陆大宝迈开步子准备跟曲奇他们离开,刘红英却忽然从病床上坐起,顾不上手上还插着的输液管,伸出手,一手拉着陆大宝,一手拽住曲奇的衣服,长长的针管被强行带出静脉,小小的血珠顺着手指染上了曲奇白色的T恤,红色的小圆点让曲奇倒吸一口气。
“他是好人,他是好人,他不是故意的。”刘红英只是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陆大宝的眼圈也红了,一味地劝刘红英松手。
“杀人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曲奇冷冷地说道
“可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杀人了!”曲奇忽然提高了声音,几乎是用喊的:“他剥夺了一个人生的权利!”
曲奇把陆大宝推给了一边的王博,转身又对刘红英说道:“不是故意的?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残忍!是卢晓燕不想活了么?他是谁?他凭什么阻止一个想活的人生存的权利!”
刘红英愣愣的松开了手,夏杰傲上前拉开曲奇。
华小龙在办公室看到曲奇一行人回来,乐呵呵地迎上去,却撞上曲小齐冰山一样的脸。身后的夏杰傲示意他安静,小龙借此想在夏老大身上撒娇,寻求安慰,被夏老大嫌弃地推开。
小龙一脸委屈:“什么嘛,人家好不容易把枕巾上的指纹分析出来,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高珏这个知心姐姐立马出动安慰失落的混血小帅哥,鲁骏无奈地摇头。
加上小龙枕巾上指纹的分析报告,基本已经是铁证如山,不用听陆大宝的口供就可以定罪。但是有一种东西一定要走,那就是程序。重案组的办案人员也想听听这个看去唯唯诺诺的老实男人如此凶残杀妻的原因。是什么让他丧心病狂的对自己结婚十年的妻子痛下杀手。表面上恩恩爱爱的夫妻却各自都有婚外情,这听上去近乎荒唐。
高珏说陆大宝这种行为的分析叫做情绪障碍症。陆大宝这种人属于软弱型人格,这类人缺乏人格的尊严,经受不了外界的压力,常违心地屈服于他人,心存怨恨又无处排解,时间久了以后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极易引发他们压抑已久的情绪。那时候他们就会情绪失控,做自己明知不该做的事情,疯狂到近乎毁灭。
陆大宝回忆起他和卢晓燕的婚姻,他现在想来这段婚姻几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陆大宝是外地人,家境贫苦,没读过几年书,早早地就出来打工,靠卖体力赚钱。因为帮卢晓燕父母开的店送货,从而认识了卢晓燕。卢晓燕家境好,是个大学生,两个人会在空闲的时候聊聊天,一开始陆大宝觉得只是和她很聊得来,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后来有一天,卢晓燕的父母忽然一大早打电话给他,说以后他们店里不需要他拉货,之后卢晓燕带着自己的行李出现在他家门口,说跟家里闹翻了,没地方可去,想在他这里借住几天。陆大宝当时也没问原因,认为卢晓燕可能是觉得自己可靠,需要一个暂时的住处罢了。
可是几个月之后卢晓燕却提出要和陆大宝结婚。她说结婚不需要买新房,她还有些积蓄,可以靠这点钱在旧货市场开了个店。陆大宝说怕委屈卢晓燕,毕竟自己条件不好,两个人身份地位、认知学识差了那么多。卢晓燕却乐呵呵地说陆大宝老实,合适自己,而且夫妻本来就是需要同甘共苦。于是两个人就在没有父母、亲人祝福的情况下,简单的把婚礼办了。婚后,能干的卢晓燕把店经营得很好,陆大宝负责拉货、送货,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吃过晚饭,陆大宝还经常会骑着自行车带着卢晓燕遛弯,那时候陆大宝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但是马东明出现,让陆大宝之前的幸福生活就此终止。
卢晓燕开始嫌弃他无能,数落他无知,陆大宝从她的只字片语里才知道,原来当初卢晓燕离家出走是因为她父母阻拦她和马东明在一起,后来马东明离开了这座城市,而卢晓燕一气之下才选择嫁给自己。现在马东明回来了,陆大宝就什么都不是了。陆大宝气愤,但他又无力改变,家里的一切都是掌握在卢晓燕的手里,离开卢晓燕陆大宝就会一无所有。陆大宝就在这种压抑、忍让的情绪中生活了好几年。
直到3年前,陆大宝遇到了才18岁的刘红英。刚开始陆大宝只是作为老乡帮助这个在异地打拼的女孩子。后来面对这个年轻、善良、纯真的女孩子,陆大宝渐渐向她袒露自己家庭生活的不如意和内心的苦闷,并且得到理解和慰藉。于是两人相差10多岁的不伦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陆大宝说对卢晓燕起杀心是因为自己在愤怒中的一句失口,让卢晓燕发现了刘红英的存在,于是她叫嚣着要离婚,叫嚣着让陆大宝在这个城市一无所有,叫嚣着要他失去一切。陆大宝觉得不公平,他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卢晓燕对他的欺骗引起的,她和马东明才是无耻的。他不应该失去一切,他不能就这样离婚,就这样陆大宝近乎咬牙切齿得对卢晓燕举起了刀。
那天晚上他对着毫无戒备地卢晓燕捅了几刀,然后把受伤的卢晓燕背到一楼刺死,因为二楼的窗户对着是隔壁的店面,而一楼的窗外是一片空地。陆大宝刺死卢晓燕后又在自己身上刺了几刀,假装自己也是受害者。之后他就把刀顺势往窗外一扔,再打电话给刘红英,然后他又打电话给卢晓琴,趁着卢晓琴赶来空隙,正好留给刘红英时间把凶器带走。
陆大宝觉得自己的苦肉计设计得很好,而且除了死去的卢晓燕周围没人知道他和刘红英的关系。他不明白警察是怎么找到刘红英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和刘红英的关系的。
夏杰傲摇摇头说,一切想掩饰的事物,其实反而是最暴露的证据,画蛇添足就是如此。电话是陆大宝自己打的,夏杰傲说他只是让王博帮忙查了当晚陆大宝的通话记录而已。在刘红英家找到凶器则因为夏杰傲顺着凶器被抛出后大概的弧度,摸到窗外的空地,发现一处草地上有血迹,血迹边有一个女人的脚印。把通话记录和脚印串联起来后,他只不过有一个大致的推测。
曲奇腹诽,推测的结果就是自己扮成快递小哥去‘偷’刀。
至于他们两人的关系,夏杰傲说他事先也不知道,医院那个场景是夏杰傲为了试探陆大宝和护士串通的一场戏,刘红英输得不过是营养液而已。
陆大宝垂下头,他笑出了声,笑声近乎绝望。
之后的签字、按手印,他表情近乎麻木。当他路过马东明的牢房前,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盯着马东明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结案了。曲小齐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像浑身拆了骨一样,软绵绵的。
夏杰傲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邀功似的:“怎么样?两天!服了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陆大宝的?”
“恩?”夏杰傲愣了愣:“怀疑?应该说我那天晚上到现场就怀疑他了。”
这么早?曲奇诧异
“你说一个人在出事的时候居然自己不报警,而是打电话给别人,让别人来报警,在自己也受伤的情况下,这是不是很可疑呢。后来在医院高珏对他的问话更加重了我对他的怀疑。当时还是你问他眼镜的度数才让我找到突破口。”
“所以你后来叫我去了案发现场,然后叫来公孙做了那个测试?”
夏杰傲点点头:“当然他自己也留下了很多破绽。比如说他的苦肉计吧,你看过他的伤口就知道了,哪有歹徒在自己被发现的时候下手那么轻。”BLABLA……
听着夏杰傲滔滔不绝,曲小齐不得不承认,夏杰傲对细节的把握要比自己灵敏得多,虽然有时候他看似在讹人,但是每一次他都讹得理由十足,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曲奇回顾,在这个案子中,自己对案子的理解几乎都是在夏杰傲的提示中才有突破,陆大宝的假口供、找凶器、办案手法、作案动机等等。
不服!却不得不服!
但是,要他曲小齐嘴上承认。做他夏杰傲的春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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