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静安医院宁谧的好像一个花园,没有什么人走动,时不时的从视线不及的树丛里传来一阵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
静希合上laptop,轻轻放到病房的小桌上,伸一个懒腰,拿起一个病人起居记录本,站起来。一本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关母术后24小时内的一切反应,包括几点喝水,几点起夜,几点翻身等等一切琐碎。这应该是关静希第一次在医院守夜。关父很高兴自己女儿能承担起一些家庭的责任。
从护士站回来,经过湿漉漉的天台,雾色下的清晨已经有一点泛红。静希抿嘴一笑,一夜不睡,能为老妈做点事,还是很开心的。回到病房,关母已经醒了。因为手术的部位在锁骨和脖子之间,所以关母不能用力说话,只是轻轻的招呼静希过去。
“希儿天亮了,你一夜没睡,回家吧!过会儿你爸和姨妈就过来了。”
静希握住关母的手摇摇头,眨眨眼睛,告诉关母自己不困的。经常来回倒时差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困了嘛。
就在这时,姨妈进来了,和关母一起赶静希回家,静希只得抱起laptop,走出病房。
临走的时候,关母嘱咐静希给安雅主动打个电话道歉。
静希吸了吸鼻子,没想到老妈现在还在关心自己和安雅的事。早知道这样,就不告诉老妈自己和安雅的那点儿小别扭了,让老妈费神。
走到楼下花园,深深吸进一口有点微微发甜的空气,坐到花坛边,拿出一直都被忽略了的手机,解锁,上面居然没有来自安雅的电话。
之前在医院一直忙前忙后,没有解决跟安雅的事情,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觉得安雅会理解。没想到,她竟然铁了心,不搭理自己。如果静希知道,仅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几乎断送了和安雅这么多年的死党感情,静希恐怕那天宁可被雨淋到死也不会走的吧!不过,这都是于事无补的。
静希一边活动酸痛的肩膀和脖子一边给安雅打电话。之前安雅一直说她现在每天早起学开车,理论上说她应该已经起床了,再说,以她们的关系,安雅就经常半夜给静希打电话,丝毫没有把静希吵醒的自觉,而静希这个起床气极重的,也没有说过什么。
可是,电话里一次一次传来规律的嘟嘟声,直到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ailed is busy now, please redail later.
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也许是因为最近几天紧张的厉害,静希有些怨愤挂了电话,冲到医院的停车场拿了车,绝尘而去。
此后的几天,静希依旧该陪床陪床,该怎样怎样,只是在关母问起的和安雅的事情解决怎么样了时候,默不作声,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安雅。
夏天的蝉叫的人让人不自觉的犯困。
静希顶住自家花园的树间好像万蝉大合唱带来的困意,拿车去接关母出院,在门口看到了唐舞家的司机。那个把一身海军服穿的一丝不苟的白面小帅哥冲着关静希有点腼腆的一笑,静希放下车窗,跟他打个招呼。
“唐小姐去您家里找您了,刚进去。”
静希下了车,倚在车门,果然就看见唐舞从屋里的窗户看到自己,小跑出来。
“静啊——”
唐舞白色的裙摆飘起,被上午暖暖的阳光染上了一圈光晕,朦胧而美好。
“明天老同学聚会。”
“明天老同学聚会”这几个字一直围绕在关静希的脑子里。从来没有的,静希不想去,非常不想去,原因就是一种莫名的别扭,不想见到安雅。
一晚上,静希坐在书房里,手机不停地接进拨出,期间关父进来过两次,看到静希手机业务繁忙犹如与大客户洽谈工作,摇了摇头就走了。
“童小仔明天你去不?”
“啊,你去啊,我不想去了。”
“你听说了,嗯,是因为她。”
除了童颜,这般的对话还跟方诺、唐舞她们分别讲过好几次,讲到最后,静希有种很想笑的感觉就是总在叙述同一件事情,讲得多了,自己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后来,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安雅,几乎每一个人都找过静希,让静希自嘲的想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人缘竟然是这么的好。
最后一个给静希打来电话的是已经出乎静希意料的人——郭林安。
郭林安是静希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桌,而这么多的“同”似乎还不够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他们的关系,要说清楚也简单,就是有过“娃娃亲”的关系,书面一点就是长辈间的“指腹为婚”。
但是似乎是两个人从青梅竹马开始就很不来感,郭林安说关静希是“男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男人”,关静希叫郭林安“小白脸”,而家里也因为后来一些原因,关系不比从前,这段“姻缘”也就没有再被提起过。郭林安更是先一步的,打破和静希这种不符合时代特征的关系,找了女朋友,而随后关静希也有了男朋友。只是,两人长大之后还是觉得不太自然,就没什么联系了。
所以,静希接到郭林安的电话时,才相信,这次老同学聚会的规模是多么大,见与不见得都叫得到了。
“喂,关静希,明天同学聚会你什么状况?”电话里传来了郭林安无论何时都,呃,精神抖擞的声音。
静希深吸一口气,来不及为和青梅竹马好久不见而开心,就开始为郭林安那天生的律师口才而心惊胆战了。
“没,就是不想去。”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静希简洁的说。
“一句话,你去不去吧!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情况,我只要告诉你,我现在在俄罗斯,但是只要你一句话,我晚上马上搭飞机回去,同学聚会勉强来得及。你要是不去,我也就不回去了。我就是回去见你的。多久没见过你了。”
静希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抖。好大的压力啊,这……
“好,一句话,我去。”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静希整个人松了下来,斜靠到书房的小沙发上,揪过一条小毛毯盖在身上。
“行,够爷们!”
其实,做一个决定,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