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已落>作者:麟熙_A级授权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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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倾三十六年,夕仲之女夕央泫溺水失忆。央泫因爱跳崖自杀,魂付别身。选择自己的命运,进宫选妃,但却后悔莫及。她的后半生,竟要在勾心斗角中度过。那个爱她之人,那个她所爱之人,倾心为她而付出。可她却一错再错。数年后,又一次命运的选择,又一次身处危机,葬送命运……
宫廷之争,她无心;灭国之灾,她无意。
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
来源于溪谷原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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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忆(1)
    风有些冷,头顶的乌云一层一层,滚滚地飘过。

    央泫立在悬崖边缘,风儿不安分地呼啸着。她感到有些寒冷,却没有力气再抱紧自己。身体微微发抖,已经毫无知觉。要是一不小心,她可能会被这风给推下去。但从她的表情看出,她毫无畏惧。

    长发被吹得迎风飞舞,遮住脸,掩盖了视线。央泫手心紧篡一部手机。空中的云白得无暇,却又似嘲弄央泫的无知。一切一切的美好,在现在的她的眼中,都便成了邪恶。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微亮,跳出一条短信。虽然她一直在等他的短信,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吓了一跳,身子跟着一颤,目光呆滞的眼神移向短信。她伸动手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息。

    “央泫,我们分手吧,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合适。不要再粘着我了,很犯贱。”

    最后的落款是“翼赫”,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那个是她手机里快捷键1的男生,那个她爱了好久好久的男生。

    就在不久前,翼赫还和一个女生坐在水晶房一样的地方喝着咖啡,她看见翼赫从口袋中拿出一条项链,戴在了那个女生的脖子上,然后很理所当然地在她额头上一吻。

    站在水晶房外的央泫冲了进去,在翼赫和那个漂亮女生惊异眼神的注视下,一把抓过刚戴上的项链,丢进咖啡杯里,然后她举起杯子,狠狠地泼向了翼赫。

    白色衬衣上留下了一团洗不掉的污渍,就像他现在在她心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还没有等翼赫开口说他那所谓的解释,她就表情冰冷地转身了,那一刻,眼泪不争气地留下,那冰冷的表情,也像玻璃渣一样碎了。那张脸,是她有史以来最难看的一次。

    那条项链,是她求着翼赫很多次他都没有买给她的项链。那条项链有个好听的名字,“你是我的天使”。

    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天使了对吗?

    她紧紧攥住双手,指节按在冰冷的金属壳上直到泛白。原来等了这么久,还是这样的结果吗。

    心冷了、疼了。便会失去感觉是么?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可为什么,她的心已经冷了、疼了,还是会那么地伤怀?会不会是因为她给自己的时间不够,那条短信的字字句句,都铭刻在她心上。她的心,被那一字一笔的话语,刻到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原样。点滴鲜血,在地上绘出一副猩红图画,是一朵朵血红的鲜花。

    可那个男生在很久以前是否说过,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对她是永久,对而言他只是短短几个月。

    无论她多么不想放弃,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自己。都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又何尝不是?可说这句话的人,难道会不知这只是种美好的期望……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害怕了,不会害怕被抛弃,不会害怕心会受伤,因为她已经不会害怕死亡。哀痛莫过于心不死。

    她双脚跃起,身体下坠。疾风如刀,刮在身上,很疼。

    她克制住自己没有落泪,只是用力睁大双眼看着崖下湍白的急流。这一刻,她感到有些许恐惧,但她无法回头,她的身体在急速下坠,被扯得七零八落地疼。

    “哗——”

    她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流里,刺骨的冷使她无法动弹。

    水猛地灌进她嘴里,窒息包围她。水底朦胧,她睁大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永无边际的幽蓝……深暗得连光都无法穿透。她伸出胡乱挥舞的的手,抓到的是空虚。空虚回应她,将其裹住,接着而来的还有恐惧。

    手机最后闪烁一下,发出的微光,黯淡。
来源于溪谷原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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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逃不却天命
    到大厅。夕仲与夕寂阳正襟危坐,寂阳在看见央泫与雪颖后莞尔一笑,饮茶。而夕仲神色严峻。在央泫看来,似是满脸的苦瓜样,看着让人心里不禁胡思乱想。

    “父亲有何事要向女儿交待?”

    央泫直言不讳,径直走过去在椅上坐下,也端起茶来品尝,一副21世纪女子的模样。

    夕仲半响不语,沉默许久。

    “央泫……今年也有16了吧?”

    央泫有些许错愕,她是16,这身体的主人……也是16。

    “是……”

    央泫迟疑一下点头点头。夕仲的眼里也有了淡淡笑意,一副老奸巨猾。

    “爹的意思是……?”

    央泫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姐姐已及笄一年。父亲为你找了个好夫家,其人虽已有妻,但他愿让姐姐你做正室。”

    夕寂阳看起来很是乐意,姐姐能够找个好夫家,他自然是很高兴的,更重要的是此人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出身也挺好,与姐姐可谓是门当户对。

    央泫听寂阳那么一说,心里便起了厌恶。古代男子总是三妻四妾,又会对谁真心。况且,她连那个男人的面都还没见过,怎可能就此交出幸福?看夕仲的样子,是想让她早早出嫁离开夕家吧?或是为了什么利益?谁会知道她是否也为一粒棋子。

    真是人心叵测,连自己的孩子也忍心利用。

    “可我还未同意,我也从未与那人见过面。”

    央泫什么都不怕,她想的是什么,就说什么。谁说古代女子的婚姻大事就一定要父母操办?这样岂不是太冤了吗。

    此话一出,雪颖很是吃惊,以前的小姐从不敢与老爷顶嘴,历来顺受的她今天竟然拒绝了老爷为她安排的婚事。小姐果然变了不少。

    “你不愿,我也不逼。”

    央泫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至少她还能在夕家好好地呆上几天。她怎不知,及笄的女子迟早都是要出嫁的。

    “谢谢爹。”

    央泫起身对夕仲行了个礼,未待父亲发话便率先带雪颖离开。她决心,想在夕家好好转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到底值不值得她来到这里牺牲一辈子。

    霰淅沥而先集,雪粉糅而遂多。

    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

    一切皆白,有些刺眼。

    “姐姐!……”

    寂阳也从厅内跟了出来,跑到央泫身边。他的脸蛋微红。虽是少年,却有了成熟般的帅气。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央泫的弟弟,她会不会恋上他?

    “弟弟有何事?”

    央泫折下一支梅花,于手中把玩。丝丝淡香缭绕,很快散去。

    “姐姐你真不满这门婚事?”

    “我不喜欢别人左右我的人生。这样我会觉得很反感。”

    寂阳沉默。姐姐如今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叛逆。可他还是她的弟弟,一直都不变。

    “弟弟你觉得呢?”

    央泫于庭中漫步,雪颖虽跟随其身后,眼光却不时落在寂阳身上。

    庭院很大,全为白雪所覆,别有一番风味,银装素裹的树也变成玻璃做的。夕家果如雪颖所说势力之大,仅仅一个庭院都比央泫在电视中看到的还要豪华。那么比夕家势力还要大的依家,又是何番景象呢?

    央泫无暇去猜想。依家最多也不过是以金砌墙?

    “弟弟觉得……只要姐姐能开心幸福就行了。”

    寂阳对她的关心,又让她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很少有人对她如此关心。然而翼赫……那个她心中最爱的人,那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到最后居然骗了她。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个日子,似乎都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每念至此,心都会隐隐作痛。

    “呵呵,我已16岁,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央泫向寂阳伸手,“带我在夕家四处转转吧,说不定能找回来些什么回忆。”

    央泫自嘲,别人的回忆,她怎可找回?

    寂阳抓住她的手,向夕家之外逃去。雪颖尾随其后,露出笑颜。

    “姐姐,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带你出去玩玩吧!”

    央泫没有回拒,任寂阳拉着她一起小跑而出。

    纷纷穆雪,折风落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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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弃爱选妃
    料峭春风,一蓑烟雨任平生。

    正当宛央不知如何开口调节这不明不白的气氛时,雪颖一路小跑过来。将他们带到了餐桌旁。

    几人围桌而坐,央泫一人都不认识,却也有些明白。自己的父母与朽残的父母而已。

    这餐饭,央泫吃得很无趣,她一直低头,不语。却很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当今皇上,白羽峰。三日之后将举行选妃。这位妃子,必是全城最美之人,德才兼备,才能过人,说不定要比下沫妃——依沫。

    就如朽残所说的一样,三年征战而回是为皇上选妃,当然也顺便来看看她。

    呵呵,那么皇上和她,谁在他心中更重要呢?说不定都只是个借口罢了。

    皇上选妃……这一举动定会轰动全城。那么……她为何不去一试?

    若为妃,即可享荣华富贵,又可为夕家壮大声势。

    至于那个朽残……既然自己对他没有感觉,便大可不必去在意。

    央泫暗自微笑。

    妃子之位,必定是她——

    此次聚餐,没过多久就散了。待他们都离开后,央泫急忙地将雪颖拉到了后院。朽残见她未有留客之意,便知趣地离开了。

    “小姐,你要干什么啊?有什么话在用餐之时不能说吗?”

    “嘘!……”

    央泫环顾四周,见无人跟来,便放心了些。

    月影星点,摇曳,迷幻……斑驳竹影,交相辉映。这地方很隐蔽,一墙之隔,便是夕家之外,一个小小的瓦房内无灯光,央泫与雪颖躲在树丛的阴暗之下。

    “雪颖……我问你一句话。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

    “小姐交代的事,我一定做到!”

    雪颖痛快地点头,她是小姐的人。不论小姐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在所不辞。

    “雪颖……皇上选妃,是否在三日之后?”

    “是啊小姐,这事儿可是全城皆知……”待雪颖反应过来,便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小姐你不会是想……”

    “嗯……”

    雪颖见央泫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很慌忙地又将她带回房。两人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雪颖小心地将蜡烛点燃。央泫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不就是她想要去选妃吗?为什么雪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选妃之事,是全城女子皆可参加的,她去了又不会死掉……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

    央泫最讨厌的,便是这样含糊不清,拐弯抹角的人。而偏偏在她穿越之后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就像是那个叫朽残的男子,为何不明了地告诉她有关他们的事呢?何必让她自己去猜想、回忆……还有这雪颖,说个话也不明不白的。

    “我没有想好的话为何要问你呢?”

    央泫勉强对她一笑。

    “小姐……你可真的得想好了……”

    见她这么回答,央泫露出了些许怒色,眼眸却如往常一样灵动。但她不敢发火,因为她从未对她好的人发过火,她也无意伤害那些人。

    雪颖察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也只好直言。

    “小姐,选妃之事可是不能乱说的,这可关系到夕家的命运呢!”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要去啊。如果我当上了妃子,夕家的势力不是更大了吗?”

    “话虽这样说……”雪颖微微皱眉,小姐选妃她并不是不同意,只是有太多……太多的人或事,都会受到牵连。她不知道事后小姐会不会后悔,“只是如果小姐您真要当上了妃子,那朽残将军该怎么办呢?您真的不在乎他了吗?”

    不待央泫回应,雪颖又急忙开口。

    “您也不是不知道,夕家和依家都是京城大户人家,势力相对。您若当上了妃子,怕是沫妃会对您不利呢……况且,老爷也不会答应的把?此次之举,可是要葬送您的幸福啊!”

    央泫沉默了,雪颖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些她也曾经想过,朽残对于她来说无恩无情,再说他常年奔赴战场,她大可不必去在意他。但就让夕仲为她随便安排婚事,不同样也是葬送她的幸福吗?而沫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若她当上妃子并得宠于皇上,那个沫妃还敢杀了她?

    “呵呵,雪颖,不用担心那么多。你悄悄为我准备就好了,一切后果都有我来承担。”

    “既然小姐如此坚定,我一定会为您准备好的。”她微笑,“您一定会是最美的吧。”

    是啊。她一定会是最美的吧?凭她所学,还敌不过这些古代女子?

    那时,她定会惊艳全场,夺下这妃子之位……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持本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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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2-06-17 0
第八章 入深宫逝命运
    三日平静度过,冬季已到,春天将至。冰雪融化,万物生辉。

    轻叶随风转,飞鸟何翻翻。

    朽残这几日至多也只是来府上看了她几眼,并无再多的交集,央泫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也什么都没有多问。而夕仲哪里,也一切平静。

    雪颖早就按央泫的要求将衣物准备好。黑色的落地裙,轻轻旋转,像一朵盛放的黑玫瑰,她就是那簇花蕊。裙上没有其他的妆饰,她实是暗夜之灵。

    长裙露肩,颈上系一条做工精细的项链,折射出缕缕细光,分外耀眼。

    她将头发全都盘至头顶。一只火红色的步摇如她的眼睛一样明亮。她的眼周画上了烟熏妆,显得更加妖媚。

    她所散发出的气息,似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将其气质显露得丝毫不遗。

    这个妆束很令央泫满意,她站在镜前自我欣赏。

    雪颖已将一切准备好,只待出发。

    “雪颖,何时了?”

    “小姐,时间还很早呢,离选妃还有一刻钟。夕老爷出去办事了,少爷还在睡觉,轿子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央泫觉得雪颖这丫鬟做得还是很不错的。短短数日,她居然将一切都准备地那么完美妥当。也难怪她是夕家的丫鬟了……

    “嗯……走吧。”

    雪颖走在央泫身后,为她将拖在地上的裙摆提起。步于房外,春意尚浓,仅有几粒绿芽在寒风中坚强。

    央泫踏上轿子,与雪颖同坐,随着轿子的摇晃,她的心也有些摇晃不安。

    她当初想要选妃,是因为想去宫中玩一玩,看看这羽峰皇帝到底是什么样,而且这事对夕家也有一定的好处。就算她为她的重生而对夕家的回报。

    可是,现在的她,感到有些害怕,她若真的当上了妃子,岂不是要在宫中古老一辈子?

    她今后的一生……——

    骊山四顾,阿房一炬。草萧疏,水萦绪。

    雪颖也注意到了央泫的出神,她伸手握住她的。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只好向轿外探去。

    “小姐,你看。我们已经到皇城了。”

    央泫透过珠帘望去,皇城之势果然不凡,重兵把守,城墙高阔。如长城一般宏伟壮观。

    “进了皇城,就会到皇宫了吧?”

    雪颖还她一个微笑,算是答复。他们进一步走进,被守卫们拦下。央泫从帘中探出头。

    “夕小姐?”

    “夕小姐,到皇城处,请您下轿步行进去吧。”

    有一位侍卫从队伍中站了出来,向央泫解释拦轿原因。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不过他的声音倒是有些好听。

    “为什么呢?要知道从皇城到皇宫还有很远呢……小姐怎么可能就这样走过去呢?”

    “这……是皇上交代的。”

    雪颖还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皇上之命怎可违?只是……小姐身子尚虚,从皇城走到皇宫,怕是要累得个半死?而且小姐穿着衣裙多有不便,要她这个做丫鬟的走过去还可以,可小姐的话……

    “雪颖……”央泫对她摇了摇头,“不要为难别人,我们就走着去吧。”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白羽峰这人,还真有些看不透,选妃女子,竟要步行入宫。

    央泫将裙摆提了起来,从轿子跳下,却因裙摆太长,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侍卫反应及时,将央泫扶了一把。

    “谢谢……”

    央泫对着他微微一笑,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凌冽的俊眸如空中繁星,鼻梁微高,嘴唇如柳叶一般感性。这模样,也算是一代美男了,在这皇城当侍卫,实是可惜。

    “小姐您进宫选妃,今后说不定就是妃子。保护您,也是我们的职责。”

    雪颖跟着跳下马车,牵过央泫的手。

    “借您吉言,我们先行一步。”

    二人步行入宫,马蹄声渐远,不再入耳。

    昳丽未晞,明日未已。

    细柳夹道生,方塘含清源。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皇宫内,却如仙宫,夕家风光,根本就不值什么。

    “雪颖,这地方可真好玩儿啊。”

    央泫自从到了夕家后,就从没再能如此自由过了。此次之行,会很开心吧?她旋转着,裙摆跟着欢腾飞舞,在阳光下折射出黑银之光,异为耀眼。

    “小姐,您慢点儿,小心摔着!”

    雪颖寸步不离地跟在央泫身后,神色也比较松惬。

    “不会的,不会的!”

    央泫继续向前小跑了几步。忽而,看见了满园的黑色玫瑰,娇艳欲滴,让人看了心生犹怜。央泫与雪颖的眼神都被牢牢吸引住。

    央泫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跑过去采下一朵。雪颖见状有些惊慌。

    “小姐,小姐……这皇宫可不比夕家,花也是不能乱采的,小心被人看见。”

    “不要紧的,反正也没人看见。你也过来帮我采点吧,将花瓣摘下给我。”

    央泫拿着花朵与自己的衣裙相比,同样的黑色,同样的妖媚,很配。

    “小姐你要花瓣做什么?”

    有了小姐的包票,她也很放心地采起来。

    “秘密。”

    央泫含笑。她将采来的花瓣全都塞进了裙摆的褶子里。雪颖有些会意,采得更起劲。

    央泫采完,还将其中一朵拿在手中把玩,褪去刺的玫瑰,少了一份锐利。妩媚稚气,很好地衬托着她。刚欲走,却又听见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此声,似是有人在舞剑。

    央泫停住脚步,侧身向林子中窥觑。

    男儿心如剑,只为天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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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赫如泪心雨
    只见林中一道影子飞舞,舞剑之势密集得几乎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此人是名男子,但由于动作太过于迅速,看不清他的脸。一股股舞出的气流被困在林子里,树枝被震下,树叶纷纷飞舞旋转。

    央泫有些发愣,被这人的剑术所吸引。她心中有些疑问,这人从未见过,却给了她一种很神秘的亲切感。

    “哇!好帅啊。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早就在此地练剑呢?”

    雪颖随小姐的目光看见练剑人,也有些吃惊。皇宫内,真是无奇不有。

    舞剑人闻声动作放慢,待他停下,央泫看清了他的脸。

    她失神,手中的花摔到地上。

    她的心,猛地被震碎了——

    那人看见她,也有些吃惊。过了许久,他猜出她应该也是参加选妃的女子,便放下了戒备心。

    “有什么事吗?”

    他走过去,拾起那朵掉在地上的花,然后将手中的长剑用力插进地面。剑身中间漫一道火红色,周围弥散着蓝色寒气。水火交融。

    “翼……翼赫。”

    央泫看起来深色恐慌,她的眼神直直的,泪水溢出眼眶,倔强地在眼周打转。

    她想转身逃掉,却不舍。

    雪颖和这名男子都被吓到了。

    “小……小姐,你没事吧?”

    雪颖轻摇着她的身子,却摇不回她的神。

    男子微微皱眉,他向四周看了看,轻笑。

    “我叫元赫。”

    元赫一开口说话,央泫便回过神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想他、不该去念他。她的心曾被伤害得那么彻底,她知道她应该利用这次机会来忘了他。可老天,终还是让他们再次相遇。

    有缘千里来相会?

    呵呵,不可能。他们之间无缘无份。

    央泫迟钝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要抑制一下那就快蔓延出来的悲伤。

    她要忘记,她要放弃。这是她告诉自己的。

    还有,她说过会将他给自己的痛苦加倍偿还。这是,报应。如果他能知道这些,如果他没有对她这么残忍,她就不会这么痛苦……

    “原来是元赫公子,失礼了。”

    雪颖慌错地行了个礼。央泫也有些慌,甚至有些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这错乱的局面。对他说……好久不见?

    “呵呵。”

    央泫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古时的那人,与她毫不相识,与她毫不相干,与她没有任何瓜葛。

    “我是夕家小姐,夕央泫。”

    她做完自我介绍,没有对元赫行礼。也可能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用行礼。她堂堂夕家小姐,不用对别人卑躬屈膝。

    “原来是夕家小姐啊。”元赫将手中的玫瑰还给央泫,“曾听说过。”

    “是么?”

    央泫转身欲要走开。却不想又被元赫叫住。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要逃走却没有逃掉的败兵。气氛有些怪怪的。

    “夕小姐这次入宫是来参加选妃的吧?”

    “是啊。”

    央泫盯着手中的黑玫瑰回答道,不像是回答他,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怕危险?你可是夕家之人。沫妃可能会对你下手的。”

    见他对她还有些许的担心,央泫突然觉得心中涌起丝丝温暖的感觉。但遂即又变成了冰冷无感。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我只是怕你会伤害我。

    在她的心中,还有这样一句话。是的,她什么都不怕,只是害怕欺骗,害怕背叛。

    可她尽量将回答说得生硬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她知道,她不能心软。这便是她对翼赫下的战书。她会和他玩到底,直到他死……

    他不再出声。

    她也便离开。

    每一步,都是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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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丽舞乱世佳人
    “雪颖,元赫是什么人?听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是认识他的吧?”

    雪颖拖着央泫的裙摆缓缓向前,透过星星点点的树影已经能看到皇宫的缩影了。相信应该不用走多久了吧?

    “嗯。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了的。元赫公子文武双全,很小时就入宫了。他父亲也在宫中做事,与皇上也有着密切的关系呢。今天见了其人,果然长得很俊秀。不过……小姐刚刚的举动真是有些奇怪呢。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没……没什么。只是刚刚认错了人。”

    央泫有些吃惊,没想到雪颖还能知道那么多事情。

    她心虚地摇了摇头。雪颖也很聪明不再过问,只是很用心地扶着小姐——

    到了宫内,有许多女子早已经候在外面,五颜六色的衣物衬得有些繁杂,央泫在其中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们都紧盯着她一个人,到处四发一些议论声,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她是夕家小姐。皆为惊叹。

    “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一点儿。”

    不知从哪儿突然跳出个太监,像个鸭子一样叫了起来。这叫声却也震住了在场所有人,议论声一瞬间就销声匿迹了。

    这是央泫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太监,想笑却也只能忍着,实在是有些折磨人。

    “你们呀,都是来选妃的人,说不定以后你们其中的谁谁谁就成了妃子,都是要识大体的人,怎么能乱成这样?”

    这太监翘起了兰花指,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待会儿呀,你们见到了皇上,就尽量把自己的才华都展示出来吧。成不成,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这为太监便点了一位女子带进殿内,应该是去了皇上面前,可还不到半分钟,那女子便哭着冲了出来。

    央泫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些人都太过于做作。不就是落选?她们不就只是冲着妃子之位来的么。难道会是真心的?……

    选妃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进去,外面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多,最多的就是嘲笑声,但没有人敢评论央泫,因为她可是夕家小姐。

    她们想来巴结都还来不及,怎敢议论?

    “夕小姐,到您了。进来吧。”

    守在门旁的太监突然探出头来示意让央泫进去。她缓缓步入,雪颖在外等候。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踏了进去。

    光亮袭入眼眸,她感到有许多人都在看着她。文武百官都在场,坐于两旁。还好现在夕仲不在场,不然她真的会被收拾了吧?

    在不远处,她竟看见了朽残的身影。但她没有怎么在意,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白羽峰——当朝天子的身上。

    白羽峰果然气宇不凡,他身着龙袍却又不显老气,一双俊厉的眼似要把她洞穿,长发束于身后,他的五官与完美身材,像是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琉璃光芒,遮盖住了所有耀眼的一切。

    白羽峰身旁站有一位男子,身着白色长袍,帽檐遮住他的脸。想必他就是皇上的亲信——沧穹吧?

    央泫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殿央一个类似于舞台的地方。

    白羽峰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沧穹见皇上许久不语,欲上前开口时却被拦下。沧穹像是明白了白羽峰的用意,然后缓缓开口。

    “开始吧,奏乐。”

    听到此话,央泫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她信心大增,将手中的黑玫瑰插入发髻。扬起细臂。她感叹着,幸好以前学过舞。

    随着乐起,她开始舞动。

    她是——暗夜之灵,舞动于圣上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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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舞终忆回
    夕家大院里,下人们形色匆匆,夕寂阳在院子里没头没脑地找来找去,几乎就快要疯掉。

    “区区夕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了吗?你们这群饭桶!”

    寂阳怒了,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他生气地将一只半身高的花瓶打翻,“啪”地一声,玻璃碎了一地,反射出零碎的光。

    “少爷……小姐可能只是偷着出去玩耍了吧?”

    “偷着玩?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了解她!”

    寂阳将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丫环打了一巴掌。他真的生气了……以前他从来不会打人的。他知道自己做得真的很不对,但他真的是真的很担心她。

    “寂阳……怎么了?一起来就大呼小叫的?”

    “夕老爷……”

    夕仲办事已经回来了,奴才们退到两边恭恭敬敬地行礼。寂阳似乎被吓了一跳,性子也跟着收敛了不少。

    没有人敢吱声,到是寂阳有些直来直去。

    “爹……我一早醒来姐姐,还有雪颖就不见了。看样子不是出去游玩,可……到处都找不到她们了。”

    “那她去哪儿了?”

    “小……小姐她……”站在两旁的其中一个丫环怯懦地站了出来,“小姐她……怕是选妃去了。”

    夕仲听完此话,用力攥紧了拳头,甚至有些发抖,那位发话的丫环见状大惊,慌忙失神跪下。

    “老爷……老爷饶命。奴婢……奴婢亲眼看见雪颖为小姐备车出去的……”

    丫环尽量吐词清楚,怕是就此一举就丢了小命。她这条命对于夕家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她的家人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真的是不怕死?”

    夕仲狠狠地甩手离开,寂阳茫然愣在原地。这次选妃……无论成或不成,沫妃……都会对姐姐下手的吧?

    况且姐姐还是一个那么单纯,不会用心机的人——

    舞曲由缓渐快,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央泫于台中舞动,尽力跟上了节奏。众大臣们,都被这新奇的舞姿所吸引。而白羽峰却不同,眼神一直不定,只是在她身上轻轻漫过几眼。

    管清罗荐合,弦惊雪袖迟。逐唱回纤手,听曲动蛾眉。凝情盼堕珥,微睇托含辞。

    她轻轻旋转,一股暗香息息不散,她微笑,用眼神魅惑着在场所有人,和近在咫尺的天子。

    连手蝶躞舞春心。 舞春心,临岁腴。中人望,独踟躇。

    她脑子里飞速运转,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随着曲子的递进,她舞动的幅度增大,裙摆飞扬起来,夹在衣裙褶皱中的暗色花瓣突然幸得重见天日,全都纷纷扬扬地飘落出来。在落花中舞蹈,为她增添了几分灵气。

    巧笑蒨两犀,美目扬双蛾。

    场中已经有了些许赞叹之声,皇上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舞曲已经到了高潮。

    央泫在表演之余也不忘向四周窥视。突然间……她窥见……朽残视她的眼神。

    那眼神中,明明带着一股幽怨。

    此处,略失神。她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冲进了她的脑子里,怎么也拒绝不掉。

    ————

    “央泫,待我今后长大成人,立下奇功之时,定会归来娶你为妻。”

    ——

    一句话,突然在她的脑子里响了起来,熟悉之感……却让她有了丝丝恐惧。

    她想起来了,那句本与她毫无关系,属于别人的记忆,她居然想起来了。

    回响于她的脑海,挥之不去的这话,分明是朽残对她所说。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她替夕央泫,找回了记忆。

    可是……

    若放弃,便是失败。

    若坚持,便是成功。

    她既已走到这步,就注定要坚下去,不可因为别人的回忆而扰乱自己的命运。她想停下脚步,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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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烟视媚行
    依旧天涯为苦旅,似若飘萍,梦随烟云去。

    她这次之举,可能关系到她的性命,两眼盯着她的可是天子。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说不定还会联系到夕家的人。

    身后,是万丈深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心跳……有些不太正常了,到底是为了谁?

    央泫失神之时,一个重心不稳,舞曲尚未结束,她却突然倒了下去。

    “咚!”

    她瘫坐在地,动作却又似一个完美的结尾。

    完了……她完了。

    正当央泫发愁时,缺料不到朽残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居然微笑着拍起手来。众大臣起初有些疑惑,但见状如此,也跟着拍起手来。

    央泫觉得有些害怕,朽残是喜欢她的吧?他既已说了要娶她,那么她也便是他的人。事到如今,在此状况下,他是不是应该讨厌她、恨她?又为何会一再帮她……

    是因为太爱而不愿摧毁吗?……

    过了许久,白羽峰也站起身来为她微笑鼓掌。但他并没有发话有留下她的意思。倒是站在白羽峰身边的那人——沧穹发话解围让她现行离开。

    顿了许久之后,她退去,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不少。

    只是,脑海中一直不断回响这那句话。

    “央泫,待我今后长大成人,立下奇功只时,定会归来娶你为妻。”

    央泫现在也已经长大了,他也亦立下奇功。可,等来的,是皇上未来的妃子。这人的心,早就不再他身上了,可能他现在才知道吧?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接受。

    央泫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心里很是内疚。是因为她辜负了他?还是……她对他有了感觉。

    “不可能,我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央泫自顾自地摇头低语。她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人?可……心中感到有一丝丝的懵懂。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雪颖见小姐完好地从殿中走出来,便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但她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小姐的神色有些怪怪的,而且还在自言自语!像是收了什么刺激一样。她很少看见小姐这样,也免不了担心。

    “朽残……”

    周围的女子都看着央泫,有人见了她那副痴傻样,不小心笑出了声来。

    “什么夕家之女啊,也不过如此。”

    “是啊是啊……衣服衰样儿!还不是和那些落选的女人一样。”

    “呵呵……”

    雪颖用力瞪了几下那几个发出嘲笑之声的女子,眼神似剑。只能恨她眼镜太少,不能同时多瞪几个人。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小姐退走。到了无人之处,雪颖再次开口。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是不是您落选了啊?……没事,区区一个选妃而已啊。小事!大不了我们下次再来就可以了啊。”

    央泫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许呆滞,眼神中也失去了那份灵气,少了几分灵动。

    雪颖这下犯了困。

    “那是什么呢……啊!对了,小姐……是不是因为朽残将军?”

    雪颖突然想起来小姐刚刚从殿中走出来之时自语的“朽残”二字。

    “朽残……我与他,是否在儿时便相知相遇?”央泫此时一提到他,心口竟很疼,那种疼,很揪心。甚至比翼赫为她带来的痛还残忍,“他说过他会娶我,他等的人……是我?”

    雪颖见小姐将一切都道出来,便也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害怕。难道小姐还爱着他吗?小姐这么快竟将此事忆起,可一切都晚了。朽残将军见她选妃之举,会不会以为小姐……已经忘了他?

    “嗯……”

    央泫见她点头,心底突然一沉。

    她有些受不了了,或是接受不了事实。她松开自己的心,放手向前跑去。眼泪……它自己跑了出来。落入嘴中没有丝毫滋味。

    她伸手,捂住了眼睛。堵住了自己的泪腺。

    “小姐!小姐!”

    雪颖怕是说错了什么话,慌忙跟着追上去,却跑不了那么快,只能远远的尾随在她身后。

    其实——央泫也不解自己为何会这样。

    或许——她只是想要宣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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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还认识我么
    飞速奔跑的央泫并没有停下脚步,关于那句话的所有细节,丝毫不漏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在夕央泫6岁时就答应要嫁给朽残,这算是从小的青梅竹马吗?为什么现在的她感觉到好难过?为什么夕仲会再她醒后安排婚事,他不是知道这一切么……

    她一直跑一直跑,毫无顾忌地跑。就像很久前刚和翼赫分手时,她也这样一直跑着,直到心碎。

    小路两旁的风景飞速退后,隐隐约约,她又闻到了那熟悉的玫瑰味道,淡淡的,像是无法触及……

    央泫刚想要停下来,却措不及防地与某人撞了个满怀,眼看着自己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又被那人一把拉了回来。

    央泫被他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元赫?怎么是你?”

    央泫本来有些吃惊,本想要开口道谢,却没想到抬头便看见元赫那张脸。心里有了点点愤怒。谁让他和翼赫有着同一张脸。她恨翼赫,也就是恨他。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救了你。”

    “我不用你救!”

    这种暧昧的感觉让央泫很是反感,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不知为何,元赫嘲弄似得笑了笑。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在央泫眼里看来这个表情更似是图谋不轨。

    “我……我是皇上的人,动我者死!”

    她的眼眶还是有些湿润,为了不让人看见吗,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别过脸。

    “动你又如何?我又没非礼你。”

    听了这话,央泫一时应不上来,脸都气红了。她绕过元赫,理所当然地离开此地,一刻不留。却不料又被元赫抓住了手,很狼狈地被拉了回来。他一个习武之人,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丝毫不费力。

    “你欺负我!”

    央泫盯着元赫的眼睛中又溢出泪水,反射过来的星点微光,却似根根细针一样扎进元赫的心里。他的心软了……缓缓松开了手。

    “元赫……公子。”

    雪颖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向元赫行礼。她拿出一件早已准备好的披肩盖在小姐的肩上。白色的羽毛轻轻浮动,像是蓝天中的朵朵白云。

    “小姐,我们走吧。”

    央泫刚想要走,迟疑片刻,转身对元赫说了一句话。

    “教我用剑吧,怎样?”

    央泫并不是因为无趣才说出这句话。她认真思考过,她要学剑。在学剑期间,她可以接近元赫并了解他,而且学剑当然是为她好,若有一天刺客行刺,她也能够保护自己。在这个人心叵测的深宫。也只有她能好好保护住自己。

    刚刚还在坏笑的元赫在这是却皱起了眉头,他的眼神无法洞悉,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那双带着阳光之色的双瞳中,有许多疑问。

    “留下说话。”

    他将一直背于身后的长剑取出。剑未出鞘,也能看见浮动在剑身周围的淡淡红蓝之气,水火的交融,在此时显得有些诡异。

    与剑从未有过交集的央泫自然认不出它。只是很单纯地欣赏。望而不能得。

    “雪颖,你先回去吧,”

    “可小姐……若我先回去,你该怎么回家呢?”

    雪颖不担心小姐留在元赫身边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有些担心小姐该怎么回去。她了解元赫的为人,却不能让小姐独自一人走回去。

    “不用担心,我会亲自送夕小姐回去。”

    得到了元赫亲口许诺,雪颖便也能安心。她抬起担心的脚步,匆匆离去。央泫收回自己的目光,将其落在元赫的身上。

    “怎么……答应吗?”

    央泫把头一歪,用自己甚是无辜的眼神望着他。一见便明,央泫是在对元赫撒娇。

    “呵呵,随我来吧。”

    元赫低头一笑,顺势抓住央泫的手,向树林隐处跑去。央泫没有拒绝,乖乖地任由他拉着手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那个人是翼赫。

    不明的淡香,从远处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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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泪水换不回过去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没想到,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还有如此安详宁静的地方。一塘池水,万千莲叶花朵覆之。粉白,嫣红,无之不有,淡香飘出,沁人心脾,一白玉小桥驾于上,无拦阻之,可采莲。尽头,是座亭院。数只蓝尾雀舞于空中,偶停于亭,欢乐之氛不言而喻。

    央泫届时心中的不快、悲伤一扫而空。

    两人并肩,坐在了桥边。黑色裙摆与白莲嬉戏,有些反差。

    元赫将手中的剑轻放在身边。

    “你让我教你用剑,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吧。”

    “不傻啊你。”

    这出其不意的回答让元赫哭笑不得。第一次有人说他“不傻”,他当然不傻啊,否则怎么可能待在皇宫?

    “既然你怕死,为什么要当妃子呢?是为了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元赫便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只希望央泫不是这种人。

    因为他觉得央泫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清俗、淡雅、不食人间烟火。

    “当然不是了,玩玩而已。”

    央泫的双腿垂在水面,不停地摇晃着。水花溅起,沾湿了她的鞋子。

    “玩玩……”这答案有些出乎元赫的意料,“夕小姐,这可不能只是玩玩。这在乎你的性命!”

    “我知道。”

    可央泫知道又怎样?她好像已经陷进去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几时。

    “我答应教你用剑,能不能学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元赫有些无奈,夕央泫在他心里,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只可惜……她选错了路。他不知怎的就有些不想看见她会收到什么伤害。

    他想要保护她。他知道,这种保护只是哥哥保护妹妹而已,就这么简单。

    “真的?”

    央泫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却又如水一般灵动。

    “不骗你。”

    “谢谢……”

    央泫眼中的惊愕,又渐渐转为了平淡。元赫在她心中的感觉,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元赫和翼赫,真的不是同一个人,从两个人说话的语气中,她可以轻易听出。

    真是她想多了。两个不同的人,没必要用同一种态度来面对。

    这是她的答案。

    如果哪天元赫也变成了翼赫,她说不定真的会一时冲动,用他所教的剑术来杀死他。

    央泫眼中微笑,如同那明媚阳光。元赫看不透她的心。

    “我送你会去吧。自己备剑。若你当不上妃子,我也不会食言。”

    央泫抬头看着他,仰着脸笑了。她的眼睛成了弯,像月一样明澈,她的发丝随风扶起,如银线。她和那初春的阳光一样温暖。

    元赫回了她一个微笑,眼眸似水。他虽与翼赫长相一样,但性格却有差异。他一身白绸衣,黑发如瀑,清新俊朗,手中持剑,散发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焰。

    元赫伸手,将坐在桥边的央泫拉了起来。元赫的手指很修长,被央泫握在手里,有一种似离似聚的虚无感。

    元赫低头看了看央泫湿透的双鞋,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真是个幼稚的女人。他现在真有些怀疑,央泫心中那么多的自信,都是从哪儿来的。皇上……真能让这么幼稚的一个女人当妃子?在这年代,像这么白痴单纯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我背你吧。”

    元赫执央泫的手轻轻转半个圈,她的裙摆像朵欲绽的花骨朵。瞬间,央泫就已经趴在了元赫的背上。

    他轻易就将央泫背了起来。她鞋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来,溅在地上……

    他身体的温暖,透过薄薄的衣裳传递给了央泫,那种感觉,似是陌生,却又熟悉。她忆起,那些曾经的温暖,那些尘封的记忆。

    大雨倾盆,天雾一色——

    那天央泫的脚扭伤不能回家。她手中执伞,趴在翼赫的背上,他一步步地踏在深水中,送她回家。雨水冷而刺骨,可他全然不顾。

    尔后他发烧一个多星期,却对她说没事。

    她始终还记得,他头发上熟悉的香水味。它的名字叫“冷水”。就如那天的雨。

    为什么,那个叫做“翼赫”的人,如今却又会背着别的女人回家。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假?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对她夕央泫付出如此了。

    她明如露珠的泪水,忽的划过脸颊,打湿了元赫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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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待百花已落
    不知不觉过了有多久,夕央泫已经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

    日时已过一半,近黄昏。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旧还趴在元赫的背上。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一打块,不知是她的泪水还是她的口水。

    夕家已经近在咫尺了。元赫虽将她一步一步背回了家,可精神还是那么地好,夕阳向他们投来,影子被拉得很长,阳光穿透央泫黑色的纱裙映在地上似明似暗。

    元赫头发的香气淡淡,给人一种无谓的安全感。

    “放我下来吧……”

    央泫不待他松手便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她不敢太过于留恋这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喜欢上他——虽然她喜欢的人是翼赫。

    “呵呵,我又不会非礼你……你的口水。”

    元赫坏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那块衣服已经被液体粘得湿答答,粘在身上怪难受的。

    元赫话音刚落,央泫的脸就止不住红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刚开始真的是哭了的,可后来自己就睡着了。难不成他衣服上的水渍,真是她的口水?那她的脸岂不是丢大了??

    央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揉几下自己还红着的眼睛便冲他很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然后落荒一样逃回了夕家——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很久很久……元赫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

    她很傻很天真,很可爱。可是她就快要成为皇上的女人。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央泫转到了夕家后门推门而入,“咔——”轻易而开。

    央泫像是做贼一样向后院探视。现在已是尽午黄昏,夕老头儿也应该知道她私自逃出的事了,夕家的后院……应该要闹得沸沸扬扬,人山人海才对。而为何……现在的这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气氛静得很是恐怖。

    她有些松了一口气,推门大胆地闯了进去。

    四周很静,似乎无任何动静。偶有冷风吹过,拂动竹叶发出“嘶嘶”的声响。院落很净,像是刚刚打扫过一般,连败花落叶的一丝痕迹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央泫刚想回房,才走了几步,便看见有一个人影跑了过来。央泫以为跑来的是来接应她的雪颖,对着那人欢快地挥了几下手。

    “夕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听见这人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是雪颖。央泫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人的容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有点被吓到。可看她的衣着,分明就是夕家的丫环。

    那丫环神色恐慌,看见央泫的眼神就如同看见神明一样崇敬,就像是以为受到什么刺激的精神病人。

    那丫环刚跑到央泫的脚边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扯着央泫的裙角不肯松手。央泫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后悔了,夕家肯定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一切,皆因她而起。

    “夕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正在您的房间审问雪姐姐。您快过去看看把!”

    丫环一口气说完了所有要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深深印在了央泫心中。都怪她,和元赫一起呆了太久,才让雪颖为她背负了责任。她提起裙摆风一样向自己房间奔去。

    她不能让无关的人受到伤害。

    她拼尽了全力跑到了自己的房门外,央泫的手刚伸起一半又放了下来,侧耳趴在门外偷听。

    房内,夕仲与夕寂阳一齐坐于床上,雪颖跪在前面。

    夕仲满眼的漫不经心,反而盯着自己手中的“阳泉”茶细细品味,屡屡水汽由杯中散发,隐没于空中。这寂静的气氛,反而让寂阳很不适应,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雪颖。

    三人都不语,仿佛被定格一般。这份宁静,甚是有些恐怖。

    夕央泫一直很小心地偷听着,可那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她的心“砰砰”地急速跳动,占据了她所有听觉。

    她有点受不了这安静了,她等不下去了。她……猛地伸手推开了门。

    “咔——”

    一声尖锐划破许久的宁静,室内的三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盯着门口的夕央泫。

    “姐姐……”

    寂阳像是终于看见救星一般,很是激动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

    夕仲眼中的惊异转瞬即逝,他扣上了茶盖,语气严峻,眼神很是阴森地盯着夕央泫,仿佛就要将她洞穿。这眼神,盯得她打了个寒颤。

    夕央泫的气焰被灭了下去,那威严的声音镇压了她,只好喏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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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失败过的人生
    沉默了一小会儿,夕央泫有些许不知所措。三个人……都在注视着她,而她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她又张开口,试着说些什么。

    “我为何不能回来?”

    央泫小步跨到雪颖身边,拉住她的胳膊,欲要将她扶起来。一直低头心惊的雪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十分惊愕地看着央泫,也没有要起身的准备。

    夕央泫带着有些鄙夷的眼神看向夕仲。夕家,尊卑分明,为什么只要那夕仲的一句话,就可以随意操控别人?为什么在他面前连她堂堂夕家小姐的话说出来就像放屁一样。就因为他是夕仲?

    “起来吧……”

    夕仲并没有因为夕央泫看他的眼神而生气。因为得到了老爷的允许,雪颖也放心地站了起来。央泫还注意到,在雪颖站起来的那一瞬,寂阳居然走过来扶了她一把。夕仲的女儿和儿子……都对他是不满的吗?

    他还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央泫……并不是我想操控你的一生,而是因为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夕家的女儿,是有许多不能做的事。势力越大,自由越小。”

    夕仲搁下了手中的茶杯,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他说说的话直奔主题,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央泫听了这话依旧不作回复,只是又白了他一眼。

    “明白吗?”

    “不明白。”

    当央泫用很倔强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确实是有些害怕的。可这也只能怪她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不知道该如何尊敬、去爱一个父亲。更何况,对于她来说,夕仲只是个陌生人。

    站在央泫身边的寂阳为其吃惊。他并没有料到姐姐会这样回答父亲。他偷偷伸出一只手拉了央泫的衣角。乖张的眼神从他深紫色的眸子之中露出,一会儿窥向央泫,一会儿窥向夕仲。

    可央泫并没有后悔她所说过的话。雪颖缩在寂阳身后,心惊胆战地观看着这样的局面。

    “爹……姐姐她其实是明白的。”

    寂阳在这时不得不站了出来。他很了解父亲的脾气。夕仲虽然看起来表面温和,可他的内心……可是住着一只猛虎。如果哪天姐姐惹怒了它,后果不可猜想。可能……他就会失去一个姐姐。

    他和姐姐……是血脉相连,相依为命的啊!

    他还依稀记得,他7岁那年,父亲是如何鞭策私自出行的姐姐的。那时候姐姐才9岁啊!那条有他手臂粗细般的藤鞭,一下一下猛地抽打在她小小的身躯上。直到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夕仲才停手。姐姐已经嘶哑不能说话,可夕仲还是在逼她认错。

    夕仲确实是一个很恐怖的人。

    他这人时好时坏,让人捉摸不透。

    “不用你为她说话。她虽是你姐姐,却不及你听话……”夕仲斜视了一眼央泫,重重叹了一口气,“出去吧,我要和她好好谈一谈。”

    寂阳心中一惊,担心地看向姐姐。央泫看着他回了一个微笑,眼中写着“安心”二字。她极力用眼神来安慰着她的好弟弟。

    夕央泫将寂阳的手从她的衣角上抚下,放在手心轻轻拍了几下,示意让他带着雪颖离开。

    这几个小小的动作,持续了十几秒。夕仲看着心心相惜的他们,不由得在心中嗤笑。原来这就是他与伊晴的两个孩子,他从小就开始严束他们,想教他们变得坚强,让他们面临强敌也不会软弱,甚至对他这个父亲也可以冷漠残忍。可……在他们姐弟二人之间……却还有残存的怜惜。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如儿时一般童稚。

    寂阳与雪颖离开了……留下央泫独自一人孤军作战。夕仲的气场……让她有些胆惧。

    “要说什么就说吧。”

    央泫故作轻松地将手中的步摇取下于手中把玩,神情不屑一顾,像是根本没有将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你变了……变了好多,但不论你到底变了多少,你终究是我夕仲的女儿。你摆脱不了夕家的束缚。”

    是啊是啊,我摆脱不了,我永远都摆脱不了这地狱般的煎熬。可我不是你女儿,我为何要替她受罪?

    央泫在自己的心中默默作出了回答。但那些话,当然都是她不敢说出的。她如果向夕仲说她是21世纪的人,会被视为疯子的吧?

    夕仲看着央泫那毫不在乎的眼神,尽力压低了自己的怒火。若是以往,央泫敢以这种神色来面对他,那么她能得到的就是家罚。可现在不同,央泫已成年,那么他能为伊晴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想再管束他们了。

    “你的决定我无法左右。沫妃是个很会心机的人。进宫之后,你要学会冷漠、阴险、绝情。”

    夕仲将双手探向身后,竟从身后取出一把长剑。

    “我知道你将会坐上妃子之位,否则我不会向你说这些……保护好自己。明天自会有人接你进宫。”

    夕仲将那把很是复古的长剑放在了桌上。剑身纤细,形如柳叶,剑柄上纹刻着繁杂的花纹,若仔细观察,那上面是一只浴血凤凰,一枚红宝石为眼缀其上,明媚而闪耀。剑鞘未出,却能感到那阵迫人的寒气。

    央泫两眼直直地盯着那把长剑,略微失神。

    原来……所有的一切,夕仲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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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孤身面对未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央泫才从自己的冥想中缓过神来。此时,夕仲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一切……又都归于了平静。

    夕央泫一直紧盯着那把剑。

    浴火重生?新的开始??看样子,夕仲是不愿再管他们姐弟二人了。

    央泫走近,向那剑伸出了手,烈焰蚀身的炽热,由她的指尖延伸……她猛地又将手缩了回来。但她又缓缓地笑了。冷漠、阴险、绝情,她肯定都能做到。

    她将这把剑收于枕下,沉思许久,为它取名——“火凰”。

    是的,她要浴火重生。又一次全新的开始。

    “咚咚咚!”

    央泫刚换下衣服,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央泫去开了门,是刚刚那个在院子里叫住她的丫环。

    “怎么了?”

    央泫依旧保持着平静,可那丫环,看似比刚刚在大院里更加焦急,她的眼神不停地转动,丝毫不能停住。

    “小姐,出事了……出事了!雪姐姐她溺水了!”

    央泫在心中狠狠地骂了几句。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丫环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呢?先是选妃之事,这次又是雪颖溺水。她是上天派来的扫把星吧?

    她不顾仪态,不假思索地一把推开了丫环,向门外跑去——

    夜色昏暗,明月悬挂于天。央泫一出门便觉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心中对雪颖的担心……便又多了一份。

    她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担心,可能只是因为到了一个陌地,对一个陌生人的依赖吧?央泫跑到了院子里,站在岔路口准备向雪颖房间的方向跑去,却不料又被叫住了。

    “小姐小姐!是那边!雪姐姐在少爷房里。”

    央泫站在原地稍愣了一下。看着丫环不停地向寂阳所在方向挥动着手臂,也罢改变了方向赶过去。

    她并没有多想什么,也没有多想雪颖为何会在寂阳房内而不再自己的房间。她只是想拼劲自己的全力向那个方向跑去。

    她的衣裙,在风中狂乱凌舞……

    未过许久,她已经站在了门外。

    推门而入,寂阳正坐在床边,俯身碎语。他全身都已经湿透,衣服紧紧贴合着他的身子,水滴点点打在地上。斑驳阴沉。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可寂阳全然不知有多么寒冷,只是两手紧紧地将雪颖的手握住。

    雪颖此时很安静地躺在床上,应该是沉睡过去了。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还有几缕未干的发丝,湿答答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脸有些红红的,但呼吸已经平稳了。

    “怎么回事?”

    央泫尽力将自己的声音压低,害怕打扰了这幽静的气氛。

    寂阳听见央泫的声音后猛地转头,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姐姐后,甚是慌忙地松开了紧握雪颖的手。

    “姐姐……”

    寂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束成一簇的头发被粘结在一起,湿答答地垂在身后,感觉有些狼狈。但……他那双眸子,依旧妖媚,一个14岁的少年,却能如此成熟。

    “刚刚父亲与姐姐在房内谈话的时候,我与雪颖就坐在院落后的池边,待我想要回房时,她说担心你,想再等等。可我刚一转身,便听见了她落水的声音。”

    当寂阳跳下去救雪颖时,水是冰冷刺骨的,他看见幽蓝的水域中,雪颖轻轻漂浮,她无依无靠地就这样沉下去,长长的发丝如水藻一般。

    当他跃起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不想让她死。

    他将她从水中救起,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让人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自己却一直这样湿着身子,一直静静守候……

    寂阳说完事情的缘由,又将眼神放在了雪颖身上。

    “是啊,她也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

    央泫伸手为寂阳理了理身后的头发。寂阳虽比她小了两岁,却也如她一样高了。

    “快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那么明日就不用让雪颖随我入宫。让她留下来也可以照顾你。”

    央泫无奈地强笑,让雪颖留下来照顾寂阳。无疑是她自己选择一个人进宫。失去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独自面对心机重重的世界。

    可她不想让雪颖在宫中受委屈,也不想让雪颖带病与她进宫,不如让她留在夕家,好好照顾寂阳。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可寂阳此时正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姐姐你真的要进宫?”

    面对寂阳的疑问,央泫只是应着点了点头,她将担忧的眼神从雪颖身上移开,落在了门边的丫环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门边的那个丫环显然还未做好被问的准备,在这一问之下,她被吓得惊慌失措,目光惊恐地看着央泫。久久未做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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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山外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央泫又耐着性子将刚刚问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丫环才缓过神来。一看她就便知她才来不久,做事慌慌张张没头没脑,连主子问个话都可以把她吓个不轻。

    可能是因为她还太小了?看样子年龄还不及央泫大。她的头发束成两个小小的发髻,很像央泫小时候扎过的羊角辫。头上两个橙黄的小蝴蝶让人眼前一亮,像是春天仅剩的一点生机。

    “我……我叫徐洛儿。”

    “洛儿……洛儿。”

    央泫细细品味着这寂伤的名字,心中很是满意。徐洛儿站在门边,不敢随意动弹,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就是你了,明天随我进宫。”

    “啊?……”

    徐洛儿惊恐地仰着小脸,甚是惊讶地看向央泫。但她不管眼中有多少惊讶,也掩饰不了她心中那份诧异的喜悦。最天真的无邪……或许就是最黑的欲望。

    “嗯!”

    她也只是稍稍愣过,便又痛快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充满了坚决。

    她,徐洛儿,是不会放过她人生中的任何机会的,她会俘获主子的心,成为最好、最听话的丫环——

    景落春台雾,池侵旧渚沙。

    绮筵歌吹晚,幕雨泛香车。

    早晨的雾气虽是很大,但用不了多一会儿也都褪尽了。央泫站在了门口,她早已换好了准备的衣服以备随时出发。可她却迟迟没有向院子里迈出半步。

    她倚着门,看向远方朦胧的山。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小姐看什么呢?这么投入……”

    不知何时,徐洛儿幽灵般地来到了央泫的身边。她十分不解,小姐起床很早,却站在这里发了许久的愣。

    她也跟着向小姐眺望的方向看去,除了巍峨的群山,再就是山涧的细雾。到底有何好看?就算是有诱人的景色,也该看完了吧?

    央泫未理睬她,继续凝望着……

    “小姐,东西我都为您收好了,没有什么落下的……我们出发吧?皇上派来的人,都已经等很久了。”

    徐洛儿站在小姐身后,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她的腰。她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这就是所有她们要带走的东西。皇宫里什么都有,何必带那么多无用的杂物呢?

    “洛儿……你说山的那边……是什么呢?”

    或许是站得太久有些疲了,她换了个姿势倚着身子,但目光依旧盯着那山,仿佛要将它看穿。一抹抹的翠绿,映入她深黑的眸子,像是要溢出水来。

    “山的那边……?”徐洛儿沉思了一会儿,啃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继续道“山的那一边,是敌国的疆界,朽残将军的战场,也就在那里。”

    徐洛儿刚说出“朽残”的时候,央泫也微微吃了一惊,洛儿看起来似是有些胆小怕事,可为何她也知道一些事。仔细一想,却也无什么可疑。

    生在这个国度怎能不知?反而这个“失忆”了的她显得有些无知。

    “哦……”

    央泫轻轻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洛儿宛然一笑,没再说什么。

    央泫每次遇到有关朽残的话题,心中都会有些小小的波动。她的心……似乎已经为朽残留下了一定的位置。可自从选妃之后,她脑海中有关朽残的记忆就像是被尘封一样,怎么也不肯浮现。

    “走吧……”

    央泫有些失望地摆了摆手。向外面走去。洛儿随去,看了看那山,一抹淡红,偷偷窥出——是日出。

    那淡淡的橘红,如少女初恋时的红羞,如刚熟透的石榴。它正毫不犹豫地展示着自己。

    洛儿盯着那日出,失神了一会儿。

    “小姐,等等我!”

    片刻,洛儿回神,追上了央泫。

    到大厅,朽残仆人坐于旁,他正看着走来的央泫。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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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带不走你
    朽残本坐在椅上安静地小口喝茶,他等了很久,都没有不耐烦。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央泫这么早离开?可她总归要离开的。

    他在看见她之后,有些许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手中的茶,不小心洒了出来。

    望之中心,早去往回。

    他对这她微笑,她也只能还以一个微笑。有些勉强,却发自内心。

    可央泫在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几乎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是因为太烦闷还是因为对他绵绵不断的思念……

    “走吧?”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只要央泫点头,立刻进宫。夕仲没有来送她,而寂阳正站在仆人之中,用一种无比悲伤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敢直视所有人的眼睛,似乎那些眼神都可以使她感到无地自容。

    “嗯。”

    她轻轻点了点头。拉着洛儿匆匆走了出去。马车停靠在夕家大门外,珠饰帘晶摇落,帷幕遮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目。央泫的心中感到隐隐的紧张,而洛儿却在一旁不停地感叹。

    “这也太华丽了吧?”

    徐洛儿看到这轿子后恨不得立马钻进去,可惜要坐在那里面的,是夕小姐。

    央泫在看到这轿子只有也有点小小的激动,以前在电视剧里出现的桥段,现在居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朽残跟出来,对着她微笑,笑得她心慌。这笑到底有何意味?感觉……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二人。

    “上轿吧。”

    朽残身边让开了一条路,留给未来的妃子。他这是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他也不可能恨她。因爱生恨他不信,他对她只有爱……

    想多说点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路行曲转无回头。

    央泫抛开了心中的小小激动,迟迟不肯动身。

    人生面临太多的选择。当初她因为翼赫,竟敢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可现在她却下不了决心了。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又被自己否定了。她后悔了……

    央泫盯着朽残的眼睛,想要借此找到一点安慰。可是……他的眼神真的好冷漠。

    她想做出最后一次的挽回。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中的缺失,仿佛怎样也弥补不回来。

    央泫向着朽残迈出一步,紧紧抱住了他。此刻,他是她的全世界。她将自己的脸紧紧埋在他怀中,看不出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朽残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迟疑许久。也想不出该用何姿势去回应,但最后……他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然后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就算是……安慰?嗯,算是吧。

    央泫的声音变得有些许发抖。

    “朽残……我不想进宫了。”

    “……”

    朽残没有回答她。他并没有生气,也无理由去责怪她。央泫失忆了,他有何权力逼她想起自己?等一切都回到以往,他们俩还是相爱的吧……?

    “朽残,带我走吧……我们逃离这个地方吧?”

    央泫将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扬了起来,用着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他。她这是突然想到要和他一起离开,无论将要逃到何处……

    朽残做不出任何回答。他低着头看怀中的央泫,她看着他的眼睛中似乎要溢出泪水一般,他的心也跟着荡起了涟漪……央泫明明是在对他撒娇,去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个眼神……他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那是还在他们小时候,因为央泫的失误弄断了他的剑。当时……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就是因为这样的眼神,使他把所有责怪的话都吞了回去,所有的语言,都只是化作了一个微笑。

    那把断掉的剑,他现在还收藏着。这应该也是有关他们回忆的一部分。

    而现在……就像是回到了当年。

    可他还能微笑而过?央泫等待着的,是他的答复。

    笑不回过去,岂能强求。

    他也何曾不想带着她走?他一直想……带她远走天涯海角。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在一起。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幻想已经破灭,因为央泫是此时的妃子,而并非单单只是那个以前对他撒娇的小女孩。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就这么走了,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而被囚牢下呢?是注定要相聚又分离……他会就此松开手,等待以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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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梦中回忆
    “上轿吧。”

    他轻轻推开了怀中的央泫,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无情,这样他才能确定自己这么做已经心意不改……

    央泫没有哭没有闹。这时的她确实是很尴尬,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落魄,她没有留念,也很坚定地离开了他的怀抱。换上的沉重的衣服拉扯着她的身体,几乎将她那颗瘦弱的心也拉扯进低谷。

    她还以一个微笑,然而笑得很无力。

    最终她还是上轿离开了。朽残盯着她的背影,暗暗捏紧了双拳。

    “对不起……我爱你,我愿意带你走。”

    朽残独自一人喃语。没有人听见他说了什么,央泫自然也没有听见,只给他留下了一抹瘦小的背影。

    独临未来不可测,谁知汝心伤彻夜。

    央泫踏进轿子里坐了下来,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很是疲倦的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轿外的嘈杂声都与她隔断了。

    大街上,百姓们挂着红布条,鞭炮的声音夹杂着人们的喧闹。他们在为他们的大将军而欢呼,他们在为未来的妃子而欢呼。全城喧腾,无人不欢。

    在轻微的上下摇晃中,她隐约做了一个梦……——

    那年他14岁,她8岁。

    虽然朽残那是尚还年幼,可为了他习武报国的理想,他每天都会很早起床来这片林子里来练武。这是已经是深冬,大雪将至,狂风呼啸着抽打着林子里幸存的枯叶。地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的积雪。可他还穿着十分单薄的衣裳,在雪中舞动着。

    央泫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在一块大大的岩石上遥望着他。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锁定在他身上一动不动,雪花一片一片不停地落下来,在她身上化作小小的水珠。

    寒冷迫使她不得不将双腿环抱在胸前取暖,可她的身子还是在止不住的发抖,而穿得很单薄的朽残却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他头上的水珠不知道底是雪或是汗。

    央泫不住地向手上哈气,乳白色的雾气从她嘴中呼出,一朵朵向远处飘去。

    她已经坐在这里盯着朽残看了很久了,而朽残却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只顾自己练剑。他未曾停下来过。也无法陪着她一起玩儿。渐渐的,央泫也看得无聊了。似乎已经昏昏欲睡。

    央泫闲得太久。寻思了一会儿从地上抓起一大把雪,在手中捏作一团,小手也被冻得通红。

    她将手中的雪团向朽残瞄准,用力投了过去。这时候的央泫还很小,做事从不会考虑到会有什么后果。“叮——”地一声,朽残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雪花都从地上飞扬起来,然后他们全都落在了朽残身上,冰凉刺骨的冷。他似乎还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虽有落叶雪花,与地面接触的骨节还是震得生疼。

    他忽的转过头,看向了正惊慌失措的央泫。他忽然明白,是央泫偷袭的他。

    他这样会丢掉性命的,难道她不知道?

    是的,央泫当然不知道,她才8岁而已。练武之事她当然不懂。怎可知道被突兀打断的他可会丧命?

    朽残重叹一口气,却不想在他转头之时却看到,那把被雪团击中的剑,已经断成两节,万分凄离地躺在雪地里。她的任性,断送了一把好剑。

    心中的恐惧,淹没她心。

    央泫直直盯着这场面却不敢出声,也无人可以去打破这宁静。

    她觉得自己这次好像真的做错了事。可朽残的武功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区区一个小雪球就能打乱他呢……这下好了,剑都被她给弄断了,朽残一定会怪罪她的吧?

    央泫这样想着想着,看向朽残的眼神中便含满了泪水,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一样。

    直到很久之后央泫才明白,朽残那时剑时丝毫没有戒备心,根本不容丝毫外力的打扰,可那时的央泫还太小,差点害他受了重伤。

    无知之心。

    朽残隔得有些远便看见了央泫那委屈的眼神,他也不好再去怎样责怪她。反正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他站起身来,轻轻拍落下身上的雪花。

    他缓缓向央泫走了过去,神色有些无奈,央泫则被吓得不轻。不过她转念一想,她现在都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他还能对她怎样?若他真要打她、骂她。那么她就要和他拼了。

    朽残站在她的面前,俯视着她。

    “……”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留一片寂静,各自想着心事。

    突然,他笑了,虽然有些强迫。但当他看见央泫无辜的样子时,他就已经原谅她了。他不想看着她哭,他最喜欢的,还是她那副不服输的样子。

    他伸手溺爱地拍了拍她的头,看她发丝垂下时的朦胧。他的眼中,装着漫天星辰。央泫最爱看的,便是他这双眼睛,他的眼中似乎包含着一切。

    万语化作利风消散。

    朽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拾起了地上的断剑,走了回去。央泫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那把断剑,朽残拿回去后没有丢掉。自此之后,他每早起床都会看它一眼。

    那是有关他们的回忆,他不能丢掉。这也是最终使他能成功走上战场的动力。

    胜战系于心中之物。

    已于铭记一生。

    这是没有失忆的“央泫”也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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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羽峰央泫
    时间过得飞快,央泫是被朽残叫醒的,这是他们已经到了皇宫内。从帘幕看向外,是一个硕大的花园。只不过春天刚到,并没有百花争艳的美感,朵朵羞涩的花儿,躲在树叶间含笑。

    似乎是错觉,央泫看到了百花争斗的景象。

    “睡得好吗?”

    朽残从外面拉开了帘。带凉意的风吹了过来,钻进她的衣领,使她又更加清醒了几分。没有多加思索,最终央泫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从现在起,即使朽残也只是她的一个手下了……但他还是爱她的对吧?就算有一天她在这宫中受尽冷漠,还是会有一个温暖的肩膀让她来靠。

    “嗯……”

    央泫接住了徐洛儿递过来的手,长长的裙摆从身后拖了出来。淡雅的花儿开在了丝滑的绸布上。裙上层层的白色碎纱上镂空,撒上花粉,像是点缀着片片云彩。及腰处系一条紫色腰带,用一根细红绳吊着一块青玉配饰,发出清鸣声响。

    衣领及胸,设计成荷叶边,层层包裹着她瘦小的肩膀。她的头发被扎在头顶束成一个荷包蛋,绸缎被缠绕在发束里,似乎融为一体。绸带很长落在背后,在腰间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

    画罗织扇总如云,细草如泥簇蝶裙。

    这套装束,听朽残说是皇上赐给她的。清新淡雅却又不失那份豪华瑰丽之气。是皇上吩咐云衣阁连夜赶做,才有了她现在的美丽。

    实质央泫不论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什么样的妆都很美,就如苏轼所写“淡妆浓抹总相宜”。亦可说央泫是个很随和的人,就连衣物与她也如此。

    徐洛儿也换上了宫中侍女的衣服,感觉她更加稚气,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当央泫的双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要重新开始了。她不再去看朽残的眼神,只顾做现在的自己——

    很远处,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影向这边压了过来,带头走在前面的是白羽峰,他穿着墨黑色的龙袍,一条金色的龙从他的脚边开始向上攀沿。龙头落在衣领处,张开利嘴,像是要一口咬下去,栩栩如生。

    站在他身边与央泫同样艳丽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沫妃。只是她穿得比较浓艳一些,多了一份比央泫更加的成熟稳重。

    他们跪下来,朝向带头在前的白玉峰与依沫。朝向他们的天子与妃。

    气氛的沉重,压得央泫喘不过气来。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央泫偷瞄着二人,沫妃竟然与白羽峰同齐。沫妃的地位真有那么大?随同而来的妃子也只有她一个。依沫真是白羽峰最宠爱的妃子。

    “众,平身。”

    央泫被徐洛儿扶着站了起来,白羽峰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与当时她仰视他不同,此时的他正面对面站在她的面前。白羽峰全身散发着不可逾越的霸气,却又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今年白羽峰才24岁,已经是很年轻了,却又有种不同于这个年龄的老成。

    白羽峰对这她微笑,以这种简单的方式迎接她的到来。

    “依沫……”白羽峰将目光转向了沫妃,语气有着异常的温柔。“先带夕小姐去明昆宫吧,明日完婚,封妃。”

    “明日?会不会太早了……”

    从依沫的语气中听得出明显的惊讶。天子成婚,当然要十分隆重。可……即日?也未免太仓促了。就只是要将整个皇宫装饰都有难度,那又该怎样将此事即时告知天下?

    “不会。”

    得到否定的回答,依沫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她没有后宫中那些嫔妃们的小肚鸡肠,这也是白羽峰最喜欢她的一点。只要是白羽峰所说的,她都会尽力去做。只是……谁都不会有一些小小的私心呢?

    就算明天的成婚礼再豪华,也比不过依沫与白羽峰的那日。

    成婚当天,白羽峰请来了全城的人来为他们祝贺,每人赏黄金二两,美酒一壶。而白羽峰当日送给她的礼物,是当时全世界最大的一颗蓝宝石,他咐人将宝石打造成一只簪子,旁缀几尾彩色雀羽。多面精细切割,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像一只蓝色明眸。

    这是所有嫔妃都比不了她的。而区区央泫怎可?就算白羽峰是真的喜欢她……

    “夕央泫……果然容貌倾城。”

    不料这时白羽峰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继而伸手用力抬起了央泫的下巴。

    她的脸对上了他的眼睛。

    一瞬间惊恐裹住了她……他的脸正向前凑近。

    在场所有人,用着各不相同的眼神看着他们。有期望,有激动,有不屑,也有……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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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疑意重重
    白羽峰的脸已经近在咫尺,轻微的呼气扑在央泫脸上。

    央泫下意识紧抿住嘴唇,害怕白羽峰下一刻真的会亲吻下来。他深褐色的眸子中透着光亮,湖水一样幽静。央泫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脸,很清晰。有不安、担心、焦躁,还有……小小的期待。

    从他身体散发着一股淡淡檀香。使央泫紧张不安的心竟慢慢平静下来。

    可她真的很期待吗?面对这个还未曾相识的人。他们才相见过两次,而这个陌生的男人就要吻她了。她真的可以毫不在乎?隐约中,听到了有人的心碎。就如玻璃落地一样满目的心碎。

    “皇上,未将告退。”

    朽残突然开口,合住双手向白羽峰行退礼。他是故意的,只是不想看见那些他不愿看见之事。

    见有人打破此刻的宁静,白羽峰不爽地松开了央泫,缓慢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中似乎透出一种质疑。转瞬即逝,他冲着朽残无奈地挥了挥手。

    “退下吧。”

    朽残毫不犹豫地就转身了,也未再多看央泫几眼。央泫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届时的感觉都褪去了,悲伤渐渐漫袭了她的心。

    朽残紧咬嘴唇,眯紧的眼瞳上方眉宇紧皱在一起。他谁都不恨,只是恨他自己。

    他无法恨央泫,她只是暂时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而已。她总是会想起他来的,只是……他没有权利让央泫停下前进的脚步。她跟着白羽峰可能会比跟着他要幸福吧?

    他现在什么也给不了她,而白羽峰却能给她整个天下!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唯有在她身边默默守候。当她得宠之事,也必然是最危险之时。依沫是个危机四伏的女子,只要是她想得到或守护的东西,使尽千机也无所畏惧。

    而那时,他将会以性命想拼。

    即使她再也无法想起他……——

    “咳咳。”

    两声轻微的咳嗽,将央泫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便有些惊慌地转过头来瞪着白羽峰,神情有些木然。

    “依沫……你带央泫去吧。朕还有要事要办。”

    “是……”

    央泫按依沫行礼的样子照做,退到路旁也送走了白羽峰,他身后跟从的丫环公公,近有数百来人,皆身着墨绿色衣服,淡妆,带着朴实的皂香味随风延播。他们的眼神都紧盯着地地面,尽然有序,没有人向央泫再多看几眼。

    “夕妹妹,我带你去明昆宫吧,从此以后那儿就是你的寝宫了。我的悠宁宫就在明昆宫不远,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姐姐……”

    依沫直起身子来,向央泫连同她带来的徐洛儿都扫视了一遍。本来她对于央泫已无再多的疑问,可她的视线又突然锁定在了徐洛儿收在包袱后的那把长剑。红色如火,凤凰逆天。

    “妹妹你……进宫为何带剑?”

    依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自然也不再话下。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大家闺秀还随身带剑的。进宫来主要讲的是礼仪,岂能随意舞刀弄熗?

    此时依沫看向央泫的表情很是错愕,看的央泫都忘了该如何解释。

    “我……这是家父在我进宫时送给我的。留做纪念。”

    央泫解释着干笑了两下,试着做个谎混过去。若是让宫中的人都知道她要习武,会不会觉得她是居心叵测?她又不是为了要刺杀皇上才习武,为此丢了小命,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是吗?”

    依沫心中的疑问更加大了,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她眼前的夕央泫,那道锋利的眼神,几乎要洞穿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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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夕家万物殇
    看着依沫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央泫便越发的心虚了,她对眼前这个女子也不能放下戒备,她以往从宫廷剧中都能看出,每个在宫中掌权的妃子,都有着一颗十分恶毒的心,如果心不够狠了,如何成就大业?

    “呵呵。”

    依沫笑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好奇猜测。

    “先带妹妹你去明昆宫吧……”

    步行代马车,央泫就这样与依沫一起去了明昆宫。一路上依沫一直在不停地叫着“央泫妹妹”,听得央泫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而央泫话不多,也就没有回应她“姐姐”。

    依沫向她介绍了许多宫中之事。

    白羽峰是个极明的天子,妃子不多,加上央泫也不过只有四个而已,而依沫则是里面最受宠的。白羽峰最贴身的亲信,就是那位在选妃之时出现的那名叫沧穹的男子。青年有为,保护着皇上的安全,也可以说是一名贴身护卫。

    而朽残则与其不同,是一位征战边疆的将士。

    可谁又知道依沫这笑容背后的陷阱是什么?

    小路回折多曲,途中林荫成蔽。

    明昆宫宫如其名,宫门外堆砌着几个小花园,繁叶茂花,各种树木枝干奇形异状,形似诡异,像是干瘦如柴的人在挣扎扭曲,嶙峋的树枝因为春风轻揉的抚摸也发出了绿芽。花儿们含羞只待怒放。春至将到,唤醒了世间万物所有生命。

    淡淡的香气从花苞中窜出,使来到明昆宫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

    竹色溪不绿,荷花镜里香。

    夕家园中的布局与明昆宫相似,甚至也有一片如夕家一样清幽的湖泊。却又抵不上明昆宫的明澈。

    央泫也说不上原因,大概是因为明昆宫房子要比夕家的大,绿茵相掩。让人觉得有阵阵清凉。

    “其实明昆宫已经有近好几年没有任何嫔妃住过了……知道这次选妃,皇上便吩咐将明昆宫翻修,做成夕家的样子。”

    依沫微笑着用眼神抚摸明昆宫的各个角落。每一处的风景,都各不尽同,全都是由名匠亲自设计。

    “翻修成夕家?皇上他……不是在前几天才知道我要选妃吗?这有点……”

    央泫疑心重重,徐洛儿听了依沫的话也很是惊异,两只眼睛到处大量,然后……她们得到了答案。

    “小姐,真的和我们夕家一模一样呢!皇上对您可真上心。”

    徐洛儿的反应或许是太激动了,一点也没有跟从依沫的那些丫环的矜持。那些训练有素的丫环们都悄悄用眼神窥笑徐洛儿。没想到夕家大小姐带了个野丫头进宫。

    “呵呵,其实皇上在一年前就开始重建了。嗯……皇上在妹妹你小时候去过夕家。所以才照夕家的样子重修了这里。”

    小时候?

    小时候该有多小?但一经过依沫的提醒,央泫又想起来什么,那些零碎的片段,就如消了磁的带片一样,在闪着黑白雪花的老电视机里模糊呈现——

    那时候白羽峰似乎还没有坐上皇位。大皇子白羽倾与二皇子白羽峰的争夺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先皇决意不定,不论把皇位给谁,都会引起两人互相残杀。

    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难怪先皇做不出决定。

    此时夕仲只是先皇身边的一位小官,也无什么大权,府上无豪华之处,只是随处种了些花花草草,环境优雅,生活也还过得去。

    而白羽峰只要一有空就会去依家或是夕家,讨论一些宫中大事。

    今天正逢央泫在家,她趴在门外,听见了二皇子与父亲的对话。

    “夕仲……助我夺皇位可否?”

    白羽峰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似乎这样随意操控别人已经成了习惯,即使是面对比他年长几十的夕仲。即使是求人……语气也没有半丝的客气。

    “可二皇子……不是有了依家之助吗?”

    “若我坐上皇位,升官封赏,自少不了你的好处。安夕家的布局重修明昆宫,你带两个孩子,想什么时候进住就什么时候去住吧。”

    “这……好吧。有何时尽管吩咐。”

    忧郁了一小会儿,夕仲还是禁不住名利地位的诱惑。

    但又有谁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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