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04/18/2011,52L)By:胡小白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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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风水师》(04/18/2011,52L)By:胡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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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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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被僵尸熗毙五分钟

萧晨放轻脚步下台阶,耳边隐约听到水声,估计就是谭底的暗流。
又下行了几分钟,深潭已在头顶。第二层到了。
第二层的大门完全是天然巨石,摸上去竟不冰凉,反而有温暖之意。门洞上写着“皆烟云”三个字,内里也是高台结构,只不过每个高台上都有十几具棺木。每个高台之间有宽广石桥相连,地下也干燥,不是水潭。大厅的光线非常明亮,竟然用的是人工照明。
“这一层有什么机关需要我小心的吗?”萧晨主动问到。
“这一层不需要机关。”孙大壮轻声说。
“那……丑门海为什么说我会死在这一层?”
“萧晨你个小心眼的!”丑门海在后面敲了他一下。
孙大壮嘿嘿一笑。
“知道这一层置放的尸身有什么讲究吗?”
“啊?”萧晨不解。
“有显赫一时的世家,也有朝堂高官,他们坚持把自己家族的尸身放置在风水宝地,结果被江湖术士甚至是仇家所骗,置入凶龙,有的因此没落了家业、有的直接家破人亡。我们不希望他们的后代也受此诅咒,就把棺椁挪到这里集中供养,每个家族放在一个石台上。富贵如烟云,趋求需慎。也许扑个烟云飘散,面前只是丧命的悬崖。”
“不知宋家百年后又当如何,我原来那一番行为,在你眼中是个笑话吧?”萧晨解脱地笑笑,扭头问丑门海。
“啊,没有的事。”丑门海拿出一本线装书翻看,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
“这不是重点。”孙大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一层的尸体因为更靠近地底万尸殿、灵气充足,也就是你们俗话说的‘养尸之地’,所有尸骸都已经尸变成为走影,也就是行尸。”
就像印证这句话一般,等萧晨再转回身来,厅内的棺椁都已被掀开,各种僵尸爬了出来,开始游荡。
“所以……这一层不需要机关。”

由于尸体起了变化,可以自动吸取元气,看起来比较饱满,没有第一层的尸体那么腐朽干瘪。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家僵尸四处舞……”丑门海抱着一本《茅山术——行尸图鉴精装彩图版》,一一对照,看到高兴处,不禁出口赞道。
哪里看出来他们是在“舞”了……萧晨怒瞪她一眼。
“她跳舞就这动作。”瞳雪在一旁补充。
算了……萧晨自我安慰着。不管是什么东西,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宋东祁不也是个鬼附身吗?哦,好象丑门海说那人是宋家老祖。
好歹生前也算风光过,这些僵尸全都穿着各朝随葬的品阶服,做工精美,有的甚至还挂着朝珠,看起来真有点僵尸电影的味道。
几个人在僵尸中穿行,四处查看是否有异常。
“这样好,五光十色,看起来不那么干巴巴的。”丑门海伸手拦住一个小僵尸,捏捏他的脸。被瞳雪把手拍掉。
她端起那本图鉴,很热情地向萧晨讲解各种僵尸:

“你看,现在向我们走过来的这种是紫僵,他们死后身体呈淡紫色,皮肤略有弹性,心智很低,只能算是一具可以行走的尸体。”
“呃……”萧晨想说什么,不过被打断了。
“再看这个。这个向我们走过来的是白僵,他们和紫僵类似,只是皮肤的颜色发白,看起来比较像活人。”
“丑门海……你不觉得……”
“下面向我们走过来的叫做绿僵,它们和白僵、紫僵类似,都是心智很懵懂的僵尸,颜色淡绿,看起来有一点吓人。”
“喂,我说……”
“现在蹦跶过来的是毛僵,他们稍微高级一些,有些基本的判断力,身上长着一层尸毛,不过不是因为腐烂,而是灵气过剩,无法完全炼化己用。他们的力气很大,我见过一个毛僵扛着石桌到处跑,一点也不累。不过这也说明他们挺憨实的。”
“快看这个,飞过来的这几个是飞僵,这飞僵都是活在唐宋之前的了。因为只有修炼千年的僵尸才会飞,他们虽然心智依然不全,却擅长法术,能够取人性命于百米之外。”
“这些僵尸都是保存得很好的肉身,其实还有三种骷髅僵尸。不化骨,伏尸还有游尸。伏尸你已经见过了,千年不朽不毁,还能出力转动机关,其它的看不到,有点可惜。”

“怎样,有什么感想吗?”
丑门海尽兴地合上图鉴,终于结束了滔滔不绝的讲解。萧晨也终于插上了话:
“我的感想是……”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都过来了呢?”

丑门海环顾四周。
“啊,有道理。”她点点头。
“这不是有没有道理的事吧……”孙大壮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过萧晨,把他挡在身后。
果然,不只是刚才丑门海指到的那些,第二层的僵尸都慢慢聚拢过来,从四面八方,把四个人的路合堵了起来,围困在一块石台上。不过他们到底是忌惮于孙大壮的幻瞳,都只能远远看着,和孙大壮的眼神僵持不下,形成一个包围圈。
僵尸躁动,气氛一时紧绷起来。
孙大壮长得面嫩,不代表年轻,他做圣童二十几年,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这些僵尸有多方力量压制,加上自己拥有幻瞳,仅限于游荡,从未主动拦路。
“这很反常。”孙大壮沉吟。
“难道这些僵尸被人控制了吗?”萧晨开口。霎时间所有的僵尸都直直看向他。
“莫再开口,小心他们被你的生气吸引。”
“大壮保护萧晨,我们去看看这些僵尸身上有没有异常。”丑门海对瞳雪说。
两人一左一右走进僵尸群里,一边查看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聊天,那些僵尸动也不动,依然直直看向孙大壮身后。
萧晨快抓狂了,也不顾刚才的警告,指着正在僵尸身上摸摸翻翻的丑门海和瞳雪:“他他他们怎么没事?”
孙大壮扶额:“他们两个虽然活着,却压根没有生气……你难道不知道吗?”
萧晨来不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因为孙大壮着一低头抚额遮住了视线,给了僵尸可趁之机,呼啦一大片涌了过来,把孙大壮挤了个七荤八素,转了几个圈给转到包围圈外面去了。
“快拦住他们!萧晨要没命了!丑门海你这乌鸦嘴,说他会死在二层他还真要死在二层吗!”孙大壮情急,对着瞳雪和丑门海大呼小叫。奈何这两人也被挤到了外面。一时间僵尸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把萧晨围了个水泄不通。
“怕什么,他体内有龙气,僵尸怎么会攻击他呢?”丑门海怕萧晨听到,压低嗓音告诉孙大壮。
“这个……”孙大壮迟疑了。如果僵尸不会攻击萧晨,现在的情况又怎么解释呢?
关心则乱,孙大壮就没有发现反常的地方,反倒是两人指给他。
“确实无妨。你看。”瞳雪向圈内一指。孙大壮垫起脚往里面望去。
三人在圈外观望事态发展。
然后无语了。(— —(— —)— —)

在包围圈的中心,一件让萧晨毕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僵尸,不管是红的黄的紫的绿的原色的,不管是长毛的不长毛的冰冷的狰狞的……全都举起一只手,做出手熗的手势,指着自己。
然后这群僵尸“开熗”了。
“bang……bangbang……”
“啪啪啪……”
“嘟嘟嘟嘟……”
“哒哒哒哒……”
“打死你打死你……”
那些还有舌头的,还能发声的僵尸,一边扫射一边模拟着各种熗械的声音。已经无法发声的,则从胸腔里发出沉闷的低音,权当配合回响。
这群僵尸把萧晨“熗毙”了五分钟,才心满意足地散去了,各归各位,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甜美的梦乡(?)。
“……”萧晨的心中确实已经千疮百孔,无语独立。
其他三人默默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四个人就这么一起萧条地站着。
“孙大壮……”半晌后他艰难开口:“这些僵尸……太……”
“……太压抑了吧……”
“萧晨……哇哇哇,兄弟我对不起你!”孙大壮鼻子一酸,抱着萧晨嚎啕大哭。
萧晨彻底被击倒了。

……
四个人坐在第二层通往第三层的入口处歇脚。这里有一套石桌石凳,萧晨原以为这是个摆设,现在想想,那些僵尸也许会坐在这里休息也说不定?
他的思维已经被种种经历开拓得越来越离谱……不,发散了。
“看来这群人在回到二层时起了内讧,被僵尸们学会了。”瞳雪刚才检查时,发现很多僵尸体表有弹孔,然而子弹全被收走了。他对熗械没有研究,仅仅从弹孔也看不出什么线索,只能看出收走子弹的手法绝非人力所为。这些僵尸哪能那么安分地任凭别人取走子弹呢?
   
之前有涿鹿铃镇在下方,孙大壮躺在上面堵着,这些行尸相当安分。
也许就是因为太久的安分,他们似乎忘了该怎么害人了。
熗战……不,也许是很多人持熗集中攻击了一个人,给了这些枯燥的僵尸们崭新的启发。
漫长的岁月,还有什么比新创意更吸引他们呢?

丑门海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拎出一块饰物,因为和别的线绳拧在一起被强行分离,在她手里骨碌碌旋转着。她拍拍萧晨肩膀,把玉佩递在他面前。
“萧晨,下面两层比较凶险,这块玉佩给你防身。”
瞳雪觉得很丢人,扭过头去不看。

萧晨拈起来,对着光线研究:“看起来不是很像玉啊,我看唐人街就有这种假货,五块钱三块儿,买多了还优惠。”
丑门海厚脸皮地承认:“是塑料的没错,不过上面有龙气,可以让僵尸避退,不会再出现群体熗毙你的状况了。”
……太不可信了。
不过萧晨还是带上了,后来他所到之处,没再有僵尸攻击他。再后来,经历了种种化险为夷的事情后,他才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小看这块玉……塑料佩。
后来的他一直告诫自己,决不可以以貌取人,看这些法器神器也不能只看外表。
说不定,这是仙界塑料一厂生产的呢?
谁规定过神仙就不能使用塑料制品呢?
虽然有点不环保,但也许这就是这块塑料佩神奇的地方呢?比如能百分百再循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塑料之类。
这么一想,再看这块塑料,处处都是不凡的优点,处处都是凡人难以驾驭的灵气,就差霞光万道直冲云霄了。
多年以后,他看到孙大壮因为怀壁其罪总有人找麻烦,傅秋肃也因为手里的宝物被人觊觎,而自己,从没有人跟自己抢过这块塑料佩。丑门海你当初给我这款宝物实在是太明知了。
华光内敛,大器若拙。
……
只能说,萧晨,你太聪明了。所以你想太多了。你的龙气,来自于你喝的所谓“花蜜”……重点在于丑门海刚才拍的那一下,帮他把龙气散发出来了。
这玉佩,确实是五块钱三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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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喜欢耽美但作者文笔还行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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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儿婿就是用来逗的

丑门海满意地看着萧晨把塑料玉佩穿过在裤袢,打结戴好,不禁舒了口气。这样一来,她打破了自己说谎必被识破的先例,成功地用一个新的谎言给自己之前的行为圆了谎,以后就算玉佩丢失,也可以说是因为他经常佩戴,沾染上了灵气。
不管怎么说,就为了圆一个谎言,太费心思了。不由感慨做人就是不能不诚实啊。
她还不放心,反复嘱咐道:“这玉佩一定不要离身啊,万一遇到麻烦就糟了。你以为外面的僵尸也这么可爱吗?外面的妖魔鬼怪凶险着呢。”口气和吓唬小孩似的。
这算哪门子可爱啊……萧晨撇撇嘴,没有搭腔,但还是默默下了决心:虽然丑了点,不过睡觉也戴着这塑料玉佩吧。

万尸洞导游孙大壮经过了一场惊吓,背后衣服湿透了,加上哇哇哭了一场,前襟也湿透了。他坐在石凳上颓废地喘气,半天还没有恢复过来,心脏怦怦乱跳,只觉得自己比萧晨受的怕还多。暗暗决定,再也不带外人下万尸洞了。忙活了半天,手脚无力,他沮丧地揉揉肚子,涎皮赖脸地推推丑门海:“觉得饿了,有吃的没?我们在这里吃个饭吧。”
听到“吃个饭”,丑门海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她忙不迭猛点头同意:“我也饿了,就这么办吧。瞳雪我的背包呢?”
瞳雪故意走在最后,看似是因为一直给她拎着背包,走在前面不好看,毕竟那架势就和送孩子上小学的家长差不多,既操心又费力。
其实他这一路一直在从背包里拿盐炒花生吃。他已经惯于这么做,嚼花生的声音都很轻。故意离得大家远一点,不至于露馅。现在两斤花生吃出来了,他索性把背包还给她:“我掂量了一路,其实也没多沉,之后你自己背着吧。”
丑门海只顾着把手伸进去捞吃的,思量着怎么搭配、吃点什么,不管听见什么都先点头答应着:“好的好的。”
“休息!吃饭!我真幸福!”孙大壮拍拍石桌,把薄薄的灰尘清理干净。
丑门海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桌布,抖了抖铺在石桌上,之后稳稳端出一壶热茶,一壶热咖啡,一壶热水,一盒脱脂奶和一盒糖,又端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有各种口味的茶包,陆陆续续又拿出几个杯子。摆在桌上的东西已经超过了双肩包该有的容量。
她问萧晨:“我和瞳雪喝茶,大壮喜欢咖啡,萧晨你想喝哪个?”
“……喝哪个?”萧晨不自觉重复。
“没事你先想着,我把吃的拿出来。”
“……什么意思?”他还在愣神,对发生的一切反应不过来,难得地带着点傻气问到。孙大壮拍拍他的肩膀,唤回他的注意力,又给他指了指丑门海的背包,丑门海正从里面掏出了两只油纸包着的手撕鸡,一蒸笼蟹粉小笼包,一保温桶鸭血粉丝汤,一饭盒羊肉串。
最后拿出青萝卜丝和酥油调和在一起做的点心,丑门海拍拍手表示大功告成。
她郑重地宣布:“万尸洞一日游的旅客们,我们马上开饭!”
孙大壮配合着欢呼一声,先把一只烧鸡拖到自己面前保证安全,再给自己倒上咖啡调好味道,美滋滋地拿起一串冒着热气的烤羊肉,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他吃一口肉串,喝一口咖啡,表情十分享受。
丑门海刚才捏过僵尸,正被瞳雪逼着洗手。看着大壮已经在吃了,不断地催促瞳雪快一点儿。
瞳雪不紧不慢,拎着一壶清水给丑门海洗完手,又把水壶交给丑门海,让她给自己冲手。
“不是有免洗的洗手液吗?你看大壮都在用。下次你可以试试看。”丑门海一边倒水一边嘀咕。
“总感觉脏东西依然在手上,外加一层洗手液。弄不清原理的东西总感觉不太可靠。”瞳雪立刻把提议否决了。洗干净手,拿出手帕擦干,撕下一个鸡翅,整只顺进嘴里,抽出来就是骨头了。
“有点油腻,下次记得带点水果。”他评价道。

看着三人自得其乐,吃得热火朝天,萧晨彻底懵了……这一切太太太不正常了!
上次在飞机上烤虾酱烧饼就算了……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吃饭……那些僵尸再把我熗毙一遍怎么办……不过这个烧鸡挺不错的,为什么这些菜拿出来都热腾腾的?
“发什么呆呢,快吃啊!平时看你挺灵的,没想到接受能力那么差。”孙大壮一脸不在乎,说着撕了一个鸡腿递给萧晨,又给自己撕了一个。萧晨下意识拿在手里,刚想道谢,目光转到孙大壮的手上,发现这家伙给他自己撕的那个鸡腿上连着半个鸡身子……顿时哭笑不得:“我又不抢你的。”
“谁知道呢。”孙大壮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对了,这些菜你是怎么拿出来的?”萧晨问丑门海。
丑门海撕开一个茶包,沏了一杯接骨木花的茶递给萧晨,茶包在血淋淋的茶水里一沉一浮:“别担心,吃点东西吧。我这个背包里面自成境界,可以保鲜保温。东西都是今天下午瞳雪去买的。羊肉串是宁夏的,鸭血粉丝汤是金陵城的,小笼包是城隍庙的,烧鸡也是天津一家老店的。”
“这点修为都用吃上了……”丑门海说瞳雪。
“原来一下午没看见他,竟然是忙这个去了……”萧晨彻底没话说了。
孙大壮接口道:“我最羡慕的是,这个背包别人偷不走,强行打开会被雷劈碎了。”
“这点修为都用在吃上了……”瞳雪说丑门海。
你们两个都没有立场指责对方……萧晨默。自己的人生观已经彻底颠覆了。
我还回得去正常的世界吗?回得去吗?他在内心深处悲摧地问自己。

“再不吃可凉了啊。”孙大壮催促他。他认命地笑笑。现在的生活也不错,不是吗?
他看着面前的大壮效仿瞳雪,把整只鸡腿塞进嘴里,忽然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了,眼角又开始飚泪。
“瞳雪有练过的,你模仿这个做什么?”丑门海无语。
“不是很饿……你别着急,”萧晨抬手把咖啡递给他。尽管他实在想不明白烧鸡配咖啡这样搭配是不是真的好吃,不过起码噎不着吧?
孙大壮含着鸡腿,抱着杯子,哼哼唧唧地说了声谢谢,脸憋得通红。
萧晨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嘴角微微扬起来了。
“好吃吗?”孙大壮带了点期待问道。
“当然好吃。”
确实好吃。萧晨他明白,这三个人,如果真心追求优越的生活,追求地位与虚名,任何一个都会比自己活得更好。自己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就这样坐在僵尸附近,手里抓着鸡腿,听三个人埋怨斗嘴,看面前的家伙吃几口就要噎一次。口中的食物竟然是难以想象的美味。他嘴角的笑容更深。这样的生活如此自由,如此真诚,无所顾忌。也许,现在的生活,比原来的好上千倍。

四人吃饱喝足,向第三层进发。
这一段通道宽敞,可以并行多人。萧晨有了护身符,略微放心,这次主动走在前面,和孙大壮比肩而行。
进入第三层后,光线更加明亮,室内陈设就像日常起居一样,有很多人分东西端坐厅堂两侧,中间的三把太师椅上坐着三位看起来年岁尚轻的人,脸色青白,双目垂闭。容貌和孙大壮有两三分相似。他主动指着这些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说:“这第三层的尸体都坐在椅上,环境布置如同阳间。看他们面容栩栩如生,只是有点冰冷僵硬的感觉。这一层如此安排,有什么用意吗?”

“谁知道这是什么用意呢?”萧晨话音刚落,其中一具“尸体”发话了。
他玩味地叫了声:“壮壮?”
“宗祖。”孙大壮行礼。
“我是你第几辈祖宗啊,壮壮?”宗祖又问。
“您是我第十八辈祖宗,宗祖。”孙大壮答,似乎他的宗祖经常问这个问题。
“哈哈哈!”此人掐腰仰天长笑:“你要努力生儿子!到时候别人再骂他就没我的事了!他被人问候十八辈祖宗的时候,就把我排除在外了哈哈哈!”
似乎很欣慰。
孙大壮偷偷堵上耳朵,挡住一点中气十足的笑声:“这是族内历代先人,最高到上溯十八代。”
“历代的圣童和族长?”
“是的,拥有幻瞳的人死后会变成旱魃,把自己封在这里防止大旱千里,再变为犼就升至天界了。”

萧晨道退两步,深深作揖:“之前的两层都是棺椁,我以为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哪知这万尸洞的设计岂是我能揣测的。萧晨冒犯了。”
丑门海和瞳雪也向四周见礼。孙大壮这些先人性格恶劣,得寸进尺,希望他们别太欺负萧晨。

“这孩子不错。”另一个人点点头,捋着的空气说。
“你又没有胡子,捋什么呢?”第三个人看不过去地插嘴。
“这样可能比较威严。”又有一人加入了讨论。七嘴八舌,屋里热闹起来了。

其中一位长者一语不发,一直在端详孙大壮,眼中射出两道柔和的光芒。
他是孙大壮之上第五代族长,大壮三岁时就去世,后来化尸为魃,最疼爱这个小小的孩子。
他反复打量大壮湿漉漉的上衣,前面是泪后面是汗,慈爱地问:“大壮啊,你怎么湿身了?”
大壮丝毫不觉得话有问题,很直率地指着萧晨:“啊,这个人叫萧晨,就是因为他的原因。”

一时间整个室内炸了锅,嗡嗡嘤嘤吵个不停。
有的说:“生个儿子!”
有的说:“好样的!”
有的说:“去美国结婚!”
还有的说:“以后要是社会上有人敢反对你,我们就出去让他们停水停电!”
孙大壮即将爆发,从身后传来微弱却清晰的讨论声。
“瞳雪你还不信,我说过大壮命中人就是萧晨吧?结果你看,他们一见面就那么狗血,现在有有了实质的、长足的、突破性的进展。”
“丑门海!都是你的错好不好!说什么会把我的爱人带来,结果带了个男的还是个睁眼瞎,让我用砖头狠狠拍了一顿也不解恨!现在又惹出这么多误会来!”
“你看,他不怪萧晨,怪我。”丑门海两手一摊不说了。
“……”大壮崩溃。萧晨想笑不敢笑,偷偷看他。

“都别闹了!你们这些老不修的!”大壮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涿鹿铃都丢了,你们还有心思玩闹!”
“啊,生气了生气了……”换来一片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
“这不怪我们啊,”大壮的十八辈祖宗委委屈屈地说:“我们都在闭关,那些人没有族人血统,闯进来也无法得知是谁。”
孙大壮闻言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忽视刚才的话题:“不是族人便已经是个好消息了。我们去万尸殿看看,那里的尸骨已经有了灵性,在下面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四人告辞,背后还能听到低低的讨论声。

“男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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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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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僵尸带着江诗表 (上)

第四层就是万尸殿坐落之处,也是涿鹿铃安放的位置。萧晨终于明白为何这一层称得起是“殿”,深深叹服于古人的智慧,恐怕那些闯入者也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是殉葬品的堆积、不是冰冷的墓穴、没有一丝一毫的死气,这里是真正的地下宫殿,气魄宏大、庄严肃穆。
这一层安置的确实是一代人王、人间天子。天子被称为真龙,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命格超凡之人,一来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尸身在改朝换代时被损毁亵渎,二来万尸洞需要显贵命格镇压,所以有十几位帝王或者封疆王的遗骨被安置在此,形成宫殿。
行走其间,难以想象建造者如何使用双手铺陈震撼,设计瑰奇,书写传说。穹顶有一个用法术形成的巨大光源,不沉不落,在顶壁上以特定的轨迹运行。白天是太阳般的火球,显耀辉煌;晚上则变化成一轮琉璃明月,划过重重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衬托得宫殿愈加神秘而安静。倘若仔细分辨,可以发现人造日月的光芒都是取自自然的日月,便于万尸殿里涿鹿铃吸取灵气,后来这一层的“住户”们也沾了光,开了灵智,虽然忘却前尘,却依旧过着帝王一般的奢华生活。
迈进宫殿内里,陈设也和它的名字毫无相像之处,结构恢宏装饰华美,处处雕梁画栋,丝幔垂悬。虽然在结构上是一整座大殿连接着几处偏殿,却被人为地划分为不同风格的空间。连廊两侧池水环绕,浮萍白莲静立水中,甚至还有几尾鱼儿,不时地冒头吐泡,给平静的画面添上几分跃动。

“涿鹿铃本置放在黎归印前面,我们需要穿过正殿,到后面的九黎殿去。那些各地封疆王和几朝天子的棺椁也安置在里面。”孙大壮引领几人拾阶而上,穿入正殿,重重帘幕掀开,发出阵阵幽香,大殿正中的高台清晰地显露出来。
屋脊上盘踞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龙,纯金精雕而成,既金光璀璨、又带有一丝柔性。二龙皆垂身探爪,把一个王座固定在半悬空,又有无数珍兽镶嵌其上,仿佛守护王座左右。
一个人手支着额角,懒洋洋躺在一个宽阔的宝座上,宽袍箭袖,修束出纤细的腰肢、修长笔挺的玉腿。
轻扭颈,慢回首,世上佳人失色。
一双凤眼,柔媚的目光让人忘却了其他美好的东西。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眼角眉梢说不尽万种风情。
眼中含情,又似极为无情,整张脸都霸道冷艳,让人捉摸不透心思几何,继而愈发沉醉。
萧晨和孙大壮一起在心中下了界定:不论性别,这是女人的天敌,男人的毒药!

这绝美的男人扬起嘴角,抬起纤纤素手,不经然一掌击出,竟是一招“天佛降世”!威势如风怒海啸,激起殿上重纱,掌风直直向着四人攻去。
孙大壮蹂身挡在最前,随着动作手里已扯下一块纱帘,灌注真气,变绕指柔为百炼钢,竟把纱帘变成长棍!一寸长,一寸强!他一抖手臂,两丈长棍不住振颤,发出龙吟虎啸之声,把灌注其中的真气放大了数倍,一挑棍头迎面直击,使出一招“掀波逐浪”,以完全反向的力度碎了试探的掌风而毫无阻滞,继续袭向座上的人!

几人只听得一声轻笑。强劲棍风扫过,撕裂无数器物,宝座上双龙震得口吐斗大夜明珠,掉在扶手上的银盘中,滴溜溜不住旋转,映的座上之人眉目如画。
那人毫发无损,只有一缕发丝飞扬,显出凌乱痕迹,更添媚惑。他抬手撩回了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用慵懒的口吻调笑道:“圣童的功力又精进了,真把本王吓到了。不过,记得要赔本王的纱帘。”说着话,从座上折身飘下,衣袖襟裾都没有丝毫飘动,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不知这次圣童携友前来,本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只见他赤_裸着玉足,踏在墨色的大理石上,脚步犹如雨宁琴响,笑盈盈向四人走来。
“打扰了,我们此行为的是调查涿鹿铃的去向,讨杯茶喝便走。”孙大壮面对强者,不卑不亢见了礼,似是不愿久留。
“明知本王这里没有茶,还说讨茶,是嫌本王烦闷吧?”说话间这人目光闪动,把四个人打量了个遍,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难道只因本王这里没有免费的东西,便要绕我而行吗?”
“那我们直接去看黎归印了。”孙大壮草草行礼,确实想绕过这难缠的家伙。
“无茶无酒,不要钱的座椅还是有的,何不歇一歇呢。”他衣袖一挥,扯动五张花梨圈椅,在大殿中心围成一个圆挡住去路,看来是要强留四人。
“坐啊。”拉开一张坐下,拍拍椅圈,一副好客的模样,其中一张铺着厚厚的毛皮,一看就知给丑门海预备的。大家只得坐了,气氛看似宾主俱欢,隐隐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这男人看丑门海坐在了有毛皮的圈椅上,故作惊讶地说:“刚才没认出来,原来是你啊。”
要是没认出来还会强留我们吗?丑门海在心中腹诽。
“你好……高先生。”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叫我长恭吧,叫高先生太见外了。”
高长恭……难道这人是?回想起刚才招式中的恢宏感觉,再联系这人生活的朝代正是佛法盛行,就连帝后也常有出家之举,一切就不难解释。萧晨心惊,睁大双眼,转头去征询孙大壮的意见。孙大壮苦笑着点点头。
很遗憾,你猜对了。
如花美颜,战场的凶神,兰陵王。他姓高名长恭,又名高孝瓘,骁勇善战。前后因各项战功被封为巨鹿郡、长乐郡、乐平郡、高阳郡等郡公。据说正是因为面相太柔美不足威赫敌人,每每打仗都要带上狰狞的面具。
他曾带领五百骑士救援洛阳,冲过周军重重包围,突入洛阳城下,以武力攻城,战事胶着。就在这时,他摘下盔胄,以容貌倾城。昔日有《兰陵王入阵曲》,正是演绎了他的勇武与美艳。
他的力量,他的容貌,都是他的武器。

那边审讯犯人一般的招呼还没打完。高长恭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问到:“你这次来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呃……我们来查涿鹿铃。”丑门海尴尬地回答。
“还有呢?”
“我们路过这里,看到你了。”丑门海想了想又说。
“别的呢?”
“兰陵王你越来越有男子气概了。”丑门海违心奉承到,虽然想不起来是怎么了,不过她有预感,自己要么吃人嘴短,要么拿人手软了。
“谢谢。然后呢?”高长恭挑挑眉毛,也许因为有所依仗,他气焰嚣张极了。
“我来拜早年的?”丑门海外头假装无知。
“你莫装傻!”男人咬牙切齿。
“嗯……那就不是早年。要不……我给你拜个晚年?祝你……晚年幸福?”丑门海实在想不起来了。
“丑门海!你拿走我面具的事准备怎么了结?”高长恭猛一拍椅圈,椅圈化为筛粉。
丑门海问言一哆嗦,心里炸了个雷,整个人都蔫了。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丑门海抽出坐垫捂脸。
瞳雪仰脸看宫殿穹顶。

这下就连萧晨也感觉出不对劲了。“什么面具?兰陵王的面具?”他在一旁早就听糊涂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丑门海怎么认识的吗?”孙大壮翕动小巧的鼻翼,挠挠头很是困惑。
“确实不知道,这个与兰陵王有什么关系吗?”萧晨十指交叉,探身询问。
“说出来听听,让她好回忆回忆!”高长恭也在一边恶意地怂恿。
丑门海坐在一边垂着头,这下子更没底气了。
“当然有关系了!”孙大壮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三年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丑门海闯入我的卧室,把我连着被子从床上掀下来,一抬手挪起石板,施咒移走护阵水脉,好家伙,看起来真有点移山倒海的架势。”
“她还这么大力气?”
“被子拌住我脚踝了,一扯就到地面上了,屁股都摔开了。”
三人开始扯八卦。
“别诬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压根没看见床上有人。”丑门海在一旁气呼呼地插嘴。

孙大壮继续说:“我一路跟在后面指挥尸骸阻挡,想最不济拼个同死,尸山如海,汹涌而上,那场面才真是壮观。”
“她拔出瞳指剑让万尸退避,却没有伤我分毫。最后我只能眼看她一路走到四层,没想到她对供奉的涿鹿铃却是看也不看。”
“她走到兰陵王棺椁前,推开棺盖,抬手取下了他的狰狞面具。”
“她说:‘我受秋肃之托,来取君面具,完善破阵之曲。你杀伐太重,难善轮回。取君面具,魂归君体。多有冲撞,以此谢罪。’她把一团魂魄送进高先生的眉心。对了,秋肃是她的另一个朋友,也许以后有机会见到。”
“然后我就醒了,魂魄刚回到身体,肉身还不能驾驭。”兰陵王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就这么眼睁睁看她抢我东西,恨死我了。”
“再然后呢?”萧晨难得听到这种八卦,很感兴趣。
“我记得她傻乎乎看了我半天,方轻声对我说,‘你真是貌如秋月,眼如春水,气如冬柏,命如夏冰。’”兰陵王又假笑着接到。
“他死的时候都三十二了,春水个头。”瞳雪终于搭腔,嗤了一声。
“不废长江万古流。万古的水也无分春秋的。”高长恭直立而起,整了整衣领,毫无吝惜地展现自己美好的身材。

萧晨举手发问:“那你又是怎么认识瞳雪的?”
“啊,”提起这件事孙大壮觉得头痛无比:“她就是说完那几句话,想伸手去捏兰陵王的脸,瞳雪就出现了。他一掌把兰陵王拍飞,把手放在黎归印上,威胁说敢捏的话就放出万鬼。”
“这仇我一直记得呢。”高长恭凉凉地说。
“他们僵持不下,后来都困了,就租我的偏屋过夜。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兰陵王也就自由在这一层走动,给其他修炼的尸妖开了灵智,只可惜这几年过去了,丑门海一直是极好说话的,瞳雪却还是这么可怕……”想到当时的瞳雪,孙大壮心有余悸。
萧晨点头表示赞同。不知瞳雪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怕和谁都无法平等论交。
“原来面具是这么回事啊。现在怎么办呢?”萧晨话锋一转,把大家带回到了开始的话题。

“你拿走了我的面具,那么赔给我的东西带来了吗?”八卦完毕,高长恭把优美的手掌上翻摊开,向丑门海索要失去面具的补偿。
“当然带来了,”丑门海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背着那补偿的,刚才那么一闹就给忘了。她麻利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款表盒,打开之后取出里面的手工表,亲自给高长恭戴上。
“只要你带着这个呀,”丑门海一边把表带环到他的手腕上一边说:“不会有女人觉得你不够男人的。”
“江诗牌的,PATRIMONY传承款,正好给你用。面具系列不是很好看,这款比较配你。”
“僵尸牌的?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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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曲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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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径不曾缘客归,
菊门今始为君开。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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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僵尸带着江诗表 (下)

“江诗丹顿……嗯,僵尸单囤……这就是专为那些僵尸设计的手表?”
高长恭抬起手腕,对着光线观察。
就如某牌洗衣皂的广告所说的:“时代在变,好东西不变。”虽然他生活在北朝,身边这群帝王也都活得与当今社会脱节,但东西是不是精美还是容易看出来的。
这皮雕的表带和精致的齿轮显然很吸引他。他赏玩过十八世纪的自鸣钟,也看过镏金怀表,却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小玩意儿。
他眼睛偷偷发亮,嘴角愉快地勾了勾,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愉快的咕噜声,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淡淡地谢道:“啊,让你破费了。”
丑门海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没事没事,比这款表还贵的多得是。我上笔生意没赚多少钱,只能给你买这个款式的,高先生你别介意。”
“无所谓了。”高长恭觉得很吃亏地原谅了她。
“傅秋肃拿走面具没给你钱吧?这表将近3万美金,你自己倒贴钱来伺候这个大爷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孙大壮压低嗓音质问丑门海。
“我拿走他的面具,他觉得自己没有男人魅力了。”丑门海回忆,好脾气地表示高长恭开心就好。
“他……有过吗?”孙大壮示意她附耳过来,低声吐槽。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那边厢,假装漠然的兰陵王终于破功,带着手表边跳边吼叫:“我终于可以吸引女人了!我要证明自己能吸引女人!那些臭男人都去死吧!”
高长恭平生最大的苦恼就是总会有些奇怪的男人对自己说奇怪的话,而女人都不喜欢他。

……
其实这个美丽的战争狂还就是喜欢女人,对男人间感情超级迟缓,军旅中无数后辈下属对自己的疯狂迷恋崇拜,全被他归为敬重和追随。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长得超级弯的超级直男。惹来无数风流债却毫不自知,还在心心念念娶娇妻美妾。
画面闪回一千五百年前,军营前线。
“瓘儿,你怎么又受伤了。”某潜在帝王攻以慰问将士的籍口逗留在将军帐内,一脸疼惜又迷恋地看着高长恭。普天之下,他是高长恭级别最高的追求者。因为还没有得手,我们管他叫准帝王攻吧。
他看着面前的美艳人儿卸掉护甲,手臂上有几刀崭新的伤口,还在渗血。
那无瑕的肌肤为何总是留下狰狞伤口……帝王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触动非常。他在心中反复思量,不知该如何开口表明心迹。
其实这边呢……
高长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小就没有女人缘,只能丧气地把所有心力都用在上阵杀敌上,对自己情场失意聊表安慰。渐渐地,他发现上阵打仗很让人着迷,随着征战沙场、战功彪炳,身手越来越高强,现在已经是一个战斗狂热分子了。
这一仗打得累极,但也极为过瘾。他正在卸甲准备休息,最受不得耳边有人喋喋不休,而这个烦人的家伙老在自己耳边叨叨叨叨……真想一刀劈死他。奈何对方身份崇高,只得压抑着反感回应几句。
“长恭谢皇上关心。”口气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瓘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准帝王攻听到他的口气,自发脑补联想起来,觉得他的瓘儿肯定是在故意疏远自己,和自己闹脾气。
他踟蹰了半天劝慰道:“那个什么公主,我连名字也说不上来,娶她只是为了政治目的,你莫在生气了好吗?”
高长恭受不了聒噪,恶狠狠地回视帝王攻:“为臣有什么可生气的?”
帝王攻在他的逼视下,缓缓流出王者之泪,为自己不能对爱人忠诚,永远君臣两隔感到凄凉!
“瓘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为了泄恨,杀敌时总是冲在最前面,难道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兄弟,你哪知眼睛看出这个一上战场就兴奋的家伙有什么悲哀绝望的情绪了?现在悲哀绝望的是你好不好?

高长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怎么又把皇帝骂哭了?……真奇怪。他叹了口气:“这是我自己的家事,皇上你管得太宽了。”
准帝王攻没在听,他脑中闪现出阴狠疯狂的想法:为什么你永远明白不了我的心意!得不到你!我们一起毁灭吧!
毁掉吧毁掉吧毁掉吧!
他的心里下定决心:我杀了他再自杀!生不得在一起,死也要属于彼此!

于是,兰陵王被赐死。
稀里糊涂地……
石灰飞化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生时倾国,死亦倾国……我愿你永远为我保持着最美的一面,永远属于我一个人!
“瓘儿……我的瓘儿……”准帝王攻紧紧地握着双拳,眼眶崩裂,恨不能追随而去……
然而也只不过是“恨不能”……
这个准帝王攻,因为种种事情耽搁,比如怕皇后怕大臣怕死怕疼之类,到底也没赴死殉情,到死也还是和皇后埋在一起的。
所以说,这个不是潜在帝王攻,其实他是个潜在渣攻。

……
一千五百年以后,没心没肺的兰陵王正在研究手表,期待着自己带着名表被美女环绕。

孙大壮看着尴尬场面,终于想起来这次的正题:“高先生。您知道上次闯进来的人吗?”
高长恭暂时收起研究手表的心思,思忖了片刻,回到:“我都不认识,武装得很先进,纪律严格。还有个茅山道士领路,道术了得,我们都没有硬拼,做出力薄不济的样子。”
“那很好,尸身有灵是极大的密辛,不能让外人看出来。”
几人面对面讨论起来。
“茅山派,和三苗赶尸术有渊源,难怪知道很多密辛。”
“难道他不知道取走铃铛会受到严重的诅咒吗?”
“转嫁?”
“不该啊……他若只明哲保身,雇主怎么办?”
“他既然知道,又不告诉那帮盗墓的人取走这个铃铛的危害,一路跟随,难道说他受雇于另一伙人,想来个黄雀在后?”萧晨猜测到。
“这我就不清楚了,”高长恭递给丑门海一张纸,满脸的愤怒和痛心:“这是我们损失的清单。这些东西陪了我们千百年,早就有了感情。大家希望你们能给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就用右侧的东西替代。”
另外三个人都凑上去看,只见上面列着诸多项目:
“夜明珠一斛。希望替换一斛砸在地上会发光、会响音乐的弹球”
“金缕玉衣一件。希望替换一衣柜能凸现我修长身材的衣服”
“金麒麟一对。换温顺大型犬。”
“自鸣钟一座,换一盒鲜奶蛋糕。”
“……”
丑门海收起单子。萧晨哭笑不得地说:“你当时直接把这单子给那些盗墓的得了。我猜他们肯定会跟你们换的。”
“我们不想要给死人的东西,我们想要给活人的东西。”高长恭淡然答道,垂下长长的睫毛。
“给死者的冰冷器物,确实比不上这些会给人生机和快乐。”孙大壮歉意地笑笑:“我以后会常来看看你们的。”
丑门海看他晃荡晃荡手腕,表带估计有点松,戴一段时间也许会更松。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可惜这款表带有点不太合适,带在你手上有一点松,自己打孔的话却有点可惜了。”
高长恭戳戳表带,往手臂的上部撸了撸:“没关系,等过几天带我去换一条。能换的是吧?”
“嗯——我可以带你去配一条合你肤色的,不过要等一段时间。”丑门海握起他的手腕研究。
萧晨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高先生你这是……准备要出去吗?”
高长恭立刻换掉忧郁的表情眉开眼笑,得意地抬起下巴:“当然了,我可不愿再呆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了。正好让我看看,是不是这东西真的能让女人对我一件倾心。”
“有人帮忙好极了。”丑门海同意:“那高先生就和我们一起行动吧,我算过,你的另一半会在未来这一年出现。”
“另一半?……不是另一群?”高长恭疑惑。
“别这么贪心……”众人切了一声。

“僵尸也配有春天。”瞳雪在一旁漠然道。
“瞳先生为何总与我过不去?我们难道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高长恭把头靠在圈椅的椅背上,扬起下巴露出好看的曲线,懒洋洋地问。
“无权过问我的心思。”瞳雪硬邦邦回了一句,起身去了九黎殿。
萧晨看看自己五块钱买三个的假玉佩,再看看高长恭手腕上江诗丹顿的手工表,有点明白为什么瞳雪会不高兴了。
连他都觉得不平衡啊……

“我去看看黎归印。”丑门海也追上去,几人陆续跟在后面,穿过正殿走进九黎殿,和封印保持了几尺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观望。。
丑门海伫立在黎归印前,看着曾经供放涿鹿铃的地方,细细抚摸纹路。
古朴的封印纹路似是带上了一丝血气。
瞳雪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科技只是工具,没有善恶,然而非要拿本该用来福泽百姓的技术偷坟掘墓、戕害无辜……自有秩序来管。”
“什么样的秩序?”萧晨看着封印的图案出神,不自知地轻声问出口。
丑门海低声应着:“上有日月,下有民心,明有王法,暗有鬼神。”
“若日月不管,民心不知,王法难及,亦有鬼神。”
“黎归印开始吸取生气了。”丑门海用手指揩去,指尖竟然占满鲜血。

“你问问大花,能不能看到涿鹿铃。”孙大壮看着黎归印泛出血气,不禁忧心忡忡。
“大花,你能帮我找一样东西吗?”丑门海手掐符印,用心神联系大花。
“涿鹿铃?那不在三界之中,看不到踪迹的。”大花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请问……那些遭到反噬的人能追查到吗?”萧晨沉吟半晌,推测道:“就算被本家抛弃、死走逃亡,他们也需要人手护送,不可能一次全都成了弃子。如果查看有没有人死得离奇可怖,这路线或有迹可寻。”
瞳雪微微颔首:“这办法不错。”
丑门海眼睛一亮:“是了,我再问问大花。”这次大花牌搜索引擎的声音没有传过来,似是对着丑门海一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她聆听了半天才筛选紧要的告诉几人:“大花说确实有几人陆续死于诅咒,身上盖满虫蚁,变成蛊尸在丛林游荡。由此看来铃铛可能在云南地区,那群人不敢使用密闭的交通工具,一直开越野车,已经陆续经过几大黑森林。看样子是想通过边界去销赃。反噬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既然黄雀能耐心窥伺,我们也需要等待休养几天。”

孙大壮忧心忡忡:“距离丢失至今已经一个星期了,再等几天观望事态,咱们一起出去又需要一段时间,这期间封印怎么办?”

丑门海摇了摇头。
她用手指敲了敲黎归印,轻轻地问了孙大壮一句话。声音不高,只有周围的几个人听到。然而就是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手脚冰凉,字字惊心。
他们知道,真正的野兽已经出柙。

她问:“你觉得,到底是涿鹿铃镇着九黎万魂呢?还是九黎的万魂镇着涿鹿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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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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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千里有月,万相无常(上)


几个人回到孙大壮院子里,已是破晓。大家合计一番,准备在此处盘桓几日后出发,这队人任其返回,等待时机直取幕后。
萧晨和孙大壮凑在一起查资料。两个人对民间的消息都不报什么期待,但还是要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踪迹可循。萧晨被孙大壮磨得不耐烦,只能耐下心思教给他炒股票,不想这家伙把自己的存款全交了出来让他代劳。
高长恭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刚换了身普通人的装束,就拔腿冲进山林里了,说是炫耀手表,也不知他是想炫耀给猩猩看呢,还是炫耀给兔子看。
丑门海没他们那么好的精神头,先打了个盹儿补眠,睡到下午,觉得不能再赖床了,爬起来在院子里做了套东倒西歪的健身操,还打了桶井水洗脸。
她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合着拍子唱:“东汉末年分三国,寡妇门前是非多……阴谋阳谋,明争暗夺,啦啦啦……”
孙大壮从主屋的窗户探出头来:“她这唱的……算是什么啊……”
萧晨在一边说:“倒是唱出了三国的精髓。”

做完操,丑门海拖出张藤椅,躺在院子里吃东西晒太阳,直到日沉月升,才蓦然发现一整天都没看到瞳雪了。本以为他去别的城市买吃的了,现在看来不是。都过了两回饭点了,这家伙还没回来呢。
她琢磨半晌,似乎瞳雪从万尸殿回来就不太高兴,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惹他生气了,真让人担心……
……那人的身家性命。
吃也没少吃,喝也没少喝。丑门海略微忧愁地又睡觉了。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傍晚下了场初秋的雨,天气一下子就凉了。
夜凉如同加冰柠檬水。关节疼痛外加寒冷,丑门海缩在被窝里哆嗦。
屋里也没个炉子,她小声哼哼,瑟瑟发抖。
身上就一床被子,本来被子还有点儿温度,都被自己的体温给凉透了。其实孙大壮考虑到她怕冷,特意给她准备了多余的被子,还是加厚的,中午趁太阳暖和刚刚晒过,又松又软。
只是他失算了,把被子放得太远:在隔壁房间。如此遥远的距离,丑门海舍得挪动身体去拿吗?
冻死事小,累死事大。她也知道隔壁有被子,可她宁肯冻死也不去拿,默默地向世界上所有的朋友告别,准备闭上双眼就此死掉。
吱呀一声,背后门被推开了。
“瞳雪……我冷……帮我……”她缩成一团,后背冲着来人,脸面向墙壁,牙齿打颤,可怜兮兮地说。
帮我拿被子,谢谢。
话未说完,被角已被掀开,一双手臂从后面狠狠勒住了自己。
丑门海最后的念头是:“不是瞳雪?……难道村里还有余党?”
……

瞳雪抱得极紧,一只手扣住她胸口,另一只手扣住脖子。丑门海被他扼得似乎断了一回气、又活了过来,然后再断气死一回。
“死过一回了……死过两回了……死过三回了……你快松手……咳咳。”丑门海连连告饶,瞳雪仍然不松手。
丑门海挣扎不过,逃也逃不开,只得拿出毕生绝学一招制敌。她腾出一只手,颤微微点在墙壁上,所接触的墙壁瞬间变成黑色的玻璃,不可能镜像反光的墙壁上清晰地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震惊,因为这是真正的不同物质转换,而不是一般道士所用的五鬼搬运法。拥有这样的能力,点石成金不再是传说。
然后,能点石成金的丑门海把指甲略微变长,压在墙壁上挠了起来,发出类似刮黑板的声音。
经过无数年的总结与观摩,不断沉迷于古代武学和现代科技,甚至是阵法生克,八门制约,武器鉴赏大师丑门海的观点是:
这才是人间最强杀伤武器,如果再配上一个大喇叭,什么航母、导弹、反应堆、离心机都一边去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一爪下去,八门尽通。只要学会这一招,敌人的命运想要如何左右,都在你的手里了。
最好的证据便是:即便是瞳雪也受不了这种声音。丑门海刮了半天,他已镇静下来,把手放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背给她顺气。
丑门海继续刮了一会儿,表示报复。
“干什么把那家伙弄出来?”他可能还觉得不够严厉,恶声恶气地问。
丑门海有气无力地刮着黑玻璃,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直觉他说的应该是高长恭。
“你不太高兴?”她问。
“当然。”瞳雪在背后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他确实和你无冤无仇的……”实在很困惑。
“谁让萧晨说什么无盐女……兰陵王的。”瞳雪嘀咕一声。
“这就惹到你了?”丑门海闻言失笑,用胳膊肘顶了顶他:“那天吃火锅你还嫌我记着,现在你自己又惦记上了。我又不是钟离春,长得再丑也不是她啊。”
“你不丑。美好的东西……嗯,总是难以接受的。”瞳雪帮她搓着冰凉的关节,接了一句。
“啊啊啊打死你!”丑门海抓起枕头去拍他。
……

“果然开始溃烂了。”张魉低头看了看。
地上躺着一个人,指骨变形,像是没有了支撑一般柔软。其他人像时害怕传染一般只敢远远观望。
“把他扔在这里。还有多少人?”环视四周,他在这些人身上用过一种加持,只要清醒的就还没有受到从万尸殿偷窃的诅咒,诅咒上身的便会昏迷不醒,直到被诅咒杀死。
“还有十七个人。”一人回到。
“我们走。”张魉坐上一辆越野车,车轮都经过特殊处理,前进时动静非常小。
一队人马向丛林深处行进。
黑色的森林枝叶繁茂,月光投下破碎的影子。

……

瞳雪的手臂穿过丑门海胁下,把她抱在胸口端详。“你看你,瘦成这样,还是吃太少了。”
“法相由己,色相随天。这身子这脸永远不会有改变。吃也吃不出身材来。”丑门海轻声应了句,往后缩了缩身子,后背贴到冰凉的墙,瑟缩了一下。瞳雪欺身压过去,身体散发着比常人略高的热度,让浑身冰冷的她难以抗拒这种亲近。
“这一年吃了很多苦?”手指轻轻拂过脸颊,月光下,平凡的容貌在指腹的抚摸中柔和起来。
“过了无数个一年了,一年又有多长的时间呢?”丑门海轻轻叹气。
柔软的嘴唇覆上:“和这样差不多的时间。”
“你的人型没有办法动情。”丑门海浑身僵硬,不忘了回嘴:“太监瞳雪。”
呼吸吹在耳畔,“是,我是瞳公公。调戏调戏你总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我就变回去。”
丑门海抓狂:“你确实是变态!”
……

一滴露水砸在王启的鼻尖上,激醒了王启。
就如他预料的,醒来时已被抛在荒野。他也参与过抛弃同伴的事情,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昏迷着死去。是那天师的“加持”已经不那么有效,还是产生了连他们也不可预料的变数?
拿到涿鹿铃以后,他们只走荒郊野岭,就是为了随时丢掉弃子。最后能活下来的真的能拿到荣华甚至是长生吗?背后的老板允许别人分享吗?
他不曾奢望过,只是,这一趟不来也是死,走一趟总能多一点生机。现在这期望已然破碎了。
“受咒而死就必须被咒杀死。若是被外力杀死,人数凑不够,只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牺牲品,诅咒不断传染。”他记得叫张魉的天师是这么说的。
这个地方已经快到云南的临沧,他们再行两日就能到缅甸。
纵然不死,也不过多活两日。王启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世间为何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
“适可而止吧,我不叫你瞳公公了还不行吗。”丑门海推推瞳雪的肩膀,他的身体已经有一部分原身化,尾巴甩出被子,拖曳再地上,勾卷住一个凳子,拖拖拉拉凳子就不见了。
瞳雪不答,也不希望她说话,伏下身再次堵上她的嘴。唇齿纠缠,肌肤的摩擦激起了更深切的欲望。
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的发渐渐变回黑色,额头上黑色的鳞片一路延伸到额角,有一支角慢慢突了出来。
……

王启借着月光端详自己的手掌,已经完全软化溃烂,露出内里的白骨与交错的筋络。鲜肉一点一点溃败,黄色的脓水滴滴答答在地上蜿蜒聚成一汪浓稠的液体。
已经有七八个人遭遇过这种事情,他们留下的设备记录了一切:那些人不溃烂到最后块皮肉化成汁水不会断气,即便颅骨破碎,脑浆外流,所有新鲜裸露的器官仍会不断蠕动。
他现在无比羡慕那些昏睡着死去的人。看着自己腐烂,几乎要把人逼疯。

清洁者如约而至。野外的各种毒虫顺着溃烂的位置钻入他体内,诅咒的甜美味道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昆虫。
从口鼻涌入,进入食道呼吸道,连眼眶里也全是虫蚁。

王启彻底疯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自杀,让他们再多死一个!
都要死!都要烂掉!谁逼我们走的这一趟,也要和我们一起下地狱!

溃烂不是诅咒。这才是。


……
不多时,瞳雪额上的角已经完全露出来,散发着黑色的光芒。
他抬起手,手指已经变成蜥蜴般的爪,指甲长在指节的尖端。右手食指的指甲缺了一块。
“你拿我的指甲做剑,现在还没长好。这笔账要怎么算?”他玩味地问道,细碎的吻落在脖颈上,绕到耳后。残缺指甲的指尖轻轻探入口中,缠绕唇舌。
被湿濡的嘴唇咬住耳垂,丑门海不能再继续装死,只得开口。“你什么时候才能腻呢?或者你换个人试试?”
“我又不是人,怎么会有那种无聊的想法。我和你……都是最忠诚最专一的。”
“我是欲望,是诱惑,是混乱,是所有的恶,是终结,却不拥有这些情绪。”
“所以我拥有最高的忠诚,心灵的,也有身体的……我的人形无法交合,就算变出部分原身打破禁制,也只能对你动情欲,这是情理之中的。”
丑门海沉默,几乎溶化在了男子的目光下。
“狗屁情理之中!!”
她再次抓狂,继续挠黑玻璃。

……
他用指骨攥紧磨尖的树枝,捅入心脏。血液随着树枝拔出喷涌而出。
他还活着。
他又举起树枝插进喉咙,流出的血液冲散了无数虫蚁,吸引来更多。
他捅瞎了自己,带出眼珠,仰天大笑。
他真的还活着吗?为什么不痛苦?
杀死自己的执著控制着他不断地捅出血洞。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终于,诅咒没有杀死他,转移到了新的目标之上,完成了他的心愿。
然而诅咒也没有放过他。

王启不断地重复着杀死自己的动作,蚁虫聚集,很快把他淹没成了黑色蠕动的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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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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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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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什么事CP?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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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千里有月,万相无常(下)

“别挠了,把指甲都磨坏了。”瞳雪有点心疼地看着她翻起的指甲边缘。
“……”丑门海不听,继续使用她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咯吱咯吱……
瞳雪对挠玻璃的声音显然渐渐免疫了。他抬手扣住丑门海的下巴,强迫她听进去。
“你不好奇陈灵在做什么吗?正好材质合适,要不要我展现给你看看?”
“你……什么意思。”这话问得突兀,让丑门海愣了一下,手不觉从黑玻璃上滑落了下来。

“什么意思?在这同样的月光下,你那心心念念的陈灵或许已经入睡……或许还在刻苦读书,又或许……正在和漂亮的女人欢爱。”
“他当时着急撵你走,不就是因为出国后看到了中意的对象了吗?”他推测道。
丑门海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他拒你千里之外,不代表他是正人君子,只能说他心里觉得你配不上英俊潇洒的他罢了。”见这招有效,他眯起双眼,继续低声劝诱,黑色的指勾划过怀中人的脸颊。
“他的手,可能正在急切地揉弄什么女人的胸部,他的嘴唇,也不知道贴在哪里,亲吻着谁。他的身体,也许正在急色地忙碌着,或者沉醉在温香软玉之中。他满眼都是女子姣好的脸,就算不肯为她牺牲一丁点,对这种能彼此享乐的关系也喜欢得紧。而他那聪明的脑子里,一丁点你的痕迹也没有。”
“人间万象,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他这一番恶意的猜测,得到了丑门海冷淡地回应。然而瞳雪还是从她不规律的呼吸声中发现,这些话显然已经触动了她的心事。
“好,我不说,你只要看着就好。”他露出得逞的笑,利爪探向墙壁,爪尖轻轻点在玻璃上,黑玉一般的玻璃瞬间清澈,变成一面水镜,镜面上波纹起伏又逐渐荡开,即将显示出画面。
一双手攥住瞳雪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下去。
手指冰冷,比夜露更凉。
丑门海偏头看向枕侧,抬起自由的那一只手,解开衣扣,露出单薄的胸口,平坦的小腹,苍白的肌肤在月色下散发着珍珠一般的光泽。空气冰冷得让她战栗,瞳雪的做法更让她感到伤心至极。
缓缓呼出一口寒气:“别让我看到他。想做什么就快点做,想完全变回原身也无所谓,你又不是没那么做过。”

“让你难过了?”瞳雪用力把她的脸扳正,看进她的眼睛里。指爪锋利,微微使劲便皮肉穿破,脸颊上流出两行温暖的血。
“他有他的因果报应,我为何难过?我现在躺在这里不也是因为自己的报应吗?”丑门海自暴自弃,这么冷干脆贴近一点。她环住男人的脖子,把冷得失色的嘴唇贴在他的肩膀上,只要不看着他,如何都好:“我身材这么差,吃亏也是你吃亏。”
“后悔阻止我了?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自私自大,处心积虑地踩着别人往上爬,冷血无情。有很多人从不放弃、真诚善良,用自己的执着和勇气面对困境。你一直想教我看到这些,自己怎么矛盾了。”瞳雪呢喃细语,轻声安慰。
“你觉得自己很爱他,所以当你得不到他的感情还被他利用时,你觉得伤心?”
“……如果这算是伤心的话。”丑门海动了动下巴,表示自己在点头。“不过算了……现在我只是希望他的前程能像我的胸_部一般平坦。”
“多少有点儿。”瞳雪把布满黑色鳞片的右爪盖在她胸口上面,量了量,用指腹轻薄着小小的尖蕊。她瑟缩了一下,没有反抗。
“你对他付出期待、付出心血,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能看着你心里有你,希望他不要去触碰他人,这是爱没错。”瞳雪说着,把脸颊和她的贴在一起:“我对你的感情,人类还没有创造出词汇来形容。我只能用我们自己的语言告诉你,是不是比所谓的爱情更深,你自己评价。”
瞳雪把唇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你何必……我……我不清楚……”丑门海听罢满脸茫然,慢慢摇了摇头,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他说出来。对于瞳雪的真诚相对,虚假的应付已是多余,她只能给出最坦诚的回答。
“那我等着你知道。”与言语截然相反的动作,瞳雪已经没有再等待的耐性。不需要全部变回原身,能露出额角的部分原身化已经足够他掌控欲望,脱离人身压制。
脚踝被人握在手中,丑门海疼得哭了出来,头顶在他的肩膀上低声抽泣。呜咽的哭声与哀求,很快被凌驾在身上的兽撞得支离破碎。
他愉快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面容和身体,看着她疼痛地颤抖,在瘦弱的胸口肆无忌惮地印上青紫的痕迹。
丑门海的好脾气,很大一部分来源于砍掉一半都能很快长好的再生力,既然别人威胁不到她的生命力,就何必为难别人。
他对她那些五花八门的朋友的奇妙忍耐力也大多来自于此。
然而,也许是因为力量同源,被瞳雪造成的创伤就愈合得很慢,她只能像常人,甚至比常人还缓慢得多的速度恢复。
感谢这一点,他可以一再留下自己的痕迹,在前一次快要消失的时候。
他现在心情非常好。不管是什么什么陈灵,什么什么兰陵王(?),什么什么宋东祁(??),什么什么小学同桌(……)全都不在她的脑子里了。
很快,他们有的会老会死,有的会找到合适的另一半,也都不会在她的历程里有多少交集了。而他还在。
这么想着,他轻轻扬起下巴,吁出炽热的喘息。
情事中她总是可怜兮兮的,对自己示弱,非常可爱。不过……自己已经很温柔了。这次只是原身化四爪、尾巴和额角。她会好受些吗?他的尾巴在背后勾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扫过的地面都被腐蚀为虚无。
他不需要人的善,不需要人的恶。人性什么的,留给人来用吧。
占有欲是所有物种都有的。

……
夜已深,萧晨仍然坐在那张桓踞在万尸殿上面的床边,守着他的“宝山”。指尖在键盘上敲击,不断尝试着用联系各种关系,查找任何可能的线索。在几个人中,可以说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只能用普通人的手段尽绵薄之力。
孙大壮坐在一旁,困得不断点头,遥遥欲坠。
“去睡吧。”萧晨在他面前晃晃手。“我一会儿拔掉电源去外间屋。”外面那间屋是后来加盖的,没有电源插销,萧晨只能在内间屋用电脑。
“萧晨,你的指甲颜色真美,又粉又白,好像是溃疡性结肠炎和慢性肾衰竭症状综合在一起的颜色。”孙大壮强打起精神,嘟囔着夸赞。
萧晨微微一笑:“这话丑门海和我说过了,换句有新意的吧。”
“放心吧,我禾枷慕冉向你保证,一定会给你治好的。”孙大壮睡眼迷离,迷迷糊糊地靠在了男人的肩头,像一只收起了利爪的小猫,随着胸口起伏趋向平缓,慢慢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呼吸声。
禾枷慕冉,这就是他的真名吧。萧晨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重复了几遍,强迫自己转头看屏幕上的文字。

……
高长恭坐在山崖的巨石上静静赏月,听松涛如海,不时玩赏着腕上的手表。
“能跑能跳,感觉真好。”
“现在法律不允许重婚,我只能找一大堆情人小三……对!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就要做个贱骨头!!”志向满满对月长啸。
“为什么不给我买面具款的呢?到底是因为那款比较贵呢?还是因为那款确实比较难看?”小心眼的高长恭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手腕上的铂金表壳在月光下明亮至极,像是把月亮带在了手腕上。
“……管它呢。再让她买一款。我那面具肯定很贵,只买一块表她还是欠着我钱!哈哈!”

……
月上中天。在一所中型城市,一所普通高中,一间小小的单人宿舍里,傅秋肃批刚刚改完学生的作业,拿出兰陵王的假面细细欣赏。消瘦的指节抚在兽形面具上,低声哼着入阵曲,感到一阵宁静。
女友小云明天过生日,自己这个月工资又要全部支出来。够买什么的呢?她喜欢的奢侈品,没有一样不是自己要攒个十年八年的。交往三年了,从一开始,作为实习教师的女孩被自己上课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吸引,主动追求自己,奉上全心全意的恋慕;到现在的为难与冷淡,常常拿别人的生活来做比照,让自己不断内疚自责……
自己只是个穷教书的,能给她多久的快乐,便给多久吧。富贵勇猛的兰陵王,终究淹没在历史之中;女子心心念念的美好生活,亦遮住了自己的一片真情。前者得见天日,后者还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宵禁灯灭。清癯的老师默立在黑夜之中。月光从背后打在面具上,狰狞的兽口无声地大笑。

……
一个小皇帝在地宫中跑来跑去,追一个皮球。
穿过了几重宫殿,他终于在宽广的中庭扑住皮球站住脚,身后撵上来了一排松鼠精兔子精,齐齐刹车蹲坐一旁。这些小精怪修为不够,可以口吐人言,尚未变成人形。个个是鬼灵精怪,调皮可爱,都是少年皇帝最好的玩伴。
在万尸殿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人,无需人类的仪仗与虚荣。他要的,只有建立在自己身上的自由与尊严,而不是建立在王权之上的力量与威严。
他自幼登基,做了好几年傀儡却不敢反抗,因为他怕死。十一岁那年死在了宫变,却给他找回了快乐。
看不懂的人,难道非要用死亡点醒吗。
“看月亮!”他抱着皮球,坐在一大圈小动物中间,笑嘻嘻地看着能放出月华的假月亮,侧着脸听兔子扒在肩膀上说话。
“什么?对着月亮许个愿?不是对流星许……啊?我们只有月亮?……确实啊。”小皇帝点点头,抱起大兔子,对着穹顶喊道:“我长大以后要娶兰陵王!”
第三层一个声音远远传了下来:“没天理了!还让不让旱魃睡觉了!”
大兔子正竖着耳朵,被声音震得一哆嗦。它捋了捋耳朵,质疑道:“……你长得大吗?”
小皇帝被吼得沮丧了:……幻想一下还不行吗……不是说少年要展开想象的翅膀么……

……
黑森林里的尸身被天然的蛊虫牵动,仿佛仍有生命一般微微抽动着。蛊并非全部撕杀而来,虫吃掉了沾有恶咒的血肉也会形成蛊。把毒虫放在坛中等待成蛊,以谋害他人的恶念,本身就是一种诅咒了。王启正是以他的肢体,化了万数的蛊虫。

蚁虫们挥动触角,在尸身上建立自己的城堡,吮吸内脏汁液,撕裂肌肤,钻入骨髓。
森林静默,百兽休憩。一刻钟内有无数花蕊绽放,有无数枝叶凋零。荣枯生死,再正常不过。

……
取走涿鹿铃的队伍正在荒郊休整,十几人脸上都是疲惫而凶狠的神色。
“还有两日。”张魉许诺到。
然而,还有两日便如何呢?

……
瞳雪把人抱在怀中索取,低头看进无尽的岁月与空间,绕一圈生生不息的循环,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背影。
丑门海低低的呜咽,闭上了眼睛。
一个多小时后,她猛地睁开眼,伸手猛挠瞳雪的脸,恨恨地说:“你个坏蛋!现在陈灵那边是白天!什么狗屁天涯共此时!什么狗屁虐心虐身情节!”
“我只说月亮,没说什么共此时啊……”瞳雪心情愉快,侧头躲开,抓住了她的手,放到掌心里暖着。

……
万里之遥,陈灵被通知去一家大公司面试实习职务。他心中暗自高兴:还没有毕业就有公司指名,这证明自己是何等的优秀?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番收拾下来,他确实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美男子。
他进退有度,一直挂着微笑,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
这个位置一定是自己的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更让人激动的发现还在后面,面试官告诉他,老板从监控中看到他谈吐不凡,觉得是个可造之材,竟然破格要求亲自见见他。陈灵稳住心中的兴奋,整理好衣装,自信满满被带进办公室。
满怀热情的年轻人面前,中古打扮的男人嘴角上扬,水晶镜片后露出温和的笑容。
“很高兴认识你,年轻人。我叫廖千秋。”

……
死去的,活着的,痛苦的,幸福的。即便是极贵帝王,在月下也不过是一个淡淡的人影,剥离掉了一切华美的外在;即便是深沉的血印,也被镀上一层银灰色、柔软的光,暂时平静无波。
喜怒哀乐,忧思悲恐惊,换来的只有静静欣赏。
千万言语,回应的只有注视。
世人对这些富贵贫贱、生死聚散、爱恨喜乐所做的,何止欣赏;何止注视。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感觉不出将近百年的岁月何等可贵。太多生命朝生暮死,看不到;虚无缥缈的长生传说,却一直惦念在心,不择手段。
人们都以为,只有绝对无情的死物,才能多情至此,清如明镜,照彻神州。
月也来自于无,终将归于无,再演化成新的事物,生生不息。没有死亡,就没有生机,任何形态与情感都不过是循环的一节。只因为这轮月太过长久,被人误以为是永恒。
永恒的不是月,是无常。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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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魑魅魍魉

若开邦是处在缅甸西部的自治邦。蚩尤败退之后,很多苗民在这里生根落叶,形成自己的谱系,产生新的信仰与生活方式,五千年来已经淡忘了这一段历史。
在若开西南部孟加拉湾内,有一片巨大的陆地独自成岛,当地叫作马楠岛。马楠岛上有数座火山,火山灰让岛上的土地变得肥沃适宜种植,岛民主要依靠种植和畜牧为生。
虽然产业原始、经济落后,这里却是吉大港(属于孟加拉国)和实兑与仰光海上交通线停泊点,是海上的重要交通枢纽。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自由的政治经济领域,就像几泓缓缓流动的溪水,同时注入池中。水池看似清澈却满是微小生命,平静之下充满不安定的跃动。混乱与秩序微妙地并存着,让这里最终成为了一所梦幻的销金窟。
天门。天门一开,凌霄仙境便在眼前。布置复古典雅的销金窟,少了几分纸醉金迷的肤浅,多了一份如梦似幻的神秘。
玉阶腾挪盘曲,银河逶迤萦绕,宫廊百折千回,碧水天光云影。在外是个凡人,踏入天门,摇身变成神仙——纵然变不成神仙,神仙能享受到的,天门里的人都能享受到。多么具有诱惑力又充满危险的名字。当然,玉阶也可以变成垫脚石,银河也可以流淌美酒鲜血,琼花仙草任意轻薄,这最让人着迷的,正是仙境与地狱的一线之差。

天门的老板叫百陌。凝望百年,陌上花开,字面上素雅而美好的名字,亦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字。十几年前,在马楠岛的地下产业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时候,他以不到而立的年龄坐上老板的位置,一点一滴铸就了如今的天门。能够建立并掌控天门多年,保证天门在各种势力暗流交杂的环境里不受觊觎威胁,这证明他手中握着压倒性的力量。
他所倚仗的不是武装,不是金钱,不是政治靠山。
他用的是四个人:张两,王枉,李魅,赵池。

下午两点,正该是一天最闷热的时候,宽阔的棕榈叶好象要被烤出油来。天门内却不像外界一般酷暑难耐。所有的建筑都是依山而立,从最低层葱郁花木里掩映的琼芷殿,到上层瑶乡殿里林立着的朱阁玉栏,再到顶端不开放的陌云楼,都隐没在沁凉的雾气中,云蒸霞蔚,影影绰绰。所有的建筑都是和外界接触的,如何生成这升腾的雾气,也是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有人猜测这是特殊的制冷效果,有人猜测在木石的夹缝里有喷射雾气或者干冰的机关,也有人觉得这是天然的水蒸气,甚至是云。
陌云楼最高层,李魅绷紧腿部的肌肉,拿出最优美的姿势站立在百陌身边,老板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露出松垮的仪态。百陌自己也是如此,看似随意的动作都有着极强的爆发力,这种高度的戒备让他躲开了几十次面对面的暗杀。此时的他坐在老板转椅上,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李魅也在等待着。她对老板办公室的一切都熟悉不过,无法用来打法时间,只能注视着办公桌后的男人,随他的目光一起望向窗外,从上方俯瞰天门的一切。
如果有行家细看,这座天门正处在一条海底龙脉的龙头处。这条龙脉年岁尚轻,走向绵延千里,龙尾远探至印度洋,而马楠岛的其他部分正是浮出水面的一小块龙脊。升龙探头,无怪乎天门会有各种异像,花草也比外界繁茂瑰丽。而百陌的陌云楼正坐阵在龙额正中,他又坐镇第五层,取九五至尊之格,可以保证他操持盛业几十年不衰。
偶尔有识货的,必定要想尽办法在天门住上一年半载,哪怕不在顶层,上层的瑶乡殿也是风水宝地。得了方便,又有温香软玉侍候,其间自然也要给天门提供种种方便;风水是一种缓慢的影响,不在这种环境里住三个月以上是看不出效果的。

天门的盛,依仗风水,依仗天时地利,也依仗人和。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这成就帝王的龙脉格局只能是一块谁都敢动的肥肉。百陌亲属的手下只有四人,四人足矣。正是前面所提到的四个人,被外界称为“天门四司命”。
传说中司命通人生死,有大司命、少司命之分,大司命管人生死,少司命主人福禄,两者在巫楚文化中地位超然,之上再无更高之神。
而天门有四位司命:除了大司命、少司命,还有男司命,女司命。
而李魅就是其中的女司命。

他们被外人称为司命是有根据的,因为他们确实掌握着来人的命,她想。
李魅穿着紫罗兰色的丝绒长裙,露出优美的肩部线条,款款地站在制高点,轻轻低头看着天门内无数穿行的人影,目光闪动。似是依偎,实则护在老板身边。高挑美艳的她,可以用两指拧断袭击者的脖子,更可以用巫蛊之术千里取人性命,让人失心狂乱,闹个家破人亡。
可以放他一条命,可以要他一条命,可以成全他一条贵命,可以给他一条贱命。
天门不染世尘的表象下,是最舒适的享受,最刺激的豪赌,最高端的军火,最干练的雇佣军,最美艳的男女,最新鲜的器官来源……
人们称他们为司命,只是在自我欺骗。
他们不是什么司命,如果真要有个称呼,他们更像是游走在地狱和深渊的魑魅魍魉,披着惑人的外衣,用占满甜美血肉的手端起美酒,哺进自甘堕落的人口中,再食用他们的柔软脏器。

在天门,他们真正的营生不是赌场、不是军火,不是器官买卖,也不是盘根错节的文物走私。
而是让鬼推磨,改变格局,操动盛衰。
司命以龙为马,以云为车,以旋风为开路先锋,用暴雨澄清旷宇,横贯苍穹。
他们以金钱为马,以恶欲为力,以人性贪婪为开路先锋,污浊世间,隐在暗处。

魑乃洪水猛兽;魅是山中迷雾;魍是浮游之影;魉为木石之精。
他们既是被人驱使的老鼠,同时又是驱使人的“神”。
百陌说得好:没有法律会让咒杀之人抵命。

自己和王魍、赵魑、张魉都是百陌父亲收容的孤儿,和其他几十人一起作为未来百陌的亲随培养。本来四个人都像其他人一样练就对抗暗杀、格斗、生存、语言、心理学等等作为护卫应该懂得的技能。二十年前,百陌把所有人叫到他面前,观察一番后,让人杀掉了除了他们四个以外的所有人。
“我只要这四个就够了。身边人越多,背叛的可能性就越大。”她记得,刚刚二十岁的男人坐在上垂手处,这么说道。
她站在一堆尸体中抬头望去,这男人长着一双四白眼,极为凉薄,让她清楚自己未来的日子必然生不如死,却还是带着一种不得不臣服的心绪宣告忠诚。
正是这个男人告诉自己四人:“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权利,让你们享受,但这些东西,任何一个主人都能给你们;我要给你们的,是可以玩弄任何人命数的力量。”

没过几天,张魉改名张两,被送去学茅山术。
赵魑化名赵池,拜了一位师隐高人学习外家功夫,以武入道。
王魍化名为王枉,研修风水气脉。
只有自己在百陌身边留了几个月,她几乎以为自己今后的工作一直是贴身保镖,直到满十五岁那天,才被送到了缅甸当地一个著名的降头师府上。
没有人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以为是拜师,沐浴更衣,却被送到那人的寝房。那降头师本就为百陌效过力,已经四十多岁,觋术(见尾注)与功力都卡在瓶颈处,想到以采补增加更多功力,陌家便送来一份大礼。他不为男女之欢,只为吸取阴元生气、调和阴阳,行为与野兽无差,若是抵抗还有各种折磨的方法等着。
李魅被锁在寝房三个月,受尽凌辱,气力渐失,发现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多年的生命力,才知自己不过是送去供他采补的工具而已。
在她几乎被各种痛苦逼疯逼死的时候,百陌派人送来了一句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给你改名字吗?
魅。别人更改姓名,就如再世为人;她不一样,就算改名也掩盖不住这身皮相。她这才醒悟过来,她的武器和别人不一样。她告诉自己:李魅,百陌在考验你,用你的武器杀了他。
慢慢地,降头师发现她不一样了。她变得顺从,变得娇媚,与她的情事仿佛要把他融化一般缠绵美好。
她对着他,越来越娇憨可爱,温柔体贴,甚至主动奉献血液给他练咒使用,而他越来越舍不得拿她采补,他不想看到如此柔嫩的脸颊上出现任何昏暗灰白的色泽。
他这四十几年,只有人恨他,有人怕他,还没有人这样依赖过他,为他着想。他温柔地和她说话,抚摸她,常常低声下气地只为向她求欢。
后来她终于成了他的弟子,尽管那只是一种身份,一种不受别人沾惹的身份。
她帮着师傅处理过千百个成为祭品的男女。他把她当作共犯,拉她一起堕入地狱。
何必呢,她早就身在其中了。
她花了十三年偷师,又花了两年,处处经营,把师傅的本命蛊消磨得奄奄一息,控制在自己手里。
她没有杀他。这男人已经永远离不开自己,为何不留下来让他活着受折磨。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在利用谁,谁更该死一些,她也说不清楚。
当她回到马楠,这里已经是天门。百陌坐在陌云楼的最高处,对她说:“欢迎回来。魑魅魍魉,今日你们便是天门的神。”

二十年说漫长也漫长,说短也不过是走马观灯、午夜梦回。
她现在已经三十五岁,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这么认为,她是女司命,魅惑众生,却如神般不可侵犯。
扣扣扣。她的思维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百陌仍然看着窗外没有挪动。她过转身,正看到张魉捧着一个匣子推门而入,后面跟着赵魑、王魍两人。敲门只是一种规矩,除了他们四个人,没有外人能够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云陌楼第五层。
“主人,涿鹿铃带来了。”张魉把盒子举在手中,停在门口,并没有再往前进一步。
“万尸洞的诅咒已经安分了吗?”百陌用手指敲着窗棂,背对着几人问到。
“那支队伍已经在野人山全部暴毙,看似万尸洞的怨气已消,不过……”张魉回答,似有迟疑。
“哦?怎么?”百陌侧头,尖锐的目光掠过几人。
“雇佣盗墓队伍的家族全灭。我去克伦邦勘察,死状一个比一个更加可怖,可以看出后期基本是在虐杀,这是积怨更深的状况。”赵魑垂手立在一旁,闻言开口接道。
屋内安静了下来。
“你们怎么看?”百陌思索了片刻,沉声发问。
“咒亦有灵,不如等咒灵再积一些杀孽,把咒力化成灵体了再除掉。”李魅柔声建议道。
“不如……拍卖会?以铃铛为饵,为铃铛觅食。”
“对,这方法我赞同。况且现在已经不在国内,巫觋术比道术占主流。这边有狠多厉害的巫师,以毒制毒,要比我们在行。”赵魑附和。
“把东西收好,别伤到自己人。”百陌似是点了点头,转过椅子来,倾身看着四人,开始分配工作。
“你们分头行动,张魉,李魅你们去请东南亚最厉害的巫师来坐镇解咒,李魅,如果可能的话去请凤千久出关;赵魑,你留下来准备一些别的物品一起入拍,王魍,你去拟定拍卖会邀请名单,具体请什么人你自己斟酌。”
四人得令,向百陌行礼,鱼贯而出。
樂寒

ZxID:10434232


等级: 内阁元老
配偶: 迷雅雕灵
可笑
举报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11-01-30 0
虽然在派派里关注的人并不多,但希望亲能一直坚持下去哟~~
加油~~~O(∩_∩)O~

ZxID:9325756


等级: 内阁元老
举报 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11-01-31 0
呵呵 看看下面长长的话 需要改格式哟~~有时间就尽快改了吧

如果看着糊涂 就加原则作者群62683637 来问问吧 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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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式正确的格外奖励50PB。

【标题格式】

《作品标题》(更新时间&更新楼层数)by笔名(与论坛名相同不写)

如:《派派不可不说的二三事》(11/01/11,100L) by紅緞°

(同人文配对名以《xx•作品标题》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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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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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11-02-02 0
第二十三章 天门,你好

“我再把注意事项说一遍。”
距宋家的私人飞机在马楠岛着陆还有半个小时,萧晨在舱内正襟危坐,做着最后的部署和确认。浅灰色的米兰手工外套精致合体,勾勒出一个商业巨子儒雅精明的轮廓。只可惜,这名商业精英只差0.01%的进度就要抓狂了。
“萧队长——你怎么也这么罗嗦了,明知道我们不可能遵守。”高长恭穿着普拉达的拉链衫,和孙大壮的同款,只不过他的是米色,孙大壮的是暗紫色;紧身的牛仔裤够勒出猎豹一般的修长腿部,头发已经削成刚刚过肩的长度,被狗啃过一般错落无序,不知是出自哪位发艺名家之手,看似随意却隐藏着艺术感。这美丽的男子——正趴在萧晨对面的沙发上,随着说话身体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形象如同一只偏瘫之后的软体动物,或者是一滩晒化了的冰淇淋——语自孙大壮。
“就因为知道你们不可能遵守,我才多说几遍,起码自己问心无愧了。到时候那两位生气了,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萧晨越说越大声,额头上青色的血管突起,眼角扫过舱内的应急扳手,似乎随时都用跳伞离开的可能。不,也许是直接跳下去……
“最后重复一遍,给我听好了!大壮,你到时要这样这样做……”
大壮点头:“嗯。”
“然后,配合我这样这样……只要你,他们……而我……。就是因为瞳雪说……幕后老板才会……”
“好的。”
“当我这样的时候,你要这样……万一,你必须……我才可以……明白吗?”
“行。”
看着不住点头、然而眼神极度茫然的孙大壮,萧晨实在不可能抱太多希望。不过,这家伙还是需要他操心少一点儿心的……这边交待完毕,又压抑着最后一丁点耐性转向高长恭:“长恭,求你到时候什么都别做……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不想再听一次了。高长恭脸埋在皮坐垫上,郁闷地点头,回得瓮声瓮气。
太看不起我了!竟然什么任务都不给我!他阴暗地想。记住了是记住了……我会配合……才怪!
萧晨,你难道不知道高长恭是个小心眼吗?哪怕你给他分配一堆吃东西喝东西的任务也好啊!
这种“轻视人才”的后果,必定不是洗具……

……
飞机处于下降状态,几人透过机窗可以看到被蓝色海洋环绕着的巨大岛屿。
“萧队长,请柬带好了吗?”高长恭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马楠岛上全是监控设施,到时候就不能乱说话了。
“当然,在这里。别叫我萧队长……”萧晨把请柬拿出来,顿时晃了两人的眼。
“马上就到地方了,给我看看吧!”孙大壮央求道。之前萧晨老是怕他弄丢请柬,怎么也不肯拿出来给他看,现在终于有机会一睹真容了,怎么也不能错过。
三人凑在一起打开金光闪闪的封面,请柬内用带着清香的徽墨书写着四行字:
世有神器赐长生,
庸人凡命不可求。
何苦四顾茫前路,
恭候天门陌云楼。”
下面几行小字是注意事项和具体时间,语言非常简单。天门只邀请老客户,在长期的合作关系下,暗地彼此里都有一些共识,无需写在上面。
“哼……说得好听!万尸洞的诅咒搅扰不休,他们这是借着拍卖会在找替死鬼呢。”孙大壮酸溜溜地说,不断用手指抠着五色金丝刺绣的雅致封面,恨不能戳个窟窿出来。
他喜欢金灿灿的华丽东西,丑门海也喜欢。可是丑门海早就推算出请柬会很好看,已经在请柬寄到之前把它预订了,自己失了先机,即便满心羡慕嫉妒恨,也只能干瞪眼。
“你觉得这诗里会有什么关窍吗?比如藏头什么的?”孙大壮无聊,竖着一列一列念下去,忽然低呼出声:“你看这个!”
引导着另外两人的目光,他的手指顺着每行第二个字滑下去,连在一起正是:
“有人苦候!”高长恭脱口而出。
“我也发现了,可是这四个字没有什么暗示意义吧?也许只是行诗的巧合。”萧晨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思索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在这四个字又被提起,他只能先否决掉这种可能性,不再在上面劳神,免得中了庄家的迷烟。
“难道说的是丑门海也会到场的事?”孙大壮想起几人的计划,又觉得有可能是主办方特意在暗示萧晨,冤家路窄。
“不可能,我们的计划是在收到请柬之后。而且所有人的诗都是一样的,宋老板帮我问过了。”萧晨否决了。这件事,他算欠宋东祁一个人情。
难得显示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破灭了,孙大壮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噗”地瘪了下去。他又戳了戳里面的墨迹:“你看看这破诗,除了押韵一无是处……和丑门海的水平差不多,标准打油诗。”

“丑门海的诗?”
“什么打油诗?”
萧晨和高长恭觉得有卦可八,异口同声地问道,把现在的处境抛到九霄云外。
满意于有个别人不知道的辛秘(?)话题,孙大壮趾高气昂地分享道:“啊,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丑门海的诗写得烂透了!比如,你们听这个:
‘桃花山里桃花观,
桃花观里桃花庵。
桃花庵里桃花寺,
桃花寺里桃花院。’
这首还算是比较好的了……还有这个这个……”孙大壮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了。
其他两人听罢都流泪了。何等错乱的关系啊……难怪她能唱出“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种高格调的歌曲……
“对了,他们现在人呢?”高长恭把脸贴在窗口看飞机降落。
“我不清楚,希望他们已经到了。整理好仪表,我们就位。”萧晨替孙大壮正了正拉链衫的衣领,发现里面那一件穿反了。
好吧。绝望感从九霄云外回来了,还带来一帮子绝望的亲戚。
萧晨默默地把拉链拉到最高位置,摆了一个慷概赴死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预计错了。这一个月他挺清闲的,他以为会一直清闲下去。自从宋东祁把请柬发过来之后,他所做的不过是给兰陵王办身份,给几人办出行的材料……没想到,最后要自己带着这两个人进入会场!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要带着丑门海和瞳雪来的!
不过瞳雪的话很有道理:你把他们二人带进去,我和丑门海有的是办法进去;你把我们二人带进去,他们二人就只能老死在外面了。
就是因为太有道理了,自己才面临崩溃的啊!大壮是个只知道义气的呆头鹅,高长恭却是个小心眼,而且欺软怕硬,丑门海把他的头发铰成这样都不生气,到自己这里就开始胡闹了……我现在跳飞机算了!萧晨绝望地想。

“萧先生!”三人陆续下了舷梯,已经有一位窈窕少女在原地等候。萧晨认得这种制服,是引路的向导,会把贵重的客人接引到陌云楼下。
少女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皮肤白得像个洋娃娃,大大地眼睛长睫毛,似乎有点混血,鼻梁挺直,嘴唇嫣红,带着热情的笑容,款步迎上前来,与几人一一握手表示欢迎。
高长恭鉴定:这是自己出了万尸殿后见到的第一个美女。
女向导把三人请上车,在车厢内相对而坐,心中对另外两个人的身份闪过千百种念头、各种臆测。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去,似是想确认这两位美丽的少年是不是随行人员。
“两位先生,你们是萧先生的……”朱唇轻启,女子礼貌地表示了疑问。
“我们是萧晨的人!姑娘你知道吗?萧晨他人很好的!不仅给我们买衣服,给我们钱花,带我们四处游玩,还给我们合法的身份!”孙大壮看着个女孩子很漂亮,又想到萧晨不仅没有父母,还是单身,一个人孤孤单单怪寂寞的,顿时升起了给他牵红线的想法,把萧晨夸成了个上天少有,地上全无的十佳好男人。
臆测成真了。
“我懂的我懂的……”向导小姐果然笑得像花儿一样了:“这是萧先生的私事,我不会置喙的。”
面对女向导甜美的笑容,高长恭寂寞了千年的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涟漪。这就是一见钟情,他坚定地点头。随着女子说话,点头,抬手,微笑,他的双眼始终直勾勾地看着女子,老男人的春心小荡漾着。是的,只是小小地荡漾一下……就是一米五到两米的海浪那种。

“啊!那些都是罂粟?”孙大壮可不觉得向导的脸多么有趣,转头看向窗外,面对一片花海不可置信地说:“为什么这么多?”
“孙先生,这只是当地的一种产业。”向导似是对这种问题司空见惯,早有准备,她顿了顿,继续道:“缅甸人信佛,佛经里早就有记载罂粟花,说约在佛陀进入涅槃一百年后,在中土有一位魔族种姓的女子,由于其心烦恼太重而致发疯,在她死前曾诅咒说:‘以我身体,我祈愿此土众生皆堕下道。焚我尸后一段时间,会有一种不同于所有花朵的花从我身体上长出。只要闻到这气味,人们的身心会经验到无法想像之乐,远较男女交媾更为喜悦。它将会远播广传,直到此土众生大都享受到它为止。’所以,当地人不觉得罂粟是邪恶的,反而觉得这是对世间的一种考验。”
“啪,啪,啪。”不等孙大壮回答什么,高长恭已经鼓掌了:“向导小姐你真是秀外慧中,知识渊博啊,我太佩服了。”
说罢,他拿出一沓美金,执起女孩的手,把钱放在她的手心里:“谢谢你的故事,作为回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被男人握着手掌,她的脸颊上升起两朵淡淡的红晕:这怎么好意思……
高长恭把钱放在她的手心里,柔声说:“拿着吧,工作辛苦,我能理解。买些好吃的,保重身体。”
萧晨也开口说:“收下吧,长恭很喜欢你。”
女子这才把钱收下,大大方方地说:“谢谢萧先生。”
为什么要谢那个家伙啊,虽然钱确实是他给的。
和预料的不太一样呢……高长恭有点失望,也没心思展示自己充满男人气概的手表了。
至于他提前在每张美金上留的电话,作为勾搭小姑娘所用的伎俩……请无视吧。
他大概不知道,很多小学收学费都会让学生在上面写名字的……
钱是用来花的,不是情书,谢谢。

直到几人下车进入陌云楼,女向导还一直驻足在区域外,一直望着几人身影消失,心中不断感慨:只见过一掷千金的老板,没见过一掷千金的男宠!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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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最毒“富”人心(1)

“真难想象,小小的地下拍卖会竟然会有军队保护……我还是小心点好,我可不希望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筛子。”刚刚路过了一队手持重型武器的士兵,孙大壮低声地嘀咕道,一旁高长恭目不斜视,也似收敛了很多。
现在知道谨慎了?是不是晚点了?萧大队长准备再吓唬吓唬两人,作为报复。
“事实上,他们不仅有私人武装,还有自己的军火来源,毒品、色_情业和军火一直是盘根错节,有需求就有市场,不用大惊小怪的。”萧晨笑眯眯的在进门确认身份的地方输入了自己的指纹之后说道,然后对一旁的检察人员说道:“我使用两个名额带这两人进场。”
同样也是私人雇佣军担任的检察人员仔细的搜查了孙大壮和高长恭之后点了点头。
虽然陌云楼外部古朴,像古代的楼阁,内部却十分宽广,使用先进的防震消音结构,装饰奢华典雅,东方和西方元素完美地接合在了一起,所有的客人都能在里面享受到最豪华的视觉盛宴、最舒适的人性化服务。陌云楼承诺,绝对不会窥探任何客人的隐私,监视任何人的动作;与此同时,陌云楼没有电梯,每一层都有武装守护,高科技身份验证,甚至是隐藏的高压电网,如果不经过同意根本无法上楼。
听完萧晨恐吓一般的介绍,孙大壮立刻忘记了随时可能变成筛子的危险,不住地东张西望,显然是想把这种先进的技术带入万尸洞的守卫建设上。
一名穿着比之前女向导更加繁复制服的内部引领员,把三人领入陌云楼会场,带上楼梯,进入二楼包间。因为是边缘拍卖会,所有的展品在一楼大厅展示,参加拍卖的人都在二楼有独立的包间,竞价时只知道出价人属于几号包间,不会泄露身份。

包间的布置与歌剧院的包厢十分相似,一张欧式茶桌,桌上放了一个银盘子和纸笔;三个宽得有些暧昧的手工沙发,一台全息投影机用来展示拍品,一台竞价器,还有一个突出的露台,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拍品,楼台上有一层只能从内部看到外面的隔罩。孙大壮和高长恭的暴露情绪爆发,一起趴在包间的露台上,嘴巴张成“O”自形,把脸贴在隔罩上对着外界做鬼脸。两人就像往南飞的秋雁,一会儿摆成B字型,一会儿摆成T字型。
“大壮,我要是被他们打死了,希望你能把我就地烧了,带一点骨灰回去就行了。到时候别这么玩我的尸体,谢谢。”萧晨侧坐在沙发上,呜咽着说。
“说什么胡话呢!”孙大壮脸色大变,打断道。
萧晨笑笑,不再言语,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特别是带着孙大壮一起行动
特别是和兰陵王一起行动。
特别特别是和这两个人一起行动。

稍微平息了一下焦虑之后,萧晨按铃招来侍应,要了一壶红袍茶和一杯咖啡。高长恭叫住服务生,想要杯酒,萧晨面带不悦,粗暴地喝止他:“像什么话!喝什么酒,好好坐着!能带你来就不错了!”
高长恭也许经常因为喝酒被人骂,竟然打了个激灵,乖乖坐下了。
侍应见惯了这种场面,无声地行礼,给三人带上门。
“喂,你忘了哭、忘了闹、忘了上吊了。”孙大壮压低声音提醒。
“啥?”高长恭一脸呆滞,大壮所说每个字都听得懂,就是无法理解这句话连起来的意思。

“啊!”萧晨在沙发上仰起头向天空45度角默默流泪:“我骂错人了……我该骂孙大壮……”
……本来的计划是把孙大壮骂走,让他趁机看看四周的包间都是什么人,丑门海他们到了没有。结果自己太过紧张了,把高长恭给骂了,而孙大壮竟然还在一边怂恿高长恭说台词……
孙、高二人还在呆毛地看着他。瞬间,两人露出“是萧队长掉链子了”的阴暗笑容。
这日子怎么过啊……

“先生,您要的餐点酒水到了。”侍应在外面敲了敲门,萧晨轻咳了一声,坐正姿势。“长恭,去开门。”
如果他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的话,他死也不会让这家伙去的。

“这又是什么?”高长恭小心眼发作!没喝到酒,现在又不能欺负萧晨,总可以欺负小服务员吧?他倚在门口发问。
“……先生?”推着餐车的人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原来并不是刚才的那个侍应。
“这里面是我们供应的餐点。”
“具体的名字呢?总不会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们,就让我们吃吧?”
陌云楼的女招待真漂亮!高长恭心里暗暗赞叹一下,但还是要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势,不问个心满意足不让人进去。
李魅在心里为这个长得简直祸国殃民的男人摇了摇头。真好看……连她都觉得不甘心,不过脾气可真差,不知道是谁带来的没脑子的花瓶。她推着餐车,以送餐的名义巡查,没想到碰上一个胡搅蛮缠的。她不动声色,依然低眉顺眼地说了几样点心的名称,只是她对点心并不了解,只能随便编了些名目来回答。
“这个是龙须饼!才不是什么状元酥!”高长恭哪是这么好唬的。
“对不起先生,我的业务不熟。”服务员微微鞠了个躬,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怕了。
“算了!为什么这么少?你再给我取一份来。”高长恭又找到一个茬,挑挑眉毛。
自己不和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计较!李魅暗暗咬牙。仍然保持着迷人的歉意微笑:“对不起先生,以往很少有人会真的享用这些餐点,所以我们没有准备多余的,希望您能享受一个愉快的拍卖会。”
“什么破楼!连口饭都不给饱!死刑犯还都能吃饱呢,为什么我就得饿着!”高长恭两手掐腰,仿佛泼妇骂街第一式:茶壶指天;然而就是这幅无赖的架势,让他面前的李魅呼吸一滞,膝盖发软,竟似面对浴血的修罗!
事实上,陌云楼走的是超高端路线,就算百陌用餐也是让别的区域送过来——他不喜欢这里有烟火气。在这一点上,高长恭的脾气发对了,过去没有人提出来,是因为骄傲的人们就算挨饿也不愿意掉价。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坏人们,在这方面绝对空白……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致,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您何必与一个丑女人计较,坏了心情。我包间里的餐点都给你,过来坐坐吧。”
“谢谢先生。”李魅表面上感激地看了一眼跑过来劝架的中年儒商,心里把这个人记了个死死的,准备有机会把他千刀万剐——还没有人说我是丑女人!你们都去死吧!地位崇高的女司命在挫败面前咬起了手帕。
“行啊。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宰客之道吧。”高长恭扬起下巴骄傲地说。
一阵冷风吹过。
兰陵王,虽然你用错成语了,不过恭喜你,你真相了。
高长恭走的时候忽然回头对着自己为难的服务员说:“别听他的,你很漂亮,我不是在欺负你,只是饿了心情不好。”刚才只觉得这个女的挺好看,现在发现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对待美人嘛,总是要温柔些的,没准儿以后还有发展的可能性。
李魅愣了一下,只是回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不想笑的时候,她可以笑得很美;真心想笑的时候,反而不知道怎么笑好了。

中年男人干笑了一声,想引起高长恭的注意,对方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显然没把自己当回事。在高长恭的心理,美女的光环可以把周围所有物体都湮没掉,只有口腹之欲还能略微与其抗衡。
然而能让美人同行毕竟是件有面子的事,这男人很快他就把被忽视的不愉快忘记了,把高长恭请进了自己的包间,好酒好菜伺候,把随从都撵了出去,守在一旁端杯换盘,亲力亲为。
他看着眼前连吃饭都那么优雅的人儿,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愉快笑容,轻轻扇着羽翼般的睫毛,眼睛上挑,勾魂夺魄。到底是谁家的人,自己用尽手段也要把这个人弄到手,男人盘算着。
不,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卑鄙。他仿佛回到了青葱少年时代,追求理想和梦的岁月,浑身充满自信与热情。他不断地向眼前在。吃。东。西。的美人儿说着天门的各种趣事,说着说着就转向了自己的产业。
随着话题的深入,他认真地向这个在。吃。东。西。的可人儿坦白自己的兴趣,自己的人生观,自己身陷在一场不愉快的婚姻中,自己儿女多么让人失望,自己的妻子早就在外面有了外遇,自己寂寞彷徨孤单痛苦……
说到动情处,男人对着在。吃。东。西。的天使掩面而泣。

高长恭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吃着,喝着,塞着,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几次捏捏小手啊、拍拍肩膀啊、揽揽小细腰啊之类只能是他给美女做的动作,内心已经濒临发怒掀桌的边缘:这人也是个大絮叨……既然这么寂寞彷徨鼓荡痛苦为什么还不去死啊,啊啊啊……又哭?这个人我可是没骂他就哭了!
啊啊啊烦死人了!!
最后他终于掀桌了,一只手把桌子拍得扬了起来,换手把桌面从桌腿上拆了下来。
男人惊恐的眼睛里倒映出了一面越来越大的桌板,耳边响起的是高长恭的咆哮:“去死吧!没用的男人!!”
陌云楼第二次出现了一阵骚动。因为,有个人从包厢里飞了出来,弹在墙上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男人眼睛已经被额头上的血糊住了,最后的目光停留在那扇被自己撞碎的门的方向,盍起的眼帘最后看到的是从门内走出来的人……
“死也无憾了。”他用最后的声音说,头一歪,昏过去了。
第二层一下子乱成一团。几乎所有的包厢都开了一条缝,无数人把头从包厢里探出来,在看到自己的对手、仇家、政敌、情敌等等的身影时又想立刻躲回包厢里去。自己在这里的消息可是秘密!
但是,人们的目光都不自主地落在高长恭身上……柔韧的身体,蕴含着惊人的力量,骄傲的个性,冷漠的眼神,把桌面抛出时青丝飞舞,就像玉面的阎罗……一切都是那么的……
“打我们吧!我们都是没用的男人!!” 数位来此参加拍卖的成功人士纷纷抛弃成见,踉跄着冲出包间,双膝发软,跪在地上,振臂呼出自己的心声……

“我们单独行动吧……”孙大壮躺在包间的沙发里,用一本酒水单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现在就想判定行动失败,怎么办……”萧晨把脸埋在膝盖上,比宋家被人侵占了还绝望。

……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刚才骚乱中唯一没有开门的包间里,瞳雪正把紧闭双眼的丑门海抱在怀里,替她按摩毫无知觉的双腿,旁边放着一张轮椅,显然女孩已经无法行走。
“外面是谁?”女孩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毫无神采,非常虚弱,她面色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追问道:“是不是……小恭来了?他还和萧晨在一起吗?”
“不会是他的。”瞳雪好言安慰,眼中却闪过忧虑的神色:“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拍卖,你好好休息吧。”
一个温柔的吻落下,就像一只蝴蝶停在眼帘上。
“苍天为什么如此不公……”男人轻叹,冰冷的面容上带了淡淡的忧伤,一头灰白的发更显沧桑。现在的他,就像一直困在陷阱里受伤的兽,只恨天意弄人,种种巧合把他们逼入了绝境。
瞳雪在心里生闷气——去他的保护隐私,竟然用金蚕蛊来监视我们两个,你们不怕反噬,我们连个饭都不能吃!
他怀里的丑门海……已经完全饿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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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 好神速~~~喜欢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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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最毒“富”人心 (2)

二楼第三号包间里,萧晨与孙大壮一面不抱希望地等着高长恭撒欢回来,一面静候拍卖会开始。
“对了,这里怎么会有你掌纹的记录?什么时候采集的?”孙大壮想起一事。他放下酒水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地翻看着拍卖目录,上面没有并提到涿鹿铃。
见萧晨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嘻嘻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不是重点客户,这屋子里没有监视的术法,我刚才探察了,二楼只有一小部分包间里有。”
“过去我帮宋东祁在这里买办过一些东西。”萧晨小声回答。好吧,仔细想想,自己当作父亲当作兄长的宋东祁也不能算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只不过对自己对家人还算不错的。这社会本来就是一锅浑水,坐到他的位置怎么可能一直良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生活这么单纯有趣了。
“东西?比如呢?”孙大壮滚了几下,滚动到萧晨的腿边,支起脸来看着他。二十五岁还一脸天真的男孩写着满满的好奇,忽扇着眼睛,等待他的解答。别看这小家伙(?)天天和尸体凑成堆,对这些肮脏的事情他可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他在这里换过一次脏器,买过一些小型熗械和一点文物。”萧晨比较保守地说,反正孙大壮应该知道自己拿熗抵着丑门海的事情了。至于脏器原本属于谁,50口径以上的狙击武器算不算小型,装满十几个货柜的数量算不算一点,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啊!萧晨你是个坏人!”孙大壮的眉毛立起来了,嘴嘟起来了,正义感燃烧起来了,咬牙切齿扑上去就厮打萧晨。
“喂!那是以前的事了!你怎么一懵一懵的!”萧晨反应不及,被他狠狠撞倒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哎哟一声,就看到无数小拳头挟风带雷、劈头盖脸向自己砸了下来。毕竟有过一次挨打的经验,这次他稍微能抵抗一点,连忙伸手去拦。然而大壮又由小拳头改为小耳光,拿出宗师的架势,甩得是无影无踪,十下里总能有四五下噼里啪啦地拍在他脸上。
“你干什么,想让大家的心血白费吗!”脸被打得啪啪做响,脸皮都木了……实在不能理解这家伙为什么说生气就生气了,萧晨也急了,竟然就一下抓住了对方两只手腕,和他较起劲来。
“萧晨你是个坏蛋……”孙大壮两支手臂被萧晨所制,还在不断扑腾,萧晨只能把手里的人带到怀里,紧紧钳制着他,免得被打出黑眼圈或者打出鼻血。
小猫壮壮在身上扭来扭去,自然是为了打人出气;可落在萧晨眼里,渐渐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壮兄,别闹……”萧晨用额头推了推怀里人的脸。
“去你的大壮兄,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我就要……就要……”被男人突然的动作吓呆,大壮说话也结巴了。
“慕冉……”萧晨亲也亲完了,把唇贴在小猫一样的男孩(?)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小猫停下来了,瞳孔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早就告诉我了啊……既然你觉得我是坏人,就一直留下来陪着我,别让我干坏事。”
萧晨劝哄着,内心笑得像只大野狼。反正按计划大壮就该扮演自己的枕边人,他不过是借机吐露心声而已。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小猫死后却还有长久的岁月,自己只要他其中的几十年,不算很过分吧?
小猫壮壮被踩了尾巴一般从他怀里跳了起来,蹬蹬蹬退出三步,满脸通红。
“谁管你!大浑蛋!”小猫炸毛了。

“这是怎么了?”就在小猫要化身大老虎咬死萧晨的刹那,门被推开了,高长恭回来了。
高长恭环视包厢内二人,隐约感觉气氛不对劲,奇道:“你们偷酒喝了?大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没事!”孙大壮赶紧撇清,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墙壁上。高长恭用疑惑的表情扫了他一遍,最终好奇心还是没有压过炫耀心。在奇怪的男人堆里逛了一圈,胜利而归的高长恭得意洋洋地在孙大壮面前撸起袖子,闪闪的金光把孙大壮和萧晨吓了一跳,刚才的话题彻底抛到脑后了。
整整一手臂的手表……百达翡丽、江诗丹顿、海瑞温斯顿、伯爵、浪琴……不管是高档品牌还是顶尖奢侈品,应有尽有,看来不仅是老板,连随行人员都没放过。

“来,一人赏一块儿,随便挑!”他颇为大方地表示,继而拍着胸口感慨:“爷们嘛!就是要赚爷们的钱!”
萧晨的眼睛变成短线段。你拍胸口不觉得亏心么……

“啊,这几个男人得多胖啊!”孙大壮注意到兰陵王上臂还有几块手表,表带卸下来基本可以当腰带来用。
“对了,你对这些人的名字还有印象吗?”萧晨问道。
“我没注意,我只看表了。”高长恭回得理所当然。
“太好了,多亏我没抱什么希望。”萧晨闻言点点头。只要不抱希望就对了。

男宾来的比较早,虽然大部分人不愿意露面,总有些生意伙伴会互相约见的。渐渐地,女客也陆续进入了会场,只见娇客们优雅地穿行在一楼大厅里,闪亮的珠宝给美丽的面容增加了几分辉煌感,也许因为都是大家闺秀,走起路来衣带徐徐,步步生莲。举手投足,无时无刻不显示着高贵典雅的气质。
“啊!”高长恭忽然哀叫一声,痛苦地抱住头部。
“长恭你怎么了!”孙大壮赶紧去搀,却听得一阵低低的猥琐笑容从他口中溢出。
“美女太多,晃得我眼睛疼。”脸上扯着一个萎靡的笑容,高长恭目光闪动,经过了短暂的“适应阶段”后,像探照灯一般向大厅逡巡扫视,追随着各种美人的身影。
切……你个没出息的。萧晨和孙大壮后退三步,一同表示鄙视。

还有十分钟拍卖会开始。一楼灯光聚集,主持与礼仪人员都已到位,每个包厢的全息投影仪也亮了起来。
天门的大司命赵魑抱臂站在三楼的入口。李魅把空餐车交给服务人员,准备上楼换一身衣服,擦身而过时赵魑叫住了她:“刚才二楼有一场骚乱?”
李魅退下几个台阶,微微欠身,对四人中权力最高力量最强的人表示尊敬:“是的,已经平息下来了。”
赵魑颔首。思量一下又问:“我看到了,那小子身手厉害,是谁的人?”
“宋家,萧晨的人。”
“没想到他身边有这样的助力,也许他能与原来的家主争上一争。”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宋家是举足轻重的大族,宋家的消息也因此有很多人关注,都知道宋家家主一场大病,现在时日无多,新一代又不成气候,萧晨在这里出现,不是替宋东祁寻找任何续命的可能,就是打算谋夺宋家了。
“金蚕不能离主太就,我上楼看着,把王魍换下来。”楼下的部署已经就绪,李魅需要给监视客人的金蚕喂一次食,以免反噬。
“去吧。”赵魑面无表情。
萧晨,你可知道,你的仇人、你的冤家今天在找你索帐?你斗不过他们,因为他们背后有天门!


此时,萧晨对自己的处境全然不知,正拿着拍卖单给孙大壮和高长恭介绍拍品。 
“第一件物品是地下研究所最新研发出来的超微型供能装置的设计图,可以大规模增幅大型武器杀伤力,起拍价一亿,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五百万。”这是天门拍卖会的规矩,开门红,第一件拍卖的必定是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研究成果。
    “好家伙,一个亿,还真是有钱啊!不过这东西要是能用在民生能源上就好了。”孙大壮没有什么身家,但是他若是拿出来万尸洞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够他享受荣华了。
    萧晨微笑不语,他自然了解这些人的心态,为富不仁,还有那些各国披着经济外衣的暴徒,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控制力拿出来造福普通人。
    “一亿一千万!”大厅中有专门的礼仪人员接收指定包厢的指示,举牌子替包厢喊出出价。
    就这样,陌云楼的拍卖会如火如荼的举行着,很快又有两三件展品被拍走。萧晨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上面,他一直在等在事先丑门海所说的那件东西。
    “第六件拍卖品。”就在这时,孙大壮内心有个声音响起,他又惊又喜,瞳雪和丑门海就在某个包厢里!出价器是开着的,他担心隔墙有耳,拿出粘糊糊的声音“撒娇”道:“萧晨,六这个数字吉利,不管是什么,我要第六件!”
“第六件拍卖品?好啊,让我看看是什么。”萧晨翻看着清单:“是块真正的暖玉雕琢的手把件,触体生温……宝贝你可真有眼光。起拍价一千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万……行,给你买!”萧晨假戏真做,把人家的高龄圣童抱在腿上,拿鼻尖蹭他的脸,把孙大壮寒伧出一身的小米粒儿却不能反抗,太好玩了。比起在飞机上自己想跳海而死,如今的他忽然由衷地感谢瞳雪的安排了。
高长恭一直把脸贴在罩子上看美女,他对玉不感兴趣,过去他睡的四层棺椁都是寒玉的。他倒是对这些模特和举牌子的姑娘们比较在意。傻笑着看了半天,美得各有千秋,不枉此行(喂,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但是……他回忆了一下,似乎还是刚才那个推车的比较好看,也不知道现在干什么去了,自己胡搅蛮缠,也许人家生气了?这种地方,不怀好意的客人很多吧?不如下次见面告诉她,自己会帮她出气?就当赔礼道歉了。

  “下面是六号拍品,双龙软玉”拍卖师介绍。
  甫一上场,立刻被十五号包厢抬到了两千万。
“什么?这玉有什么玄机?两千万买一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石头来,难道里面有藏宝图?老年痴呆了吧。”虽然嘴里不悦,但是既然大壮喜欢,萧晨还是加价道:“两千零五十万。”
  大厅内,有人惊讶的抬头看了萧晨一眼所在的三号包厢。
“哼,萧晨果然想要这块软玉。丑门海,你确实有些门道。”随着赵魑的话,王魍向场中的拍品看去,是六号拍品,一块最多值三百万的玉,丑门海让他们把价格定到一千万,开口便是翻番叫价,而萧晨竟然跟价了,抬价范围很小,看来是打算与对方角力一番。
“他们之间怎么了?”张魉最近走访了几位觋师,刚刚回来,不是很了解内情,他只知道青山公司的丑门海和瞳雪是做风水玄学生意的,最近住在陌云楼,其中丑门海的双腿不能行走,瞳雪一直看护在一旁。
“老四你不知道吧?丑门海的脊椎就是被萧晨打断的,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的就不能走路了,还真有点可惜。”王魍插嘴,低低吹了声口哨,一脸不在乎地说。
“所以他们想借天门的力量报仇,让萧晨身败名裂?……原来如此。”张魉点点头:“老板最爱两败俱伤的戏码,这两人自以为有天门依靠,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赵魑没有附和,他脑中回想起百陌说起这两人的神态,紧紧攥起双拳。

场上的软玉已经加价到八千万,这是萧晨的底线,虽然涿鹿铃不需要现金交易,可是必须留下一些资金防止万一。如果对方还加价,他就算想要也没钱了。只是十五号包厢也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TMD,被人给涮了,十五号的给我等着,这仇我一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萧晨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拉扯着孙大壮趁机揩油。感谢现在的宋东祁,不仅要操持宋家的事,还要为一切买单,那人才是个彻底的冤大头。
“我看看他们的动向,”一楼大厅暗处,赵魑拿出一副特制的眼镜,可以看透反光罩,正看到高长恭垂着头坐在露台处,长发盖住了一部分脸,看不到表情;他身后萧晨正倚着出价器,把另一个清秀娇小的男孩抱在腿上。萧晨刚刚花了大价钱,一脸不耐烦,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对腿上的男孩动手动脚。
“竟然被这种人打得瘫痪……切。”背后的王魍也在观察,看到此处不由得啐了一声。
“不能大意。”赵魑收起眼镜,隐入更深的暗处。

……
“呼噜……呼噜……”兰陵王的脑袋顶在罩子上,埋着头正在会周公。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周公舍不得他走。
  “大壮……把解药给我……”萧晨哭丧着脸去翻孙大壮的上衣,不过没人能看出他这是痛苦,只觉得他看起来凶恶又暴躁。
“没有解药,半个小时就好了。”孙大壮看着萧晨的脸无奈地摊手。刚才萧晨不小心蹭到他口袋里的“男儿就该豪气冲天”药粉,是自己觉得脸蛋不够凶悍,特意调配的,谁想到这药粉作用到萧晨脸上之后……会这么狰狞?也许因为脸型不一样吧,孙大壮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拍卖部分结束了,不出萧晨所料,真正的主题现在才开始。
蓦然间,原本通透明亮的大厅昏暗下去,随着大厅里的主持行礼退下,天门的女司命款步登上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拍卖台。高领的紫罗兰色礼服设计巧妙地突出她高挺身躯上的优美曲线,明亮的紫色衬托羊脂一般的肤色,黑发如瀑,斜斜绾在一侧的肩膀上。适当的妆容辉映出无暇的眉眼,即便是上天也无法再添减哪怕一丝一毫。可惜,今晚她不是主角,主角是她口中的秘密。
“竟然是她!”高长恭原本慵懒的身躯顿时挺直起来,睿利的眼睛里包含着错综复杂的神情,有难以置信,有欣喜若狂,更有着深深的疑惑不安。霎那间,周围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了,在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这个连龙须饼和状元酥都分不清的女人。

“各位尊贵的客人,欢迎您来到天门。”
“大家的目的都一样,我不必多说。”
“最后一件宝物,只有能看出请柬玄机人的才能到陌云楼最层上来。”
“人们向往宝物,宝物也要选择主人。”
李魅朱唇轻启,引来了包厢内的窃窃私语。不管能不能得到灵物的垂青,能上陌云楼顶层看一看也是很大的荣耀了。
“各位贵客,请把您的答案写在桌上银盘里的纸上,塞入信封,从包厢的门缝递出门外。半小时后我们会来收取,两小时内会给您答复。”

“这里面果然有些门道!”高长恭顾不上再对这个女人表示惊讶,凑过去三个人一起研究起请柬来。
“既然是迷,就不该这么明显吧?”他虽然不擅长猜谜,可是行军打仗,对情报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对了,你说这请柬会不会有夹层呢?”
“长恭你太聪明了!”孙大壮一拍大腿,他首先高兴于谜底即将被揭开,第二,对丑门海拿不到完整的请柬幸灾乐祸。
果然好人的朋友们都是些好人啊……
“有道理,也许我们都被字给愚弄了。”萧晨想了想,低头嗅了嗅墨迹,果然,墨的香味中混杂了淡淡的异味,像是一种奇特的香料。
“难怪用墨来遮掩。”萧晨说着,把一杯茶水洒在纸面上。果然一层淡淡的银色字体显示在被晕染成一片的墨迹中:
今有涿鹿铃,一震驱鬼,
宏愿随君许,无所不能

“铃铛果然在这里。”高长恭沉思。
“原来如此,我们来做第一个交答案的人!”孙大壮拿起笔,兴奋地要把字写在纸上。
“等等。我倒是愿意冒险,写个别的。”萧晨自信地微笑,拿过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句话,把纸叠起来放入信封中,把信封塞出门缝。
“萧队长果然足够无耻,我们以后都听你的。”另外两人看清了内容,异口同声马屁道。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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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最毒“富”人心(3)

陌云楼至高层。
“凤大师,答案都在这里了。”赵魑躬身,把手里的一叠纸高举过头,递给眼前的男人。
只听令于百陌的四人对这个叫凤千九的人非常恭敬,甚至远远超过对少爷的态度,除了服从命令,还多了发自内心的畏惧。
如果他们是鬼,那么百陌就是魔!
如果百陌是魔,那么凤千久就是魔的神!
凤千九侧身坐在原本百陌坐的椅子上,用余光扫过面前的天门四司命。
“……废物。”从鼻息里带出的声音。
他瞥了一眼手里的一叠答案,扬起手摔在四个人的脸上。
“把答案归好类再呈给我!那些愚蠢的猪的答案也要我看?你们以为我是屠夫吗?没脑子的畜牲!”
他长发及地,穿着藏青色的大褂,上面绣了几朵金线山茶,随着甩手,花瓣如同被风拂过,典雅华美。动作粗暴,语气比百陌更冰冷。陌云楼夜晚辉煌富丽的灯光下,凤千九的侧脸的线条优雅一如最高贵的贵族,甚至可以透过冷白色的皮肤看见他额角淡青的血脉。寒冷而没有质感,只要一个眼神,四位司命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点信心就被消磨殆尽。
他很少抛头露面,更是极少正视他人,也许是因为他的脸上那一道深深的、从左额一直延伸至下巴的疤痕,也许是因为他不屑看这些渺小的生命。
李魅默默站在桌子对面,负责检查所有的字条,把字条归类。
这不是他们的错,她想,凤千九写完了请柬之后,根本没有告诉他们目的,他们无法处理这些答案。
李魅一边整理着,凤千九拈起一张看了看,直接把那一沓扫到地上。
“这些都是写‘有人苦候’的,直接把人打发走。”不是愚痴便是自作聪明,这种人可以活着,以后方便控制。
王魍跪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收集起来,方便稍后遣送宾客。
“读出暗层隐墨的留下,能死能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凤千九用脚尖踢了踢王魍,让他也去分类。

一摞答案大同小异,不是简单地竖读了“有人苦候”,就是寻找纸墨材料上的玄机。李魅动作很快,答案已经分成了两大堆,她细心地把需要遣送走的答案直接给了王魍。
“有张不太一样的。”李魅挑出一张答案,放在凤千九面前的书桌上。
此时王魍又挑出两张“这还有两张不同的。”
“请柬很好看,舍不得喷水。”李魅注视着其中一张纸,皱起了秀美的眉:“这张该算什么?”
“这人有趣,一起请上来。”凤千九嗤笑了一声。不管这个人写的是什么,他都得上来,没有萧晨今晚就不算一出戏。

他又看向剩下的两张。其中一张上写着一首小令:
天厄不易,
亡人何苦。
匹夫长申,
小人共哭,
广矢叩月,
各求生路。
乍一看和请柬毫无关系;仔细体会,却是把请柬上的字打散了部首,重新拼合而成,隐隐暗示涿鹿铃的诅咒不会改变,如果一意孤行下去,除了伤害无辜毫无他用,劝他们趁早收手,否则会有大难临头。
而另一张是从前一张纸上撕下来一小缕,写着“同上。”
“危言耸听。这两张是谁的答案?”凤千久攥起写着小令的纸,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这……是丑门先生和瞳先生的。”李魅看了看纸的样式,是十五号包厢的。
“哈……是他们倒无所谓,丑门海腿都废了,还想坐在轮椅上螳臂当车吗?百陌只负责帮他们报仇,别的事情他们还管不着。”说着话,却无意识地把攥皱的纸铺平,压在了其他文件以下,显然很重视这两个人的事。
“现在就让他们上来,找两个人先去搬轮椅,让丑门海想办法自己爬上来。”势比人强,丑门海必会低头。想象着对方被羞_辱的样子,他嘴角露出一丝恶毒的笑容。
“等他们上来了,再去通知其他客人,不管我做什么,你们不可以说认识我!”

四司命变了脸色。这种刻意的算计,已经远远超过了凤千久对任何事情的在意程度。
“凤先生!那两个人有什么资格值得您如此重视?他们只是天门收容的落水狗,并不可靠!”赵魑跪在地上建言。
魑是四鬼之首,明面上他也是天门的大司命,四司命之首,说话最有分量。
“有没有资格——是你说了算吗?”凤千久笑意全失,一脚把他踢开。
“小小贱奴,谁容你放肆!”
赵魑的头垂得更低,答了声“是,”呼吸间,肋骨刺得肺部一阵阵剧痛,只能垂手而立,不敢去捂伤口。
“落水狗?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干净、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强大的狗?那你们又是什么?是蛆虫还是脓液?”恶意的质问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声音很轻,也很清晰,恶魔一般地呼唤出每个人最不堪的回忆。
“谁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和师傅?还灭了自己整个门派?”
“谁躺在五十多岁的男人身子底下换取那些粗浅的功夫?”
“谁一路卖着屁股,从缅甸走到湘西,一路被一千多个男人睡过,为了吃个馒头也要脱裤子去换?”
“谁十二岁那年杀了一家人,之后才发现那是自己离散的父母亲人?”
每质问一声,屋内的杀气就重了一分。藤蔓一样的丝线编缠,迅速把整间屋子盖满。
丝线蠕动着变粗,触角挥动,仿佛无声地叫嚣着,嘲笑着几个可怜虫。
如果丑门海在这里的话,她就能认出,这是不久前才见到的血兽的网。

“是我们,我们是蛆虫,是脓液,是活不在太阳底下的鬼。”看到这种景象,让很多人谈之色变的四人皆是惶恐畏缩,赵魑深深伏下身,把额头贴在地面上。
其他三人也深深跪倒,重复着这句话,磕头竟如捣蒜。

“滚吧。”声音的主人对这群奴才的可怜相感到厌烦,懒得再看一眼,血网也应声收了回去,露出了墙壁和门,只在他脚下的一小片地上翻腾着交织。
魑魅魍魉如蒙大赦,跪着用膝盖退了出去。
凤千久独坐在屋中,懒洋洋一抬手,把压在文件底下的纸又抽了出来。
看了看墨迹,放在鼻下深深嗅着,闭上双眼,嘴角勾出一个暧昧的弧度。
“被血兽捏碎了脊椎还强撑着用剑,腿不废了才怪……既然想拿宋家撒气,那就让你高兴高兴吧。”
“作为……你失去瞳雪的补偿。”
心情愉快起来,脚下的血藤也尽数收回和血池连接的漩涡,消失在脚底的影子里。

……
“不行。”瞳雪铁青着脸,挤出两个字。
“没事的,你别这样……百老板说的对,我什么都不能给天门,那么起码要给出诚意。”丑门海倚着楼梯口的墙壁,看赵魑把轮椅搬走。
瞳雪的怒意在燃烧。空间都渐渐扭曲起来。
她摇了摇头,把手覆在瞳雪紧紧攥起的拳头上,想安抚这头野兽。
“丑门海!我告诉你,这仇我可以给你报!去他的天门,我们这就走!”瞳雪不耐烦挥开覆在手背上的手,紧紧钳住她的下巴,怒视着坚持要自己上楼、即便是屈_辱地爬行的女孩。
“我……自己……可以的……”被粗暴地对待,卡住喉咙的手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尽管又虚弱又疼痛,女孩仍然喘息着坚持己见。
“你为了这件事已经出卖了太多了!你这种人不配让我可怜!”瞳雪低头怒视着丑门海痛苦的脸,翕动着呼吸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女孩被禁锢在墙壁上,双脚悬空,承受了炽热的,被愤怒撩起的吻,让人窒息的情绪汹涌着刺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啪。”清脆的耳光声。
丑门海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失去了支撑滑坐在地上。
“就算我出卖一切,也不会求你。”她平静地说。
瞳雪深深吸气。他不敢置信地抬手,轻轻抚摸自己被打红的脸颊,丑门海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心上,如果他也有心的话。
“那好。”
男人残酷地笑了笑,消失在空气中。
丑门海似是解脱,又似是伤感,挽留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轻轻叹了口气,伏下身,把右臂放在楼梯上,支撑住身体。两条腿没有知觉,软软地垂向不同的方向,只能用左手把腿扳正,贴在台阶上,仰起脸用手肘的力量带动身躯前进。
每上一个台阶,她的手肘就要支撑一次,就要搬动一次歪掉的膝盖。累了,就把脸贴在台阶上轻轻喘口气,歇一歇,一点也不觉得那是很多人踩过的地板。
瞳雪错了,丑门海并没有出卖尊严。她做这一切的动作非常自然平静,就好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信步走在公园里,这边是树,而那边是花,她在以自己的方式走路。
她趴着,在楼梯上慢慢拖行没有感觉的四肢,神情中没有任何卑微的感觉。挂着血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甚至觉得这种运动有几分有趣,任何人看过去,都不会觉得谁轻贱了她。
一个人,如果自己不羞辱自己,还有谁能让他觉得屈辱?
可惜瞳雪不懂什么是卑微,自然也无法理解高贵。
……
“你这是干什么!谁把你的轮椅拿走了!”
丑门海爬啊爬,爬啊爬。爬了十几阶,眼看就要到三楼了。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没有回头。在这里住着的几天,只有瞳雪一个人照顾她。她见识了天门的华丽与冷漠。天门里,不会有人好心来管闲事。
不过,说话的人是个异类,竟然弯下了腰探查自己的情况,漆黑的长发铺了一地。

“我扶你上楼。”那人说着,一双手穿过胁下,丑门海被人从背后架了起来。
“谢谢……你。”她堪堪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双沧桑的眼眸,一道曾经深可见骨的疤痕。
“姑娘不觉得我唐突就好了。”男人温和地笑了,帮她转过身来,半跪在她身前,小心地让她坐在台阶上;又退下了两个台阶,半跪在她身前,仔细地掸掉蹭在手肘处、膝盖上的浮尘。
面前的温柔身影似是和甩手而去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丑门海咬着嘴唇,不再吭声。
男人也似看出了她的难堪,抬手帮她揩去嘴角的血渍:“都被楼梯磕碰到了,怎么也不叫个人来帮你。”
指腹揩蹭的力气很大,丑门海疼得轻轻抽气,手指立刻变得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一般轻柔。
“我是凤千久,你叫什么名字?”她听到男人这样问。
在心理学中,说自己“是”谁的人,往往比较强势;而说自己“叫”什么名字的人,攻击性要弱很多。
“你可以叫我丑门海。”她说,即便是伸手相帮的人,也该在感谢的同时怀有一点戒备。
男人满意地笑了。
“原来是青山公司的董事长……都说青山不老,为雪……”
女孩抬手,覆在他的唇上。凤千久识趣地就此打住,微微倾身,封缄他言语的手掌一直挡在中间,直到成为两人唇间的唯一阻隔。

“逗你呢……亲一下怕什么。”男人直起身,似笑非笑,点了点女孩的脸,仿佛只是开个玩笑。
“揽好了,我可没多大力气。”不待对方回答,凤千久托起了女孩瘦弱无力的双腿,感觉对方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肩膀,在看不到的角度露出野兽般的愉悦神色。

凤千久想要的,从来只用力量就可以得到。
他的第一次算计——如此温柔,如此危险。
但他愿意等待。

我会帮你报复萧晨——作为你失去瞳雪的补偿。
我还会给你更多,如果你永远觉得不够。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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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最毒“富”人心(4)

丑门海任由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把自己抱起,发丝随着动作垂落在地,蜿蜒下几个台阶。
脸上的伤痕丝毫没有损坏他的美,反而把沧桑的眼眸衬得更加幽远。他也似毫不介怀,把正脸展现在自己面前,这种胸襟与从容,在物欲横流的时代非常难得。所谓的霸主锋芒太锐,骄傲冷漠;和那些人相比,这个人简直是个无比从容淡然的魔神。
丑门海在心里叹了口气。
瞳雪说的对,越狗血的剧情反而越可信,因为这世界就是为了狗血而存在的。
本来以为这话过于绝对了,现在嘛……他不当心理学家都可惜了。
不过既然是给人做戏,刚才为什么要咬那么狠呢?倒好像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一样……
不过自己也没吃亏,一个耳光根本打不红瞳雪的厚脸皮,她用极快的速度打了二十多下。
想到这里,丑门海心安了,把额角靠在凤千久随着脚步起伏的胸口,闭上眼睛,显出一副倦怠落寞的样子——趁着涿鹿铃没有出现,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
男人的表情更柔和了,看她的眼光也充满了笑意与善意。抬脚间,一次又一次把黑暗的漩涡踩在脚下。

……
两个小时之后,马楠岛已沉浸在静谧的夜色之中。陌云楼最高层楼,一间宽阔的会客室里,所有提供了百陌满意答案的宾客汇聚此处。
一面八扇雕花屏风把巨大的空间隔出一小部分。
屏风之外,环绕着一一张书案,过关的客人围坐成一圈,随行人员立在身后,总计约有八十余人,环顾其中,这里有政要,有望族,也有所谓的枭雄和独裁者。
而天门的四位司命护在在书案四角。
难得见到一面的四位传奇人物汇聚于此。然而,没有人关注李魅的美丽,张魉的秀雅,王魍的狂傲,赵魑的大器。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四人背后的书案上。
“这就是……驱动鬼神的涿鹿铃?能完成一个凡人做不到的愿望?”一位耄耋老者激动地看向中央桃木托盘内的白玉铃铛,推开搀扶自己的随从,颤巍巍抢上前去。
众人眼看着,本以为会被四位司命拦下的老者,就那么毫无阻滞地摸到了铃铛,还抓起来晃了一下。
“叮铃——”
铃声震动,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一道淡淡的黑影显现在虚空之中,低头看着老者。四座皆惊!惊呼声此起彼伏,这世上竟然真有鬼神!
“这!”
“难以置信!”
眼见为实,原本不信的人如今也信了,看到黑影很多人心神动摇,乌压压站起来一片,就要扑上去许愿!
“我要……我要长……”
老者把铃铛重重磕在桌上,紧紧攥着不松手,激动地对着黑影诉说愿望。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数位女客看着眼前的情景发出惨叫!许愿之人话还没有说完,惨叫一声四肢变型,在看不见的重压下,整个人生生被压扁了!预想中的血肉横飞没有出现,似是不想浪费,被压碎的躯干内部骨骼全部被熔化!短短的几秒内,已经看不出人形,原本活生生的人,硬是压碎成一个肉囊模样。
场内的尖叫还在持续,有人受不住无声地呕吐,也有人昏倒过去。剩下的人皆不敢妄动,只有那支握着铃铛的手臂涨大一圈,不住蠕动,发出“滋滋”的吸吮声音。这身躯的一部分,竟成了吸收主干血肉的管道。担心再生异变,围观的人谁也不敢发出声音,保持着又惊又惧的表情,直到中央的“人”皮肉干瘪,手臂也迅速萎缩蜷曲,眨眼间铃铛被吸收得干干净净,消失在当场。
妖异的花纹在洁白的铃铛上一闪而过,黯灭时老者召唤的身影也消失了。想必许愿的仪式不能完成,召唤出来的存在也会消失。
看着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的干净地面,众人心有余悸。原以为他是太过激动紧紧攥着铃铛,其实却是根本放不开那铃铛罢?
本跟在牺牲者后面要扑上前的几人生生止住了脚步,气馁又庆幸地坐回位置上。

“哎呀……我竟然忘了说了。”李魅故作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状似惋惜地摇了摇头,侧坐在桌沿上,露出一条光裸诱人的腿。
她用脚尖踢了踢面沉似水的赵魑。美目含情,扫过场下诸多宾客,看着他们异彩纷呈的脸色,好整以暇地解释道:“想要震一下涿鹿铃,需要供奉九年的寿命;若是没九年活头的,奉劝你还是不要试了,倒时只会落个血肉全失、烟消云散的下场!至于愿望,自然是随君开口,只不过能不能达成,就要看你招来的是善是恶、是鬼是神啦!”。
竟然有如此邪性的东西!
九年的寿命?谁的寿命?
是不是让别人也可以许愿来成就自己?
能走到今日的,绝非易于之辈。在座的很多人立刻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带进来的随行人员。他们似乎明白了以往只邀请一人参加的拍卖会,这次为何允许带随从进来。
就算自己惜命,还能舍不得随从的命吗?放着这么好的事情不做才是傻子。
然而,也有人踌躇,万一自己的随从碰了铃铛,许了对他们自己有利的愿望,那又该怎么办?
还有人更是发现天门那句“宏愿随君许”的矛盾之处,虽说是随便许愿,但是长生肯定不可能,否则又如何供奉寿命——这就是一个悖论。
那么,就算不能长生罢,有什么愿望是可行的呢?
精明的人陷入了沉思,残暴的人准备强取豪夺。场上的气氛登时诡异起来。

……
大千世界是多元的,总有些人和场上的气氛格格不入。
“宝贝,如果你肯和我睡一晚,我给你摇这个铃铛……”一个人色迷迷地对高长恭说。
“宝贝,如果你肯和我一起旅行一个月……”第二个人一巴掌拍倒第一个。
“小美人儿,只要你能记得哥哥我,我愿……”第三个人挤上来。
感人的是,围在高长恭身边的都是这种不怕牺牲、舍己为人的人。
或者说“色迷心窍”的人。

“那个人已经身死,谁知道这铃铛除了九年寿命还要不要别的呢?我现在很担心这是个陷阱呢。”萧晨从进门来一直一语不发,这时忽然站起身来,出口惊人。
这一句话仿佛一个炸雷,把很多人的心里照亮了。
他目光凌厉,看向屏风之后。“如果这铃铛能满足一切愿望,你又会向它索要什么呢,百老板?”
随着质问出口,萧晨身后立着的高长恭一掌拍出,掌风隔空冲击,屏风破碎,露出后面岿然不动的老板
发出的劲气只粉碎了屏风,没有一点多余,这样的身手引来了各种关注。
然而更多的人把焦点放在了随着屏风破碎而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人。
“原来这就是百陌!”有人惊呼,有人窃窃私语。
萧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看到对方的从容镇定,显示有所倚仗,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百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百陌面对尖锐的质疑,神色不变,面带平和的微笑反问:“萧老板,你认为我会向它索要什么呢?”

“人的贪婪是没用限制的,自私也随着贪婪把人魔化,共享荣华只是句空话——如果这个铃铛真有驱动鬼神的力量,你大概会向它索我们的命吧?”萧晨冷言厉色,抬手指向那个惑人的铃铛。
几人闻言面露惊慌,撞翻椅子退到门口处,已经想要离开了。
“万一不是呢?一个人坐享霸业何等寂寞,你们要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吗?”
百陌轻笑一声,似是为几个人的退缩感到惋惜。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众人被两种极端的说法牵扯,惊疑不定,心中激烈地交战着。

“萧晨,既然你不敢用,何不回家钻进被窝发抖呢?”
在众人眼前,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仿佛电影倒带,散落一地的屏风碎屑竟然迅速地组合拼接,重新变回完整屏风,竖立起来,把百陌再次挡在后面。
然而百陌命人把屏风抬走了。
一架轮椅从侧门被凤千久缓缓推进来。
轮椅上少女容貌平平,漆黑的双眼直视人心,黑色的长衫上绣着银色的蟒,交盘缠绕,发出淡淡的星光。
“丑门海?”萧晨脸色不太好看,想到自己花了八千万买的破玉:“刚才和我竞价的人是不是你?”
“萧先生迟早要继承宋家,富可敌国,花你一点又怎么样?”丑门海手腕一翻,手中已多出一柄象牙扇骨的折扇,虽然很冷,还是要扇一扇表示潇洒。

百陌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这是他最喜欢看的戏码。他已经放出传言,说宋家正花大力气寻找改命的器物,其间萧晨替宋东祁拜访丑门海,在得到对方冷漠的回绝后一熗打碎了她的脊柱,导致她无法再行走。
果然丑门海甫一出场,四座议论纷纷,对萧晨刚才的话也感到动摇。
萧晨心机至此,又怎么会在陷阱前好心出言提醒?难道他想吓退众人,自己独占好处?
这种斗争,正好作为涿鹿铃之前的一道开胃菜。

“今天来这里是见识涿鹿铃,不是来扫兴的!如果她不滚出这里,我就走了。”萧晨负手而立,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避开目光,转向百陌:“她的身家还不够她来这里吧!”
“萧先生,”百陌假意规劝,实则火上浇油:“何必为了这种事伤了和气。毕竟你伤了丑门先生在前至于丑门海——我猜是凤先生带进来的。”
凤千久不置可否。
“丑门小姐,怎么又是你来碍眼。”孙大壮正受萧晨的宠爱,气焰嚣张,敢抢在萧晨开口之前,跳出来表示自己的轻蔑。一句话声调刻薄尖利,把“小姐”二字咬得极重。
“我自然比不上孙先生,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丑门海用折扇遮住了自己的笑容。
“知道就好。”孙大壮扬起下巴。
“……有家鸭店叫富贵人家。”丑门海大喘气,过了几秒钟补充道。
众人闷笑。
推着轮椅的凤千久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孙大壮对着二人怒目而视,把狐媚子的架势摆了个十成十;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们的脸,又怯于刚才屏风上的那一手,只能悻悻收口,在一旁急得干跳脚。

“算了,我们清者自清。”萧晨环过孙大壮的腰,做了一个与撇清关系南辕北辙的动作。孙大壮趁机靠在金主的怀里。

“果然你还是爱他多一些吗?”高长恭颤抖着声线,幽幽地说。他站在两人身后,一幕幕落在眼里,想起自己所受的种种不平,又想到连累了朋友无法行走,再难自制,泪水一下子涌出来:“我都已经怀了你的儿子,为什么你还要处处维护这个小贱人……你伤我的心,打我的身体都不要紧,为什么还要把小海的腿弄残!苍天啊,你要为我做主!”
“哦?你们认识?”凤千久俯身,在丑门海耳后轻轻地问。
“不认识宋家怎会想到用我……不提这些了。”丑门海声音哽咽,天意弄人,她已看不下去了。

那边厢,高长恭还在感慨:“天啊,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地啊,你黑白不分难为地!天苍苍,野……”
“高长恭!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还嫌不够乱是吗!!”萧晨已是气急败坏,一巴掌把高长恭推倒在地。
都说了求求你不要插话了……你觉得这狗血的桥段还不够狗血,非要我们穿帮怎么的?

一时间气氛冷至冰点。整个大厅静了。

“呵,”丑门海嗓音哽咽,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冷笑了一声说:“没错,小恭原本是我的属下,也是我的朋友。”
说着话,她撑着身体,从轮椅上爬了下来,向高长恭的方向挣扎而去。凤千久在后面看着不忍,抢上去把她抱起来,送到高长恭的身旁。
丑门海轻轻擦拭高长恭的眼泪,怜惜地看着他。
“我把他借给你做保镖,不想他对你情根深重,更不想你始乱终弃,还弄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进门!”
“你奉宋家之命,打碎我的脊柱,我不怨你;可你如此负他,还指望我帮你寻找那改命的破纸?五个月前,我给了他可以让男人生子的灵药,现在你处处冷落的人竟然有了你的骨肉,你要怎么办呢?”
“萧晨!你自己比一比,还有谁能这般对你!如果你没了钱财,那些女里女气的少爷们还爱你什么!你能拿八千万给一个男宠买礼物,却从没想过小恭,哪怕是一杯他喜欢的酒水!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家伙!”
丑门海的话咄咄逼人,在大厅里清晰可闻。托陈而出的事实像一柄钢锥,敲进每个人的心里。
萧晨的面部表情已经不能用任何单一的词语形容了。他现在真希望能再来一点“男儿就该豪气冲天药粉,”让自己的脸彻底扭曲吧!
丑门海……你难道觉得这种话可以力挽狂澜吗?

一时间,气氛从冰点冷至绝对零度。整个马楠岛都静了。

忽然,一声低低的抽泣声打破了沉默,就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倾倒了,引来了无数的连锁,之后大厅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与骂声。
“萧晨!我算是看错你了!”一个早年的合作伙伴突然指着萧晨,对他破口大骂,可惜萧晨木然地站着,没有反应——因为他已经傻了。
“别哭了!到大哥这里来!”另一个面容粗犷的男人挤上前去,想要拉高长恭的袖角,不过被他拍开了。
众人汹涌而上,抱着丑门海的大Boss凤千久都被挤到外面去了。
“姐姐支持你!打死不要脸的小三!姐姐把宅斗的精髓教给你!”一位国字脸贵妇人高举一本小册子,毫无形象地挤到他的身边,显然是位妻妾夺权的胜出者。她的胜出,肯定……很有技术含量。
“虽然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但我愿意给你和孩子一个家!”一个法国男人用生硬的中文说道,眼角不自主地沁出泪水,难道这个人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真爱?一定是这样的!
“我是个不成器的男人,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如果你同意,我会让两个孩子有个好父亲!”一个东洋男人双膝跪倒在地,不知道是什么黑社会组织的。
“奶奶给你作主!我认识宋家那小子!让宋家回去收拾他,让他一文不名!”连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也颤颤巍巍站起来了。
我说,老奶奶您这么大年纪了,凑什么热闹啊……您还不如先想想自己的愿望呢。

好吧。谁说富人全都冷血不仁?
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就是美好的人间……
胡小白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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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11-02-22 0
第二十八章 礼多人不怪

“够了!”
头一次尝到被人忽视滋味,百陌终于发威了。
他环顾四周,平时已然不怒自威,发起火来更是气势凌人。
“你们像什么话!竟然为了些个无聊的私人恩怨,把陌云楼搅得乱做一团,还把我百陌放在眼里吗!”
登时逼退了一圈人。
丑门海点点头。这证明,任何人都是可恶被关注的,只不过有些人埋得太深了。
围着高长恭的人们“呼啦”一下都散去了。众人被拉百陌的话回了现实,只得不甘不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大厅中央,只剩下被人趁机耙拉得乱七八糟的萧晨,还有被踩倒在地的孙大壮。
高长恭呢?在场的客人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也许是受“老弱病残孕”需要坐专席的影响太深,高长恭也被几位好心人扶着坐到贵客的软座位上。等萧晨回去一看,连自己的位置都没了。
萧队长默默望天。诸位,像你们这么纯洁的心灵,还指望着许出什么愿望呢……

“孕夫”高长恭傻乎乎坐在别人让出来的位置上,显然不太清楚状况。
他摸了摸自己被狗啃过的披肩发,又偷眼看了看凤千久,内心彻底悲摧了:“丑门海竟然骗我……说什么现在的男人都不留长头发了,把我的头发剪成这样……结果那人头发比我的还长……呜呜呜……”
在外人看来,他那晶莹的泪珠正“吧嗒吧嗒”止不住往下流。
好多人的小心肝都被这泪水嘀嗒碎了。他们内心回荡着无可遏制的声音:去他的涿鹿铃!去他的天门!我只想和你一起慢慢表老……
变老么?你们认为高长恭会有可能和你们一起变老么?当人们不再相信童话时,活生生的奇迹正在眼前……呆毛。

苦主都坐下不说话了(虽然还在哭),娘家人(?)丑门海也被凤千久抱回轮椅上。看着始乱终弃的萧大少爷竟然会连位置都没得坐——最后还是孙大壮狗腿地从门外搬了把椅子进来——她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带把轮椅真方便,起码走到哪里都能坐着,一低头还能打盹。
出场够威风了,按照计划,自己现在必须获得百陌的认同……
为此她反复研读了青山公司公关指南。
套近乎守则第一步:殷勤积极主动自发地向对方表示自己的尊重和敬仰。
自己好像已经犯错误了……不仅没有尊重什么的,好像从进入大厅起就忽视掉了那个人啊……
希望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吧……反正刚才所有的人都没尊重他……
如何向素未谋面的天门老板示好呢?叫他陌老板?陌先生?陌sir?陌大哥?
孙大壮曾经告诉过自己,最崇高的尊重和景仰来自于刀光剑影、侠骨柔肠的武侠世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啊,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啊,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啊,大侠和神雕之间的爱恨情仇啊……全都来自于武林!武林可以给一个人尊贵的身份!武林可以给一个人崇高的荣誉!想到这里,她都热血沸腾了。
丑门海拱手向百陌见礼。“天门门主,久仰了。”
“丑门先生,天门是一个整体的名字,不是劳什子门派。”百陌隐隐有些不悦。
好吧,这行不通……第一步判定失败……
套近乎守则第二步:殷勤积极主动自发地称赞对方一切可以被称赞的特性。
丑门海想起了高长恭告诉自己的搭讪大法:随便捡起什么东西去吸引美女的注意力。
比如,高长恭发现美女目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追上去问到:“美女,这块砖头是你掉的吗?”
既然是与异性沟通,估计此法对男人也行得通。
“百老板,你们的地砖很漂亮啊。”丑门海谄媚地笑了笑,指向地面。
……地面是地毯。
“……”她的夸赞只换来了对方一个防备的眼神。
百陌心中咯噔一下:她到底在谋划什么……不,这算什么暗语?
……尴尬了。她只好以慢得不想引人注意的速度缩回了手。
套近乎守则第三步:殷勤积极主动自发地提供利益交换。
她望天……呃,这一条是不是得跳过呢?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
不行,现在必须要拉拢到天门的支持!她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困难”两个字!
……她根本没有字典!
穷则生变。兔子急了跳墙,狗急了咬人(……)。丑门海拿扇柄敲打掌心,激发想象力。
“有了!”上天也不肯看她如此作难,赐给她一闪灵光。虽然自己没什么可以提供的,但是自己有朋友啊……
丑门海深吸一口气,诚恳地看着百陌:“百老板,如果你帮我对付萧晨,我可以把小恭以后的儿子许配给你!”
马楠岛又静了。

丑门海摇着扇子干笑几声。百陌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自己。确切地说,很多人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计划彻底失败了。
孙大壮捧腹大笑。“丑门海,我以为难看的女人肯定聪明,可现在我错了!先被人甩,又被人打残,现在脑子也不好用了!老天没有给你留下一点好东西吗?”
破罐子破摔,丑门海蓦地像变了一个人,神情淡漠倨傲,对嘲笑毫不理会,依旧看向百陌:“……百老板,还请给我行个方便,如果不让我把此事了结,今日就毁了你天门的基业!”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黄色的符纸遇风而燃,映在脸上忽明忽灭。
王魍性子最燥,恨不得上去替百陌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家伙教训一番。
凤千久推着轮椅,宠溺地看着轮椅里正襟危坐的丑门海,任她胡闹。
眼光偶尔瞥过来,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

不知深浅的家伙!
丑门海专注于符纸,又怎知这些弯绕,她手腕一甩,火焰被凌空抖开,变成一条长鞭,有生命一般自发缠动,又似吐信的巨蟒,鞭梢一触及地面,直取百陌的方向!
瞬息间,火焰的长龙掠过百陌,把中间的场地环围一周,火舌凶猛地舔舐着空气,屋内的气温却逐渐冰冷起来。焰色由淡紫色转向深紫,最后竟变成黑色的火焰。黑火意味着极高的能量,四位司命谁也不敢擅动,被燎到就是灰飞烟灭!
她是在示威!
所幸如此高能的火焰没有持续太久,火舌跳跃了一会儿就熄灭了。百陌虽然神情淡漠,额角也划下一滴冷汗!
孙大壮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爷,禁不住吓,尖叫一声,眼泪口水齐齐流了出来。
萧晨脸上无光,狠狠踢在他的腿肚子上。“没用的东西!”
孙大壮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又滚,磕到中央空地上,不动了。
果然大少爷脸皮薄……比他更没用的多了,你没闻到空气中的恶臭吗?
……

事实上,此时的丑门海正在使用“套近乎守则不成功的应急预案”:以理服人。
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个讲理的人。
她看到大家钦佩(?)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幸好,应急预案还是有用的。

“小海。”
温柔的声线在后颈的位置响起,温暖的躯体随即覆了上来。
背后受力,丑门海堪堪回头。自己的脸颊正好蹭在背后人的下巴上,正是那凤千久微微低着头,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亲密的动作让她脸颊微红,试着挪动轮椅,却仿佛被钉在原地。
对方的双手正压在两个轮子上。
“原来只听说你厉害,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是付出了常人所不能及的辛苦,这种毅力和耐性,我凤千久自认不及……我很倾慕你。”
“这个……”听到自己被露骨地夸奖,还是有点小小地得意。
“如果能再看一次你行云流水的动作,就算需要我死在你手下也无憾的。”凤千久伸手攥住了她一支手腕,举起来贴在唇边。
湿濡的触感扫过手背,丑门海被电到一样抽回了手。
“凤先生……你言过了……”下意识地把手背在轮椅上蹭了蹭。
“你看我面容可怖,所以处处避让吗?”
“怎么会!”丑门海急忙否认:“刚才在楼梯上你替我解围,现在对我这个腿脚不好的人又处处照拂,我感激还来不及……凤先生面容上的伤痕,不仅没有破坏五官的美感,反而有种特别的魅力……”被对方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急得语无伦次,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如果不弃,叫我千久吧。”男人笑了,带着包容和怜爱,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千久。”任何人也抵抗不住如此的温柔。丑门海低着头,喃喃道。
如愿以偿,凤千久眼神满意地闪烁了一下。他继续劝诱:“小海……我一直呆在马楠岛,对巫术略有研究,却没见过真正的道法——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开开眼的吗?”
“我只是个看风水的,要说寻龙点穴还可以,这术法实在……”
凤千久笑着打断:“何必过谦……如果有意思的话,我倒愿意说服百老板主持公正。是不是,百老板?”
他目光所及,百陌的身躯微疆。
丑门海闻言猛然抬起头,看到百老板紧紧握着扶手,但没有否认,欣喜之余还是踌躇了片刻。
“这个……好吧。”
表示尊敬,发出称赞,利益交换。
……总之,交际无能的丑门海被别人成功地套近乎了。

两人一问一答,明明旁若无人,却以把天门卷入其中。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丑门海和凤千久二人身上,也有人,比如萧晨和高长恭,在关注百陌的态度。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挣扎着挪动身体,从地上无声匍匐,终于接近了摆放涿鹿铃的书案,用尽吃奶的力气扑到桌上。
“小心!”高长恭出声提醒,疾步窜上近前,但已经晚了。
扑上去的正是孙大壮。他今日三番两次受辱,又在萧晨面前失了面子。就算跟着萧晨回去,难保以后的生活还能不能像以前那么如意。他既妒高长恭的美丽,又恨丑门海在中间干涉;刚才被萧晨一脚踹倒,撞了个头昏眼花,心中有千白个声音叫嚣着让自己报仇。眼看离涿鹿铃越来越近,他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忌恨,哪还管什么危险不危险,趁没有人看,扑上去抢涿鹿铃。
赵魑一直守在一旁,虽然也关注着丑门海的动向,多少留了些心思在铃铛上,他一掌扫过去,孙大壮哪里经得起,整个人直直撞上桌面,铃铛也翻倒了,粘在了他的肌肤上。
虽然没有人听清铃声,黑影如同指缝漏下的沙,无可阻止地浮现在半空中。

捱了赵魑一掌,孙大壮虽然不至于丧命,却已伤得直不起身。也许是被恨意和嫉意驱使着,抑或是被贴在肌肤上的铃铛蛊惑,他硬撑起自己,凄厉地命令着黑影:“杀了丑门海!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不知是诅咒还是哀嚎,孙大壮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震得宾客们毛骨悚然,纷纷退到门口,生怕恶鬼开一次杀戒还不过瘾,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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