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江湖
她没有想过,以她的身份,去江湖里随意搅搅,到底对不对。只是,梦回的那些噩运里,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鞭笞她莫名消逝的那段长长一千年的岁月,要她怎么忍心将其无视,将其忘怀?它缠绕她那么那么久,是不是应该偿还?
并且,十倍地,百倍地,偿还!
所以,她要他看见,他是如何在她面前含恨而不得善终,而世间,是如何瓦解在她的脚下。
是的,他说过,她是妖孽。
你爱他的风光无限,还是愿意他安静恬然。
你愿意看他刀光剑影,还是宁可他从来平凡。
你希望昙花一现,还是白头偕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入江湖深似海,哪能说退出就退出。你上岸了,还身在江湖里的人,会害怕你折返,然后抢走他拥有的,所以不停动摇你上岸的决心,哪怕你是真的决定离开。所以有一天,他们伤害到你在乎的人,你还是会选择变得强大,再次跳进江湖,以力量保护那些你在乎的人。如此兜转来去,你还是身在江湖。那么曾经退出的那些平淡,又算什么呢?
身死方止纷扰。
“羽,你爹没有等到重出江湖的那天,而你,从来都身在江湖,由不得你选择,你若明白,你就知道你以后的路。”
“因为是女人,所以更加不能心软,对背叛自己的男人,就应该斩草除根!”雪蓝星对着面前已躺在地上虚弱得不堪一击的女人冷冷说道。
“你说得容易!”她几乎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冲雪蓝星吼道,满眼的怒愤与不甘,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呵呵,你看看我的眼睛,再看看你自己的。”雪蓝星手上幻化出一面镜,凑到地上的这个女人眼前,“知道为什么现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是你而不是我了么?问问你的眼睛。”她说完一挥手,铜镜消失不见,一转眼便笑靥如花,波光流转。
这个女人,是紫绫羽手下一个资质不错的杀手,哦,不对,她曾经是,可现在不是了。因为爱上了自己奉命要杀的男人,背叛了组织,为了那个男人来杀她。结果呢,竟是被男人欺骗,人情两失。
“羽,交给你了。我要上去补眠,昨夜这个女人吵死了。”她对一旁的羽说着,打了个哈欠,朝楼上走去。
踏在阶梯上,就听到远远传来一丝惨叫。
“羽,记得熔了那把剑。”她轻轻地千里传音。
“嗯。”羽轻轻回道。
看到这座高堡了么?它很高很高,一直抬头都看不到它的顶。狭小的空间里,全是黑暗,一扇小窗,射进来的阳光照不亮脚下坚硬的石地,一根根铁棍,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就只剩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从此也就不见天日了吧。如果在那样的地方过了一千年,无声无息地等待时光漂流,却又不知今夕何夕,世界没有声音,身边没有一个人,几乎忘记了语言,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该是如何一个音调,没日没夜地修炼,一坐就是十余年,闭目睁眼间,韶华转瞬已百年,而她依然蓝丝如瀑,眼神一天天冷冽,瞳仁一天蓝似一天,就真的成为妖孽。但心,已不知苍老到了哪一个尽头。今天你看到的雪蓝星,她如此强大到令人发指的灵力,这便是来处啊。
她来自黑暗,来自孤寂,来自日月无光的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