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快来帮帮我,拿梯子来!”我把手中书卷放回架上,立马去偏房搬梯子,心想,不知道这回小姐又要做什么,真是,一天也安分不下来……我气力小,搬不动,只能拖着梯子在地上行走,小姐又催得急,害我大汗淋淋,满面通红。
“干什么呢,玄漪!”啊,“啪”,梯子掉在地上,心想,糟了,老爷来了,我赶快埋头跪在地上。“小姐呢?!”“在小院里……”老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看着老爷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我们又要倒霉了。我站起身来,轻轻掸去尘土,整理好衣服,又开始把梯子往回搬……“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不是不许她到小院的吗?”管家又在拿我们这些小的出气了,我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和我同龄的女孩都几乎快哭了,一脸哀伤和……自责。我真想不通,为什么每次都拿我们开刀,我们可都比小姐小两岁啊,她一天贪玩惹事,这能怪我们吗?显然没有说服力,况且,姐妹们,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必要每次都这么哀怨么?反正我是习惯了,无所谓。
每个人都领了几板子,肩背那块儿火辣辣的,生疼,可能是因为被打惯了,竟也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做事、看书。说起看书读诗,我是最喜欢的。十岁前,我也是家里的小姐,不过只是过眼云烟了……父亲靠买卖发家至福,不仅在商业上游刃有余,而且父亲也颇爱文学诗说,有一群自己这方面的朋友经常谈诗论道,母亲温文尔雅,也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我和比我大两岁的姐姐从小受此气氛烘托,自幼就爱上琴棋书画,尤其是诗词歌赋。只是……造化弄人,十岁那年,还记得才刚立夏,夜深人静之时,滚滚山洪袭来,一瞬间毁掉了整个盘云镇,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和我并列排在一起,早已冰冷的家人,有人惊呼,“快,这儿还有活人!”父亲,母亲,姐姐……我使劲地摇晃着他们,沙哑地叫喊:“快醒醒,玄儿在这儿……你们不要丢下我……醒醒……”
大叔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到邻镇,托给了这张家当小丫头使,有吃有住就行。就这样,我来这里已经有三年了,中途一年因为张大老爷升官迁到了更远的月易县。府里有两个少爷一个小姐,大少爷张玉清是县里有名的才子,老爷为此颇为自豪,因为老爷是个武官,对文学那点东西一窍不通,可偏偏他就培养出了一代才子,让旁人都称赞他教子有方。二小姐张玉婷就是我这三年来伺候的主子,她从小机灵古怪,不尚诗书,成天变个法儿地玩,她自己喜欢玩就罢了,每次都拿我们垫背……年龄比我们大两岁,可心志却像三五岁的孩子,没个正经,房里的书她是从不爱看的,一般都是我趁着没事时偷偷研读摘抄,她们家的书虽然没有我们家的多,可是对我来说,能看到已经是老天的眷顾了。不过,它父亲只要一叫她汇报近期学了些什么,她就会第一个想到我,说给我看书也不能没有收益吧……于是,我就成了她压榨的对象……小少爷和我们同龄,也是成天调皮捣蛋,当然,我们这些丫头自然也是他捣蛋的对象,好几次把几个丫头弄哭,还找不到人说理。真是悲叹他们一家怎就这样呢?都没有个好好相处的人。
这不,小姐又理直气壮地把纸和笔放在我面前,我只好摊开纸下笔,“野火拂云微绿,西风夜哭,苍茫雁翅列秋空,忆写向屏山曲。 山海几经翻覆,女墙斜矗,看来费尽祖龙心,毕竟为谁家筑。”我默然收笔,情思未定,想到家乡断壁残垣,乡人流离失所,家人冰冷的面庞……“悲痛何欲绝,泪阑珊,绵绵无期。 念天上神灵,谁人知,冷面愁肠。”小姐一见诗已作成,提卷走人,只留我,孤自卑鸣……想我身世凄凉,一人徒留于世,以后也毫无着落,不想在此耗尽余生,若真如此,愧对在天亡灵。只如今,文弱女子,身单力薄,我又能怎样……“小玄,老爷唤你入厅!”是传唤丫头小姚的声音。“是,我就来!”抹泪,一边寻思着老爷唤我去的原由,一边匆匆赶路。
“小的玄漪叩见老爷,大少爷,二小姐……”“你就是玄漪?”是大少爷开口了,“小的正是。”“起吧,抬起头来。”我站直了微微仰头直视大少爷,这一看才真是来到府上第一次看清大少爷长得什么样。以前因为各院分隔,只见过他的背影,感觉他是一个清秀儒雅之人,今儿一看,才发现他慈眉善目,倒也说不上清秀,也断不能说大气,只觉如此一般。但见他一身清雅素袍,倒也见书生气浓郁。只是他略为惊讶,又缓缓问道:“方才婷婷拿来的句子可是你所写?”我这才扭头去看站在老爷另一旁成鸵鸟状的小姐,“是小的劣作。”只见老爷一甩袖,“你这奴才太不象话,居然联合她来骗我!次年,拿板子来,给我打!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慢!父亲大人,玄漪确实有才学,一小女子能如此,难得难得。望父亲看在孩儿面上饶了她。”大少爷居然那么赏识我?
[ 此贴被煞在2010-12-23 13:40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