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街的教育本来就背离大众的标准,它们只负责将生物之间的关系演绎地更加淋漓尽致罢了——一开始只是想要。想要就去抢,抢不到就杀。杀不掉就死。
流星街这种地方,听上去很美却如同炼狱般丑陋。就和流星一样。
穿越这种事情,也许是美好,也许却只有绝望。当你就落在流星街。
于是良善,温柔,这些美好的东西被你抛却的一干二净。所有的泛着神圣光耀的美好词汇,在你第一次将刀子捅进别人心口时彻底离你远去。
叶小欢。
规则这种东西,在流星街也好,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
他们由强者制定。
你遇见了一个小少年,他叫库洛洛。他很聪明,也够理智。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他的命运。
于是相依为命,相互扶持,蝼蚁样的生存,卑微到只有彼此可信任。嘘,别说爱情,流星街里没有那东西。
彼时,你笑嘻嘻地说,你叫洛西西。
呐,库洛洛洛西西,听上去蛮般配的。
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恐惧。
库洛洛是洛西西的浮木。他意味着终有一天洛西西能通过他重返“人类的世界”。
库洛洛不会死的,他可以活到1999年。为害世界,无恶不作,你那么相信着。嗯,你们不过是相互利用。
那个小少年陪了你那么久,他狠毒你狡猾,你们彼此那么了解。可是有一天他为了生存而把你推到身前时,你明知利用还是挡在他身前时替他承受,几乎死去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怨?他有没有愧?
自古天地七大恨,一恨年华早逝,二恨光阴难返,三恨世事无常,四恨人心莫测,五恨生无可恋,六恨死亦难安,七恨天地不仁。
其实洛西西一直都不是一个心硬的人,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变成大魔头。
恶魔不是那么好当的。
直到在斗技场上为了生存再次满手血腥。面无表情地杀人,接受欢呼。然后像老鼠一样被囚禁着。
直到那之后。
你的惨淡人生。自古天地七大恨,你究竟恨哪个?
于是开了口子的那半颗心,哗哗地往外流血,好像自来水不要钱。
哦,自来水还是要钱的。
于是我再挖一个坑,把受伤的那半心扔进去,填上土,埋到深深的地底,直到窒息。
你是在角斗场上卑贱杀人的奴隶。名叫库洛洛的少年是看台上的座上宾,衣着光鲜,眼神平静。
于是你埋掉了自己的半颗心。
那一刻,你在幻境中将对手看作是他,你说没有人是不可以杀的,于是你浴血而战,胜利自不在话下。
可是有些东西已一去不回。
在西街区的一端流星街的边缘地带,有着陈旧生锈的铁丝网。偶然会看见一两个小孩,徘徊在这铁丝网的边缘。小小的手紧紧抓住网格,眼中透露出的,是那些还不曾被磨灭的期望。
可是,他们却从未向外踏出过一步。
透过铁丝网向外看,每个网格被无限放大,能看见的都是不同色彩的世界。
未知的世界是恐惧的。
而那里的世界,始终没有我们的存在。
一开始就已经不存在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接受?
叶小欢是个正常人。所以洛西西从未放弃过离开流星街。流星街太贫瘠,而他又太贪心。
自由比库洛洛更加重要。自由是贪婪的鱼在幽深海底所唯一渴盼的。
为此不惜敌对。你这样想。
所以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教育他们:赌博是不行地,因为赢的总是庄家。挖洞也是不行地,因为很可能挖着挖着你就把命给挖没了。
你和神秘莫测的神父的一场豪赌,赌自由,也赌命。
洞底对峙,那个曾经相依为生的少年站在敌对阵营之中让你选择,可你们已回不到过去。
怀疑和猜忌像钉子一样把一切扎得面目全非。
这地方太冷太暗太孤单。你已失去了温暖,只想要自由。
奴隶为了什么而活着?
奴隶是为了诅咒国家和民族的毁灭而活着的……
那时你已无路可退。
那就一起毁灭吧,像奴隶诅咒囚笼般地祈求毁灭的降临。
你捏碎了那块维持此处念力制衡的结晶。也捏碎了心底的最后一丝期待。
轰隆一声,世界崩塌了。
你说重要……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命不重要,尊严不重要。
任性地没有节制。
节制。
每个人都想要多一点,更多一点……这是过于贫困的后遗症——于是“节制”这个词语在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少年他倒在你的面前。在昏不见光的地底。
你慌张,他平静。
“没有人是不死的。”他说“我们除了命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挥霍?”
对不起,我们实在太贫瘠,再没有什么可挥霍的了。
最后属于自己的这条命,命运张开血口,虎视眈眈。
流星街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地方。
没有东西是你的,甚至你也可能不是你的,所以要乘还能用的时候,赶紧用掉——这叫做提前消费。小孩子们就是这么被社会教坏的。
流星街的人不惧怕死亡。他们可以毫无遗憾地与其面对。
少年那时却看着堵住流星街出口的石头,他说,真想看看门的那边是什么。
他冷静理智,他冷血残忍,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而来。现在他又静静地离开,犹如从不曾到过这个世上。
那时你拼命地挖着石头,为的是找寻阳光也为给他证明你曾给他讲述的外面的一切。
少年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谢天谢地,他没有死在你的面前。他在你的身后死去,在你为找到出口欢呼之时。
就像夭折在茧中的蝶,窒息在暗不见光的地底。
自古天地七大恨,终究只恨,天地不仁。
童话里是这么说的——翻过前面的一千座垃圾山,就能到天堂。
于是兄弟两人就开始前爬。他们爬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他们抢过人,也被人抢过。他们几乎丧命,也使很多人丧命。
他们翻过了九百九十九座山。可是现在,他们其中的一个,被永远留在流星街内,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外面的世界。
那是属于流星街的童话,同时充斥着血腥暴力和温情。它支撑着流星街人的信念。
你如愿以偿得到自由,他只差一步葬身地底。这一切就如同一个残缺的童话。
人非生而平等,所以有的人生来就有父母疼爱,有的人生来就有家财万贯。有的人有血海深仇,而有的人……却什么都没有,卑微地死在不见光之处。
世界上有两种病是无药可救的。
一种叫做爱。
另一种叫做恨。
你被人所救起时死命地抱着他的尸体,那是曾经唯一属于你的东西。
库洛洛和洛西西,多么般配的名字。
没了库洛洛,洛西西又有什么用?
他曾交与你的爱,和恨,无药可治。
大多数的人一辈子只做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
刺目的阳光下,每个人都会过得很幸福,没有了那个罪恶滔天的恶人。
明媚的阳光,蔚蓝清澈的海水,暖暖的微风。看不见的只有那一个人。
你慢慢地说“我叫……库洛洛.鲁西鲁。”
虽然是个好名字,但是洛西西没想把它抢过来的。他只想老老实实跟在他的后面混吃混喝。洛西西不是坏人。之所以变成后来那样,只是因为他太绝望,太绝望。
那是忘了多久以后你在血海中的回忆。
只因为太绝望。
你用了他的名字,他的人生,所以你替他杀人。
“他就埋在这里?”
“嗯。”
“我想他不会愿意的。”
“啊,你说的对,但他死了,所以我说了算。”
很久以后你和飞坦提起的。
你将少年葬在那片美丽的海域。
他死了,于是你说了算。
如果死去的那个是你多好。怀念的,悲恸的不会是你。
一个静静的安息着,一个深深的绝望着。
有个家伙说过:‘仁慈的主啊,万能的主啊’——听这些宣传稿,他们就都不会相信了。就好像把食品广告贴在马桶前面一样。其实是宣传稿弄错了啊。神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强盗头子。
还是玩世不恭的洛西西曾对库洛洛说过的话。你没想过他还会同别人提起。
在别人的回忆之中他是温柔微笑的少年。在你的过往中他是内心冰冷的面目模糊者。
究竟谁是谁的神坻,谁支撑过谁的信仰。谁曾把谁放在心口,小心翼翼的怀念。
那已经是,太过久远的事了。
「画地为牢啊。」我轻笑着,「因为爱人死了,便无法再爱上第二人。后来……渐渐地,所有人都忘记他了。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人是不行的。于是你站在那根线的后面了——你在那里说:不行,我不能忘记他,我要记得他的一切。」
你劝慰那个为了亡妻而拒绝美好女子的可怜男人时说。
可我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有个女人曾在你面前说过,多么想替所爱的那个人死去。
那个少年不是你心目中的团长,他承诺不在你死前丢下你,他送你蓝色耳环,他曾小心翼翼为你清理伤口,他对你说对不起。
可一直想说对不起的却是你,“陪伴我的是你,可我却一直对另一个人好。”
两个人,总会有一个先走开,而被留下的那一个,永远都是主角。
这是不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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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来不及了
不可以回头,也没办法回头。
我们的过往,我们赖以生存的法则,我们所经历过的痛苦,我们所爱上,以及已经失去的。
这是我们曾经的人生,唯一永远属于我们的,不会被夺走的东西。
一步一步向前走,雨停的话,地面就会很快干涸,再也看不见脚印的。
可是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在作斗争,他们相互拼命厮打,要将对方置之死地。
人的生命不过是单程线。从没有退路可以选。
如果不曾抛弃,如果不曾猜疑,如果不曾分离。
你不会取走别人的人生,可以安心躲在谁身后做个被允许善良的米虫。
如果是那样的话。 多好。
世界是扭曲的,不规则的形状,有小小的湖泊,苏伊士运河一样的深沟,以及环绕着的海洋。由无数气所组成的土地。
世界的表面被百分之七十的水源所覆盖,有着相同的六块大陆。
山川,河水,树木,森林,大海,动物。
可是我看不见流星街。
神灵看不见它,我也看不见它。
原来那里没有悲鸣,什么都没有。
你的命运是被摆在十字架上的俄狄溥斯。不容许抗争。
你沿着那个人所应该走的方向而走。无法亦不愿挣脱。
那个人的好,只有你记得。于是你成为那个人。究竟是神灵看不见你,还是它一直在操控着你呢?
内心逐渐笼罩上重重黑暗,一切最终归于孤寂的黑。
“陨石撞击了星球,许多人死于高温辐射。幸存下来孩子,却因为辐射变得不会衰老,几百年地活下去,只是夸奖他的父母亲人已不存在,陪伴他的只有一个残留下的口琴。”我说,“美妙的音乐却只能带来无尽的孤独——这是我们家乡的故事所揭示的寓意。”
“这是孤独的乐器?”
你理解差了。世上没有孤独的乐器,只有孤独的人。
孤独是如影随形的。
看似开朗无忧的爽朗男子可以一个人在夕阳下吹奏起只有自己懂得吹奏的口琴。
看似没心没肺的盗贼头子心中永远存有一片海域的美丽角落。
这个世界里有那么多人不幸福着。 谁在乎呢?
小时候拿着放大镜看蚂蚁。
有人说放大镜会烧死蚂蚁的。
但是它们总不乖乖地呆在一个地方让我烧。
有时候我会把苍蝇的翅膀拔掉,腿剪短一点,然后丢在他们面前,看他们运东西。
当然也不只是玩这个——也有抓到蚊子的时候,翅膀拔掉,放在台灯灯泡上,然后开灯。尸体是不会留在上面的,因为干掉了以后会自己掉下来。
拿着放大镜玩,看微小蚂蚁在镜子底下变成可怕的东西——流星街外面的人也这样小心翼翼地看着里面。
小孩子在这种时候总是带着好奇的心态。
呐呐,你们是怪物吗?
和刚才那个相反的故事。怪物们——无论是地狱里的恶鬼还是吃人的妖兽,通常用来形容人类的时候,总要加上那么几句狂妄的台词:“多么渺小无知丑恶的人类啊。”
真够渺小的。
动动手指就可以杀掉一大片。
被放大了的和缩小了的影像,在镜子的两端,相互看着被扭曲了的对方。
从流星街出来的人都是怪物。确实如此。
一片铁丝网隔开截然不同的两端。一边无害而脆弱地快乐着,一边残酷而强大的绝望着。
你不是洛西西,他已随库洛洛而死去,你更无法成为叶小欢,她已在流星街中软弱地遁逃。
生命的脆弱在于,生养她需要许久的爱与呵护,而毁灭她却只要一瞬间的冷酷。
尸体被掩埋在废墟下面,天堂的门外。
忘了多久以后,你杀人如麻。
生命太脆弱。作恶多端的恶人再不懂得珍惜。
连我都快忘了,懦弱胆小的叶小欢,懒惰爱自欺的洛西西,都曾经是你。
可现在的你究竟是谁?
世界上,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我们站在镜子的两边,看到的,认知的,都是相反的东西。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人,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不可以杀人。
你们站在太阳底下,沐浴阳光所带来温暖的时候,我们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紧紧抓住那一丁点仅有的光芒不肯放手。可是我们把它攥在手心里的时候看不见,松开手,它却不见了——拥有本来就是一种错觉。
而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拥有那种反面世界的东西?
世界上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生活在幽暗海底的生物不知道光明是什么样子,他们一生也不会见到阳光。当然他们也不会对阳光产生任何情感。
但是却有那么一条鱼儿,偶然游到过更高的地方,享受过透过海水,那些许阳光的温暖。但是当他们鼓起勇气,冲向海面的时候。在水中看起来那么温柔的阳光,却变得那么灼热和残酷。
那条鱼,叫做叶小欢。
复仇对我个人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 因为最重要的,珍贵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那是什么呢?
被给予的短暂的温暖?
还是被丢掉的刻骨铭心的爱?
如果洛西西不曾是叶小欢,如果洛西西只是一个纯粹的流星街人,那么她绝对不会对阳光有任何的眷恋。
但事实上是,叶小欢不是一张白纸。——她曾被书写下某些东西。
这是幸运,也同时是不幸。
不纯粹的洛西西,因为有叶小欢的存在。
世界上的幸福都是相同的,但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
小春卷入黑道的争斗,受尽折磨而死。流星街的孩子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永远留在了铁丝网的另一侧。我代替了他人的人生,生命中只剩下痛楚和绝望。
哪一个更为不幸?
你曾嘲笑他穿衣的品味,最后穿成那个样子的是你自己。
你曾恐惧他的作恶多端,最后杀人如麻的人也是你自己。
你不曾想过的,你如今都做到了。
少年静静沉睡,一切都与他无关。
“为什么?!你们要肆意杀害别人呢?”
“大概是因为……我们……寂寞吧。”
台词好像也是哪里抢来的……管它呢。我耸耸肩转过身,将皮大衣拖长的背影甩给了他们。
盗贼头子多么可恶,所以活着是最好的惩罚。
以童话来命名却无法掩盖的冰冷内质:洛西西代替库洛洛破茧重生——丑小鸭,能读心而被所有人排斥厌恶利用的派克——睡美人,表里不一的侠客温柔讲述的另类童话——红鞋,曾被温柔珍惜又失去了一切的酷拉皮卡——小公主,有人抢走别人名字而作恶多端,有人被夺去名字而静静死去的真相——海的女儿。
白马王子娶了白雪公主,七个小矮人敲锣打鼓。睡美人得到了王子的吻。变成野兽的王子也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人。
这是最美好,与最残酷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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