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虐文里混得多了，总会产生一点若有若无的抵抗力，对于这样那样的虐心虐身的桥段，于似曾相识之间，也就有了一些熟视无睹。
可是还是会哭。读到莫名其妙就惨到无以复加的时候，眼泪会不由自主地落下来。回头看时，就觉得像切葱一样，切着切着，眼泪就下来了。感情会虐的作者，都藏着一把葱，使劲绞在你的眼前，非得要赚取你的眼泪不可。所以，自己开始写文以后，就几乎不再写评了，因为觉得，那个……我也试着造点东西，比看着别人的文流口水更过瘾一些。
可是读《断笛》的时候，我没有哭，也没有那种心里憋得极其难受，非得说点什么出来才好的感觉。其实故事挺虐的，虐心及虐身，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它每一个地方都极为平实，作者并没打算用一把胡椒粉撒向你，让你迎风流泪。如果说它给了我什么，我想说，不过是有些感叹。
这种感叹，也许只有像我这样经历过比较多的人和事的年纪才会有。那不是感动，不是遗憾，不是愤怒，那只是……一声长叹。记得张爱玲的文章里有一句话，曾经让我感触良多：“乱世的人，得过且过，没有真正的家。”那种语言里有文字以外的深长意味，看似平淡，却极有力量，可以感觉到里面透着一股悲凉，如浓雾一般地漫过来，看到的时候，已经避无可避。
《断笛》的故事里就有这种浓密的悲凉。其实我很喜欢这种温柔的文字，什么都不过分的渲染，笔下的人物，也都温和婉转，没有让人愤怒的坏人。就连最大的反角王敦，也都不曾写他如何如何的坏，坏到让你切齿痛恨。但正是这样的虚写，使隐在文字后面的那些内容更为无奈，更为震撼，更有说服力。
国难家仇，爱恨情伤。都在淡淡的情感中，暗暗地展开。我自己写文，到了高潮处，总忍不住要恶俗一番，来几句情感澎湃的抒情，恨不得读者都误以为作者脸上挂着眼泪，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就像看台湾拍的苦情戏，每一个人都高声呼叫，摇头晃脑，声泪俱下（请参见马某演的琼瑶剧）。可是《断笛》的故事里，从头到尾都是一派温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从容的作者，不急不缓，却讲述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让所有的情节交织在现代与古代的时空里，带给我们时空错位的恍惚，更有一些慨然太息的冲动。
小受司马冲是里面最最可爱的人物。不仅仅因为他是病美男，符合我的恶趣味。只是他像孩子一样坚持着爱情，却一次次在爱人面对大局与爱情之间的选择中，成为被放弃的一方。一次次地做牺牲、被伤害，伤到身心俱损——他疯了，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可是他们的灵魂，却穿过了千年的时光，不死不灭，仍然在追寻着他们爱情的最终的结局。那个疯掉了的灵魂，一定是很不甘心，他跨越千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爱情里真实的一切，“我是一千六百年前的你。锦生，我是司马冲。谢谢你来这一趟，帮我看清自己。”
如此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两个分离了一千年的灵魂，经过一千年的寻找，重新走到了一起。
[ 此贴被云易飞在2009-05-28 10:07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