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如果有本书想让所有人都读到,那最好的方法就是禁了它。
的确,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本来吧,一本书放在那里,也不定去读它,可一旦知道它被禁了,倒老想知道它写些什么了。
而我偏偏遇到一些语文老师,总爱给我们介绍书,说得天花乱坠的好,最后来一句“这本书禁了,你们买不到的”,让人郁闷。
这回,老师又是红着眼圈跟我们讲康同璧的故事,向我们热荐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然后再告诉我们此为禁书。
不过,现在是什么时代呀,什么东西是真正禁得了的,卓越当当淘宝孔夫子真的是禁了,我就谋划着上诚品三民去买,而后老妈说要让杨伯伯从香港帮我带才作罢。然而我又等不及了,匆匆忙忙地下载txt版先看再说。
果然,书是要偷着看才有趣味的。我完全已经把之前在读的《子夜》放下了,全身心投入到章诒和营造的如烟往事中。
对于书中人物的评价,我不想多说,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读到关于那个时代的文字,章诒和的一家之言还不足以让我形成怎样的观念,章伯钧也说了“千万不要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其中包括老师讲的和报上登的”。不过那些故事(对于现在我来讲也只能是故事)真的让我觉得章伯钧、储安平都是些可爱的人,至少,我在读到储安平那篇给毛主席周总理提的意见时,心里还是蛮赞同的;我在看到章、储把《光明日报》视作自己辛苦培养的孩子,一心希望他能有自己的见地时,还是很感动的。
不过我现在更在意的是章诒和的文笔。我向来喜欢细腻的笔触、舒缓的语气、时不时的幽默、娓娓道来的文章。一个系列嘛~从沈从文到汪曾祺到林斤澜,都是我喜欢的。《往事并不如烟》就是这个类型的,没有华丽的辞藻,偶尔引用的诗词恰到好处,大量对话的描写以及生活细节的展现,以及作者波澜不惊的口气,讲述那些被批判的日子,让我读来,只能是隐隐的心疼。
对于“右派”这东西,我大概还比我的同龄人了解得更多,因为我爷爷我外婆都是右派。读着章诒和《往事》,想着以前爸妈或多或少提到的我们家的往事,感觉当年的外婆就像储安平一样是直言,自以为是提意见,傻傻的都不知道人家看到她这样自掘坟墓有多高兴。爷爷则是国民党某军官的秘书,直接划右派了。爸爸和叔叔也曾红着眼圈对我和堂姐讲当初他们在学校受到同学冷遇、批斗、吐口水的事。
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本书,书名叫《最后的贵族》,就是康同璧母女那篇的小标题。说是贵族也不为过,读这本书,本身就像看一高干文(我没读过高干文,就是感觉像),毕竟章伯钧的身份也算是高的了。书中,众多我平时只能仰望甚至想象的人,政坛的,艺术方面的,轮番上阵,都跟章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九十七间房的四合院,五六十年代有电话、老“别克”,还有“康熙时期造的墨,给乾隆爷进贡的纸,紫檀的笔架,端溪的砚台,还有祝允明、文徵明、吴昌硕、金农、郑板桥、吴大澂、康有为等人,以及我当时就认不得、现在也记不起的许多名家写的立轴、手卷、册页”……
好吧,既然是禁书,有些东西还是不得不说的。我很遗憾,关于那个时代的文字,我接触得如此只少。就算爸爸就是政协的,作为“中国人民爱国统一战线的组织,中国**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的重要机构”,我从爸爸那里了解到的东西几乎没有,就算我的众多老师都是民主党派,不过现在……
印象中,历史课本上对那个“反右运动”几乎没有记录,现在,作为一个理科生的我甚至对文革的始末和评价没有一个稍微具体的了解。而我问了读文科的同学,对那段历史也是知之甚少。
“自由”这个字眼,在《储安平与父亲的合影》一篇中出现的次数非常多。高二下学期,我上了“新闻模块”的选修课,我的老师在课堂上,非常认真地跟我们言论自由、出版自由、舆论自由的重要性。那时候我并不以为然,却单纯地喜欢陈寅恪先生提出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如今才知道,坚持自由,那是需要勇气与良心的。
写到上一段的时候,突然听到新闻联播提到了《光明日报》的社论,顺手查了一下,《光明日报》就是在1957年章伯钧被车之后,改由中共中央宣传部和中共中央统战部领导的。
而昨天找《往事并不如烟》时,查了章伯钧的资料,说是中国头号右派,我惊叹,我怎么没听说过!也是,章诒和也说了,史良的追悼会上,有民盟的人在谈论她的母亲李健生,说:
“她叫李健生,是章伯钧的夫人。”
“章伯钧是谁?”
然后一片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