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哪门子的「帮」法?他绝对没见识过比这更恶劣的「帮」法。
「那你不要帮了,我不要你帮!」猛烈地摇头拒绝。
少年伤脑筋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吧,你等等。」
他以为这句话表示自己终于能从疼楚的炼狱中获得释放,但很快地,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少年离开他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却带回了一样教他胆颤心惊的东西!
「既然你拒绝我多帮你,我只好照爱妃的意思,即刻替你穿上吧!」少年把那只金澄澄、闪闪发亮、状似耳珰的玩意儿,拿给他看。
「那又是什么?」
咧嘴,故意将它在他眼前持高,还晃啊晃地。
「很别致,是不?这细细的小金圈,是用来穿过爱圮乳头的。圈圈下面,孤王特地叫人悬着颗翡翠珠子作装饰。这嫩嫩的青葱色,搭在你的白肤上肯定更透、更好看了。孤王想了想,决定命名这玩意儿为乳珰。爱妃可是天下头一位串乳珰的,也许以后会蔚然成风呢!」
「你、你......」气血往脑门冲,他快晕了,一双腿在床上踹踢着,想要溜下床,「我不要!我打死都不要穿上那玩意儿!」
「这可由不得你作主,爱妃。」
轻而易举地将他拉回来,少年蓦地拙住他的襟口,双手左右一扯,唰地将敞领脱到腰际,卡在他反绑住的手腕上。
露出邪气又带点调皮的眼神,少年舔舐着他裸裎的平坦胸口。
「没什么好怕的,听说这和穿耳珰没啥两样。只要多揉揉,让它麻痹了,一下子就穿过去了。」
「放屁!你穿过吗?你先穿给我看再说!」忍不住咆回去。
挑挑眉。「瑛的这张坏嘴,好象也该穿只环了。」
他颤抖地一缩,改诉诸少年的良心,道:「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会再给别人看到......颈环的事就顺你、依你,只求你别将那该死的玩意儿套在我身上!」
少年淡漠地打了个回票。
「你这句话讲得太迟了。早在你去找皇后,想藉她的手来逃离我的身边时,就该想清楚后果的。孤王对于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已忍无可忍。你说什么都没用的,我心意已决。」
哪有这样的......他摇着头,缩着身子恐惧地后退。「不要、不要,你别过来!」
「你不听话的话,我就只好召阿巧进来协助我了。这是你希望的吗?你不会想让别人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吧?」抚猫似的甜腻口吻中,蕴含着威胁。
他全身一冻。
让,人、瞧、见--这是绝对比死亡还要更令他恐惧、更令他难以忍受的羞辱。
「爱妃果然是聪明人。」少年卷起衣袖。「放心,我也不想让你白受折腾,所以会速战速决的,你只需稍微忍忍。」
他打了个哆嗦,彻底体会到躺在祭坛上的羔羊,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等着残忍的屠刀挥下。少年冰凉的手指揪住他一侧乳头,拧了拧。另一手则捻着烧炙过的粗针,慢慢地逼近乳尖外缘......
他紧闭住双眼,一口牙咬住少年塞在他嘴里的白布,弓紧身。
「唔唔唔唔--」
滚烫的热泪,无声无息地迸出。
他的尊严、他的傲气,都跟着那细细的针穿透时所带出的血,一点一滴地破碎了、飞散了。
「都已经弄好了,结束了。瞧你,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解开他的手,温柔地替他拭着泪,少年不能理解地说:「有这么疼吗?」
左胸上的疼,算不了什么。
可他如何能向握有一国大权的少年说清楚,当一个人的尊严活生生地从体内被扒下,宛如一只没用处的破屣被丢掷到角落般时,已经不是疼不疼的问题了。
「真是可爱。」
少年心满意足地拨弄着亲手挂上的小金圈,欣赏着它在男人胸上不住闪烁的绚丽光芒,似乎无时不刻都代替着自己,占据着青年的心房。
「以后如果瑛又任性地说出要离开孤王的话语,就把右边的乳珰也穿上。这样若还不能让瑛受到教训,你又试图要逃跑的话,那孤王将你捉回来之后,就连这儿也给串上一个。」说着,龙爪恐吓地往他下腹的双珠一攫。
「孤王会一直惩罚到瑛完全明了,身为王妃该有与不该有的举止,以及如何当好一名称职的妻子为止。」
吓得倒抽了口气,他瑟缩着身子,打了个哆嗦。
见状,少年微笑了下。
「孤王跟你说笑的。爱妃这次已受够教训了,不是吗?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不掩猜疑地眯细眼。
傻子才会上当两次!这个笑里藏刀的家伙,肯定是认、真、的!
望着他「坚决」怀疑的目光,少年失笑。「你这么不相信我啊?看来孤王似乎做得太过火了,让爱妃很不高兴呢!」
「呸!你又在乎了?」有点赌气。
少年放软了身段,窝近他的耳畔,说道:「我当然在乎。我怎会不在乎?我若不在乎,何须在你身上留下这种玩意儿呢?你晓得王法中,不能以夫为天的劣妻,轻则休书一封,重则砍头了事。我就是太在乎你,既不能休了你,也无法砍掉你漂亮的脑袋,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让你得到教训,以防日后你又闯出大祸,小脑袋不保。」
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发,莫可奈何地说:「这回你运气好,皇后似乎不想再追究,但你知道你鲁莽的作为,犯下的是足以杀头的重罪吗?」
心疼地拥他入怀。「在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不想失去的也是你......瑛,安下心来作我的妻子,孤王发誓绝不负你,你信我,好吗?」
前一刻,少年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奇耻大辱,让他好恨他。
这-刻,少年施展在自己身上的万千柔情,让他好迷惘。
下一刻,少年又会以什么面孔、什么花样来左右他的心、他的情呢?
怱儿是冷酷的、无情的、绝不手软的专制主子;怱儿是撒娇的、温柔的、蜜语甜言的深情少年。
他都快被搞迷糊,不知自己究竟是爱他、恨他、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了。
「呐......爱妃,别气我,和我相好吧?」
唔哇--被这么热情如火的眸子盯上,要我说什么才好?--好,我们来相好?
要命,他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原来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被他这么一求,好象就......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反正,他也无路可走了!
「爱妃?」
唉,别再爱妃、爱妃地叫了,继续爱爱爱下去,他都快变成唉妃了。
「去把......蜡烛吹了。」自暴自弃地,他撇开脸道。
涉王闻言,笑嘻嘻地抱着他往床铺倒下。
「不行,孤王舍不得错过爱妃的每个表情,我要一直、一直、一直盯着你看。」
大手摸上了他的腰间,扯着衣带。
「等一下!」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鼻尖缓缓地磨蹭着他的颈项,继而以双唇亲吻过他的香肩。
「我说等一下!」使劲将他推开。
涉王掀起眉。「又怎么了?」
他没回话,一个翻身下床,拉着被脱得乱七八糟的锦袍,赤着脚冲向梳妆台,东翻西找着。嘴巴还碎碎念着:「怪了......怎么不见了?之前我明明将它放在这儿的,怎会找不到呢?该死的,还不快滚出来......」
倏地,一条胳臂横过他的面前,向上翻开的掌心中,正躺着他找也找不着的小金罐。
他「啊!」地大喊一声,对上涉王促狭的笑脸。
「爱妃放心,为了让爱妃不必站也痛、坐也痛、睡着也痛、不睡也痛,孤王已经吩咐太医快马加鞭地制作了百罐的销魂合欢膏,可以让咱们用上一整年也不必担心用罄。这样,你总可以安心地陪孤王就寝了吧?」
「百、百罐?」他目瞪口呆。
「嫌太少吗?好,孤王赶紧追加。」
「不必!」回过神后,他忙不迭地阻止说:「殿下,请你也替我考虑一下年纪,我不像您那样年轻力壮,禁不起--」
「哎!」涉王一个挥手,弯下腰像扛麻袋般地将他一路又扛回床上,咚地甩在软软的铺垫上说:「孤王对爱妃的体力很有信心,你一定能办得到的,百罐算什么呢!还有,人家说春宵苦短,所以你就别再罗罗嗦嗦了,让咱们开始消耗这头一罐销魂合欢膏吧!」
不知是这一摔摔得他一阵头晕目眩,还是对往后的不安令他晕头转向......不,恐怕是涉王对自己无穷精力的满满信心,教他害怕得头晕眼也花吧!
......他真的、不会是......说真的吧?
一夜过去。
涉王手中的销魂合欢膏,剩下九十九罐。
贰、瑛的心事
一、
最近,王宫流行着一件很奇怪的事,它发生在小宫女所住的寮房里头。里面不时会传出哀嚎,并看到这样的场景--
「喂、喂,再给我绑紧一点嘛!」
「还要再紧啊?」
听到同伴的要求,小宫女呸呸地在掌心上吐了两口口水,然后卷土重来地握住那疋白绫,牢牢地将它一圈又一圈地缠紧在同伴宫女的胸部上,并在她「哎哟」的惨叫声中,硬生生地将两团饱满结实的哈密瓜给扎成了跃马平原。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王妃娘娘身旁的小宫女。
她在一次小小的意外中,发现了娘娘的胸部很平之后,忍不住告诉了张三娘,而张三娘又忍不住告诉了李四娘,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全中宫上上下下乃至全王宫里里外外,都知道了「娘娘是平胸女」的秘密。
对于一心向往有朝一日能被涉王殿下看中,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宫女们来说,集宠爱于一身的娘娘,等于是她们崇拜与模仿的对象。
因为娘娘的胸部那么平,殿下还日日夜夜地往中宫寝殿跑,甚至有「君王从此不早朝」的迹象,那么希望自己能成为娘娘第二的宫女们,当然以为殿下对平胸女有特殊喜好,想博得殿下的青睐,没有平胸是不行的!
谣言摇身一变成了迷信,她们努力、再努力,就为了打造一个「奇平无比」的酥胸。虽然小宫女们都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当缠胸卸下时......
相形之下,一些资历深的老宫女们,对此一风潮冷眼旁观,心中早已经料到她们的努力是白费功夫。殿下对王妃的宠爱,要是那么轻易就能移转,她们又怎会等啊等地,等到人老珠黄呢?
只是看清这现实的宫女毕竟不多,于是乎王宫内处处可见原本丰腴、浓妆艳抹、争奇斗艳的宫女们,忽然问一个个都成了平胸、素雅淡妆,长发束起、不梳高髻的「仿娘娘」。
这阵风潮风风光光地流行了好一阵子,还让史官在史书上记了一笔。
直到王宫中陆续发生几件夜晚视线昏暗,在路上撞见「仿娘娘」,竟误以为是看到鬼的官员口吐白沫地昏倒在地的受害事件,才逼得王宫总管出面,禁止宫女们于夜晚将粉扑得死白,穿着宽袍到处走动为止。
至于一些较为积极的宫女,则跑去向总管抗议说:「娘娘都这样打扮,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时,被总管以一句「你有娘娘漂亮吗?」回堵,而碰了一鼻子灰的这档事--
替小宫女们的名节、面子着想,史官善心大发地大笔一挥,将它悄悄地从记录里删掉。
嫉妒地望着濮宫瑛呼出香甜睡意的笔挺鼻翼,他噙着宠溺的笑,动了动两指,捏捏青年的鼻尖--
怎会睡得这么香啊?
呵......听说生性越是单纯的人,越会活得长久。照这理论来看,无论怎样的心烦意乱都能轻松入睡的瑛,想必会是个长命百岁的人。
「嗯......死蚊子......走开......」
瑛忽然一个翻过身侧躺,身上一袭水色绸子做成的底衣,轻轻从凝脂肩臂儿处滑落。大片大片撩人的白玉瓷背,以及印在上头纪录着昨夜、昨昨夜,几日内欢好次数的斑斑爱痕,尽收他眼底。
霎时,黑瞳因为忆起昨夜是怎样在瑛身上留下这些烙印,而燃起幽深的火花。
为了增添情趣而故意把青年的双手拘束在身前,造成青年全身重心不稳而往前斜趴,伏在大红色的床褥上。
下肢高高抬起的身子,不住地蠢动--在愤怒下。
「笨蛋、混账!不是约好今天不做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这只全年都在发情的公狗!」
显然两人对「情趣」的定义大不相同。
「对着自己的夫君骂公狗,小心间接骂到自己哟,瑛!」轻拍一下他嫩白的臀肉以示惩戒。
辛苦地在鸳鸯软枕上转过脸,气愤难消的青年持续咆着:「你这种阴险、狡诈、说话出尔反尔的人,我才不当你是我的......什么人!」
「夫君两字有这么难出口吗?不然改口叫我亲亲好了。」老实不客气地睇笑着他无用的矜持。
「亲你个--」
伸手一把攫握住青年悬晃在两腿之间的宝袋,登时让青年咽回剩下的话语,释放一声惊喘。
「孤王承认食言而肥是不对的。但是,瑛,你有脸说我吗?」
缓慢地撩拨着温润双珠发皱的外缘,好整以暇地托起、惦着那沉甸甸的重量,这儿是酝酿着青年欲望的重要泉源,他当然不会粗鲁地对待它。
轻轻地捋着,以指腹抚爱。
「我......我哪儿不对了!」分明已在快感中哆嗦着,青年还是嘴硬地说。
叹口气。「你自己仔细想想,咱们交欢过几次啦?」
斜瞪。「谁那么无聊去记这种事!」
「--也就是说,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是不是?」
通常在这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将爱抚的范围拓展到青年诚实的欲望,但今日却不然。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地在原地打转,而青年微颤的喘息,跟着他慢条斯理的节奏,越来越急促。
「是又怎样?」
关于青年最喜欢被碰触哪里,哪些地方是禁不起一点点刺激的敏感地带,或是以多强劲的力道能使青年沉沦在快感中啜泣--这些事,没有人此他更清楚。
现在,在他半调子的爱抚下,青年那稍稍受点刺激,毫无疑问就会完全苏醒的欲望,正可怜兮兮地处于不上不下的关头,半仰着。
明知青年卡在无法自渎,也拉不下脸求他摸的尴尬状态中,他却视若无睹。
「交欢这么多次了,难道你一次都没想要过?全部都是我逼你的、硬上你的?明明你后面的小穴那么爽地吞着我,里面已经装不下,都淌出来了,照样贪心无比地吸着它不愿放。还有,你前面没耐力的家伙,总是不等我说好、可以射了,就自顾自地像失禁似地喷出来--这些,也是我命令的?」
他委屈地叹道:「唉,孤王那么辛苦地伺候你的身子,你不心领就算了,还诋毁我、骂我是发情的公狗。」
青年急遽爆红的脸仿佛是熟透了的虾,嘴则像是缺氧的鱼儿般开开阖阖了半天,才终于挤出话来。「你......你发什么癫啊......不要你......那我老早就......你知道的......」
「我就是不知道。」
逮住机会,打蛇随棍上,他一把扣住青年的欲望,以掌心替他摩挲生火,蛮横道:「孤王就是想听你说『涉王,我要、快给我』嘛!」
圈握住前端,以徐徐的节奏,回旋着上上下下的动作。
「我、不要......」
这回青年抗议的口气稍嫌软弱无力。
他一手没停,另一手已绕过青年的侧腹,来到他左胸上的乳珠扯了扯、揪了揪、拧了拧,力道大得像要捏扁它似的,执着又无情地蹂躏那充血红肿的小小朱萸。
青年哼咛着将脸彻底埋进枕头里,苦闷不已地扭动腰,雪臀抽搐地挛动,腿儿无力地颤抖着。
他刻意不去刺激双臀间的娇穴,因为这儿不只是青年的弱处,也是他的,不小心点儿不行--今夜他心意已决,要将所有的甜头都留到最后再说,不愿因一时忍不了而破功。
「瑛,我就等你的-句话呀,你不要固执了。」
「唔......唔......嗯......」
小巧的头在被口水与泪水沾湿的枕上摇了摇,汗湿长发几丝纠结地腻在背上,其余的则仿佛黑色丝缎般,在红绸上摊开。
差不多可以施展下一波进攻术了。双手撤离青年的秘处。
「好,你怎么样都不肯说的话,孤王就吻到你全身都是我留下的红印子为止。每个角落,都要让你体无完肤,你等着好了。」
「不要、不要......」
「要孤王住手,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瑛。」
「......」
他开始实践承诺。
第一个爱痕位在青年颈环下方中央处,第二个爱痕在右肩多肉的地方,第三个爱痕在上臀与腿间的凹状接合处,第四个......每烙下一个印子,青年嚷着不要的声音就会越细越小。
最后,终于让他等到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现在耳边好象还能听见那夹着颤音,啜息,哑了嗓的「我要......涉王......快、给我」的甜美呼唤,以及......
之后的狂野缠蜷。
涉王忍不住半抬起身子,移近熟睡中的人儿,带着某种意图的手指,悄悄爬上香肩来回抚弄着,双唇跟着在耳壳上嬉戏。
「唔嗯......」
合眼发出困盹的鼻音,厌烦地甩手。「不要吵......我还想睡......」
扰人的家伙,含吸着他耳垂的唇,不为所动。
「......我说真的......啊嗯!」
冰凉的舌头钻入耳窝,麻麻痒痒的快感,踹开他深浓的睡意,嚣张地闯入了他的意识里。他惯用于抵抗少年的武器,像是羞涩、倔气、矜持,都还在休息中。结果连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很干脆地就让「敌人」占了上风。
「......你别太过分了......我那里还很痛......」嘴巴虽然在抱怨,缩起的冷艳眉尖却透露出不一样的春情春色。
不粗鲁却强悍地擒住他的下颚,将他的脸蛋抬高,少年无言地覆上他的双唇。
「嗯嗯......」
搅动在口中的舌头,巧妙地掀起了他几经调教后,越来越无法掌控的禁忌愉悦。饥渴地探出笨拙的舌,他转身面向少年,歪着头颅,换个角度需索他的舌。手臂像水蛇般缠紧他的脖子,将少年结实的身体,拉得更贴近自己着火、蠢蠢欲动的身子。
对少年来说,这又是一次意外之喜。
过去都体贴他一夜累坏了,不敢在早上惊醒他,就算早起了,也只是默默地鞭策自己保持良知,安分守己地纯欣赏他的睡姿,到他清醒为止。
要不是今天早上的他太过可爱,少年并不预备偷香。
「我是个好夫君吧?爱妃。」
少年劝自己还是就此打住,移开依恋他的唇。
发现甜吻的来源消失不见了,他迳张着双迷离的似水星眸,毫无自觉地舔了舔盈满着少年独特气味的双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清澈明朗的黑眸,顿时熠烁着危险光芒,缓缓眯细。
「......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爱妃。」
傻愣愣地,表情仍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呆滞着。
「孤王也不想一大早就成了饿虎扑羊的野兽,可是既然羊儿自己送上门了,孤王亦非坐怀不乱的圣贤君子,所以我就不客气地享用了!」
瞬间,前胸衣襟被大力扯开,沁凉的早晨空气一头浇下,当头棒喝地将他唤醒,怎知为时已晚。
「等、等一下!我是睡傻了......没、没有要什么挑逗--啊!」
少年俯身含住单边翘立的小乳珠,浅浅深深地吸吮着。
这种苏醒方式也太淫荡了吧?
心底嘀咕着,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弓高。
麻痒的热流从少年唇齿并用咬啮的乳央,扩散至受到冷落的另一端。
(不要只顾一边,另一边也......)
「啊啊......嗯......」
看穿他想法似的,少年的双唇松开红肿的乳珠,以手指细细捻着,舌尖则转向镶着金环、高喊着寂寞的那边。沿着粉色乳晕边缘绕着图圈,故意不全部吸进嘴中,只以舌尖舔动粗硬的顶部,并时而拉扯着小小金环。
「唔......」
摄魂快感席卷而上,他紧咬指头,希望这一丝的痛楚能留住锐减的意识。
「啊啊......」
不怎么坚定的决心,转眼消失无踪。
少年的手游走到下腹部,五指盈握住他,这一个月来的鱼水欢好,已经使得他的身子像是期待花蜜的蝶儿,嗅到花香便情不自禁地想靠上前去。
如今只要涉王的手心一碰触到他的耻部,他体内就会充斥着高涨的期待感,迫不及待地追逐着欢愉。
「其实孤王本来没这个打算的。」
少年迟疑的指尖在顶端徘徊,似笑非笑地说:「我也知道不能这样没日没夜地要你。一、你的身子会吃不消。二、万一你腻了、厌了,我还能给你什么东西,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你......在说什么啊?」
他傻眼。是不是自己还没「真正」清醒?
「......只有我们合为一体的时候,当你在我怀里快乐得哭了的时候,我才能确定你是喜欢我的。可是身体冷了后,你的心会不会也跟着冷了?要是......哪天我不能再使你的身体热起来,你会不会离开?」
这真的是那个充满自信的涉王?口口声声说他绝对无法离开王宫,只因「孤王不准」的涉王吗?
......莫非,他的嚣张是为了掩饰他的不安?他的强悍是来自于他的恐惧?
他迫切希望自己能立刻拾回以前的回忆。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想知道涉王的过去到现在,所有「自己」曾经目睹的那段岁月。他想认识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那许许多多他还不知道的涉王。
他想问,是什么样的过去,造就一个性格这么复杂的他?不应属于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狂狷霸气,以及属于十七岁少年有的脆弱与不安,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时而,像个孩子般惹人疼;动辄,像个孤君般令人心折。
「哈!孤王在说什么呢!我不会给你冷下来的机会,爱妃,你等着看好了。」
攫住苦笑少年的手,凭着一股盲目的冲动,他反过来吻上了少年的双唇,贪婪地啃着他的嘴,结束后也不移开自己的唇,徐缓地沿着少年的肩胛往胸膛迈进。
「瑛?」
他专注地探索着这个二十几日来不断地拥抱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回赠任何一吻的身躯。最后,他终于来到少年腿间昂扬的部位,眨了眨眼。
近距离「监赏」它,还真需要点勇气。
「......我是第一次......做得不好......你可别怪我......」
少年似乎震慑住了,动也不动。
但是从他包覆在掌心中那火热悸动着、越来越坚挺的欲望,已经足以告诉他,少年不是无动于衷的。
多看几眼手中的少年分身,然后鼓足最大的勇气,慢慢地把双唇贴上暗红、密布贲张脉络,蓄藏着生命力量的神物。
「瑛......啊......」沙哑、性感的叹息,听得出少年的喜悦。
起初只敢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
后来他留意到少年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小腹频频收吐,因而决定大胆一点地将它含进口中。刚开始他就被顶入上颚的热度给吓了一跳,接着自尊心有些受损地领悟到,自己的嘴无法容纳他的全部--
(涉王倒是很轻易地就把他给全吃了......)
他只好一边以手指来回抚摸、上下套弄那些没被「照料」到的部分,边以双唇与舌头伺候欲望的顶端。
(这远比想象中要辛苦,看涉王做起来好象很轻松,他却没两、三下就嘴酸口麻了)
很快地,他的牺牲有了回报。
呼吸粗喘的少年,十指箝捉着他的发。那股令头皮微疼的力道,在在说明少年已经到了失控边缘,而且他的舌尖尝到了前端凹槽渗出来的苦苦薄液。
(呵,想不到他自己也挺厉害的,第一次做就能让涉王举旗投降。)
本来预备就这么以嘴巴接住少年的一切,但是少年却说他更想要让两人一起去,而与他交换了位置。
涉王额上的冷汗,滴到了身下的青年脸上。
可是青年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这点,他苦闷错乱地低喊着:「咿,咿......已经不行了......会顶出来......不要啊......」
将视线移到两人交合之处。
穴口完全被撑开到没有缝隙能容忍一丝空气进入,没有一丁点儿缝隙能容纳第三者。能塞的空间,全被涉王一人占据住了。
如果现在将一根小指头挤进去,百分之百会见红的。
「不要紧的,已经全部都进去了,你看......是不是?」轻声细语地哄着、安慰着啜泣的瑛。
纵使心有不忍,涉王这回却不希望使用合欢膏,只以自己的唾液与瑛的少量体液,充当润滑物。唯有这样做,才没有任何杂质介入他们之间。他们只有彼此,宛如是一对半玉,兜在一块儿时,终于是完整的一块。
止住泪,黑瞳眨巴眨巴地瞅着那儿直瞧。「......真的呢......不可思议......人与人竟能这样地系在一块儿。」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
他好奇地望向他--涉王对他微微地一笑,接着开始慢慢地抽动着。
硬挺的火热摩擦着脆弱的内襞,隔着薄薄襞膜冲向五脏六腑,仿佛要由里而外被穿透、震裂似的。
「哈啊......哈啊......」
但又不只如此。
被盈满、被填饱的喜悦,由着少年缓慢而坚实的送入抽出节奏,灌输到每一滴血、每一次的呼吸中。
「瑛,不要离开孤王!哪里都不要去!」每一次挺入,涉王一次次激情而真切的喁语仿佛也跟着刺入他的心。
「啊......嗯......嗯......」不去,哪里也不去。
少年也没有忘记屹立在两人之间的灼热欲望,以手替他抚爱着。
「啊啊......」
前面是温柔摩擦的刺激,后面是深掘浅出的狂喜。屡屡被进入体内的硬挺欲望顶到最底部之际,分身高挺的前端也同时渗出狂喜的泪滴。
「我要去了--」
少年牢牢接住了他第一次的解放,舔着沾满他情液的手指,漾出一抹魔魅的笑,对全身酥软的他说:「你的味道还是一样这么甜,让人想一尝再尝。」
呼呼呼地喘息着,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接下来,轮到我了。」
他瞠开迷蒙的眼,少年一个擒抱,将他抱上了自己的腿,原本已占据在他窄道深处的欲望,在他全身压坐上去之后,更加地深入--
「咿、啊......啊、啊、啊......不要......」
向上冲撞的力道,使得他只能在少年的双腿上无力地晃动,少年的双手捧着他的臀,教导他该如何晃着腰,增加彼此的快感。
双臀间的紧密花瓣,不堪此番强悍的梼弄,频频挛颤,无法密合。里面被翻搅的黏膜,几乎被这股热焰给融化,淫靡地发出噗滋噗滋的水声。
「......不行......我已经......好热好热......求求你......」意乱情迷地呓语着连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哀求语句。
但是年轻的兽岂有简单放过他的道理?
哪一次,不是让他哭了又哭、喊了又喊,直到他声音没了、嗓子哑了,方知餍足地释放他。
这,就是他挑逗了不该挑逗的野兽的下场。
历经许多波折,时序进入热夏。
「娘娘,您越来越容光焕发了唷,好象整个人都在发光呢!」小宫女替他扬着风,一边羡慕地看着他说。
「呵呵,娘娘日夜受着殿下的雨露,不容光焕发才怪呢!」旁儿的小宫女,捧着茶盘上前说。
他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捧的书简,打趣地回答她。「你们娘娘很穷,没东西好打赏你们的。」
噘噘嘴。「娘娘好坏,人家讲真心的,又下是为了讨赏。」
「娘娘,您怎么会穷呢?殿下送了您满屋于的礼物啊!虽然娘娘您每次瞧也不瞧一眼,但这些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呢!」
「那些东西不是我的。」
「不是娘娘的是谁的?」
「是--」从文字中回神,他吞下「濮宫娘娘」四字,赶紧说:「是殿下的嘛!呐,我吃他的、用他的,还花他的,所以这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他的。」
宫女格格笑着。「嗳,『娘娘的』就是『殿下的』,小的当然知道。小的还知道,一到晚上,就成了『殿下的』是『娘娘的』了。」
他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你们退下吧,我想小憩一下,别吵我。」
小宫女们欠个身,说了「是,娘娘!」、「娘娘请慢慢休息!」之后,便离开寝殿,替他把门合上。
好险,方才差点说溜嘴了。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平和了,他都快忘记自己是「濮宫娘娘」的替身这件事了。真不知为什么刚刚会很直觉地想那样回答?难道,是藏在自己脑子里的「过去」,代他回答的?
......真要如此,我真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因为现在涉王几乎对他的过去绝口不提。想当初还为了他失忆一事而勃然大怒的涉王,如今却态度丕变,完全不希望他再问「濮宫瑛」或「濮宫嬅」的事。阿巧曾说有机会的话,能让他见到濮宫家的双亲,这个诺言等到今天还未兑现。
他想知道以前的事,难道不应该吗?为何涉王如此反对?
特地站在铜镜前,问着「他」--
「......你怎么说?濮宫瑛。」
--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以为自己起码会记起些什么的。有些失望地拿起书简,打算带到床上去看,一旋身,意外地打翻了之前小宫女搁在花几上的茶碗,洒了一地的水。
他赶紧将它拾起,眼睛却发现了个不太对劲之处--满地水渍竟会渐渐地退了?难道花几底下有什么机关,引得水往低处流?
看看四下,确定没有人会进来打扰后,他蹑手蹑脚地移开桌子、椅子。顺着水渍消失的线,认出了个大约五尺长宽的方型,咚咚地一敲,然后吓了一大跳。
这块地板不是石头,是木头!我该不会找到了一个通往某处的密道!?
二、
夜晚,涉王照旧移驾到中宫,准备就寝时--
「爱妃,你怎么--小心!」
被这一唤,他整个人惊跳醒来,慌慌张张地摇头否认。
「我哪有怎么了!」
涉王抿着嘴,走到他面前,取走他手中的烛台。
「还说没怎么了,你人在心不在,魂都不知飞往哪儿去了。我若没出声喊你,你晓得这烛蜡都快滴到自己手背上了吗?」
咚地将烛台放在床畔的小桌上,咻地转身,挑起一边眉道:「你是要自己招,或是要孤王逼你招?」
「招......什么?」他心虚的眼神,往地上飘。
「过来。」涉王坐在床边,拍拍自己的膝盖,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不用了,我又不是孩童。」
一笑。「我有说把你当孩子看吗?这是惩罚。你明明有心事,却不肯说,那我只好麻烦你坐在我腿上,不许离开,直到你愿意把心事告诉孤王为止。」
「你前辈子是判官啊?这么喜欢惩罚、惩罚的!」悻悻然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哼,干脆就坐到这家伙脚麻好了!
涉王不问也不逼,掀开带来的奏折,边批奏、边静心等待。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他就先投降地向涉王说:「说是心事,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是在想......我有没有机会返家一趟。」
「什么!?」涉王脸色一变。
抢先一步声明,道:「我绝不会一去不回的,而是想探望一下自己的双亲......呃,该说是未曾谋面过的吗?总之,我觉得自己若能见见他们,也许有机会想起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有这念头的?」冷声问。
「挺久的。」
「而你一直没告诉我?」怒问。
「阿巧知道这件事。难道她忘记帮我问你一声吗?」
「孤王没听说过。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行!孤王不准!」
「为什么不准?我可以戴面纱遮住脸的!」
涉王在心中回答他的「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濮宫公爵或许还可以,但公爵夫人却绝对不行。俗话说母子连心,你们俩一碰面,夫人万不可能将瑛与嬅错认的,到时她一定会跑来找本王兴师问罪,犯下大不讳......念在曾有哺育之恩,本王不想问濮宫夫人的罪,把公爵夫妇放逐至边境。
「别说了。」涉王脱下外袍。「孤王想入寝了,你过来吧。」
涉王这下想多谈的态度,令他有些灰心。莫非,到现在他还不相信,自己愿意留在他身边?自己定下来之后,和涉王有许多水乳交融、契合的地方,他也一直将夜晚的交合当作是一种交心,把自己交给最信任的人。
可是对涉王而言,他眼中看到的、执着的,还是「濮宫瑛」,而不是自己。
默默地躺上床,一旁的涉王已经睡了。
望着涉王俊秀的睡相,他翻过身背对他,盯着荧荧烛火: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隔日,他谴开宫女,还特地找了件「要事」支开阿巧。毕竟阿巧是涉王的人马,让她发现他想做什么,恐怕又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既然涉王不准他见,他可以不上门求见,但是想亲眼看看父母是否安好,总是人之常情吧?他只要守在公爵府外,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上次他意外找到的「密道」能不能通往王宫外,他也不清楚。但这是他仅有的机会,他愿意冒险一试。
不希望涉王误会自己是要逃离,于是他修书一封,搁在桌上。
接着,他换上一件「姑娘」的衣裳,以头巾将自己的脸孔遮住。
虽然他也很想趁着到外头的机会,恢复一下男儿身,奈何男子的穿着打扮,能掩盖住头的,只有戴上竹笠,而那根本盖不住脸。
姑娘家就不同了。在外头「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使得多数的姑娘出门时都会以外褂或遮头巾将自己的脸掩起。为此,他也只好忍耐,继续穿着姑娘家的衣裳了。
万事俱备后,他环顾了下四周。
在这儿生活了短短几个月,他竟有种要「离家」的伤感,仿佛这儿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教人依依不舍......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相信我,涉王!
深吸口气,他移开地道口上的假石板,纵身一跃。
热闹的市集,人潮汹涌。
「金粉儿、银华儿、困脂......姑娘要部要买个水粉回去?俺有京畿来的高级货色,要不要?」老翁喊住了一名路过的姑娘。
「我不需要。不过,不知道老人家认不认得濮宫公爵府上在哪儿?你肯替我带路的话,我这儿有锭银子就赏给你。」
见银子眼开,老翁点头如捣蒜地说:「认得、认得!池城谁不晓得鼎鼎大名的濮宫家?姑娘请随我来!」
他松了口气。
幸好顺利平安地自密道脱身。真没想到密道的出口,竟会是在浴堂的大澡间里,害得他刚从地道爬出来时,险些被前来泡汤的人给泼了一身水。
不过,由此可见设计这地道的人,用心十分良苦。
想要不引人疑窦地进入大澡间,那非得脱得赤条精光不可。万一敌人有意从密道混进王宫,身上根本没地方能藏武器,等于自己找死。而相反地,像他从地道爬出来,旁人只以为他是从烟囱口出来,没人发现那其实不是烟囱,而是密道。
显然这密道是设计来「逃命」,而不是「进出」用的。
无论如何,他都得好好地感谢设计密道者,是他的安排给了自己能探望双亲的机会。
「姑娘,您要到濮宫家去,也是去吊祭的吗?」路途上,老翁随口问道。
「吊......嗳,是的。」
老翁频频点头道:「唉,真是可惜了一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地就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濮宫老公爵与公爵夫人,不知有多伤心难过呢!如今一转眼就半年祭了,日子过得还真快。」
不会错,他晓得老翁指的,应该就是涉王安排下「诈死」的自己。
「到了、到了,你瞧,前面那车水马龙、人进人出的府邸,就是濮宫公爵府。不愧是公爵,人望厚、名声高,知交满天下,有这么多亲朋好友上门吊唁。我引路到此,与姑娘道别了。」老翁欠了欠身子,消失在人潮中。
多么的讽刺啊!
站在濮宫府门外,眺望着陌生的华宅。哪日不好挑,竟挑到自己的「祭」日回来。假如现在自己出现在濮宫家的厅堂上,摘下遮头巾,所有的人都会当他是归乡省亲的亡魂吧?
不过,今天前来吊唁的人多,也代表自己有机会不被人发现地混进濮宫府中。说是幸运,也是真的很幸运了。
摆放着素雅鲜花、三牲五礼的家堂中,一名比寻常人要高出半身的彪形大汉,一抱拳,就往站在祭堂边的家属屈膝下跪。
「多谢濮宫公爵,您今日肯让白某替濮宫兄弟上炷香,也算了却了白某始终记挂于心的憾事。白某一直对二位过意不去,那一日若是我有留意到马匹的异状,就不会害死濮宫公平了,一切都是白某的不好。」
「快请起」、「快请起」地,白发老人忙拉起他。
「哪里,白酆将军是光明磊落地在校场上与我儿过招,哪怕......瑛儿死在您的刀下,老夫也无从怨您。况且要怨,只能怨我儿自己不争气,技不如人,与其它人没关系。」
「素闻濮宫公爵是深谙大忠大孝、节义两双全的人。在您面前,白某惭愧得无地自容。」
性情中人的白酆,说着说着,双眼就泛出泪光。
「未来若有白某能替公爵大人效力、代劳之处,请您千万不要客气地吩咐我一声。无论天涯海角,白某一定会马上赶过来,代濮宫兄弟尽一点孝道的,这也是我唯一能赎罪的方式了。」
慈眉善目的老人微微一笑地说:「谈什么赎罪呢!偶尔能请白将军到府上小喝几杯酒,话话家常,就已足够。」
「这是白某的荣幸!」白鄂深深地再一鞠躬。
「白将军别这么客气,老朽于隔邻的厅上摆了几桌水酒,不嫌弃的话,请用点酒菜再走。」
很遗憾地说:「白某此行另有要务在身,无法多停留,必须先行告辞。下回再给公爵大人招待了。」
「是吗?太可惜了。既然有要事的话,老翁也下便耽搁了。我送白大人到府外。」
「不敢劳驾公爵大人,我自己离开就行了,留步。」
隐身于面向家堂的花园里,他眼睛紧盯着每个出入的人,心里想着到底谁是他爹爹时--他看到了。照理说,他应该认不出来的,毕竟他一点儿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说也奇怪,他还是一眼就知道,那位微笑着与一名魁梧汉子说着话,正步出家堂的和蔼长者,就是他的父亲。
爹!孩儿没死,您的儿在这儿!
他多想上前表白自己的身分,可又有太多的事他交代不清。他说不出「您的儿子现在身在中宫」,也说不出「您的儿子不记得您了」,更讲不明白何以外头的人都认为他已死,而他其实还活着。
......泪水几欲夺眶。
蓦地,细小的说话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有人!他忙不迭地将掩头巾拉好,低垂下头,迅速地走出花园。
「......娘娘可以出宫的的话,多少也可以给夫人一点安慰。可惜殿下指派大臣前来吊唁,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娘娘出不了宫门的。」
听见「娘娘」二字,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普通人要回娘家还不容易,但是身分是王妃娘娘就不一样了。即便同在池城,距离不过五条街,可一边是深宫、一边是民间,距离就像月儿高高在上,想碰面也碰不着啊!可怜的公爵夫人,当初大家还替她高兴,儿子是王上身边的亲信,女儿又贵为王妃,天底下有比这更令人称羡的吗?哪知一夕风云变......」
「好了,待会儿在北堂见着夫人,可别提这些。」
「知道,我当然会讲些开心的事。人家说......」
两名妇人自他身后走来,越过他,渐向更里面的方向行去。只要跟着她们,就可以见到娘亲了!
不,不成!再往里定,人就少了,被发现的机会很大。
垂下肩,他往娘亲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暗道:娘,请您保重,孩儿不孝,就此与您道别。
想见双亲一面的心愿只达成一半,不免遗憾,不过他不能再苛求更多了。慢慢移动眷恋的脚步,一步一回首地,他心绪恍惚地离开濮宫公爵府的大门。
「喝啊!让开,让开!大爷要过路,把路让开!」
一辆疾驶而至的马车,罔顾路上行人安危地冲了过来,路人纷纷走避。马车夫只顾着激动地挥鞭要马儿快跑,却没注意到地上的一个颠簸,剧烈一震,造成车轴断裂,整辆车连马带车、连车带马地往路上行人翻转过去--
众人发出尖叫,仓皇走避。
咚地,平地一声巨响,马车就这么被撞得稀巴烂。
「姑娘......有个姑娘......不,不好啦,有个姑娘倒在地上,八成是被撞倒了!快,谁快去找个大夫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修长的女子自马车底下拖拉出来。「姑娘!您不要紧吧?」
鲜血自额头淌下,意识昏沉的「女子」喃喃地回答:「......我要回......我一定得回......回去......」
「姑娘,您住哪儿?我们帮你去找家里的人来。」好心人再要追问,「女子」的意识却已然远扬。
「糟糕!这下怎么办?没问出姑娘的身分,要怎么通知她家的人呢?」
一伙人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恰巧,此时一名骑着骏马的壮士路经而过,喜好行侠仗义的他,当仁不让地下马问道:「发生什么事啦?需要帮忙吗?」
「有位姑娘得送去给大夫看,不过没人知道她是谁,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找她的家人?大家伙儿正伤脑筋呢......」
「让我看看。」
壮士蹲在那名姑娘身边。她以遮头巾遮住大半张脸,只余眼睛与额头一小块地方能被看见。姑娘身上的衣裳,看似朴实无华,一摸料子却知道是上等的好丝绸,绝非普通人家能使用,可能连富豪都没几户能买得起。
「请问这边最大户的人家是哪一户?我看这位姑娘应该是那一家的人。」
「这边?......这附近最大户的就是濮宫公爵府上了,但是公爵府上有这么样的一位姑娘吗?我好象没印象有这么高佻的......」
这样啊......壮士惯性地摸了摸下巴。「虽然有失礼数,不过救人第一。姑娘,很抱歉,借个光。」
他缓缓地掀起头巾一角,偷觑了下。本想看看是不是他识得的人,不料当他看到「姑娘」的长相之际,两眼不禁看得发直。
「真、真是活见鬼了!」
眼前的人儿到底是「鬼魂」还是「人」?白酆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看到死了半年的人,竟会现身在他面前,而刚刚自己还去吊唁过他呢!更奇怪的是,他还穿着姑娘的衣裳!
他熊奶奶的!濮宫兄弟,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中宫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氛。
每位宫女都闭紧嘴巴,神色仓皇地在宫中的每个角落东搜西找。遇上同为中宫的人,就立刻问道:「找到没有?」,遇到其它宫女则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闪躲逃避,无一例外。
自晌午开始到傍晚,宫女们搜遍宫中,却一无所获,只好上灰着脸,返回王妃娘娘寝殿交差。
「怎么样?有看到人吗?」
向来冷静的阿巧长宫女,一见到有人回寝殿,马上满怀希望问着,可是一个个都给了她摇头的回复,让她不禁大发雷霆。
「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王子的!为什么这么多的宫女,却没有一个人瞧见主子去了哪里!你们眼睛全都瞎了吗?娘娘不可能凭空消失的!最后一个看到娘娘的是谁,快给我出来!」
「是我。」哭丧着脸,小宫女出列说:「用完早膳后,娘娘让我把空盘、空碗撤下去。接着娘娘说她困了,想睡个回笼觉,让咱们别去吵她。我们几个便守在老地方--寝殿前的小偏厅,寸步没离开过。」
阿巧按着额,告诉自己别慌乱,慢慢地想着娘娘还有可能去的地方。
要不是昨儿个,娘娘吩咐她今日午时要到北城的金子铺一趟,帮他拿一支摔坏的钗头凤去修,她不得不离开宫中一下,便不会发生这种「弄丢了人」的丑事了。
回程时,阿巧的眼皮儿猛跳,心神不宁的,她就担心会不会出事了?不想,她一回来,几个宫女就哭哭啼啼地靠上前,哭着说娘娘不见了!
刹那间,她恍然大悟。
娘娘从不喜欢配戴簪子、珠宝的玩意儿,又怎么会把金钗簪子弄坏呢?而且还不叫别的小宫女,指名要她拿簪子去修,当时她就很纳闷了。阿巧一咋舌,自己真是老了,还替娘娘找借口,以为他是不放心那些毛毛躁躁的小宫女。
万万没想到,娘娘心里原来还藏着逃跑的念头。
见娘娘与殿下这几个月的相处,如胶似漆、恩恩爱爱,恍若一对真夫妻,她还以为娘娘是认命了、定心了。
料不到,自己反而中了娘娘的调虎离山计,让他给跑了。
以指头敲打着桌面,阿巧摇了摇头。现在不能去想万一涉王殿下知道了,会怎样?她要努力去想的,是娘娘有何妙招蒙混出宫......
啊!阿巧按桌而起。
「阿巧长宫女,您想到娘娘可能会在哪里了吗?」
必定是!绝对是!这事儿刻不容缓,她得即刻向殿下禀报才行!
濮宫瑛在剧烈的头疼中清醒。
「濮宫兄弟?濮宫兄弟,你醒了没啊?你认不认得我?」
缓缓开展的眼界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前方晃动,怱远怱近,最后逐渐清晰了起来。
「白......酆将军......我是......」
追忆着脑中的情景,激烈的打斗、夺取羽毛,最后是那应该能致自己于死地的意外--可是既然他还在这儿,那么,他就没死成了。
「我、还......活着。」嗟叹一声。
「对啊,真不得了,你竟然还活着。这消息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了,他们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豪爽的声音,哈哈大笑地说。
倏地睁开眼。「为什么说我『竟然』还活着?」
白酆不是在校场上救了他,难道白酆不知道他救活了他濮宫瑛吗?等等,不对劲!白将军怎么没穿着军袍,反倒一副平民打扮?
「不用『竟然』要用什么?一个死了半年,早已下葬埋了,又被赐号『护淮公』的人,竟还活蹦乱跳地活在世上,任谁都要讶异的。我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真是吓死了,想说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见鬼了呢!」
乍闻此事,濮宫瑛脑中乱成一团。是自己有问题吗?半年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方才才摔马,而是半年之前吗?
那么,这整整半年来的他......又在做些什么......何以他不觉得时隔半年?
「照白将军你的意思,我们似乎不该坐在这儿。你不是一直跟着千阴照王,现在在垠淮做什么?......你说我死了的事,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恕我无法苟同你这种行为。咱们都是武夫,怎能以生死之事开玩笑!」神情肃穆,瑛不假辞色地斥责着。
白酆索性搬张椅子,坐在旁边道:「啊哈哈,被你骂还真爽,美人发飚的魄力就是不一样啊!」
果然是骗局!瑛鄙夷他的欠缺智识。
「是说我们俩还真有缘呢!半年前你摔马,我在那儿;半年后,你又被马车撞倒,结果我还是在那儿。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派我来救你的啊?」
「你还在说这种--」
白酆摇摇双手。「让我把话说完。关于你『亡故』一事,绝非杜撰。天隼皇都颁诏了,假不了。你不信,等会儿到路上随便找个人问『谁是护淮公』,很快便会知道。我在这儿的理由,也与你有关。」
「稍早,我曾到濮宫公爵府去向『你』上香、致意。半年多前你摔下马,在病榻上拖延十几日之际,千阴王兴高采烈的样子,教我有些不满,进而起了些口角,处得不很愉快。后来,更不幸的消息传来,千阴王却变本加厉地开起三天三夜的庆祝会,我于是在宴席上扁了千阴王一拳,然后就离开千阴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道:「不干将军之后,我觉得人生有趣多了!现在我专门作保镖生意,有一帮兄弟,大江南北地跑。谁出的价码好,我就保他的人头不落地!不错吧?」
濮宫瑛实在笑不出来。这太难以置信了,如果一切属实,他......这几个月难道是到地府游了一圈?
「好吧,话说回来。这几个月来,你自己在做什么,真的都不知道啊?」啧啧称奇地,男人耸着眉头说:「我还当你是......呃......改行唱戏去了呢。」
「唱戏?」为什么是唱戏?不悦地敛着眉。「本座看起来像戏子吗?」
「像,像极了!」白酆指着他身上,道:「你瞧瞧自己穿的,可是姑娘衣裳呢!这不是我给你偷换的,你被马车撞倒、倒地后,一直是穿着这一套。我动都没动过,以我项上人头保证。再要不,你颈上的黄金环也是最好的铁证。」
什么?濮宫瑛伸手一触,温热的金属确实如同一圈颈箍,牢牢地扣住他的脖子。这是什么时候锁上的?怎么会锁住的?该死!
蓦地,他眼底闪过一幕景象。
它天衣无缝地套着爱妃的香颈......
「哈啊!」他抱着头,强烈的耳鸣在脑中震荡,好痛苦、受不了了!
王妃似乎不明白,自己是属于谁的东西......
放开!不要!
「濮宫兄弟,濮宫兄弟!」见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情况不对,白酆焦急地奔出门外,大呼小叫地要店小二快找大夫。
这时候痛苦地在床上打滚的濮宫瑛,整个人就好象是要从身体中间被刀子划开,裂为两半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
逆冲回他脑海中的每一幕场景,都是那样的陌生,偏偏又栩栩如生,彷佛曾经真正发生过。
「啊啊啊!」
白鄂听到屋内不绝于耳的惨叫,既担心又替濮宫兄弟难过。怎么大夫还不快点来?
大夫把完脉,收起药箱后说:「头上的伤口之外,这位......公子并无大碍。」
「大夫,你有好好看吗?他刚才痛得满地打滚耶!」白酆挺起粗壮结实的胳臂,暗示他最好再看仔细点。
大夫不耐烦地说:「哎呀,我药馆开张了三十年,不做没有信用的事,我当然有好好地看过了。公子的脉象是乱了点,似乎受过严重脑伤,不过不是要命的毛病,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大夫说得没错,请让大夫回去吧,白将军。」
哼地斜瞥白酆一眼,老大夫气呼呼地提着药箱离开。
白酆赶紧到床边探望。「濮宫兄弟,你真的醒来了啊?」
濮宫瑛浅浅一笑。「是,我醒了,这回我是真的醒了。」
白酆不知道他在绕什么口令,揠揠下巴说:「我看我还是帮你联络一下濮宫公爵好了,以防你的身体有个什么万一。」
「不行!」濮宫瑛忽然从床上爬起。「你如果通知他,我立即离开这儿!」
察觉到他或许有什么隐情无法说出口,白酆安抚地说:「好好好,我不通知,我不会多管闲事的,你今天就好好地休息吧。我就住在隔房,有事叫我一声就是。」
「谢谢你,白将军。」
男人摇摇手说:「小事、小事。」反手替他带上门,还给他一点安静。
濮宫瑛等了一会儿后,翻身下床,走到客栈的窗口前,向外望出去。自己还在池城里,从这儿也一样望得见王宫屋顶。
现在宫内的人,一定找我找得焦头烂额。
穷目望去,怎样也看不到那个统御天下的少年--不,不能再将他当成少年了。瑛摸着项环,告诉自己,从今天起,要将涉王视为一个男人、一个敌人、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三、
在城里算是中上等级的「双喜客栈」,拥有十来间房的客房,通常住的都是些外地来的商人,不过最近这客栈却被一批虎背熊腰、雄壮威武的奇特住客给占据住。
掌柜的乍见到他们时,不免犹豫了一下,但来者是客,幸好他们付钱付得爽快,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今天。
砰隆,咚锵!某间客房中震天价响的翻桌、掀椅声,听得掌柜心惊肉跳,深怕等会儿客栈也教他们给拆了。
「大哥!」声如洪钟的男人一吼,桌上杯碗无一幸存,全部破裂。
「你小点声啊!」白酆掏掏耳,好疼啊!
男子拍着桌,「白家镖局」的二号人物,身兼账房的男子,气势压人地说:「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那边已经几次派人来催,催得都不耐烦了!你想行侠仗义没人阻止你,但是当侠客和当大哥,你总得选一个!是弟兄们的家计重要,还是你那位没姓没名的朋友重要?」
白酆暗忖:嗳,人家不是没名没姓,只是不可以说出来而已。
「我说齐奇,你火气不必这么旺。现在也不过耽搁个几天,事情没那么严重的。我这位朋友身世很可怜,有家归不得,还有病在身。人可以少吃点饭,却不能没有同情心,没有同情心就会变成行尸走肉,一旦变成--」
「总、而、言、之!」截断他的话,男子逼向白酆道:「大哥要是再三忌孤行,不顾兄弟死活,我这账房也干下下去了!成天要向人赔不是,找借口的都是我,我不要再帮大哥擦屁股了,你自己想办法应付去!」白酆急忙跳起来。
「齐奇,你别冲动,咱们有事好商量!你这账房若不干,『白家镖局』就开不下去了!」
白酆生平最恨的就是管账。舞刀弄熗简单,但要他打算盘,他不如撞墙!
兀地,门外传进「白酆将军,方便打扰一下吗?」的一声问话。
白酆忙不迭地起身开门。「濮、濮、濮......瑛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进门的男子,相貌俊挺非凡,脸色略显苍白憔悴。
「很抱歉,虽然我无意偷听,但我在隔壁听见二位的讨论了。」
「哈哈,你别介意,齐奇这人就是声音大!但是会叫的狗是不会咬人的,他对事不对人,对你也别无恶意,你下用放在心上。」白酆拍拍他的肩,说道。
男子一摇头。「您误会了,我是想......不知我能不能加入白将军的镖局,跟你们一起离开呢?」
「咦?你、你要做我的手下吗?」
「......将军如若不嫌弃的话。」
「嫌弃?哪里、哪里!濮兄弟的身手之灵巧、刀法之细腻刁钻,我是亲身见识过的。但,小庙容不了大神,你到我的镖局干活儿,着实太委屈你了。」白酆惶恐不安地说。
不知道这男子是什么身分,齐奇直言:「我倒觉得这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好计,如果这位兄弟的身手真的了得。咱们镖局的生意蒸蒸日上,早晚得招些新血的......这位兄弟,你觉得月俸十两银,可以吗?」
白酆猛地摇头说:「不行、下行、不行!十两怎么可以?二十两......不,就算一百两都委屈了濮老弟!」
「十两就很好了。以后还请二位多多指教。」
「这样真的好吗?濮兄弟。」白酆忧心仲仲。
「是的,我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上路。」给他一抹肯定的微笑,男子折返自己的房间。
看着大哥坐也不是、站也下是地嘟囔着:「这样不太好」、「可是又能怎么办」的话语,齐奇还真不懂,为什么大哥面对这名叫什么濮瑛的家伙时,会这样慌张失措?简直不像是平常的大哥嘛!
唉,管他呢!多了个生力军,又可以即刻上路,他已经很满意这结果了。
原本白酆是相当担心濮宫瑛会无法适应这种居无定所、东飘西荡的日于,但隔了段日子后,他发现外貌看似娇贵,与粗莽的弟兄们格格不入的他,在「白家镖局」里混得还挺不错的。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说话的方式不疾不徐。虽然他不是那种与大伙儿打成一片的人,但他却很巧妙地与大伙儿保持不疏离也不过分亲昵的关系。
况且经过几次任务,大伙儿见识到他漂亮的刀法,相信他的本事之后,每个人都很乐于多了个可靠的伙伴。
今日他们又执行完一次任务,正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因为没有下个任务要赶,不像往常总是在路途上随便找个地方歇腿、吃干粮果腹,白酆特地找了问茶馆,点了几盘好料、要了几壶美酒,犒赏大伙儿。
几巡酒过,大伙儿暍得酒酣耳热之际,白鄂才发现濮宫瑛不知几时消失了。好奇地拎起壶酒四处去找,才在茶馆外头系马处的一堆干草堆上,找到若有所思的他。
「要不要来上一杯?濮宫老弟。」
笑了笑。「我不喝,您喝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地自酌自饮了!」
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白酆打开话匣子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当初你在校场上的摔马......是怎么会发生的?我打听过,当日能上校场的马儿匹匹受过精良训练,没那么容易受惊失控,除非有人动过手脚。于是我离去前好奇地探了探马儿,发现它的鞍座下,安了根暗针,若有人不慎踩中鞍头,吃痛的马儿当然会失控了。」
濮宫瑛瞥他一眼。「白大哥是想说,我的意外并不是意外?」
不仅如此,白酆还有另一个很大的怀疑。这也是他从未告诉濮宫以外的第二人,当日的意外「真相」。
「......垠淮有人要害你吗?所以你才不想留在垠淮?」旁敲侧击。
濮宫瑛沉默良久后,怱儿一笑。「没想到会有人发现这点,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呢。」
白酆一叹。「我曾想过这个可能,竟真被我猜中了。濮宫老弟,人生苦短,你何苦自寻短见?有什么你无法解决的事,说出来,老哥哥帮你想办法!」
「......白大哥,若你有一个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但他也是这个天下不能少的人,所以你不能杀他。敢问,你会怎么做?」
好大个难题,白酆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杀他,负天下;不杀他,又负了自己。」
将目光放到远处,他悠悠地说:「既然不共戴天,他活,我便得死,所以我才要寻死。我若死了,既可报复他,又可从这样的难题中脱身。」
「......那人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恨之入骨的?」
「他害死了我最亲的亲人。」
「那,那个人现在呢?还活着吗?」
濮宫瑛没有回答他。但白酆猜他的敌人应该还活着,不然他也不会自愿加入「百家镖局」,四处流浪仿佛在躲避着垠淮这个国家似的。
这时白酆的眼飘到了他以一疋白布缠住的颈项,那里面藏着自己曾拜见过一次的、价值连城的黄金项环。谁打造了这样的环?又是谁将它套住了他的颈?谁有这能力做这样的事呢?
--有权力、有财富以及能使濮宫不得不听他的话的人。
答案昭然若揭、呼之欲出。
与一国之君为敌啊?
白酆也干过这种事,知道那是注定输的滋味。但他和濮宫不同,没想过要杀照王。照王固然可恶、阴险狡诈,但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主子。就像他在宴席上朝王上动粗,照说是可以砍头的,但照王只是一句「打断他的腿骨,让他活着,让他不能再为他国军队效力」,便将他驱逐出境了。
「你也很辛苦呢。加油!」白酆叹口气,跟着把酒壶递给他说:「剩下的全给你,我不吵你,先回茶馆了。」
这回白酆不再说要帮忙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帮不了濮宫瑛。
一到夜晚就寝,瑛就会感觉脖子格外酸疼。
当他以手为枕、以天地为席之际,这股感受更深重。没有涉王为他特制、用来消除黄金颈环加诸于颈项负担的长枕,没有涉王帮他按摩肩膀......他自嘲地想,这狗环还真是尽忠职守,即使远在千里之外,还是时时刻刻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提醒他对男人的恨。
可是,他恨的不只是男人。
他还恨,那个一无所知,待在男人身畔,甘为男人敞开身子承欢雨露,不知羞耻的自己。
那半年的记忆,不是一下子全部都记起的。
有时,在梦中他仿佛是透明人,望着另一个自己与男人燕好欢愉。
也曾经,他在执行任务中,挥刀退敌的当下,天外飞来个片段的记忆,占据他的脑海。
还有过他仅仅是喝了口水,眼睛望进杯里,一个恍惚就想起了男人揶揄、戏弄另一个他,及男人对着另一个他颦眉、微笑、深情凝眸的情景。
全部历历在目。
他也不愿意原谅男人,尤其每当他的一个无心动作,引得布料擦过左胸乳珠,敏感地让他不愿也非想起不可--男人是怎样爱恋地吸吮着它,怎样挑逗地捏着它、折腾他,直到自己丧神辱志地求饶。
恨男人明知他对自己曾做过何等残忍的事,竟还能厚颜无耻、毫无愧疚之心地说「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向他说尽蜜语甜言,彻底地欺瞒着对于男人犯下的滔天大罪一无所知的自己。
然而他最恨的人,还是他自己。
男人以种种耻辱施加在他身上,男人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男人满口谎言--他竟还对他执迷不悟,只因忆起男人对另一个自己的好,便妒忌、吃醋得几近疯狂!
自己妒忌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鄙视自己对男人又爱、又恨的一颗心,却矛盾地无法放开心中对男人的依恋。
悄悄地,他将指尖探入衣襟。
闭上双眼,抚摸着许久没有被人怜爱过的胸首,揪着那只细小的乳珠,宛如在揪着自己的心似的,无声地呼唤着--
涉王......
到死都不原谅你!到死都......爱你。
这一天「白家镖局」的人马,来到最靠近垠淮国与清河山国交界处的最大驿站,准备护送清河山第十二公主到他乡访亲。
由于他们比预定时间早抵达,公主的行囊尚未备齐,所以他们只好待在驿站无所事事地度过两天。
一些伙伴们在大厅与人赌骰子打发时间,可是瑛对赌博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意兴阑珊地旁观了一会儿后,便决定到马房去替自己的爱马刷洗一番。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说啊?」
「听说什么?」
「什么?这么大的消息你们竟然都不知道啊?真是落伍的土包子!」
「你骂谁土包子啊!?」
「想打啊!」
一桌佣兵模样的家伙,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挡在他面前怒吵了起来。劝架的劝架、围观的围观,聚集的人群很快地占据了整个出入口,根本无法供人进出。瑛一咋舌,想起驿站后头也有个门,因此掉头往内走。
「店小二,你知道他们在讲的是哪个消息吗?」一个好事者,拉住忙着送茶水的店小二问。
「啊啊,那个啊!你不知道吗?垠淮王,听说病得快死了!」店小二随口回完话,肩膀就忽然被人使劲地揪住。「干、干什么呀你?」
瑛双眼瞪凸,逼上前道:「你说谁病得快死了?是谁传出这样的消息!?」
「我、我是听来这儿的垠淮人说的。这消息已经传了十几天吧,炒得沸沸扬扬的,有人还开赌盘,赌涉王会不会真的挂了?你问谁传的,谁晓得这是从谁哪儿传出的?总之大家都这么说就对了!」店小二被他吓得双腿直抖,一口气说完后,问:「客倌,请问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兀自揪捉着店小二,以噬人的目光瞪着他。
白酆走了过来,动手移开瑛的手,对店小二说:「快滚吧!」
店小二拔腿飞快地溜了。
「濮宫老弟,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他是你最痛恨的人,而现在他终于要接受天的制裁,你的激动是在所难免的。」拍拍他的肩膀,白酆点头说:「真是太好了,是不?不用你动手,你最痛恨的人已自取灭亡。」
「不对,这也许是个诡计。涉王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引我上钩、自投罗网......」他压根儿没在听白酆说的话,喃喃自语。
「你会不会多心了?堂堂的一国之君,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吗?他想追捕你,大可派出大批军马,透过各国势力来追踪你啊!」
瑛摇了摇头。
白酆不认识涉王,而没有人比他濮宫瑛更认识涉王了。这绝对不能说是「不可能」的。涉王没法明目张胆地派人来找,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能--这叫作茧自缚,是涉王一手安排,才会让天下人皆认为濮宫瑛早已经死了。
(你需要敲锣打鼓地去找一个死人吗?不必。反正死去的人能待的地方,就只有墓园。涉王当然没脸对人说,他要找我。)
好险、好险,险些又要被涉王给陷害了。
月黑风高,一道迅如闪电的黑色身影,沿着王宫城墙,到防备最稀少的北缘。
咻地抛出倒钩绳索,五爪钩精准地捉住突出的城垛,黑衣人拉直绳索确认钩子卡得死紧后,将一端缠绕于自己的手臂,跃上墙面攀爬而上。
「你自己不是说这可能是陷阱吗?现在又说你想去垠淮,这是怎么回事?」
「它如果定陷阱,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让他们逮到我的。它如果不是陷阱,我想用自己的双眼,看他是怎么死的?」
「这样太冒险了!你说万全,也不见得真能万全。难道光是听见他的讣闻不能使你满足吗?非得回去看一眼才行?」
「......」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定,我也不好说什么。要多保重,如果......你想回来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你。」
「谢谢你这段日子的收留,再会,白大哥。」
专心一意地爬到城墙顶端之后,满身大汗的濮宫瑛暂时摘下黑色头套,瘫坐在地上,呼呼大喘。
他本是打定主意不来的......直到他梦见涉王面如槁灰地躺在王宫中,身旁全是些穿着丧衣的人们。
他不敢说,这场梦是一个预兆。这更有可能是他自己心中,想要将涉王埋葬而幻化出的梦境。梦本来只是一场梦,可是他却每天作这场梦,作到他认为自己如果不来弄清楚涉王是真的怎样了,或什么事都没有,在等到涉王的讣闻前,他可能得先发出自己的讣闻了。
如果这是陷阱,他们一定以为瑛会利用密道溜回去。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瑛已经恢复记忆,而这是他手上唯有的「武器」。恢复记忆之后,瑛对这王宫中的一切了若指掌,这王宫就像他自家的后院,是他与涉王的嬉戏场。
曾负责过指挥驻防王宫近卫队的他,也比任何人都知道,想要越过这重重森严警备,要从哪儿入手比较好。
休息时间结束,瑛将头套重新罩上,再次出发。伏低身向后退,纵身一跃,他抱住面前高数十丈的巨木,系上绳索一荡。
奔、攀、跃、荡地使出浑身解数,他终于来到涉王所使用的正乾宫屋顶上。
轻如猫履地,他踏着一块块琉璃屋瓦,寻觅着适当的位置,开始将屋瓦掰开,露出底下交互搭迭出的屋架部分。屋架的再下面铺着一层不耐重的天花板,有些还故意使用镂空状,便是怕有间谍、暗杀者藏身其间。
他要挑战一下,凭自己矫捷的身手,是否能越过梁柱,不被发现?他慢慢从屋顶爬进隔间,算准距离一跃--
成功了!
但他的喜悦很快就被谨慎取代,更困难的还在后头。他必须分开双臂,保持平衡,一寸寸又一寸寸地在横梁上迈进。
吃尽千辛万苦,一身汗涔涔地,他终于走到王上寝殿的正上方。以随身小刀凿开个细微眼洞,他趴在上头窥看--
「咳、咳咳咳......」
身着寝袍的少主,额眼处覆着冰冻的毛巾,接连咳嗽,甚至咳到从床上弓弹起又无力地倒回去,口吐鲜血。
「殿下、殿下!快!再叫御医,说殿下又咳出血来了!」
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奔出去。
很快地,又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奔进来。
(涉王殿下......)
瑛咬了咬牙,默默地焦急着。
这是什么病?风寒吗?还是肺肿?殿下从小就是禁不起一点风的,只要起风就会喘,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点?竟让气管不好的殿下,染病染得这么重!
一群愚笨的侍从官,干脆全部撤换掉!
等等!我急什么?我......他的死活已经与我无关了。
......自己又开始自欺欺人了。
瑛闭着眼,承认现在看到涉王的重病消息是真的,他的心情反而更闷得慌,闷他所能做的就是待在这儿,听着阎罗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看着他一步步地逼近涉王。
(涉王,你若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就给我撑下去!)
朝着底下,瑛无声地大叫。
(你不许比我早死,我还要向你复仇,你不许死!)
底下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动静,也不可能会有。弥漫着苦涩药味的地方,已经成了迎接死亡的地点。
瑛不觉泪流。
趴在天花板上,无声地痛哭,哭到双肩簌簌抖颤,哭得自己肝肠寸断。
莫名心惊的冷汗让瑛倏地醒来,急忙自窥洞往下一探--
幸好,与先前并无太大的差异。只是涉王或许是服了药后,咳嗽稍微转好,如今已经静静地躺在床上沉睡着了。
擦擦冷汗与脸上肮脏的泪痕,如果在人前,瑛是宁可咬到唇裂血流,也不会掉一滴泪下来的。但经过方才的一场痛快大哭后,瑛希望等会儿自己到了涉王身畔,不会丢脸地掉下泪来。
喀、喀的响亮打更声,通过了正乾宫寝殿前方。
数了数,现在是子夜三更天。一切也正如他所想的,在这时间守在涉王床畔的人不但少了,而且陆陆续续地打起瞌睡。
挑这个时间采取行动,应该可以在不吵醒涉王的情况下,近近地看他一眼吧?
他爬到了设置一整片雕花天花板的梁柱上,谨慎地以针挑起其中一块,看到坐在正下方的两、三名侍从官都鼾声大作。边叹这些好吃不作的饭桶坏了君王的身子,竟还能睡得安稳,边庆幸自己预备好的点穴石,可以收起来了。
双手扣着梁缘,先把腿伸下去,接着是身子,到最后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他学猴子晃动身体,利用摆荡的弧度,松开手一跳。
轰隆!一声巨响在他成功坠到地面,挺起身子的同时,磅然响起。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道铁栅栏突然自窗户上方、门前的地板下方竖起,看得瑛目瞪口呆。
为什么?如果他们是为了要捉他而设这机关,那也该想想,将他和涉王一起关在铁栅栏里,危险的应该是病危的涉王吧?
「......果然这场赌注,还是我赌赢了,瑛。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是涉王的声音!
不过,怎会自门外,而非床上发出来呢?回头,目光射向床铺,接着赫然瞪大。床上哪还有涉王的影子?那儿只有一名穿着涉王寝袍,手拿胶皮假面的侍从官。其它几名装睡的侍从官亦褪去懒散的外袍,换上打斗劲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恶!自己彻底着了他的道!
四、
喀啦、喀啦的声响,不住地干扰着他的耳。他蹙起清秀的蛾眉,想将恼人的声音逐出去,反倒渐渐恢复了意识。
眯细的眼缝,在见到可恨之人时,霍地掀开。
「你--」
咬牙切齿地想扑上前去,痛扁他一顿,但是被高高吊起的双臂,根本无法往前挥。
这是什么东西?
他顺着束缚住自己双手的铁链往上看,一路往上看,总算看到一段长长的铁链挂在头顶的横梁上,而自己的双手就被这条铁链的两端铐住。「涉、王!」
踱步到他身前。「不需要喊得这么大声啊,爱妃。孤王听得到。」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好整以暇地端详着,涉王点点头说:「是啊,这种姿势确实挺累人的,手酸,不能完全着地的脚趾头更酸。呵呵,爱妃这副模样,好象是......好象是......像什么呢?」
「你居然把我像一只风干咸鱼似地挂起来,我不会原谅你的!」
一击掌,黑眸灿灿地说:「爱妃的文采真好,形容得太贴切了!不过你就算是只风干的咸鱼,也是世上最教人垂涎三尺的一只。」
够了!他不是为了和他抬杠而跑回来的。对涉王这种人,他濮宫瑛已经没什么话好跟他说了。
忿忿地扭开头,漠视。
这时涉王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简帛书,道:「王妃,为了表示孤王欢迎你回到这个等待你已久的寝殿,让我念一段当初你写给我的感人情书吧?
『......恳请殿下相信,我必重返王宫,此一王上与我邂逅之处,乃我心之盼,念之系、情之牵地,怎忍离分?』
「嗯,好一个『怎忍离分』。害得孤王相信了你,巴巴地望着密道,等着你回来呢。结果瞧我等到了什么?满纸诳语、虚言,要它做什么?」涉王把简帛栘到烛火上,不出一刻,整卷帛书都烧得一干二净。
瑛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
此事刚刚好能给过去无知的「那个自己」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不该轻易地信了涉王、把心给了涉王。
「你没有话好说吗?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向如何?偌大的池城,为何我翻过来找、翻过去找,就是不见你的踪迹?」眼睛狐疑地眯细。
瑛依旧不理不睬,瞧都不瞧他。
未几,涉王的表情从怀疑转为非常怀疑,试探地一唤。「......瑛『哥哥』,是你吗?」
瑛浑身一震,却故做镇定。
扣住他的下颚,高高举起。「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是不是?你记起所有的一切了吗?几时?这是怎么发生的?」
一甩头,瑛冷冷地瞪着他说:「我有记忆、没记忆,对你有何分别?有记忆的时候,你不顾一切地强占我的身;失忆的时候,你似乎也不觉得内在变了个人有何分别?反正只要有个屁股给你插就行了!」
涉王一愣。「如果你记起一切了,你怎么会用这种口气向孤王说话?你眼中不是把君臣之别看得最重吗?甚至连我要你在床上的时候喊我的名,你都不肯。欢爱的时候,叫的全是『殿下』。」
「那是因为,我看清你的真面目了!我没法子喊一个畜生为王上,更没办法认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为主子!现在你在我心里连个破帚子都不如!你、你、你离我远一点!」红着眼眶,瑛手中能出的棋子全出光了,也全输光了,他知道自己只剩一股恨能与他对抗。
「畜生?丧心病狂?孤王对你做了什么?只是要你成为我的王妃,要你永远陪着我,这些......在你心中难道是如此十恶不赦的事吗?那么,你还回来看我这根破帚子做什么?听到孤王散发出病危的假谣言,你大可置之不理呀!」表情有些受伤的男人,气呼呼地反驳。
「好,你这没心肝的混帐东西,倒有脸问我什么事如此十恶不赦!我问你,嬅妹是怎么死的?」
「......」涉王变了脸色。
瑛痛心疾首、冷彻心肺地说:「是你,就是你害死的!你杀死了嬅妹!仅仅这一条罪,就足以教我一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原谅你!」
涉王后退两步,抚着额,震惊之余,还带了几分意外。
「是啊,被我发现了!没想到吧?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君王、是殿下,杀人不必偿命,就可以恣意地夺走一个无辜人的性命?嬅妹做了什么你要杀了她?一想到你竟还有脸在我面前掉泪,惺惺作态地像个受不了丧妻之痛的好夫君,还以此为借口拉着我一起犯罪......我就、就是怎么恨你也恨不完!」
黑瞳里装着对男人复杂又难解的情。
亲情的一端是妹妹,一端是情人。当情人杀了你的妹妹,该如何去接受这样残酷刨心、血淋淋的现实?
「自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着要怎样地报复你?你是一个什么都有的男人,从你身边夺走一样东西,你还有九十九样能取代,你根本不痛不痒。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心爱的东西被夺走是什么滋味?就像你从嬅妹身上夺走性命,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妹妹一样,我只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那场意外是--」涉王倒抽一口气。
「我精心策划的。」事已至此,瑛豁了出去,将全部的计划都告诉他。「我不能在公爵府里自杀,否则对我爹娘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死了儿子,还是死得如此不名誉。我也不能晚上死在你身边,虽然我有考虑过,但它一旦传了出去,我的名节就算了,嬅妹死后的名声也会跟着一败涂地的。校场中的意外,对你的冲击虽然没那么强,但也够了。我一定要让你看着我死去才行!」
抬起眼,严肃地瞪他。
「不这么做,你是不会懂得死亡代表什么?一个国家之主将他人的性命看贱、看轻,那绝不会是万民之福,我死都要诤谏你!你明白吗?」
苦笑。「还说我喜欢惩罚人,我看是你喜欢教训人吧。」
突然跳转的话题,教瑛一个措手不及,露出妒意说:「不要跟我提那半年里的事!」
「会让你想起我们的夜夜恩爱吗?」
「住口!」
黑眸漾着邪恶暗黧的光芒。
「你恢复记忆的时候,没有吓一跳吗?那个乳铛真是孤王的点子里,最棒的杰作。你开始时还嚷着不要给我穿,到后来,只要孤王轻轻扯一下,你就会像只发春的猫儿般,从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喑咛起来,贴着我的手发骚呢!」
「那不是我!」扭动着双手,恨不能撕开他的嘴。
涉王再度走向他,一手揽住他不停晃动的腰,一手解开他的黑衣。「既然你说不是,我们就来试一下,看看你会不会如我所云。」
「你--住手!」
「我不住手,也不住口,因为住了手跟口,我还要怎么取悦我的『瑛哥哥』呢?尤其是你现在这么样的『恨』我,比失忆的时候,还要更加难以驯服。我只好加倍地疼你、宠你、爱你,让你早点瓦解对我的恨了。」
甩头甩得像支博浪鼓。不行、不行、不行!瑛现在对他根本无计可施、无力反抗,他真的很怕被自己的身子背叛。倘若他不曾与涉王度过那段两情缝蜷的六个月,身子也还是未识鱼水欢爱、未被养足、养习、养贪婪了胃口,他还不觉得涉王口中的宠爱有多可怕。
他不要有,变成一具任他虐待操弄还会欢喜哭泣的身子。
他不想要,变态到明知这个男人有多邪恶,依然放任其摧残自己心灵的脑子。
要他成为那种只要男人动动指头,就匍匐在地上爬也要爬过的无耻、无知、无能的人,他甘愿跳进火炉里,让人炼刀,炼剑,也不愿苟活!
男人冰凉的唇落在他的脸颊上。「好久了,弧王已经好久没有以这双手臂拥抱你,以这双唇亲吻你。我的火刃等着你的水穴,已经等到几近疯狂了。你的小穴是不是忘记如何接纳我了呢?」
颤抖着、摇晃着,他无法闪躲开男人的手,只能任他轻易地拨开自己的黑衫,褪去自己的黑裤......
「别担心,你说的罪,孤王一样也没犯。等孤王好好地和爱妃一解相思后,孤王再带你到一个地方去。到时候孤王会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留在我身边?假使你还是说不要,宁可孤单一人老死的话,那我便死心地放你离开了。」
他说的可是真的?
难道......事实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
但,怎么可能呢?
他彷徨了。如果有另一个可能,他当然会十分乐于接受。他也希望自己一直爱着的,自己从小陪读、一路身教言育到大的男人,该是完美无缺的王者。唯一他愿意为对方而死的殿下,不可能是犯下蔑视人命重罪的恶徒。
我就再信你一次,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涉王微笑说:「但是孤王有把握,你绝对不会那么说的,到时你就知道了。」
男人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
--很快地,濮宫瑛便知道了答案。
男人的自信来自于他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就是六个月来与男人朝暮相处,在「举目无亲」中,完全把自己交给了男人的那个「王妃」。无论是他的身子,或是他的心。
「啊嗯......啊嗯......啊嗯嗯......」
双手悬举,双腿又腾空架在男人的肩膀上头,唯一能依凭的只剩系在天花板上的铁链。无法保持身子的稳定,他不得不紧夹着他的头。
随着埋在他双腿间的黑色头颅前吸后吐摆动的速度,不住地在快感中抽搐,连蜷起的指尖都为之颤抖。
「啊嗯--」
在一声拔高的抽泣后,他弓起身子,全身抽紧地释放。
男人的双唇密密地含住,吞咽下去。
「哈啊、哈啊、哈啊......」
过多而强烈的欢愉使他全身软弱无力,垂下颈,眼前的男人缓缓地吐出他饱满秃圆的分身前头,粗糙的舌叶则继续佣懒地游走在光滑半软的分身上,仔细舔舐掉少部分先行喷出的白液。
双颊迅速被红晕攻占,犹存敏感余火的身子,竟再一次地昂起。
「这么长时间没有亲热,爱妃自己的身子也很寂寞呢!看,才刚刚射过一次,而且射了这么多,居然马上又硬了。我开始担心,往后我再不好好锻链自己,会满足不了爱妃贪婪的无底洞呢!」
「......不要说了!」摇晃着脑袋,他已经够替自己觉得丢脸了,真是副一点都无法信赖的身子,轻而易举地就倒向了敌营。
男人再次轻轻捋动手中的欲望,拇指往着充血的顶端,方才那喷吐大量浊白液体的缝隙小口碾压了过去。不过是来回磨蹭了两下,竟又将少许剩余的体液挤出。似乎觉得很有趣,他开始以尖硬的指甲刺着、刮着、转着、戳着。
「啊啊、啊......啊、嗯......啊啊、啊......」
他激动到失去理智,宛如受欺负的小孩子般,破碎不成句的话语,迭声窜出。
「不......讨厌......会痛......啊嗯、啊嗯......出不来了......不要......」
男人宠溺地笑着。「好、好,不要用戳的,我用舔的好吗?」
用着眼角泛红的翦翦双瞳瞅着他,慢慢地一点头。
「哈啊、啊嗯......」
妩媚的呻吟跟着男人渐次转移阵地而益发甜腻,真的就像男人先前所宣称的,猫儿撒娇。轮流地舔舐宝囊,连同包裹住重要宝物的皱折与里面的双珠,一起吸含到潮湿的口腔中,还不忘时时以软舌在上头按压耍弄。
盯着男人一举一动的美丽黑瞳,泛滥出春情。潮红臊热的脸颊娇艳欲滴。男人的舌一转动,他的舌也跟着舔舐着自己干渴的唇。渴望着男人的舌也能深入他的嘴,直捣他的喉咙深处。
如梦似幻的眼神在他意识到男人的手指正压着某个地方时,立刻慌张地瞠大。
「--不要!那里不要!」
但是男人执着地在花瓣的周围探路着。
「不会疼的,你这儿已经接纳我多少次了,就算一时忘记了,但它很快就会知道他的主子要上门,会乖乖地为我开锁的。」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以前男人强势捣入时,那种粉身碎骨的疼,迄今还清晰地留在他脑里!
「不要、不要......」
但是男人所言不假,长指藉着方才一番前戏所淌下的汁液,顺畅而没遇到半点顽抗地轻松抵入穴口,并且在丝滑内襞里游刃有余地抽动着。
空虚已久的内襞热情地衔住他的指,时紧时缓地、时松时收地搐动。
「哈嗯、哈嗯、哈嗯......」
不知不觉地,他抬起高悬的腰身,配合男人的指头晃动了起来。难以言喻的念头晃过了眼前--
不够,还要更多,能够填满、能撑到最开的。
......第二根、第三根指头随之加入,抽送的节奏渐渐狂乱,夹带出内襞湿热的气息,送进更多男人舔舐的口沫,发出了噗滋、噗滋的羞人声响。
「哈嗯......再来......我要更硬的......」黑瞳痴狂地送出淫荡的邀请。
男人轻咋了下舌,含着笑容将他的双腿从自己肩上卸下。「我就知道,这些闺房之术都被你学去了之后,你就会开始『教导』我了,你这个喜欢骑马打仗的大将军。不把一切收在手里,你就不善罢干休是吧?」
哼哼地嘤咛一笑。「你怕了吗?」
揭开腰间的裆裤,男人握住自己傲人的赭色欲望,随意套弄两下,让瑛方才的体液沾湿它。
「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怕你啊,怕你不爱我、怕你不要我、怕你不满意我......」男人边说边以双手抱起他的长腿,扣锁在自己腰后,蓄势待发的欲望抵住早已贪婪绽放的小穴。
强悍地一个挺刺。
「啊!啊啊......好、好......」受不了、受不了地摇着头,高仰着脖子。
男人抱着他前后摇摆,欲望不住地往深、更深的地方插了进去。直到整个没入后,男人又很快地抽出。重复了四、五次之后,男人开始转动他的腰,好让欲望碾压着他放荡敏感的每一处内襞。
「啊!啊啊......啊嗯......啊嗯、啊嗯、啊嗯......」
着火了。
全身都着火了。
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全部都融化在男人强悍的撞击下,迸散炸开。
正当他要捉住那瞬间目眩之际,男人忽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停了下来,蛰伏在他的体内,一动也不动。
「怎么......」他不解,他就快要到了说。
男人怱儿一笑。「以后不许你再跟另一个你吃醋了。」
「哈啊?」
「因为你瞧,在我而言你就是你,不管记忆有或没有,我对你绝无贰心,但你却这样吃醋,不就是在怀疑我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吃自己那儿的醋,因为你这么爱它,似乎比爱我还更爱它,所以以后不许你在我面前提起它了?」
他咬咬唇。男人说的有道理。「......答应你就是。那......你快点......」
邪里邪气地一笑。「快什么?」
长腿在男人的腰后乱踢,怒吼地说:「该死的,快给我动啦!蠢马!」
于是乎,热爱骑马打仗的濮宫将军大人,为了一句「蠢马」,不得不整夜陪着他的「马」练习,直到两人都直不起腰为止。
涉王遵守他的诺言,带着濮宫瑛跋山涉水地来到一座人烟稀少,几近无人居住的高山峻岭问。
「你再说一次,我们到这儿是要做什么的?」爬山爬得气喘如牛,濮宫瑛走在他前方,实在非常怀疑继续走,该不会走到天的尽头去吧?
「见一个人......」涉王想想,后来又改了答案。「不,两个人。」
「拜托你吹牛也打个草稿。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山顶,我就不信有人会住在这种鬼地方!」
「别发脾气,就快到了。」指指前方。「你看,就是那儿,堆积皑皑白雪的地方。仔细瞧,你没看到那儿的山凹有烟在飘吗?」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好,我爬,如果到了那儿没有人的话,我会一路踹你踹到回垠淮去为止!」
涉王大大地叹了口气。「以前那个开口闭口『微臣』的家伙还挺可爱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他重出江湖?老和这个『你这家伙』的你在一起,我怕久了我会迷恋上受虐的感觉。」
瑛随手捉起地上的一把雪,扔他个满头包。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好不容易来到涉王所说的地方。映入瑛眼帘里的是片银白世界的景致,纯白的雪、纯白屋顶的木屋,好不美丽--但也冷呆了!
怎么会有人想住在这儿呢?
「我们过去吧,她们应该是在屋里等我们。」
「你怎么通知人家,我们要来的?」
「我和她定期都有飞鸽传书啊!怕她在这种地方住,会有什么不便,所以......啊,我担心她,你可别乱吃醋啊!我是有好理由的。」他率先跨上台阶,站在木门前,在门上敲一敲。
「什么好理由?」他慢他一步,只好站在他身后。
门很快地打开,一个捧着脸颊,释放欢呼的女子,又叫又跳地说:「呜哇!你们真的来了,我真不敢相信!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瑛哥哥!」
「嬅妹!」
见到妹妹健健康康的模样,一路上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的濮宫瑛,还是不免激动得红了眼眶。
另一名温婉美丽,年纪约莫二十上下的女子也上前说:「请进,涉王殿下、濮宫大人。濮宫大人,初次见面,小女子是清河山蕙。」
「清河山......你是清河山国的......」
女子点了点头。「小女排行十二,您可以喊我蕙或是十二。」
「为什么清河山国的十二公主殿下,会在这边?」瑛诧异地转头看向涉王,发现他笑得一点都不讶异。
「因为只有这儿是能让我和心上人清清静静地建立我们女儿国的地方啊!瑛哥哥。」笑嘻嘻的,濮宫嬅牵起了蕙公主的手说:「瑛哥哥,你会祝福我们的吧?既然你和涉王可以是一对,我和蕙公主私奔,也没有什么不好。」
清河山蕙红了红颊,低垂着头说:「小女子花了一年,终于以出家为尼的条件,换来父王的首肯,让我离开王宫,最近才到这边与嬅儿相聚。以前怕这件事若说出去,我父王绝对会不许,因此没能及时将真相告诉濮宫大人,导致你们误会一场,真是万分抱歉。」
将他们所说的,一样样串连起来,嬅妹诈死的真相总算拨云见日了。
瑛以为涉王留在意外事故现场的一把小刀,是拿来割裂绳索梯子,使得正在塔楼上散步的嬅,不留神地踏上去时,绳索应力断开,阴谋设计她坠楼而死用的。
但实际上,刀子是用来割断绑在一只木偶身上的绳子,趁着黑夜视线不清,绳子一断,木偶坠落就构成了濮宫嬅坠楼身亡的假象。然后涉王再把木偶抱回寝宫,换上引药假死的濮宫嬅。
唉,为了逃离王宫,每个人都是不遗余力地在演戏呢!
「瑛哥哥,你不要怪涉王隐瞒你,将你骗入宫中。是我给他出的馊主意,因为我知道哥哥和殿下两人心意相通,偏偏你硬是不肯接受涉王,所以我叫他要学得更胆大一点,否则一辈子都得不到你的。」
濮宫桦笑着说:「如今你可得感谢我,没有我这一推波助澜,哪有你今日的幸福美满呢?你就好好代替我做王妃吧,反正我只是奉皇帝之命嫁给涉王的假王妃,真正有夫妻之实的你们,才是该终身相守的对象啊!」
红着脸,濮宫瑛怨怼地瞥了涉王一眼。「你到底都在飞鸽传书上写了些什么呀?那种事......不用写啦!」
涉王圈住他的身子,贼笑道:「你可以回宫再慢慢教育孤王,爱妃。不然,我就到处告诉人家,你跟我做的好事。如何?愿意陪我一辈子吗?」
「哪有以这种事当威胁的......」唉,看样子还真的跑不掉了呢。
「你不接受,我就在这儿亲你的嘴!」
瑛跳了起来,仗着灵活身手,抢先冲出门外道:「你追得到我,我就答应你!」
「好,你可别食言而肥!」
银白色的雪世界中,成双成对的恋侣,各自都觅得了自己的幸福方向......
--全书完
后记
啥?编辑大人要讨后记?
......说我不在。
叩叩叩!
......里面没人。
砰砰砰!
......就说了,里面没人。
咻咻咻!
......小的马上交。
(以下为某葳穷尽脑汁也交不出后记,只好混水摸鱼地从废稿中拖出点东西来贴,请大家跟我念一遍:这是后记。谢谢合作。)
自涉王殿下大量制造销魂合欢膏以来,涉王王妃深受其害,夜以继夜,不得安生。有监于自己老骨头一把,实在不堪夫君需索无度、日日折腾,因此娘娘将罪魁祸首归于销魂合欢膏,视之有如下共戴天之仇敌,不遗余力地想消灭它。
王妃使出的诡计多不可数。
最成功的一计,叫做「送、送、送」!
话说......
某天文武百官出入正乾宫的必经之境时,出现了一个以帽遮颜的怪老翁,他朝每位路过者招招手,搭讪道:「小子,我这边有不要钱的好东西,送给你!∧_∧」
偶有好奇者,问:「什么好东西?@^@」
「嘿嘿嘿,附耳过来,老朽说给你听!」
一番窸窸窣窣地咬耳朵后。
男子听完面露狐疑,捧着小金罐,抱着姑且一试的心,返家去。
当夜,男子对其神奇效果惊为天物,甘拜下风。
隔日,迫不及待地呼朋引伴,前来向老翁索取。老翁照样出手大方,一人一罐、一人一罐地送得不亦乐呼吸,众人拿得更是眉开眼笑。
......眼看着销魂合欢膏以极快的速度消失,老翁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照这速度送下去,不出三日就可将它彻底消灭了。
往往败笔就出现在人心松懈的一刻。
老翁送得心旷神怡、浑然忘我之际,背后猛被人拍了拍。
「也可以给我一罐『好东西』吗?我想拿回去给我家娘子用用。」
「当然、当然!欢迎、欢迎!」老翁递出一罐,抬头一望,他道是谁呢,原来是涉王殿下啊!
「嘿嘿嘿,你也知道它好用啊?殿下」
「呵呵呵,好用、好用,所以你多给孤王几罐。这么着吧!干脆你有的,孤王全包了,反正是「不要钱」的嘛!爱妃。」
好几只乌鸦缓缓地自一个不停「嘿嘿嘿」、一个不停「呵呵呵」的年轻夫、夫的头顶飞了过去。
结果这个「送送送」的妙计,因为王妃一个不小心连涉王也送了,只好以「功败垂成」收场。
而且经过夫君一番调教过后,娘娘再也不敢伪装成神秘老翁现身在正乾宫。
但,王妃娘娘并未死心,他燃烧着熊熊斗志,抱着可歌可泣的奋战精神,朝着灿烂的太阳发誓--
「明天,我一定会消灭你的,销魂合欢膏!」
好了。后记出清,收工、收工!
啥?小编大人来电,说有读者大人抗议某葳经常混水摸鱼,交出了一篇不是后记的后记,骗稿费。
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前面才刚刚请大家念过的啊!
那......好吧,还有疑问的朋友看这边,来,我们大家一起再念一遍唷!
「这、是、后、记!」
OK?同意?
很好、很好,大家都是佛心来的嘛!
不混后记枉为人之某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