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没什么事,在屋里看小说。
我是一直找虐的,所以在百度的推荐下去下了一本bl小说《唇诺》。
作者很好的文笔,应该有三部,目前只写出两部,但是每一部都可以算是有个结局。不算短,三部应该有一百多万字,据说是根据13本日记改写的,算真事,但也不知道是否可信。
当真是虐心小说,特别是第一部里面描写黑诺的成长经历,真真是心疼这个没人爱的孩子,我看着他就回忆自己,心疼黑诺,也心疼自己。
母亲因他难产而死,父亲续弦,后母不虐待他,但也忽视他。家里八个男孩,经济条件差,再加上父母的忽视,可想而知,排行老六的他活的多么艰辛。
我的人生肯定不和他一样,从某些客观因素上看,我甚至比他幸福很多,我父母健在,还是独生子女,小时候有爷爷奶奶照顾,性格也要强肯争,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比他还可怜。
小时候,父母远在山西,四岁被带回重庆由爷爷奶奶抚养。我是女孩,但也是他们唯一的孙女,所以是谈不上重男轻女的,这一点还算幸运。
父亲脊椎受工伤,很严重,加上单位的故意为难,母亲四处为他奔波,不离不弃,常年操劳。那个时候,我才开始念书,经济环境很不好,父母没能力给生活费,甚至连学费,都是靠爷爷那点微薄的退休金。那些年,爷爷从来好赌成性,他的单位经常发不出退休金,奶奶贤惠的操持家务但也撒泼烂骂,家里常常一盘酸菜吃几天,肥皂用来洗衣服也洗澡。大人们总在我耳旁叮嘱家里很穷很穷,这些话直接导致本就不开朗的我更加自卑内向。
小学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没有熟人,老师不亲同学不爱,被欺负被责难也不会辩解不会反抗。没有家长辅导功课,老师也讨厌成绩拖后腿的学生。一次故意的为难,我被拖到很晚很晚才能回家,当时傍晚,一个人走在山间小路上,看着明显一层层黑下来的天空,怕得哭着往家跑,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一般。那次是真怕了,怕得我至今会偶尔梦到相关的场景。后来,这成为我努力读书的目标——尽快尽好的完成老师的任务,这样就可以尽早放学,就可以避免被留到最后的恐惧。
说来可笑,在那个没有糖果没有奖励的童年里,这个可怕的梦寐居然成为鞭策我取得好成绩的那根无形长鞭。
刚开始读书时,被一个单亲家庭的小流氓纠缠,错号“缺耳朵”,记得他比我大好几岁吧,反正高很多,喜欢在路上用石头扔我,总之就是骚扰,每次必哭。我向爷爷告状,爷爷去给他的单亲母亲交涉了很多次可惜没用,“缺耳朵”有一次甚至掏出小刀威胁我。清楚的记得,当时七岁的我被他吓哭了,却不是非常害怕,就是确定他不会真用刀把我怎么样,当时的我也还记得,事发时有附近认识的邻居买菜路过,他们却不闻不问直接无视。回家后就再次向爷爷告状,爷爷再次去给他的母亲交涉,后来,“缺耳朵”再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他的母亲严厉管教,还是他被我不听威胁的告状惹烦了,反正这个可怕的人再也没出现过,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后怕中有着庆幸。
因为之前那次天黑事件加上后来在学习中找到了规律,再加上本身智商不算低,所以逐渐在学习中崭露头角,也渐渐被老师们喜欢。随着年级的升高,班里同学的成绩差距越来越大,老师越发喜欢我这种不让人操心又成绩稳定拔尖的孩子。因为老师的喜欢,同学的巴结(主要为了抄我的作业),性格开始不那么自卑。父母还是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从没有私下问过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甚至可以为了奶奶的一面之词就狠揍我一顿。当家长会上不明所以的老师夸奖父母教子有方时,父母很高兴,但是当亲戚们向他告状时,他们会直接教训我。奶奶从没有故意虐待我,甚至,在很多方面,她非常尽责的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不用做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奶奶也是偏激的,我会挨饿(胃病和胆结石的根源),我会受冻(老人家节约),我会淋雨(从来不会有人给我送伞),我会腿疼(估计是关节炎,小时候睡觉导致的),我会害怕(奶奶走亲戚,爷爷就通宵打牌不回家),我会非常非常没有安全感(谁也不会深入的关心我)...........
小时候挨打是家常便饭,虽然很多人都说爷爷奶奶容易溺爱孩子,但是我却真的没怎么体会过,或许爷爷还有一些公正和溺爱,但是奶奶却绝对没有。她心疼她的外孙们,觉得精力都照顾了我,对不起她的外孙,所以,我和那些孩子在一起,不论对错,都是我的错,被打的永远是我。奶奶奉行“黄金棍出好人”,“黄金棍”就是负荆请罪中的荆条,打人很疼,却都是皮外伤,不会伤到元气。我曾经因为掐了一朵番茄花被打,也曾经因为忍不住用亲戚给的零花钱钱买了一个大大卷被打,曾经因为用一张草纸擦鼻涕被打,曾经因为把练字的墨汁洒出来被打..........
被打的原因总是千奇百怪花样繁多,奶奶好面子,每次被打都是在家里,并且严禁哭出声音(怕邻居听到)。
那些年,我是恨奶奶的。起初还知道原因,后来原因太多了,就记不得,只记得自己恨她,非常非常恨,甚至想去状告她虐待儿童。
我想过出家,可惜电视里的尼姑庙在现实中怎么也找不到,并且在这一想法被奶奶知道后再次狠揍一顿。多次写过遗书站过楼顶,思考过多种自杀方式,全因为怕痛并且没人帮我报仇而放弃。墨汁洒出来那次,也许是打得狠了,我也不是很记得,反正那次我去楼顶蹲了很久,非常非常想跳下去。爷爷奶奶到处找我,最后在楼顶把我找到,那也是唯一一次被他们发现我有自杀倾向。他们是真被吓到了,没敢再骂我,好声好气的和我说话,之后很多天都有所收敛。
估计这事儿也被告知了父母,他们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在我十岁暑假去山西玩那一次,父亲私下和我说了很多,说什么自杀是最可悲的事情,那么多残疾人都坚强的活着,自杀的人都是胆小懦弱的。他说了几个小时,我一直听着,后来就断了自杀的念头。
现在想想,我也真可悲,父母知道我有自杀念头,却从来没有私下问过关心过我为什么要自杀,他们不关心原因,他们只是想方设法哄骗我活着,活着,为什么?为了他们之前十年的投入不会打水漂?
和黑诺的父母一样,他们也不是故意对你不好,他们也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他们没有花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应该如何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人生不够好,所以,自己的孩子必须努力,必须做得比别人的孩子好,他们这辈子缺失的,必要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弥补回来。所以,一切在客观原因上的缺憾都可以被忽略,都可以转换为激励自己孩子努力强大的动力。穷人家的孩子是不需要童年不需要快乐的,他们只需要从小就知道,自己很穷,自己不如别人,所以必须努力,只有努力,非常努力!
之后仍然被打被骂,甚至异性亲戚的骚扰,我至今觉得自己能够正常的长大,能够正常的活到现在真是种奇迹!
我不是讨亲戚喜欢的孩子,不懂卖乖不懂撒娇,实话实说又争强好胜。我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帮我在意我,所以装可怜没有用,不论吃的还是玩了,不争,你就绝对不会有。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也没有给予亲戚们足够的好处,加上自己不会讨喜,谁会稀罕你。
亲戚都是现实的,可能有个别是真心对你好一些,但也接触不多照顾有限。外公慈爱,却也鞭长莫及,外婆从来不喜欢我妈妈顺带不喜欢我,一年少有的两次见面都不会给我好脸色。不讨喜的孩子没人会有胸襟去包容你,加上父母不在身边,想不认识那些千变万化的嘴脸都不行。
初中是幸福的,靠自己的成绩考到了县城里面的重点班,并且住宿,经济不宽裕但自由,简直是天堂。虽然没有人关心照顾,生活全部自理,但是,不会被经常性挨打挨骂,已经是一件足以让我整个暑假睡不着觉的美事了。
我和黑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的苦,可以通过身体的外形反映出来,而我,天生的想得开,从来不亏待肚子,所以,在高压强度下学习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我在初中开始发胖。
初中应该是相对幸福的三年,家里经济条件转好,学习虽然辛苦,但是环境单纯,跟着大家也就过来了。
高中是地狱,被美术老师诓骗到成都读一个艺术中专,私人校区内蛇龙混杂,我们交了贵族学校的学费却得到技术学校的待遇。宿舍内充斥着打架斗殴,充斥着恃强凌弱,充斥着男女滥交,充斥着是非颠倒......父母婚姻破裂,我没敢告诉妈妈学校里的状况,自己一个人背井离乡在那里忍着。来自同学的欺负,我忍过,反抗过,也和他们打过,却从没有让父母担心过。一个人悄悄的哭,矛盾、后悔、失眠、抑郁,想过退学,想过放弃。最后,坚持了下来,学习,看书,画画,自娱自乐。初中是老师追着我们要学习,高中是我追着老师问问题。
那些年,在自身努力学习的同时,还要费力去排除来自身边的干扰和诱惑,我身心疲惫,只求快些脱离这个牢笼;那些年,我变得内向,不与人交流沟通,独来独往,孤立而孤独;那些年,我错过了美好年华里的许多美好情愫,我失去了与人正常相处的能力。
高一,黑诺因为被送到农村,条件艰苦挨饿尿血。呵呵,高二那年暑假,我为了补课四处奔波,累出了肩周炎,也热得拉血。
肩周炎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并且和拉血这种事情比起来,的确温柔很多。起初我以为是上火,也不好意思给谁说,就只是注意多喝水多吃水果。后来拖到高三开始上课,情况非常严重,不仅痛,出血也很多。当时校区里面的厕所是以前那种白瓷砖吭,拉了什么一目了然。有一次起身一看,整个白瓷砖上鲜血淋漓,我吓坏了,以为内脏出了什么问题,却又因为没钱而讳疾忌医(其实现在也这样)。没有敢给任何人说,自己又害怕得不行,悄悄去药店买药,幸好幸好,药师听说了我的症状说可能是痔疮。经过药师的推荐,我买了槐角丸和另一种外用药,效果居然很好,这事才这么过去。
高三毕业冲刺,学校是不开课的,让我们自己去找其他学校跟着学习。为了给父母省钱,我去了家乡农村的一所高中,也是自己傻,按程序交了费用却没有给任课老师好处。其他老师还算好,班主任就比较势利,哪怕我成绩明显比班里人好很多,他也照样把我往偏位上调。为这事我最后忍不住去办公室找他理论,心里实在委屈,居然哭了出来,班主任脸上放不住,最后虚伪的安慰我几句,没有给我改变待遇,但也没再刻意为难。放学后我独自一人躲起来哭,我是真的委屈,自己付出那么多努力,天天早起晚睡,连做梦都在学英语,并且成绩也的确名列前茅,可是却在学习方面遭到打压。
最后冲刺那三个月我哭过好几次,有来自亲戚的伤害,也有来自外界因素的委屈,每次都是一个人躲起来哭,哭够了再擦干眼泪笑,给外人的印象里,总是我要强的一面。
补课结束前,我又哭了一次,这次是被吓的。
当时痔疮又犯了,忘记之前的外用药叫什么名字,我只是去附近药店买了槐角丸。效果很好,吃了没几次就不再见血。但是,我却开始胃痛,常犯,并且大便是黑色。我想到半年前,班里的数学老师,一个退休老太太,她也是犯胃病,非常非常严重,住院了一个多星期。具体什么病忘了,反正是胃方面的,很危险。后来她告诉我们,当时如果再迟一两天去医院,估计就活不过来了。而她犯病前的症状就是大便黑色,所以,她给我们强调,如果以后自己大便黑色好几天不见好,就一定要小心了。
我吓坏了,以为得了数学老师那种病,一个人趴在床上哭,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自己会死,最伤心的是这些年的隐忍和努力都白费了。不想告诉父母亲戚,还是讳疾忌医,也怕他们说我小题大做,但是更恐惧如果真是老师那种病,怎么办?我死了,会有人为我哭泣吗?都没有人关心爱护我,多么可悲的人生。
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整天,决定再等两天看看,因为毕竟自己吃了槐角丸,可能这些症状都是槐角丸引起的呢。
非常非常幸运,真的,停了两天药,症状果然消失,我如劫后重生。
我选择了一所陶瓷学院,做这个选择,主要是为了省钱(学费相对于同等艺术类院校便宜),并且据说学校比较淳朴。做这个选择,我也是恨父亲的。高三的,本是想要考取北京一所名校,提前定好了目标在努力,也有了八成的把握。可是,最后因为父亲不肯给我出路费(估计两三千)而放弃。我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特别满意,虽然觉得只要复读一年就一定可以考说好很多的学校,但是我知道经济不允许。从高考完第二天,我就和关系好的同学开始找房子找工作,两个人都没有回家,直接在没有任何关系的城市里求生存,希望能通过吃苦耐劳挣一点钱补贴大学。
两个没有任何关系背景的女生在这个大都市里求生活何等困难,况且,人家一看你就会说:“我们不找暑期工。”我们连连受挫,一是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只会画画,不会设计不会软件),二就是人家不要短期工。我们跑了很多地方,后来发现,哪怕你不怕脏不怕苦,没有关系人家招个发传单的也不会要你。虽然后来也在一个小便利的打了二十天工,但是,我深刻认识到拥有一项实用的一技之长是多么的重要,这也成为了我大学生活的目标。
没有谢师宴,连放松休息都不曾有,忙碌的暑假,再忙碌的独自办托运查路线去学校报到。
在大学里,我从认识到高中三年“闭关锁国”对自己的消极影响再到敞开心非与人为善,慢慢转变性格,从茫然不知未来到寻找目标做决定努力,我认识了值得深交的朋友和老师,我最大的收益不是来自学校的课程,而是确定了自己的可行性目标并且收获了一个不错的性格。
高中的我是内向抑郁的,我的天空是灰色阴沉的,我时常无理由自哀自怨,悲观、消极,不和人接触。大学里,我开朗活泼乐于助人,积极乐观对谁都自然谁。同学对我的评价是“吃得下睡得着没心没肺笑口常开”,老师对我的评价是“心思单纯没见过社会的黑暗面”,朋友对我的评价是“性格古怪但是心地善良,很好很好的人”。自己都费解大学四年怎么会有如此转变,到现在,认识我的朋友中,没有一个人能从现在的我联想到之前的经历,大家一致认为我是一个在父母羽翼下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单纯孩子。
我没有装,在他们面前,的确就是最真实的我。越是这些年,我越觉得自己没什么秘密,装,太累了,活得坦坦荡荡多轻松。我没什么隐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我不会到处去宣扬,但也不怕谁知道。大学四年,至少是完成了内在的脱胎换骨,唯一也是最遗憾的就是,这些年,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所以,我说自己比黑诺可怜。黑诺辛苦,黑诺可怜,黑诺被人欺负,但是,他终究遇到了会心疼自己的施言,施言的爱或许霸道,但是他给了黑诺阳光,给了黑诺温暖,给了黑诺爱。或许有人会骂我变态找虐,但是,我真的觉得,就算是施言的伤害,那黑诺也是痛并快乐着的。
人的一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也正是这些不如意才让我们的快乐显得如此的宝贵,才让我们的人生显得如此的丰富多彩,不怕你爱得轰轰烈烈,不怕你爱得肝肠欲断,就怕你没有爱,白纸一张,常伴青灯到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