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家大姐出嫁时凤冠霞帔,是被八人大骄抬到了姐夫府上。那时她年纪还小,记忆迸并不深刻,却是直到如今也能清晰的忆起那时的大姐真的很美。
她说她嫁给她时正值文革,还算富裕的她家也被规入了反动一派,没收了全部家底,父亲和大哥还被关押着整日批斗。那时她真的很苦,不单单是生活,而是人心。
然也是那时,他不理会旁人的劝说,执意娶了她。
他们的婚礼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八人大骄,只有他俩和廖廖数人。
婚后的生活简单而平乏。只是他因娶了她没能入党,也就放弃了向政界发展,留在了当地做了学院的老师。而她农活家务,什么也不落下,因为他自小身体便不好,更做不了重活。
生活说不苦是骗人的,但却任谁也只能适应着去过活。他们结婚后一年,她家平了反,父亲和大哥放了出来,却不知在牢中染上了什么毛病,到家没几个月便过世了。
然他是不知为何被调到了文化馆工作,生活一时间起了变化,却依旧清贫如故。
她回忆着说,那时他常常出差到外地。每次都会有一块左右的餐食补助,而他只要能赶回家,便从未在外独自用过餐。每每拿到补助,他都会买上几个包子,或些别的东西带回家,一家人共同进食。
她说的时候,眼眶有些微红,眼底却又依稀带着点笑意。
时光并未在他们生活惊起过多波澜。两个人没有甜言蜜语,却有执手相伴。
她会记得他每天习惯的那杯茶。他也常笑骂她别总以为自己还年轻,成天都歇不下来。
老伴老伴,老来的伴。他们常如是说着。
从小带来的肺上毛病让他每年入冬,总会上医院呆上些时日,而最后的那段时间,他更是整整在医院呆了三个多月。
其间,她一直日里夜里的陪着他,即使儿女说夜里让她回家休息,她也总是那一句,回去了又怎么睡得着。
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在医院无意间见到的那幕。她一边给他擦脸,一边笑说:什么时候你也给我服务下吧。他很认真的看着她,努力坐直身体:真的是辛苦你了。我加油。等我好了就来伺候你。她笑了笑,把帕子拧干放到一旁,给他擦上宝宝霜。
到后来,他离不得她半步。一不见她,他便一声声托长了尾音叫她的名字。但见到她又总是嫌东嫌西的责怪她。
她说,她没想到他是故意说着丢话,想把她支的远远的,那样他走时她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她说,她那时不知,还偷偷委屈难受了好多次。
她说,她那时在他脚上系的转运珠还是没能托住他。
她说,在她给他系那转运珠时说:系上就把你拉住了。那时他也说:好好把我拉着。我还舍不得这个家。
她说,他是大男人主义,但他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她说,我不羡慕大姐。再美的婚礼也抵不过日后的生活。
相伴这几十年来没什么浪漫的往事,却是相信不论她还是他的记忆里都有太多关于过去的温馨,都有太多关于彼此的真。
无须轰轰烈烈的感动,最简单的柴米油盐,或许更能成就爱最真的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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