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题记
花褪残红青杏晓,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在家中待着的日子总是安静而绵长。是南方的小城,水中的城市。看日出日落,阳光留在水面上的痕迹,日复一日。
今天你会回来么?
小巷里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的靠近,你伸出手,温暖的说道,茹,我回来了。
我迎上去,满脸的委屈,我等你很久了。
可是,你却渐渐的消失,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孤零零的青石板上。雨,开始下了,滴落全身。
我惶恐的睁开眼,又回到了熟悉的卧室。床上是那年我们共同锈的鸳鸯抱枕,喜庆的红色上沾满了泪水。又梦到你了,毅。
风吹开了红木桌子上的诗经,确实李清照的《声声慢》。窗外的夕阳静静的洒进来,我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嗒,嗒,嗒。远方似乎是有马蹄敲打石板的声音。我狠狠的掐了自己,生硬的疼。是你回来了吗?毅,我这就给你开门。我们又团聚了。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终于来到这里了,如此的水气氤氲。我纵着马走在青石板上,细密的雨丝轻轻的打在我的身上,宛如碎心的哭泣,脚步声回荡在寂寥里。我拍了拍白马,饮一口酒,却是满嘴的苦涩。
毅,我昨天看到她了。我骑着你的白马向你家奔去,在你家的门口,我看到她那原本放光的眼神里迅速扩满了忧伤和失望,那样的让人心碎。你要我如何忍心告诉她,你和她已是阴阳两隔?对不起,毅,我不忍心。让她留着对你的思念吧,至少她还坚信你还活着。毅,我有了另外一个更好的决定。
不知不觉,我已走到水边,我静静的看着你的骨灰发呆。毅,就让你随水而去吧,至少水能带着你流过你家门前,让她的思念带着你流向远方。
我得离开了。有热血的人是不能留在这里的。密密的水汽会将你紧紧缠绕,直倒无法呼吸。毅,我还要为你报仇。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还是那匹熟悉的白马,还是那件熟悉的白衣,却为什么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现实,比梦中的情景更为残酷。满心欢喜却换来如此的梦断惆怅。
又下雨了。雨丝滴滴落在青石板上,那些错杂的斑纹爬满时间的印记,纪录下我们的点点滴滴。那悠长的小巷有我们跑过的痕迹,那时我们赤脚踩在青石板上,你追我赶,笑声玲玲的落了一地。
物是。屋后的水流淌了一年又一年,带着偶尔飘零的落叶流向远方。远处的高山上,黑瓦白墙还是那么的鲜明,有挑水的僧人偶尔出现在森林里,每到傍晚的时候山中回荡着隐约的梵唱。
人非。昔日的甜言蜜语,抵足而眠,如今却是我一个人守着无尽的空旷。这样的白头偕老,却是白了你的头,而我独自到老。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了吧,如此绝丽的夕阳,映着整个小城的余晖,一切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那么安静的小镇,似乎看不到时间游走的痕迹。可是那些斑驳的青苔,那些带着裂缝的石板路,那些经过一夜的流浪的开着蓝紫色小花的水葫芦,在光阴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不易察觉却又那么明显的印迹。是夜,我也将离开。
我还记得那场昏天暗地的决斗,雨水混着血水在厮杀声中叫嚣,似乎要扯破那本已低沉的天幕。雨水阻碍了我的视线,我已分不清哪里是敌方,哪里是自己,当敌人的弓箭划破四周的空气,我已来不及抵挡,只知道一具温热的躯体奋不顾身的挡在了我的面前,然后是利刃划破肉体的沉闷的声响。
伤口并不足以致命,但箭上却涂有着致命的毒药,可是,毅,你居然在笑,是那么的温暖,在这个雨天,像是阳光划破了重重的阴霾,那一刻,厮杀声渐渐消失,只有你坚定而虚弱的声音,“蹟,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白马去……江南……带着我的骨灰,我……我想茹……”毅,你说,要我好好活着。
当我的剑划破敌方首领的脉搏时,对方的匕首也刺入了我的心脏。对不起,毅,我没有答应你要我好好活着的话。阳光在云层的后面浸透下来,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水一般的小城。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夜夜思念那个地方了,不光是因为那个一直等待你的瘦弱的倩影,还有那些氤氲的水汽,那些庙堂的钟声,那些阳光沉淀后的尘埃,以及那些大片大片的水葫芦,那种带着自由和漂泊的绿色,像极了了我们的一生。
毅,我看到你了,你在阳光的后面朝我微微的笑。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