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楷体_GB2312]这是记忆中微小的碎片,不想要遗忘,所以一点点记录下来。直到收集的足够多,开启新的法器。
我第一次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电影是十八岁的夏天,在一家很小的电影院。《爱丽丝梦游仙境》,电影院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小孩子和同来的家长。我们选了很好的位子,喝光一杯忘记了口味的奶茶,散场时在外面晴朗的阳光下,她取笑我睡了整场。因为那过分温柔的语调,我便没有争辩。我真的没有睡,虽然我不记得电影的内容和画面,但我一直记得,我靠在劣质的座椅上,身边都是她的气息,我无限安心地想,这就是我想要的岁月静好,让这份气息寄居在我的血脉里,为我在胸腔中敲响心跳,再不离开。时光荏苒,我比不过岁月不动声色的雕琢,曾经的不离不弃莫失莫忘也曲终人散。我学着用第三人称描写你,也不会忘记那个炎热午后,你无声的宠爱。
我第一次做没有麻醉的手术是十七岁,拔阻生齿。第三针的麻醉剂已经毫无效果,我被很多医生按住。非常惊恐,只能把慌乱的视线四下搜索,也没找到可以依靠的人。我用力忍受着骨肉剥离的疼痛,和后来右眼的手术不一样,那是更深刻的紧张和恐惧,这一次,我只是疼,很疼。感官被无限扩大,耳边充斥的各种机器冰冷无情的声音,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带来痛苦,哭喊和挣扎都不被允许。我绷紧了每一块肌肉和骨骼,也没止住沉默汹涌的泪水,源源不断。
十九岁某一个悠闲的晚上,我买了覆盆子果汁,愉悦地朝宿舍区走。凉凉的夜风和空旷的学校让我想起家乡的冬日,太阳的暗金色也染上苍白,空旷的野外如无人之境。偶尔有飞机拖着白线划过天空,消失在树木坚硬孤独的枝杈间。
近期到过的最高的地方是米拉山口。大型猛禽在碧蓝的天空中穿过,矫健自由。我用目光用力追随着它的方向,直到被过分明亮的湛蓝晃的几欲落泪。没来由地想起来的却是香格里拉那一汪寒彻骨的清凉湖水。我急匆匆地走在树木浓密的森林中,在干净如画的人间圣地邂逅了一片再难忘记的冰蓝。
曾经写过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早已丢失的初稿,也忘记了自己给她取过怎样温柔的名字。但是和现在在写的凌巧巧却逐渐重合。凌巧巧。谐音灵巧,最后的一个字则是代表了乖巧的期盼。可是凌,本来就是那么有攻击性的一个字,如此的坚硬和决绝。所以最后,用温婉的苏替换掉了那个姓氏。虽然残缺,但是温暖。我始终喜爱也热衷于描写天真的孩子,也许出于某种说不清楚的怜惜和嫉妒。
对甜食的索求越来越无度也越来越容易控制,我很满意这样的转变。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在黑暗里焦灼长大的孩子都特别迷恋和依赖糖果的味道?还是每一个喜欢糖果的孩子其实都保留着惊人的纯粹和天真?那种甜蜜的味道,是神祗慷慨的赠予,是上帝创世时遗落人间的伊甸碎片。让每一个仍然不能完美的汇入社会的洪流之中的孩子得到社会之外的安抚与慰藉。那些时时戒备如惊弓之鸟的孩子,糖果的味道会让他们安定下来。
曾经在KFC里给人写信,下午四点钟的阳光非常充沛,我慢吞吞地消耗掉一杯葡萄汁。我写道:你既已遇到我,此生便不该再受到别人蛊惑。即使我只是一阵风声,一点残像,在时间的催促下飞快地黯淡着。即使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现在想来这封信并未完成,似乎也已经无从寄出。
有多少回忆会在我们不经意间就丢失在时光里,直到侧耳倾听时,才又听到那一刻心下微动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