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我突然想起,曾经有过一个黑暗而绝望的秋天。那个秋季的天空高旷浩渺,比海更碧,比海更蓝。每当风过是,山顶操场上的沙子就会扬起,却感觉薄薄的像一场雾,满是干燥尘土的味道。我不懂,那么美好的季节,阳光那么明媚,为什么你会让我那么伤悲。
其实时隔三年,我越来越不确定,你是否真的曾经那么重要,重要到让我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崩塌,重要到连碧蓝的天空都变得灰暗,重要到连阳光都不再温暖,重要到让我闻不到青草和着沙子的味道,重要到连太阳都有点黑。如今时间把一切都洗去,洗去那些信以为真的童话般的感情,那些曾以为再也散不去的悲伤。我已经不明白,你怎么曾经那么重要呢?你怎么可能曾经那么重要呢?你凭什么呢?你把那些我们在午后一起构想过的未来当做戏言,你把说好会努力的计划说放弃就放弃,你把约好要逛的街说不逛就不逛,我推掉一个那么重要的人,你竟放我鸽子。是了,也许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了那样一件小事,我怎么说生气就生气,竟然就此闹翻。你不懂,越在乎才越受不了一丁点的冷落,若只是一个陌生的朋友,我只会皱皱眉,拍拍屁股转身就走。现在想想,你把我冷落了那么多次,何苦那么久后才对你发脾气呢?反正你没放在心上,何苦委屈我自己?反正你不会心疼。你不知道,那些日子里,我独自走过那些长长的走廊,只有影子愿意跟着我。你不知道,那些日子里,我天天哭,夜夜哭,在教室里哭,在宿舍里哭,吃饭的时候哭,洗澡的时候哭,睡觉也哭,你就在旁边,你竟听不到,你竟都听不到。
《庄子?外物》里面说,当河水干枯了,鱼儿们被困在陆地上,如果都能在对方的身上吹些潮湿的空气,或用彼此的唾液浸湿对方的身体,那固然很好。如若不能,那还不如当初就在水波浩渺的江湖里彼此忘记,互不关心。我太看得起我们的友情,竟以为它达到了相濡以沫的境界。我到底是寂寞了多久,才将一份在你心里那样不轻不重的友情奉若信仰。我到底是有多脆弱,竟让你在无意间一脚把我的世界踩碎。我有时候想,你不能在我哭泣的时候安慰我,我不能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支持你,那还不如当初萍水相逢后擦肩而过。有时候也想,若人生只若初见,不管是你记忆中那个有两条辫子的聪明大胆的活泼女孩,还是我只记得的那个有点像男生的沉默内向的我,那该多好。若是小时候,我可以带着你去各个角落里玩,若是长大了,我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你说对当前生活的不满和对从前美好回忆的不舍。怎么到了后来,我竟至于愿你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世界。
我当初是怎么过来的呢?我是以怎样的心态自处?我是怎样又再一次跟你友好相处?想到<钟无艳>里的一句歌词,仿佛冬天饮雪水。然而伤口一直都好得很快,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情感太过深刻才会主观地感到度日如年,以至于无限放大了痛苦。当伤口完全愈合,暮然回首,才发现那段似乎永远无法过去的时光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阳光早已遍布曾经阴霾的天空,悲伤不再。青春总是不绝望的,一整个夏天的的向往,一整个秋天的绝望,还有一整个冬季的孤单,才换来了春天时的淡然。时至今日,我们终于变得对等。我们在彼此眼里该是一样的了吧,我再也没有了那样傻的一厢情愿。记得那天我请你去唱k吗,我不想一个人,就找了你。你竟带了一个我只见过两次的人来。我宿舍的姐妹那么多,独独找了你,你竟带了一个陌生人。然而我竟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甚至你为了那个要带来的朋友不能如约而至,我也只是皱皱眉头,拍拍屁股转身独自去开箱。你知道吗,真正亲密要好的朋友是会享受私密的空间的,并且不愿他人插足。时至今日,我们竟然成了这样。还是在你眼里其实应该一直是这样的吧?是了,我一直都不曾像你那几个亲密的好友那般亲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怎么当初就那么傻呢?
我想我们终将不可能再一起去旅行了,那些曾怀着无数憧憬计划好的、约定好的,都被时间和生活一点点剥蚀掉了,只剩下一些日渐模糊的记忆,偶尔,在某一个盛夏的午后抖出来晒晒太阳,或许能折射出它曾经拥有过的光辉。很多曾当做信仰膜拜的都已远去,连回忆都不再闪光。也许多年以后,我们都嫁做他人妇,都有孩子膝下承欢的时候,我会不会像忘掉小时候的你一样,再一次把你忘记,萍水相逢之后擦肩而过,再不记得当初。
时隔三年,我再也不能坐在山顶操场的青石阶上,等风起,看沙扬影移。所有的沙子都被埋在水泥地板下,风再也带不起它,从此不见天日。如今在读的学校的操场也是没有沙子的,或者说我从没见过它们。我一圈圈地走过红红的塑胶跑道,每一步都经过它们,却闻不到它们干燥的味道,就连操场的绿草都是塑料伪装的。曾看到一句话,生活何止悲,何止伤,何止悲伤。然而时间的力量那么强大,强大到能把所有阻挡在它面前的有形的、无形的事物都化为泡沫,再不剩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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