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
——《史记•淮阴侯列传》
静夜无眠,细品一曲《十面埋伏》。琵琵声声,如金石裂音,带来千年前烈烈风中的那场战役,想起缔造这首曲子的千古名将——韩信。
无可否认,他是个军事天才:率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奇正并举,恩威并施。汲汲无名已知天下局势,登坛拜将早已成竹在胸。背水一战,十面埋伏,两场战役皆成煌煌《史记》中不朽经典。即使在那一段群雄逐鹿、天下争雄的岁月里,他的名字亦如此熠熠闪光!他战必胜、攻必取;他亲手终结楚汉战争;他缔造了一个帝国的神话!担得起那一句:国士无双!
没有人可以忘却他的传奇,可又有几人知道,今日叱咤风云的将军又有如何过往?有如何惨痛经历?
相当年,他有过空负凌云壮志才的寂寥。流落乡间、饥寒交迫,几乎陷入绝地,无赖讥笑,跨下之辱,将他推入谷底,漂泊沙场,东投西靠,不得任用,几回游走于生死边缘。然而,就是如此艰难里,折射出那一种能屈能伸的气概:
从忍下“跨下之辱”起他已不仅仅是“好带刀剑”的轻狂少年,宛然已有大将风范。宁折不弯,匹夫之勇;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气概。如此,才使其得遇萧何,一展其才,方助他礼贤下士,每战必胜,成就他一世传奇,成全他国士无双!
天下大定,衣锦还乡,完美的传奇本该如此谢幕 ,然而,历史却永远书写着最残酷的真实。
他是军事天才,却算不透人心险恶。他赢在沙场却不会周旋朝堂。爱憎分明,率性而为,加之“功高盖主”这四个字,一步步,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战场上,国士无双的将领是极好的助手;然而,天下大定,怎容得下如此聪明之人?
终于,曾经“月下追韩信”的老人将亲自选出的才俊推进悬崖,曾经“海誓山盟”的君王放任妻子诛杀第一功臣,他的年华,在本该再翻一页之时,如十面埋伏的琵琵声,戛然而止。“国士无双”,也定格成史册里苍白的记忆。
——原来,一曲十面埋伏,葬送的不仅是项王虞姬,十万楚兵,设局的人,没有看到自己也被绕了进去,“敌国灭,谋臣亡”,十面埋伏,这才是最后的埋伏。
琵琵声断,音符回荡在空气中,余音袅袅,我怔怔坐在无边夜色里,望着手边滑落的《史记》,似乎看清了一切,又似乎一无所知,最终,日光静静依在了那个经典考语:
国士,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