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ble=40%,#ccc1d9,#e36c09,4][tr][td] [attachment=11390038][/td][/tr][tr][td]奶奶的麦芽糖[font=宋体]
[size=3]奶奶还是熬不过80大关,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嫁妆——掉漆的雕花木床上走了。
奶奶是个极厉害的女人,单从生养方面便可看出一二。在那个婴儿存活率极低的年代,她却一连生了七个,还夹带了一对双胞胎。这样的“成就”在乡下,注定是要挺着腰杆昂着头走路的。可怜爷爷走的早,七个孩子的生活重担全都压在了这个乡下女人的身上,原来挺着的腰杆也早早的被生活压弯了。每天都够佝偻着背,背着自己的孩子下地。也是上天眷顾,七个孩子竟然都健康长大了。早年参军的大儿子,打了几场仗竟然毫发无伤,带着一身的军功平安归来,成了一名军队干部。奶奶原来折成两段的腰,竟然又挺了起来。后来二儿子当上了村小学的校长,小儿子成了村里唯一的高中生,奶奶的腰立时就恢复了年轻时的笔挺,走在村里时,总是将手背在身后,活像老太后巡视御花园。
村里人以为她要跟着大儿子去享福,没曾想,奶奶心心念念着母亲肚子里的我是她的大胖孙子,竟提溜着她的红色笼箱搬到了坡上的小儿子家。我想那时她每天都在梦里梦见自己左手牵着大孙子,右手牵着小孙子在村子里闲逛的场景。但是天不遂人愿,我出生了,却个孙女。一听到是女娃,奶奶的脸瞬间就变了,抱起自己的大孙子转身就走,毫不理会刚刚生产完的母亲。
我刚能蹒跚前行时就被辛劳的母亲交到了奶奶的手中,每天跟在她身后满村子的瞎转悠。她带着哥哥去街上吃粉,一口一口的喂哥哥时 ,我只能站在店门口吞着口水看着哥哥“滋溜滋溜”的吸着米粉。哥哥有时趁着奶奶不注意的时候招呼我去吃,奶奶转头一看见,立刻就扯起自己尖细的嗓子朝我吼:“女孩子家的,吃什么粉,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站在门口等着”,说完就将我手上的筷子夺了去,我曾试图用哭声换取她的同情,但事实上那只会招来更多的谩骂。奶奶心情好的时候也偶尔会向我招招她那老树皮似的手,让我进到店里坐着,等哥哥吃饱了就可以喝点粉汤这类的。
每到傍晚,她就拄着拐站在家门口朝着四面八方叫着哥哥的小名,尖细的嗓音在村里的每个角落都能清楚的听到,傍晚村子里的沉静,也往往因为奶奶的叫唤声引起一阵鸡鸣狗吠。她总是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有时候哥哥从村口跑回来她的尾音还没收。看到孙子回来,立马吩咐自己的小孙女帮自己和大孙子烧洗澡水,嘱咐完就领着孙子回自己的屋,关上门从枕头底下掏出几块糖塞到孙子手里,只等洗澡水烧好。哥哥偷着给了我几次糖,被奶奶发现过就再也不敢了,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在她房里当着她的面把糖吃完。
在我和奶奶共同生活的几年时间里,如果非要说美好的回忆,那只有奶奶做的麦芽糖了。每年年三十晚上,奶奶总是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自己动手烧火做麦芽糖,平日里笔挺的背也会在这个时候弯下来,看火、熬糖,每一个步骤都要自己来,从来都不许我和母亲插手。看着她老树皮似的手拿着锅铲在锅里不停地搅拌,一粒粒晶莹的白糖慢慢变成了黄澄澄的糖水,黏黏的,腻腻的,甜甜的香气引得我们的口水直流。心急的哥哥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筷子蘸到锅里,放在嘴里啜两口先过过嘴瘾。等到第一罐糖起锅,她会一反常态,将糖罐子递给我而不是她的宝贝孙子,此时无论哥哥如何闹腾她都不理会,只是专心的熬糖。等罐子里的麦芽糖冷却了,奶奶就用筷子缠上些糖泥,用洗过热水的手将糖泥捏成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很是可爱,让我和哥哥都舍不得动嘴。奶奶只一个劲的催着我们快吃,省得坐在火边久了,糖人也就化了。
大年初一,奶奶大清早就牵着我和哥哥的手走街串巷,我和哥哥总不忘带着我们的糖罐子,穿上自己的新衣服。这一天无意识一年当中最好的一天,手里捧着香香甜甜的糖罐子,是不是的用筷子蘸一蘸,嘴巴里马上被甜蜜的麦芽糖占据,整个人似乎都是香甜的麦芽糖。不拿糖罐子的手今天也是不得闲的,跟在奶奶的身后遇到谁谁都会递个红包过来,自己的衣服荷包里塞满了,就和哥哥飞快的跑回家,将收到的红包藏好后,又抱起糖罐子跑去找奶奶。慢慢的一罐麦芽糖总是不到一天就没了影,央着她再做总是不成的。母亲看着我们着实是馋动手熬了几罐,怎么也没有奶奶的香甜,看着我们不爱吃,也不做了。
那时我总在想,奶奶只在新年的几天出现就好了,不料她竟在我最需要她的那几天中彻底的离我而去。我从不曾想像如此尖刻厉害的奶奶,就在我在睡梦中闻到第二天的麦芽糖的香甜气息的时候晚安静的在我身边离去了。被蹲在床边的父母的哭泣声吵醒的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对着睡觉的奶奶嚎啕大哭。看着床的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哭泣的大人,我感到害怕,而他们沙哑的哭喊声将我吓哭了,
第二天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了,家里挂满了黑白两色的幔帐,家里一团乱,没人理我和哥哥,我和哥哥习惯性的在人群里找奶奶的身影,却再也没找着。家里请来了道士为奶奶做法事,没日没夜的摇着铃铛,围着奶奶的棺木依依呀呀的念个不停,吵得我和哥哥没法睡,只好跟着父亲一起在大厅守灵。出殡那天,哥哥捧着奶奶的画像走在送葬队伍的前面,恼人的道士一路上还在那里念念有词,直到最后一铲土将奶奶的棺木覆盖才停下。
转眼,又要搬家了,家里早已没有奶奶的一星半点影子,连她最疼爱的大孙子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搬家的时候整理房间,竟然在床底找到了当年她用来装麦芽糖的糖罐子。灰尘蜘蛛网的缠满了整个罐子,原想直接丢掉,最后还是掀开了糖罐子的盖子,一股香甜的气息立刻从罐子里涌了出来,突然想去那样厉害的奶奶有一颗美丽的美人痣。[/font][/size] [/td][/tr][tr][td] [font=楷体_GB2312]很久以前的作业,有点长,看谁能看完并回复~(≧▽≦)/~啦啦啦[/font][/td][/tr][/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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