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活得很是荒凉。
许是成了于大笔下的万家佛了,被某某些东西吃掉了半个魂。几乎不用思量,那被吃掉的半条魂是终日游荡在于大的云家庄里,在名叫春香闲云显儿的男子那里,附带的上遥远的西玄国晃一晃,又被名叫徐达的坚毅女子深深吸引。要找回这散落在于大笔下的半条魂,怕是很难了。
沉溺与这样的情感,正因为它虚幻,更显得弥足珍贵。
* 春香说... *
“有些话是要说清楚才能断得干干净净,春香公子要摆脱我总要摆脱得彻底才好!我喜欢傅临春,正是他像那株懒洋洋的树,正是他像我爹,正是他像我娘,正是他有着我爹娘的暖意......你放心,现在的李今朝,早就摆脱了那种迷恋,也不在乎除夕夜家家团圆饭了,你也真是辛苦,若是其他女子爱慕你追求你,你大可不理,但偏偏是我这种身份,你只好主动提出君子之交......好,我,李今朝起誓,今生今世,绝不再对傅临春动心,若他日真狗屁倒灶与傅临春结秦晋之好,我必遭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上天为证!”
“有喜欢的人就要好好的去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声地说喜欢,才是今朝的人生。”何时能像今朝般洒脱,这样一个带着市井气息的女子,孤寂的身世,苦涩的爱恋,却在一开始就赢不回一段感情。那晚,她穿着春香给的上等朱红长衫,刺骨的北风吹得它鼓鼓的。名义为参加所谓除夕团圆饭,却被那儿的云家庄弟子以无限同情的眼光盯着,被春香逼着发下毒誓,被春香拐弯抹角地收做义妹,断了这一辈子的唯一奢望。今朝笑啊笑的,依旧说着“娘咧”依旧不正经。而春香,只是嘴角一扬,平静一句:“多谢李姑娘成全。”
去他的成全!那时那刻,明明北风吹冷的只是体肤,却连着五脏六腑都跟着凄凉起来。今朝的心,定也是荒凉一片吧......
很有骨气的离去,今朝拉下束环,任着一头滑若丝绸的长发落下,扯下腰带,直接脱掉了穿在外的朱红长衫,而里头是她一直没有换下的旧衣服。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温暖,也许一直就在身边,只是被忽略很久了。
一年后,变淡的发色,变冷的体质,还有臂上那刺眼的血鹰。呵,今朝,为了春香真是傻的可以。 偏偏不后悔,还将食指和大拇指挤到只剩一咪咪,笑道:“这就是我对他的迷恋,只剩这么一点点点,幸亏我不是死心眼儿的人,久久不见也就淡忘了。” 真是淡忘了吗?没有将那个位子留给身边的兰青,没有其他人,她仍是固执的孤寂着,有伤有痛都统统躲到黑夜里自个儿舔。明明显儿是匡了她说世上有血鹰的解药,结果却是伤痛自己扛,还要面带嬉笑加她一贯的不正经。
春香,我只道他心狠。
深红长袍,如春风般和煦的面容,淡淡的体香,高雅的气质,这样有着纯正高贵血统的春香公子,真正让我有了清晰的感觉竟是在他诉说他的故人时。“我年少有一友,年纪颇小,第一次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以为意。云家庄来来去去不少人,没想到后来她竟能忍受我的棋艺。她来时,我若在看书,也能察觉她的存在,这对我来说,真是意料之外......后来有一年,有恶徒上门,目标在我,我自恃武功不弱,哪知仍是措手不及,我那时太过年轻,功力虽有一定火候,却过于自信,三枚银针都是针对她的死穴,我挡去两枚,第三枚有了偏差,射入她的孔海穴。”那一刻我才终于明了,这爱,原来这般深沉。
那枚射入孔海穴的银针抹去了今朝对于春香的回忆,而春香的狠心,是免恶徒再伤她,最好两不相识,才能保她平安,才能有机会坐在那凉亭内继续下着那盘未下完的棋。
春香送给今朝的毛茸茸的耳环,是那般温馨可爱。
* 闲云公子 *
“......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好一个练忍功的女子,哈,又是一个可爱的女子!
她的世故,她的隐忍,她的淡泊,让我不自觉欣赏。从她毫不在意地将视为天奴象征的蛇环扣上自己腕间的那一刻起。
喜欢她为保命的小可爱,喜欢她对何哉的那句“有刀砍来你得挡在我前面”,喜欢她视世间美物为毒素的想法,喜欢她与何哉间超脱亲情和爱情的感情,也喜欢她在遭众人离弃认清这世间最可靠的只能是自己时的坚强。
来到中原,只为让身边的何哉早点背叛她,知道总有这样一天,只为早点让自己看清现实而已,也只为弥补对这位少年埋藏在心底许久的愧疚而已。
魔教妖女,人们是这么说她。身为魔教左护法,她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正因为这样的未来,她更不能拖累何哉。
而闲云,这位气质出众,品德高尚,人如清泉,飘逸脱俗到被人们公认为是世间唯一一块无暇美玉,是九重天外的天仙特地下凡,让这一世的江湖有了令人值得回味的天上闲云,在见到皇甫沄的那一刻,便认出了这就是多年前在天璧崖下温泉里的那位修身养性练忍功的女子,那位在朦胧水雾里被自己瞧去了身子的女子,那位送了自己一块素白帕子的女子,那位六年来萦绕在自己脑海里不去的女子。
那块差点被皇甫沄遗弃的美玉,救了她也毁了她,连同何哉许她的“一生一世”,也脆弱得叫人心酸。
在那场混乱中,最初是靠何哉扶助着她,但闯进来的他的亲兄长,让他分了心,皇甫沄侧避过一枚暗器,却遭脚下虚空,避之不及地滑下山崖去。
那一刻,什么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她明白自己懂得了什么。
“坠落的身子速度并未减缓,她看见何哉眼底窜过狠意,随即,他收手反身护住兄长,放弃救她...”那短短几秒,皇甫沄已错失被救先机。而闲云,背负着他兄弟,腰带一拉,心一冷,用另一只手把公孙纸提了上去,便不再敢看皇甫沄。
一切都在眨眼间发生,终是大难来临先选自家人。而她,永远被归类在可以救就救,不能救就放弃的人而已。
“她闭上眼,任着风速领着她的身子坠落。人死前不都该走马观灯的吗?为什么她脑海里浮现的是何哉昨晚说的跟定她一生一世?她以为从此可以稍微安心,因为多了一个有承诺的家人。她又想起公孙云那亲昵的笑,这样的笑却只针对他所谓的自家人。”
若我是皇甫沄,这样的男子纵是再美,再若洛神,也会让心生苦涩,毕竟在那样一个时刻,他终是舍弃了自己。
但若我是公孙云呢,那一刻,我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两边都是云家庄生死相随的兄弟,能舍弃一个吗?不能,即使自己为她心痛欲裂。
重生后的皇甫沄还是那个皇甫沄,只是不再轻易向人求救了,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来依靠。而默默在她身后的闲云依旧只是淡笑着:“半年了,你还喊不出来。那一天,真的伤你很深,是不......没有关系,一年也好,两年也好,我都在这里,你总会喊出来的。第一次我救不了你,第二次、第三次,就算明知白费工夫,我也会去救你。无波,你的心里,可以住任何人,就是不要一个人住在那里。”这一句话,终让我读到了闲云的疼。
说到底,其实他才是恋得最深的那一个。
然后就有流传魔教某妖女,在某年某月,囚禁江湖上温润如玉的“闲云公子”,在天璧崖上三天三夜行非常彻底不道德之事,然后...然后...
然后,就有了他们的儿子公孙显的故事。
后话只剩弥补,还有淡淡的感慨。在强悍的命运面前,再深的感情也可以变得脆弱和无力。但人的力量是无限的,只要能承受得了伤害,只要能足够坚强,残酷也能回归温情。
失了的那半个魂许是收不回了,算了,就让她继续飘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