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669966][font=宋体] [attachment=11335496]
[size=3]契丹公元907年阿保机建国,兼并周边民族政权,一跃成为中原北方第一大患。而当时中国正处于军阀混战的五代十国,无暇顾及北边,遂使契丹坐大。至耶律德光赴石敬瑭之邀,经略中国,得燕云十六州,则摇身一变成为凌驾于中国之上的“父皇帝”,继而又以晋后主石重贵“称孙不称臣”为由再度南侵,而负责抵御的后晋狗头元帅杜重威竟全军降敌,契丹一路南下,攻破汴梁,入主中原,又因中原人群起反抗而匆匆退回北方。耶律德光死在回军途中,辽国内部经过一系列内部斗争,兀欲(世宗耶律阮)即位,没过几年又一次内乱把述律(穆宗耶律璟)推上皇位,这位便是有名的“睡王”,辽国中衰。公元951年,中原后周代后汉,后汉高祖刘知远之弟,原后汉河东节度使刘崇在太原即位,史称北汉,向辽示好,与周为敌。公元954年,北汉趁后周大丧之际南犯,并邀辽军相助。结果高平一战为周军所败,狼狈逃回太原,周世宗乘胜直追,欲克太原,而符彦卿军在忻州败于契丹,大将史彦超战死,人情震恐,周世宗知时机未到,不得已而班师。公元959年,周世宗全取淮南十四州之后,欲收复燕云而亲征幽蓟,得瀛、莫、易三州并瓦桥、益津、淤口三关之后染病,遂班师。次年赵宋代柴周,宋太祖与谋臣赵普定下先南后北的统一方略,对契丹北汉战略上取守势,而得以专务统一南方之业。这期间,宋在战术上对北汉仍取攻势,不断骚扰边境,攻城略地;契丹方面,除时而援助北汉外,也曾多次攻扰宋边。尤其是公元970年契丹六万骑南下,宋将田钦祚仅以三千宋军力战,将其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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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南唐后,赵匡胤不接受群臣请加尊号“一统太平”,说:“燕(幽云)、晋(北汉)未复,可谓一统太平乎?”可见他对平北汉和收幽云,是视为统一范畴的事,认为太原未下,幽云未复,赵宋王朝的统一事业尚未成功。赵匡胤在位时,规划收复幽云的谋略是和平赎买为先、和平赎买不成武力攻取、又考虑武力攻取可能的失败为留后路而迁都固守。他把平定诸割据政权得来的府库金帛和三司常赋的岁余,存入“封桩库”。他说:“石晋割幽蓟以赂契丹,使一方之人独限外境,朕甚悯之,欲俟斯库所蓄满三五十万,即遣使与契丹约,苟能归我土地民庶,则当尽此金帛充其赎值,如曰不可,朕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耳。”开宝九年(976)四月欲迁都洛阳,说“欲据山河之险而去冗兵,循汉周故事,以安天下也。”其弟晋王赵光义与群臣切谏,言迁都非便,赵光义的一句“在德不在险”,使赵匡胤最终放弃了迁都,但留下一句话:“晋王之言固善,然不出百年,天下之民力殚矣。”这个预言之后果然应验,为了防守四战之地的开封,冗兵成了北宋的一大负担。
赵匡胤在南方还没有完全平定(尚有吴越、漳泉两个割据势力)的情况下就过早地死去,故尔没有看到他是如何散财养勇,积极备战的。但其赎买幽云的构想,在当时宋朝初建,人心皆望安定,又与辽军事实力对比之下,谋求和平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还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赵光义,完全没有从大局考虑,其“在德不在险”也不过是一句空话,日后对契丹作战的狼狈之相便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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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宋朝已经视燕晋为己土,则与辽之争战便无由避免,于是宋辽二十年战争便在公元后第一个千年之交上演了。[/size][/font][/color]
[color=#FF00CC][size=3][b]一、伐北汉兼阻辽援诸战 [/b][/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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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1、 一伐北汉。
宋太祖本拟按照“先南后北”的顺序实行统一大业,然而公元968年8月,北汉主刘钧(刘崇之子)死,其养子刘继恩既立,不久被混入北汉内部的宋朝间谍刺杀身亡,继之者为刘钧另一养子刘继元。宋太祖觉得北汉内乱,有机可乘,便临时改变“先南后北”的方针,命李继勋、党进、曹彬等将兵伐北汉,败北汉兵于铜锅河,逼近太原,烧其延夏门。北汉向辽求救,辽将耶律述烈赴援,而当时宋军并未做好与辽军作战的准备。11月李继勋等以辽援将至而仓皇退回。
2、 二伐北汉。
宋太祖对第一次伐北汉无功并不甘心,决计再举。这次他吸取了未备辽军赴援的教训,预先做了部署:以何继筠屯兵石岭关,阻击北面来援的辽兵。公元969年正月,诏发军储,命诸路军马进屯潞、泽、磁等州。2月,昭义节度使李继勋等部先赴太原。3月宋太祖亲征,筑长围立寨四面围攻太原城,北汉将刘继业(即杨业)夤夜出城攻宋寨被击退。至此北汉所恃者,一为城坚,二为辽援,宋军以汾、晋水灌城,北汉依旧守御顽强。4月,辽两路出兵来援,一路自石岭关、一路向定州。宋将何继筠、韩重赟受宋太祖所授方略,将两路辽军杀退,且斩获良多。宋军以辽人首级示太原城,城中为之“气夺”,但恃有坚城,仍未放弃守御。宋军强攻不下,石汉卿、王廷义等将战死,而宋将赵廷翰率诸班卫士向太祖叩头表示要誓死拿下太原,太祖道:“汝曹皆吾所训练,无不一当百,所以备肘腋,同休戚也。我宁不得太原,岂忍驱汝曹冒锋刃,蹈必死之地乎!”众将感泣。此时宋军顿于甘草地中,天又暑雨,军士多病。而辽北院大王乌珍率第二批援兵急速赶到,驻于太原城西,对宋军威胁很大,同时也鼓舞了太原城中北汉军的士气。宋太祖从臣李光赞劝班师,宋军便再次无功而返,撤退时遗弃大量军资,北汉本穷困已极,得到这些辎重,“赖此少济”。这之后,宋太祖又与辽媾和,转兵南向,重新回到了“先南后北”的战略顺序上来。
3、 三伐北汉
公元975年宋平南唐之后,南方除吴越、漳泉两个已经臣服于宋的小割据势力之外已全部归入大宋版图。公元976年,宋太祖再次出兵伐北汉,命党进、潘美、杨光美、牛思进、米文义等率兵分五路攻太原,又以郭进等攻忻、汾、代、沁、辽、石诸州,所向皆克。9月,辽将耶律沙、塔尔(又译敌烈)等将兵救北汉。10月宋太祖死,12月宋师撤回。
4、 四伐北汉
宋太宗即位,召回党进等将伐北汉之师,以政治压力迫使吴越献地、漳泉纳土,完全统一南方之后,于公元979年再议伐北汉。鉴于以往三次的无功而返,赵光义做了充分的战前准备,于公元979年正月,集群臣讨论用兵方略,他问枢密使曹彬:“周世宗及我太祖皆亲征太原而不能克,岂城壁坚完,不可近乎?”曹彬答道:“世宗时,史超败于石岭关,人情震恐,故师还。太祖顿兵甘草地中,军人多被腹疾,因是中止。非城垒不可近也。”并建议立即进攻,“国家兵甲精锐,人心欣戴,若行吊伐,如摧枯拉朽耳。”而当时的宰相薛居正不同意其意见,认为北汉有契丹之援,并有固守之志,还有太祖迁其边民,北汉时已穷困不堪,“得之不足以辟土,舍之不足以为患”,所以不同意出兵。赵光义说:“今者事同而势异,且先帝破契丹,徙其人而空其地。正为今日事也。”于是决计用兵。
宋对北汉用兵,契丹主问宋使何名伐之,宋使朗声答道:“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则和约如故;不然,惟有战耳!”虽说宋使是扬眉吐气,不辱使命,过了把瘾,但是宋朝却没有真正做好与契丹作战的准备,只是把重点放到攻太原城上。宋太宗在战前对进攻太原做了详细部署,以猛将崔彦进、李汉琼、刘遇、曹翰分别负责太原城四面的进攻,对攻城器械及后勤补给都安排专人负责。同时考虑到契丹可能的援救,以经验丰富的大将郭进为石岭关都部署,又以开宝年间曾以少对多与契丹作战的将领田钦祚护石岭关屯兵。
二月,赵光义的亲征大军自汴京出发,进攻太原外围州县,所向皆克。
三月,辽军援兵果至。辽冀王敌烈(又译塔尔)、大将耶律沙、耶律抹只(又译穆济)等率兵至白马岭,前有大涧阻隔,对岸郭进军已整装以待。耶律沙欲待后军到再一齐攻击,敌烈与抹只却认为“急击之便”,耶律沙苦劝不听。敌烈等以先锋渡涧。宋将郭进看准机会,率领骑兵猛攻其军,战斗异常激烈,敌烈与他的儿子华格,及耶律沙的儿子德琳、令衮图敏、详衮唐古都战死在阵中,宋军大胜。耶律沙与抹只也被困阵中,如瓮中之鳖,多亏辽大将耶律斜轸(又译色珍)率救兵赶到,射退宋军,二人才“仅以身免”。
白马岭之战是宋辽战争中宋军第一次大规模的胜利,可以说为以后对辽战争拔了个头筹。
之后,北汉再次向辽告急,辽军由于大败,短时间内无力再出援兵。不久,宋太宗至太原,慰劳诸将,并出手诏向北汉主刘继元劝降。
至四月,宋军陆续攻下太原外围州县,使太原成为一座孤城。宋军也连续攻城,天武军校荆嗣率众登城,“手刃数人,足贯双箭,手中炮,折碎二齿”,受到太宗嘉奖,由此亦可见战事之惨烈。太宗又让平时拣选的诸军勇士舞剑为前导,这班武士平时训练有素,剑法精湛,城上人“望之破胆”。
赵光义招法用尽,仍是无法攻下太原坚城。而这时,从石岭关传来了坏消息。刚刚对辽作战立功的石岭关都部署、大将郭进自缢而死!太宗本命郭进守石岭关,田钦祚护其军。而田钦祚在石岭关,“恣为奸利诸不法事”,太宗察觉后,降其为睦州防御使,仍护石岭关屯兵。郭进与田钦祚不协,屡屡揭发他的丑事,田钦祚为此十分憎恨他,白马岭之战时不援郭进,没有进一步扩大战果,平时又屡次凌辱他。郭进武人刚烈,战功高,虽是大将,却也奈何不了相当于“监军”的田钦祚,被他数次凌辱之后想不开,终于自缢而死。而田钦祚报告太宗说郭进是死于中风,太宗也就没有追究,追赠郭进为安国节度使。当时左右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人敢说。
太原城虽久攻不下,但宋军策反工作做得好,城中将领偷着出来纳降的比比皆是。北汉已经致仕的左仆射马峰实在看不过去了,夜里撑着病体来见刘继元,“流涕备言兴亡之理”,北汉主才决定纳款投降。
五月初五日,刘继元上表投降,宋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一、户三万五千二百二十、兵三万。之后,例行对伪君伪官赦罪封赏,以刘继元为右卫上将军,封彭城郡公,又以其臣李恽为殿中监,马峰为少府监,郭万超为磁州团练使,李勋为右卫将军。北汉将刘继业在宋军攻城时守城东南面,“杀伤宋师无算”,此时刘继元已降,他仍据城苦战。刘继业本名杨重贵,事刘崇,被赐姓刘,并改名。太宗令刘继元召降,他才放弃抵抗,与刘继元同归宋。太宗大喜,复其姓为杨,只名“业”字,当即授左领军卫大将军,不久又授郑州防御使。杨业后来便成了北宋西北边陲的干城。
太宗既得太原,为了消灭太原的“王气”而迁其民,焚其城,改为平晋县,而以榆次县为并州治所。
至此,历经四次、历时数月的平北汉之战终于结束。 [/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宋开国后,首先讨平二叛,杯酒释兵权,稳定了内部,之后便发动统一战争,以先南后北的顺序,依次平定南方诸政权。按照当时宋朝的国情和与辽的实力对比,先南后北是比较稳妥的。对北汉战略上采取守势,战术上采取攻势,时常骚扰其边境,焚其寨,迁其民,空其地,这些都是很成功的积极防御,既使北汉坐卧不宁,也为日后北伐奠定了基础。而宋太祖前两次伐北汉都是因为有机可乘而临时改变既定战略,有投机取巧的意思。随机应变,把握时机,这本无可厚非,宋太祖也并非头脑发热之人,只不过考虑有欠周全。伐北汉势必要考虑到辽援,太原恃有辽援而坚守,也就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而希图速战速决是不切实际的。第一次伐北汉,宋太祖一是没有充分考虑到太原的坚守之志,二是没有充分做好对辽作战的准备,故而无功;第二次伐北汉,宋太祖吸取教训,对阻击辽援做了部署,并且获胜,虽规模不大,也极大挫动了北汉的守志和契丹的锐气;然而太原城坚,即使用水灌城依然不破,也使宋军锐气大减,此时辽援再至,已不可再战,宋太祖及时撤退,虽然略显狼狈,也是明智的。这之后,宋辽实已开衅,契丹开始了频繁扰边。宋以南方未下,不便两面作战,而主动与辽媾和,而契丹似乎也领略到了当时宋军的强大,接受和约。而第三次伐北汉由于太祖崩而夭折,仍然未能达到目的。
宋太宗在完全统一南方之后,也将矛头指向北汉。宋太宗的战前准备也是比较充分的,对阻击辽援也做了充分部署。然而太原的坚城又一次让宋军感到无可奈何,不过白马岭阻击辽援一战却着实打出了军威。大将郭进在太祖时期就被赏识,一次太祖为郭进修住宅,有人劝谏说这种住宅的规格只有皇亲国戚才能用,而太祖却说:“朕视郭进岂减儿女耶?”郭进为西山巡检,任务是防御和骚扰北汉,做得也很称职。尤其是法令严明,宋太祖每次遣京中禁军戍西山隶郭进帐下时都要告诫他们:“汝辈谨奉法。我犹贷汝,郭进杀汝矣。”宋太祖时期,对边将还都是许以便宜行事的,并不似太宗以后还要遵照“阵图”来用兵,故而太祖时期的边将都很受优待和礼遇。田钦祚也应该说是不错的将领,“三千打六万”固然是浮夸了些,但可看出其人还是敢打硬仗的,只不过人品操守上毛病太多。白马岭一战郭进凭借勇武,击其半渡,大败契丹军,斩敌大将数员,若不是田钦祚按兵不动,估计还会扩大战果。这一战颇收顷刻之效,使得契丹在短时间内竟无力再发援兵,也在客观上促动了太原的主动纳降。所以笔者认为,宋太宗伐北汉不是胜在太原,而是胜在白马岭。若不是马峰哭谏,太原很可能再坚持数月,以待宋军师老自退或第二批辽援继至。
本来辽援已退,北汉已平,这场战役完全可以画上完美的句号的。宋太宗千不该万不该,在与辽作战的准备并不充分的情况下,画蛇添足地乘胜北征,从而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size][/color]
[color=#CC0099][size=3][b]二、高梁河之战 [/b][/size]
[size=2]1、 战前谋议
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五月,北汉刘继元已降,宋太宗还师至镇州即转兵北上,欲以新胜之师收复幽蓟。但是破太原尚未赏三军,诸军兵将多不愿行,只是无人敢说。只有殿前都虞侯崔翰赞成乘胜北征,“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乘此破竹之势,取之甚易”。赵光义听此言遂了他的意,很高兴,当即下令枢密使曹彬调发各地屯兵。当时宋军诸将,大多数比赵光义冷静得多,他们以大军云集,粮储不及为请。赵光义却兵来将挡,下诏发京东、河北诸州军储,限期转运至镇州北面行营以备供应。当时扈从六军,有没有按时到达指定地点集结的,赵光义大怒,要按军法处置,被臣下谏阻。
而当时的辽对燕地的防守其实早有部署。三月,韩侼、耶律善布、耶律沙等救援北汉时,已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又译“希达”)、乙室(伊实)王撒合(萨哈)等,率兵戍守燕地,说明其早已考虑到宋军可能的进攻了。辽在幽州经常屯驻的汉兵,有神武、控鹤、羽林、骁武等军,共约一万八千余骑;又有其所属将帅契丹、九女、奚、南北皮室当值舍利一千九百五十。若契丹大举南侵,则一般调集东京(辽阳府)、中京(大定府)诸路兵,兵力可达二十余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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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围攻幽州
六月十三日,宋太宗赵光义自镇州出发,十九日次金台屯,募民百人为向导,二十日至东易州(时宋辽各置一易州,西属宋,东属辽)之西,过拒马河入辽境。辽易州刺史刘宇,涿州判官刘厚德相继献易州、涿州投降宋军。宋军推进很快。六月二十三日,赵光义大军至幽州城南,驻跸宝光寺。当时辽南京(宋称幽州,辽为南京析津府所在)守将为权知南京留守事韩德让以及权知南京马步军都指挥使耶律学古。另有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与统军使萧讨古等军在城北屯扎。宋军先锋东西班指挥使傅潜、孔守正巡哨城北,在沙河遇到辽军,马上以先至的兵马与之交战,后军不久到达,而后诸军齐集,大败奚底、讨古及乙室王撒合军,斩获甚众,生擒五百余人。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又译“色珍”)屯兵得胜口(今河北昌平天寿山西北),看宋军锐气正盛,不敢与之直接冲突,便趁着耶律奚底新败,在得胜口用青帜伪作收容溃军之状以诱敌。赵光义得到探马报告,便有轻敌之心,麾军继续攻击,宋军将士乘胜追击,斩首千余级。而斜轸抓住机会突然袭击宋军后方,宋军败退,与斜轸军对峙于清沙河(在今北京城北二十里)北。辽南京城内守军得此声援,固守之志更加坚定。
六月二十五日,宋军看出耶律斜轸兵力不足,只是据险而守,仅能声援幽州之敌,便只留一部兵力与之对峙,而用大军围攻幽州城。定国节度使宋偓与尚食使侯昭愿,领兵万余攻城东南面;河阳节度使崔彦进与内供奉官江守钧,率兵万余攻西北面;彰信节度使刘遇率军攻东北面;定武节度使孟玄喆攻西南面。并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耶律斜轸部将渤海帅达兰罕率部降宋,赵光义以其为渤海都指挥使。自此,城外宋军对守城辽军多方招降,使城中人怀二心,后又有其铁林都指挥使李扎卢存等率所部出降。原在城外的辽御盏郎君耶律学古入城增守,与韩德让等共谋守御,安定反侧,守军才安下心来守城。
六月二十六日,赵光义由城南宝光寺至城北,亲督众将进兵,攻击清沙河辽军,大战一日,杀敌甚众,获马三百余匹,辽军稍却,仍然凭借险要坚守。三十日赵光义又督军攻城,宋军三百人乘夜登城,被耶律学古力战所擒,后又发现并堵塞了宋军挖的隧道,修守备待援兵。而当时,辽南京被围,远近震动,辽顺州守将刘廷素、蓟州守将刘守恩相继率部降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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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梁河之战
辽景宗耶律贤于六月三十日闻知南京被围,耶律奚底、萧讨古、耶律斜轸等军虽未大败,却不能进援,只能声援,于是急遣南府宰相耶律沙率兵往救,其特里兖(官名)耶律休哥(又译休格)自荐请缨,辽主便以休哥代替奚底,统帅五院军之精锐驰赴前线。
七月初六,耶律沙大军至幽州,赵光义督诸路军攻击,两军战于高梁河,耶律沙力战不支而败退。然而当时的宋军连续近二十日不停地猛攻幽州城,士卒早已疲殆,故而虽然战胜,从中午到傍晚只追了十余里。令赵光义始料未及的是,耶律休哥率军出其不意间道而来,人人手持火炬直冲,宋军不知其多寡,未等接战心里已经发怵,故不敢接战,欲据高梁河为抵御之计。耶律休哥先收容耶律沙败军,使之回去再战,与宋军相持,然后与耶律斜轸各自统帅精锐骑兵,从耶律沙的左右翼挺进,乘夜夹攻宋军,实行两翼包围钳击之势。战斗激烈非常,耶律休哥身先士卒,身被三创犹力战。城中耶律学古闻援军已至,也开门列阵,四面鸣鼓,城中居民大呼,响声震天动地。耶律休哥继续率部猛攻,这时宋军才发觉已被包围,又无法抵抗辽军的猛攻,只能纷纷后退。耶律沙从后面追击,而休哥与斜轸两军也对宋军实行超越追击。宋军大败,死者万余人,连夜南退,争道奔走,溃不成军,赵光义与诸将走散,诸将也找不到各自的部下军士。赵光义的近臣见形势危急,慌忙之中找了一辆驴车请赵光义乘坐,急速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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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休哥时已受重伤,昏死过去,不能骑马,左右用轻车载着他,代他发号施令,继续追击。一直追到涿州城下,获得兵器、符印、粮草、货币不可胜计。
4、战后赏罚
赵光义于七月初七日天明之后,已先到达涿州城外,当时宋军的败兵还没到。他又绕过涿州城,直奔金台屯,见诸军尚未到达,才敢停住“车驾”观望。初九日,赵光义见诸军仍然未到,便使人往探,这才知道诸军仍在据守涿州,而且有策划立太祖子武功郡王德昭的事,于是急命崔翰往传诏命班师。
赵光义为防备契丹乘胜南侵,命殿前都虞侯崔翰与定武节度使孟玄喆屯兵定州,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屯关南,云州观察使刘廷翰为都钤辖与彰德节度使李汉琼屯镇州,且可便宜行事。本来这样就可以了,可赵光义偏偏又授诸将阵图,命令他们,如果契丹来犯,必须入图布阵,交代完之后,他才自金台屯南返,七月二十八日还至东京。
八月初二,赵光义行从征失律之罚,贬西京留守石守信为崇信军节度使,彰信军节度使刘遇为宿州观察使。同时因为北征不利,连平太原之赏也免了。当时很多人认为这样不行,皇子(赵匡胤之子,当时亦称“皇子”而不称“皇侄”)武功郡王德昭就上谏道:“当先行太原之赏,再行幽州失律之罚。”宋太宗当时大怒,想起诸将在找不到自己时曾有意立他为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待汝自为天子,赏未晚也!”德昭被逼无以自明,退回私舍之后拔剑自刎。
辽军既胜,亦行赏罚。以权知南京留守事韩德让,权南京马步军都指挥使耶律学古,知三司事刘弘,能安人心卫城池,并赐诏褒奖。以前白马岭之败责耶律沙,又以此次击败宋军之功相抵。耶律奚底遇敌而退,以剑背击之。乙室王撒合虽临阵退却,但部伍不乱,得到宽宥。冀王敌烈(或译“迪里”、“塔尔”)战死白马岭,其麾下先逃遁者皆斩,都监以下杖背。然后聚宴诸将士,分别给予赏赐。 [/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宋太宗想要凭借宋军在历年南征战役中,所向无敌,军士士气昂扬的契机,并携此次灭北汉的余威一举收复燕云故地,重建中国北方的国防线,并进一步恢复中国领导四夷的地位,这种进取心无可非议是好的。然而好的动机并不一定带来好的结果,宋军在高梁河以惨败收场可不是时运不济那么简单,笔者观宋有三败:
1、仓促出兵,准备不足
笔者在上一篇说过,当时伐北汉并没有做好深入辽境的准备,而当时契丹作为中原第一强敌,没有充分的准备显然是不宜轻开战端的。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实际行动上,都没有充分重视敌人,事先没有计划而临时改变决定,如同赌博一样,赢了些小利马上就压大本,显然是冒险的。宋军统帅赵光义尤其疏忽了一点,如许大战,而没有设置战略预备队,万一不利,则一发不可收拾,宋军惨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宋军事先部署了战略预备队,即使败退,因有所接应,也不会败得如此狼狈,损失如此巨大。
2、行军攻城,士卒疲怠
宋太宗五月初平太原,六月中旬即转兵北上,休整仅仅一个月。而进军时却是全速前进,十三日出发,十九日抵达金台屯,二十日至东易州,二十一日围涿州,二十三日即至幽州城南。计算其行军路程,每日约行百余里。用这种速度推进,赵光义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实行战略奇袭,出其不意,一举袭取幽州,然后占据幽州以北的各个隘口,拒辽人于塞外。但是幽州与太原一样,不但城坚,且是敌军不会轻易放弃的要地,妄图一战而下根本不切实际。于是本来是所向皆克的宋军到了幽州城下就熄了火,连攻猛攻十余日不下。此时的宋军将士,从六月十三日以每日百余里的速度推进了十天到达幽州城下,又连续攻城十余天,在近一个月时间一直处于这种“高负荷运动”状态下,并且在连续攻城而城池巍然不动,这样如何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和充沛的精力?在耶律沙的援军到来时尚能将其击败已是相当不易,然而得胜后追击敌人一下午只追了十余里,追敌速度还赶不上正常的行军速度,可见当时宋军的疲惫程度。而在辽军继之而来的精锐骑兵的强大冲击面前也就根本不可能进行有效抵抗,可怜的宋军战士这时也许连逃命都跑不动了。
3、未据要塞,地势不利
高梁河之战中,赵光义在战术上的最大失策就在于此。如果他在围幽州的同时,派兵夺取得胜口、古北口等要塞,一来使幽州守军成了瓮中之鳖,二来据险阻击辽军救兵,可达围城打援之效。而宋太宗在得胜口试探了一下,知道耶律斜轸兵少不能形成威胁时竟然不乘机夺取此要塞,而是留下一部与之对峙便不再理睬了!他即使想不到唐太宗当年围攻洛阳先抢占虎牢关阻击窦建德的援兵之故事,也应该想到宋军几日前围太原城而据石岭关阻击辽援的事吧?以步制骑,占据地利非常重要,而赵光义却只知道早些拿下幽州城而不顾其它。结果,耶律休哥援兵一到,舒舒服服地通过燕北要塞,而将与宋军决战的地点选在了四马平川的高梁河,辽军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只可怜宋军的步卒战无可战,逃无所逃,正可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综此三点,可以看出,宋军战败,作为统帅的赵光义要负主要责任,但他的战后赏罚却只贬了几员大将了事,太原之赏拖了好久才执行,可见其赏罚全凭个人情绪,这样的君主,根本不能胜任军队的统帅。
与宋军三败相对,辽有三胜:
1、 固守燕京,占据要塞
可以说,辽军之所以能胜,固然是“战神”耶律休哥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但不难看出,辽军的胜局却是由固守者奠定的。韩德让、耶律学古内安人心,外固城池,坚守待援,燕京屹立不倒,首先在心理上就给辽军以很大程度的鼓舞,也为援兵争取了时间。而耶律斜轸更加功不可没,其最大的功劳不是最后与休哥钳击宋军,而是能够以少数兵力与宋军周旋,从而守住得胜口,一来声援燕京,二来据险待援,使耶律沙与耶律休哥的援兵得以轻松通过燕北要塞并将决战地点控制在最有利于辽军的地点。
2、 赴援及时,败而不溃
辽景宗与六月三十日得知南京被围,当时宋军已经围城六日,由此可知消息由南京传至上京一般须六日左右。辽主当即先后派出耶律沙与耶律休哥两路援兵,七月初六耶律沙便通过燕北要塞到达幽州与宋军接战,也只用了六日,由此可见辽军的行军速度和机动性。宋军打算在辽军援兵到来之前攻克幽州的企图一下子变成了泡影。宋太宗督军攻击耶律沙,沙军败退,耶律休哥继至,收容败兵,再令其反攻,可见辽军将领的心理素质非常过硬。当然,败而不溃也跟辽军的机动性有关,骑兵对步兵的好处就是败而逃遁,遁而复集,集而复战。并且宋军当时处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已经无法给辽军造成更大的伤害了。
3、 两路钳击,里应外合
耶律休哥到达前线后,处事非常的冷静,见耶律沙军败退毫不慌张,集合其败兵令其回战,然后与耶律斜轸分兵,在耶律沙的两翼出击,包抄宋军侧背,充分利用了骑兵的灵活性、机动性和冲击力。同时,趁着夜色,城内辽军积极配合援兵的动作,鼓噪开门,列阵大呼,首先在声势上就达到了震慑宋军的作用。等宋军知道自身已经被包围时,早已是四面楚歌了。
综此三点,辽军获胜在情理之中。而辽军胜后,景宗赏罚严明,功是功,过是过,将士钦服,在这一点上又胜赵光义一筹。
高梁河之战的影响及意义:
高梁河之战是宋朝第一次大规模主动出击辽境的一战,是宋朝为收复燕云失地做出的第一次努力,最后以失败告终。这次失败,除了人力、物力、财力受到巨大损失外,最重要的是严重挫伤了宋军的自信心。宋朝自开国以来,历次战争几乎是无往不利的,960年讨平二李叛乱,963年收荆湖,965年平巴蜀,971年取岭表,975年破江南,除了在北汉那里费了点劲,就几乎没有失败过。宋朝的禁军,经过周世宗、宋太祖两代精挑细选、千锤百炼,无疑是强劲如虎的精锐部队,又经过势如破竹的统一战争,建立起了高昂的自信。而高梁河一战,宋军的傲气急转直下。当然,这样也有好处,宋军自此也就不再轻敌了。而辽军经过这次胜利便开始轻视宋人,并由此开始了肆虐的南侵,宋辽二十五年的战争真正打响了。[/size][/color]
[color=#9900FF][size=3][b]三、满城之战 [/b][/size]
[size=2]高梁河战后,辽景宗为报燕京被围之恨,与宋太平兴国四年、辽乾亨元年(公元979年)九月,以其南京留守燕王韩匡嗣(韩知古之子,韩德让之父)为都统,南府宰相耶律沙为监军,与惕隐耶律休哥、南院大王耶律斜轸、权奚王耶律抹只等,各率所部兵南下,并同时命西京大同军节度使耶律善补,领山西军分道南向攻宋。九月三十日韩匡嗣统领诸路兵马南下,进至满城(今河北省满城县)之西,集结兵力,准备进攻宋朝镇州(今河北正定一带)。
笔者在上一篇高梁河之战已经交代,宋太宗料到辽军会来报复,已经预先做了部署:命殿前都虞侯崔翰与定武节度使孟玄喆屯兵定州,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屯关南,云州观察使刘廷翰与彰德节度使李汉琼屯镇州,并使诸军都由崔翰指挥且可便宜行事,又授诸将阵图,令其按图布阵。
当时宋军镇、定、关南诸军得知辽军南来,已经按照太宗所留之阵图,兵分八阵以待辽师。辽军到达满城时,宋将刘廷翰军在徐河(今河北徐水县),崔彦进自关南潜师出黑芦堤北,沿长城口(今徐水县西北)衔枚蹑敌后。此时,李汉琼及崔翰引兵自镇、定继至,与刘廷翰会合。宋军右龙武将军赵延进乘高望敌,东西亘野不见其边际,便向崔翰等建议道:“主上委吾等以边事,命便宜行事,盖期以克敌耳。今敌骑若此,而我师星布,按图布阵,阵相去各百步,其势悬绝,士众疑惧,彼如乘我,将何以济?不如合而击之,可以决胜。违令而获利,不犹愈于辱国乎?”其用意明白,就是按照阵图布阵作战凶多吉少,不如随机应变。崔翰等还在疑虑,说:“万一不捷,则若之何?”赵延进毅然答道:“倘有丧败,延进独当其责。”刘廷翰仍是不敢违诏,狐疑不决。六宅使(官)镇州监军(职)李继隆也劝道:“兵贵适变,安可预定?违诏之罪,继隆请独当之。”刘廷翰这才下定决心违诏而行,将在徐河的八阵改为二阵,前后相副,并出诈降之计,遣人诣辽营约降,又命辽都统韩匡嗣见宋军边将遣人纳降,以为宋军形势孤单,十分欣喜,将要接受其纳降。耶律休哥比较冷静,他说:“彼众整而锐,必不肯屈,此诱我耳,宜严兵以待。”韩匡嗣不听。没过多久,宋军鼓噪而进,扬尘蔽空。崔彦进之军出辽军之北,挡住辽军退路;李汉琼、崔翰、刘廷翰等军在辽军之南发起攻击。辽军仓促遭此意外,向北败走,结果溃兵荒不择路,投西山坑谷之中。宋诸军追至遂城(今徐水县西遂城镇),斩首一万三百余级,获马千余匹,生擒其将三人,俘老幼三万口,及获兵器军帐不可胜计。韩匡嗣弃旗鼓连夜北遁,余众遁易州。只有耶律休哥整兵而战,徐徐引军退回辽境。
辽主闻败大怒,数韩匡嗣五罪:“违众深入一罪也;行伍不整二罪也;弃师鼠窜三罪也;侦候失机四罪也;捐弃旗鼓五罪也。”即下令诛杀韩匡嗣,其皇后萧氏(名绰,小字燕燕)力救之方得免,遂降封匡嗣为秦王,遥领晋昌军节度使。以蜀王道隐代之为南京留守。耶律休哥败军之际整军而还,辽主大宴并赏赐休哥及有功将校,以休哥总统南京及南境上戍兵事。宋辽仍然以益津、瓦桥、岐沟三关为界。
西路,宋朝派北汉降将杨业为代州刺史兼三交口驻泊兵马部署,戍守雁门。而辽军作为牵制进攻的耶律善补南下,屡次被雁门杨业部所挫,不得前进,无功而返。
宋师获全胜,赵光义大喜,没有追究违诏之罪,并封赏了有功战将,宋军自高梁河败后士气复振。[/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满城之战紧接在高梁河之战之后发生,辽人为报宋军围燕京之役而来,战前目标是进攻镇州,但这其实并不是其此战的真正目标,因为镇州、定州、关南是宋军河北边境屯兵的重镇,决不会让辽军轻易夺取的,如果辽人真的要蚕食宋朝领土、占领大镇的话,事先应有更加细致的筹备,所以料想其目的不过是侵边掠夺,顺便再羞辱宋人一次而已,能取镇州更好,取不得便不失时机地退回。
宋军在高梁河败后就已经做好了抵御辽人南犯的准备,宋太宗在边境要地置将屯兵,还给了便宜行事的权力,这说明他的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可是他这个人最喜欢在关键时刻画蛇添足,本来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偏偏又留了个“阵图”来束缚将领的手脚。宋军将领在与辽军对阵的时候,觉察到了这个阵图完全不可行。赵延进、李继隆劝谏主将崔翰变通一下,崔翰却有些懦弱,不敢擅改诏旨,直到赵、李二人都表示愿意为失败负责时才答应,可见这个被赵光义钦点的主将果然是听话。反观赵延进、李继隆二人,不但能够就战场形势作出正确的判断,并有敢于负责的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宋军知辽军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还能将计就计,用诈降的办法来麻痹敌人,亦属不易。
辽人在高梁河大胜之后,似乎觉得宋人不过是软柿子,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轻敌之心。这一点在主帅韩匡嗣身上体现得犹为明显。他对宋军的诈降毫不怀疑,在耶律休哥的提醒下依然深信不疑,作为一个合格的主帅,即使无法判断真伪,也应做好两手准备以虞不测,而韩匡嗣却如同等着天上掉馅饼一样,毫不作为,直到宋军鼓角齐鸣来攻时才从美梦中惊醒。
宋军斩首超过一万级,这是继白马岭之战后对辽的又一次大胜。高梁河战后,宋军受重创而沮,由于此战之胜,才慢慢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重新找回了感觉。而辽军也通过此战感觉到宋人还是有实力的,所以从此之后,辽军发动南犯再也不如此轻率了,一般都会有充分的准备和比较明确的目标。满城之战宋人以牙还牙,虽说胜利的规模还不足以弥补高梁河之战的损失,但毕竟将宋辽战争的比分扳平,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size][/color]
[color=#ff0066][size=3][b]四、雁门、瓦桥关诸战 [/b][/size]
[size=2]辽景宗耶律贤以满城之败,心有不甘,决计再举。于公元980年(宋太平兴国五年,辽咸亨二年)三月,首先在西路发动攻势,遣西京大同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咄李,统兵十万人进攻雁门关。辽军的目的是趁宋不备,以新锐之师袭击太原,为其彭城郡王刘继文(北汉主刘崇嫡孙)恢复北汉旧地。
当时宋军在西北边境的驻防军不过五万人,代州刺史杨业在雁门关守军仅有数千。杨业得知辽有大军南犯,于是派人到太原,报请节制西北军事的三交口驻泊兵马都部署潘美发兵为援。
事情到这里出现了两种说法,一种是潘美认为雁门关只能迟滞敌人,而不能长期拒敌,所以要坚守太原,不发救兵。杨业无奈,只好自为守御之计。他命副将守关,自己率领精骑数百,绕自西陉以出敌军之后,到雁门山之北口,突然由北向南突击契丹中军。当时辽军正准备攻关,不防杨业自背后杀至,声势震人,又不知其虚实多寡,因而不敢抗拒而纷纷逃避。杨业望见辽中军旗鼓,知道乘骏马者必是主将,便率众攻击,遂斩其主将萧咄李。之后,杨业会集关上之兵追击辽军,辽军溃散,奔还大同,杨业也没空手,又擒得其都指挥使李重诲而还。雁门大捷,报到太原,潘美起初不信,后来查实,便起了嫉妒之心,因而常上谤书劾奏杨业,而宋太宗不问,将这些谤书给杨业看,杨业十分感动。
另一种说法,是潘美率兵巡边至雁门关,见前辽军声势浩大,命令杨业出西陉击辽军之背,自率主力出辽军正面,两相夹击,大败辽军,斩萧咄李,擒李重诲,获兵器铠仗甚众。
这两种说法争的就是这次战役的主要功劳是谁的问题。而杨业战后因功迁升为云州观察使,说明不论绕道夹击是不是他的计策,他在此战中都是立了大功的。至于潘美在此战中的是否发挥重大作用,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笔者更倾向于后者的说法。
雁门的失败使辽主认识到夺取河东故地并不容易,于是派其北院大王耶律奚底为西京大同府留守。然而,辽景宗又得知宋有事于交州(宋太平兴国五年六月,遣孙全兴、侯仁宝等伐交趾),乃集合东京辽阳府、上京临湟府、中京大定府各军,开赴南京析津府,准备趁机亲征南下。
公元980年十月十一日,辽景宗会集诸军,祭旗鼓毕,便行南伐。十三日至南京,直取宋雄州(周世宗收复三关,以瓦桥关为雄州,益津关为霸州,故雄州即瓦桥关)而来。
宋朝方面早在九月初,宋太宗即得谍者报,称辽主将大举南侵,于是大发各地人马出屯关南、镇州、定州准备抵御,并准备亲征;十月十九日下诏发动自京师至雄州民众修治沿途道路及顿舍,以供亲征大军机动之用;二十四日又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米信护定州屯兵。
十月二十日,辽景宗至固安(河北今县),以青牛白马祭天地,随即下令各军分别攻宋。二十四日,辽景宗亲督其诸军自固安南进,抵瓦桥关下。瓦桥关为宋雄州治所,位于易水北岸,北距固安百里,西南距莫州三十里,当时的守将为宋雄州刺史张师,其城内守兵不足万人。宋诸军皆在白沟河、大清河南岸,张师赖其声援,故明知辽军不下二十万,其游骑已临城下,仍能下定决心聚兵固守待援。
辽景宗进至白沟河北岸后,见宋军皆在南岸防守,且没有渡河的意思,于是在二十九日以大军围攻瓦桥关。瓦桥关城小而坚固,辽军攻打两天一夜未能攻下。宋在河南各军知瓦桥关被围,渡河袭击辽营,辽节度使萧干、详衮耶律赫德等力战一夜击退宋军。
翌日,辽主加兵攻城,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率军攻东面,猛攻一日一夜,宋守军不支,河南诸军新败不敢出援。十一月初三,张师支持不住,率众突围,辽主亲自督阵拦截。耶律休哥率领精骑数百驰入宋军阵中,击斩张师,其军溃乱,复退入城中。
由于宋军在河南随时有可能涉水突袭,辽军除攻关外,也在易水北岸结寨与宋军对峙。十一月初九日正午,耶律休哥集合精骑万余,突然渡水攻击宋军。宋军在关南没有统一指挥,诸军结阵河南为瓦桥关声援,各自都是希图看准机会渡河攻击,以利军功罢了,所以战守之志不坚,阵前未设拒马、未挖壕堑,只用弓弩压阵。而辽军渡水而来,宋军由于不相协调,有放箭的、有愣神的、有准备力战的、有打算逃跑的,心又不齐,又没有统一号令,故而一触即败。不过,宋军阵势比较坚厚,步兵居中,骑兵在两翼,败而不溃,只是且战且退,未及日落,已退至莫州附近,沿途尸横遍野。耶律休哥生擒数将而还,辽景宗大喜迎劳,赐御马、金盏,当着众将的面夸奖道:“卿勇过于名,若人人如卿,何忧宋师不克也!”
宋军退到莫州,都知道此战败,众将都将获重罪,与其获罪而死,不如决一死战。于是诸将商议决定,各整军伍,立誓雪耻。十一月初十日午后,宋军再至易水南岸列阵。第二天早晨,又有辽骑万余渡河攻击,宋军依阵反击,大破辽军,乘胜渡河追击,斩首三千余级而还。
汴京方面,宋太宗知辽军来,决计亲征。十一月初十自汴京出发,十四日至长垣(河南今县),方知初九日关南之败,心中十分恼火,有意驻跸于此而不再前进。傍晚时,又得关南报捷,大喜,详问关南胜败之状,才知道关南诸军没有统一指挥,不相统属,而为敌所败。于是赵光义连夜下诏,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为关南兵马都部署,可节制关南诸军,并决定车驾继续北上。
十七日,辽主得谍者报,知宋太宗自长垣北来,觉得按现在的情况与宋军决战未必有胜算,遂下令大肆掠夺宋边,之后班师回南京,酬耶律休哥之功,封其为“于越”(契丹威望最高之职位)。十九日,宋太宗驻跸大名府,闻辽师已退,便再议收复幽云之事,由于翰林学士李昉谏阻而罢,遂下诏南归。又下令通雄州至莫州漕运,筑大堤以捍水势,同时作为军事上的屏障,遏制辽骑冲突。第二年,又派人疏通关南水道,以巩固防线。赵光义回朝,朝中又有言取幽蓟者,赵光义又有些动了心。左拾遗张齐贤上疏谏阻,主张以内治为先,再次打消了赵光义的念头。
公元981年(宋太平兴国六年,辽乾亨三年),辽主闻宋在边境的河道、城池上大作文章,又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进攻:正月,攻易州,被守军击破。后辽主又得知宋在交州战场上失利(侯仁宝战死,宋军无功班师,主将皆斩),便再次准备亲征,而其皇子耶律韩八死,上京又有人叛乱,遂使其南征计划流产。
次年四月,辽主再次南征,分三路攻宋。景宗耶律贤亲自率兵攻满城,其守太尉耶律奚底中流矢而死,统军使耶律善补被宋伏兵围困,枢密使耶律斜轸力救之得免,辽军败绩还师。五月,宋关南都部署崔彦进又击败辽军于唐兴。同月,宋三交行营(总部在太原,潘美为都部署,杨业为部署)破辽兵于雁门,追破其三十六寨。府州折御卿亦败辽兵于新泽寨。辽军碰了一圈钉子,三路出师全部败还。
辽景宗不甘心失败,八月往西京大同府(宋称云州),准备再攻雁门关,车驾还没到西京,便于九月在焦山病死。耶律斜轸受顾命,立景宗长子梁王隆绪即位,是为辽圣宗,将国号由“大辽”改回“大契丹”。辽圣宗年仅十二岁,太后萧绰主国政,暂对宋取守势。[/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辽军自满城失利后,辽景宗亲自执掌军事,对宋发动了数次进攻。但是他的进攻有很大的盲目性,故而均以失利告终,只有瓦桥关之战有较大的胜绩。现逐一置评:
雁门关之战
辽军以十万众攻打雁门关,尚未攻关即被宋军击溃,首先就说明宋军谍报工作做得不错,能够及时得知辽军动向并先发制人。宋军之所以能够取得大捷,其主要原因,是采取了积极防御,因为消极防御最多只能拒敌于阃外,而积极防御不但能够守土,往往还能够重创敌人。而以一部绕道辽军侧背,两相夹击这一具体战术更是以少胜多的关键,至于出此计者到底是潘美还是杨业则不必深究,可将功劳一并记在三交驻泊行营头上。无论如何,杨业的精骑突袭是此战的重中之重,正是这支奇兵的突然出现,导致了辽军未战先溃。兵法讲究“以正合,以奇胜”,用兵应并用奇正。以正兵与敌对峙,先保不败;“先为不可胜之势以待敌之可胜”,然后“出奇制胜”。
反观辽军之大败,首先是拥众而轻敌,以为宋军势孤,放松了警惕,而敌从突然背后至,心理上没有准备,故一触即溃,人数再多亦是无用。其次也是没有军队排列没有梯次,感觉是一拥而上准备攻关,又没有战略预备队,所以一败就是全军溃败,而没有任何战场外的支援。
雁门关之战是一次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虽然还不能历史上一些著名的以少胜多相比,这毕竟也是中国军事史中足可以称道的一次战役。
瓦桥关之战
瓦桥关城孤立于易水以北,而宋军关南屯兵均在易水以南,并且没有统一指挥,单凭这一点就给辽人以可乘之机。宋军应该说战斗意志还是很坚定的,守城主将张师战死之后关城仍能不失,河南诸军大败之后又能大胜,都可以说明这一点。宋军之所以开始时屡屡失利,就是因为没有统一指挥,各军不相协调,没有配合。河南诸军被击败后,诸将立誓雪耻,虽然仍没有统一指挥,但可以击败辽人,这就说明了配合的重要性。可以看出,虽然没有统一部署,但众将之间互相商议着制定了比较详细的作战计划,明确了任务和分工,并能够自觉实施,故而转败为胜。而当宋太宗下诏以崔彦进为关南都部署,统一指挥关南诸军时,辽人便知无机可乘,知难而退。
辽军的表现差强人意,只有耶律休哥智勇双全,百骑击斩张师,万骑大败关南诸军,所立军功使诸将汗颜,而又让功于部下,不失为大将之才。辽景宗战后封其为于越,有知人之明,又有赏罚之明,同时也起到了激励其他将领的作用。
满城、唐兴、雁门关、新泽寨诸战
可以说宋军在边境早已戒备森严了,而辽人依旧不识相地来找茬,而又兵力分散四面开花,结果挨个被击败。宋军关南有崔彦进、雁门有杨业、麟府有折御卿,都是当时的名将。尤其折氏一门,从陈桥兵变到靖康之耻,为北宋守了一百六十七年的西北麟府地区,几乎代代出名将,北拒契丹西制党项,是为北宋西北边境的干城。杨业自守雁门起,屡破契丹,是可与汉之飞将军李广比肩的边将之才。崔彦进不但是猛将,同时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太祖时期的东征西讨南攻北伐几乎每次战役都有他的身影,资望在当时边将中很高,且纯质有胆略,亦是宋朝的得力干将。可以说这四个战场的胜利,体现了当时宋朝边兵的善战,宋军决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辽景宗自高梁河击败宋军之后总以为宋人软弱可欺,于是就接二连三地遣将或亲征南下,结果多是败还,屡屡受挫而屡屡寻衅,可见其用兵并不高明,充其量不过是游牧民族传统的袭扰战术的规模扩大版。不过他的赏罚政策公允,将士用命,这是他的优点。
宋军捍边屡屡建功,已完全从高梁河之败的阴影中走出,重新建立起了对辽作战信心。而辽景宗之死,幼主即位,母后用事,又使某些宋人感觉到收复燕云的机会来了。[/size][/color]
[color=#FF3333][size=3][b]五、歧沟关之战 [/b][/size]
[attachment=11335497]
[size=2]1、双方战前情况
辽圣宗初即位,以南院枢密使韩德让为政事令兼枢密使,总领宿卫;南院大王勃古哲总领山西诸州事;北院大王于越耶律休哥为南面行军都统,奚王和朔奴为副;国舅萧道宁驻南京;枢密副使耶律斜轸守司徒。萧太后专国政,几年之间,西讨党项,东征高丽、女真,北伐阻卜叛乱,依次平定,又结联党项酋李继迁,锐意图宋。萧太后还更改法令,使汉人与契丹人在法律上得到平等待遇,缓和了境内民族矛盾,基本稳定了内部。
辽景宗死后,契丹人不再南下,宋本可趁此喘息之机勤修内政并积极备战以图后举,然而公元982年(宋太平兴国七年)党项李继迁之叛完全打乱了宋朝的计划,之后的三年,宋朝又与西北边境的新敌人周旋,完全没有得到喘息,倒是给了契丹人不少休养时间。雍熙年间,宋与党项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宋知雄州贺令图与其父岳州刺史贺怀浦等相继上书,言契丹主年幼,母后用事,韩德让擅权,国人怨疾,请趁此时机收复幽蓟。宋太宗由此再次萌发了北伐的想法。
宋太宗既有意北伐,于雍熙元年(公元984年)秋再议用兵之事。右谏议大夫、给事中、参知政事李至上疏谏阻,言幽蓟不易取,被赵光义解除机务之职。次年,诏群臣各言用兵之策,蓟州人宋琪两次上疏陈策。宋琪曾是辽进士,又作过前幽州节度使赵延寿的从事,故而对幽州附近的山川形势甚为熟悉。他所上第一疏主要介绍了幽州附近的地形地貌、风土民情、军队配置并提出了用兵方略,第二疏具体条陈十策:“一、契丹种族,二、料贼众寡,三、贼来布置,四、备边,五、命将,六、排阵讨伐,七、和蕃,八、馈运,九、收幽州,十、灭契丹”(二疏较长,为节省篇幅,恕不通篇引用,详见《宋史·列传第二十三》宋琪传中有关内容)。 赵光义对其建议采纳了许多。
2、 双方作战部署
宋太宗决心已定,不顾大臣谏阻,于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正月二十一日,下诏北伐契丹,部署如下:
以天平军节度使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水陆都部署,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为其副,出雄州;
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彰化节度使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沙州观察使杜彦圭为副,亦出雄州;
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静难节度使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西上阁门使袁继忠为都监,出飞狐;
二月十三日,又以检校太师忠武节度使潘美为云应寰朔等州都部署,云州观察使杨业为副,西上阁门使王侁为都监,出雁门。
宋太宗为了使军事行动保密,没有与宰相商议,而是在雍熙二年十二月将以上诸将诏至汴京,授以进攻方略:“潘美之师,但令先趋云应,卿等(指曹彬、米信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以贪小利以要敌。虏闻大军至,必萃劲兵于幽州,兵既聚,则不暇为援于山后矣。”
契丹统和四年(公元986年,宋雍熙三年)三月,于越耶律休哥上奏,言宋曹彬、崔彦进、米信由雄州道,田重进自飞狐道,潘美、杨业自雁门道来攻,歧沟关、涿州、固安、新城失陷。辽圣宗耶律隆绪急诏宣徽使蒲领至南京与休哥共议军事,并分遣使者征诸路兵增援休哥,又召东京留守耶律抹只率军西来。三月初七日,萧太后与辽圣宗自中京南下亲征,十三日即至驼罗口督师,要先稳定涿州防线,待各路大军齐集再行攻击。十四日,又诏林牙(官名)勤德率兵往平州守海岸,防止宋军由海道袭击。
这年三月,双方在边境线上的几个战场同时开战。
3、 涿州战场
986年(宋雍熙三年、契丹统和四年)三月初五日,曹彬遣先锋李继隆进攻固安,战契丹军于城南,破之,连克固安、新城。初八日,契丹统军使耶律颇德又败宋军于固安,耶律休哥观宋军来势甚猛,不与其战,仅令诸军坚守,夜出轻骑击宋军单出者,并设伏于林莽,截宋军粮道,以迟滞宋军的进度。而曹彬继续进攻涿州,败契丹军于涿州东,乘胜攻北门,该月十三日克之,杀奚宰相贺斯。克涿州后,又派部将李继宣等领轻骑渡涿水观察敌情。十七日,契丹军反攻,宋将李继宣击破之,宋军兵势大振。米信以三百余众与契丹战于新城,不利,曹彬遣李继宣援之,再破契丹。曹彬等连下固安、新城、涿州,捷奏连连报入汴京,由于宋太宗原定方略是让曹彬以主力持重缓行,故而对其进展速度之快非常惊讶。
4、 飞狐战场
田重进由定州率军向飞狐进发,三月初九日破契丹军于飞狐南。十五日,契丹西南招安使大鹏翼与副使何万通、监军马赟,率众二万余人前来抵御。田重进用都监袁继忠之计,伏兵于飞狐南口,自率军列阵于东,命猛将荆嗣率五百骑攻击其西,但荆嗣认为自己兵少不敢出击,而当时谭延美率两千兵屯于小沼,便请谭延美列队于平川,又派二百人手持白旗于道侧。荆嗣这才率领所部疾驱出击,谭延美随其后。荆嗣缘山崖与契丹短兵相接,一日之内交锋五七合。契丹久战不胜,又见宋军旗帜绵亘,怀疑有大军到来,便要遁走,而这时田重进以大军乘之,契丹人大败,投崖而下,溃卒千余人皆降。此战荆嗣一个人便斩首百余级。田重进等向北追击五十里,生擒大鹏翼、马赟、何万通及渤海军三千余人,斩首数千级。
三月十九日,契丹急遣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为山西兵马都统,驰赴蔚州之东部署防线,以拒田重进和潘美两路宋军。
田重进围飞狐,令大鹏翼至城下劝城中守将投降。于是,飞狐守将定武军都指挥使吕行德、副都指挥使张继从、马军都指挥使刘知进等于三月二十三日举城投降。田重进又围灵丘,当月二十八日,契丹灵丘守将步军都指挥使穆超也举城投降。
契丹见西南两路军情紧急,于二十五日赐林牙谋鲁姑旗鼓四、剑一,率禁军骁锐,南助休哥。又遣使赐耶律斜轸密旨,及彰国军节度使杓印,以趣征讨。
四月十一日,田重进又破契丹军于飞狐北,斩二将。十七日,进攻蔚州。契丹守将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许彦钦等杀其节度使萧啜里,执监城使耿绍忠,举城投降。宋以崇仪使魏震知蔚州。不久,斜轸的援军大至,田重进迎击,激战于蔚州东。田重进部下军校五人,战死四个,转战至大岭,猛将荆嗣力战,杀退契丹军。
5、 云应战场
三月初九,潘美军自西陉出,遇契丹军破之,追击至寰州。十三日,契丹寰州刺史赵彦章以州降。潘美又围朔州,契丹节度使慎思弃城北遁,副使赵希赞举城降。十九日,宋军转攻应州,契丹应州节度使骨只遁走,守将彰国节度使艾正、观察判官宋雄举城降。四月初三日,攻云州,契丹云州节度使化哥逃遁,云州告破。宋军攻陷山西诸州,各置守兵防御。杨业还代州,潘美继续东进与田重进会师。
6、 歧沟关决战
曹彬三月十三日即入涿州,与休哥对峙于涿水之北,而粮道被契丹军截断,在涿州停留十余日,粮草用尽。四月初,曹彬无奈,退师回雄州取粮。契丹军奚王筹宁、北面大王蒲奴宁、统军使颇德等率兵追击宋军,皆胜。四月十八日,契丹夺回涿州。
宋太宗闻曹彬退回雄州很是恼火,他说:“岂有敌人在前,反退军以援刍粟,失策之甚也!”急忙遣使命令曹彬引军缘白沟河与米信军会合,按兵养锐,以张西师(田重进、潘美等军)之势,待潘美尽略山后之地,与田重进会师东进,最后合力取幽州。曹彬奉诏而行,然而其部下将领听说潘美连克寰朔应云等州,田重进也连克飞狐、灵丘、蔚州,西师多有建功,而曹彬这一路兵力最强,却所得甚少,心有不平,故而军中诸将谋议蜂起,更相矛盾,曹彬无法制止,只得裹粮再往涿州。
萧太后与辽圣宗暂时稳定了西线的局势后,于四月二十日,进次幽州东五十里,准备大举反攻。辽主遣军进攻固安,又命耶律休哥自涿州南攻。二十四日,契丹军围固安,统军使耶律颇德先登,城遂破。
曹彬、米信两军合兵一处,向涿州而进。休哥、蒲领等以轻兵来薄,击宋军离伍单出者,且战且退。宋军结方阵堑地两边而进,在炎热的天气下行进四日,屡被契丹军袭扰,困乏无力,粮草又不继,十分狼狈。休哥扎营于涿州南,萧太后大军又自驼罗口驰至,这时天又下起了雨。曹彬感到事情不妙,命涿州刺史卢斌拥原涿州城中老幼先走,以军队掩护,又自引大军冒雨而退。宋军退时,争先恐后,无复行伍,休哥趁机紧追。
五月初三日,萧太后与休哥等军在歧沟关追及宋军,宋军力穷,环粮车守御。休哥以兵围之,又以轻骑出宋军侧背以断粮道。当天夜里,曹彬、米信弃军而走,以数骑遁去,余众遂大溃。曹彬等收集余众夜渡拒马河,营于易水之南,在河边造饭。休哥又引追兵赶到,宋军望风而窜,互相踩踏、溺死河中者不可胜计,幸亏宋将李继宣率所部力战拒马河上,契丹军追兵才被遏止,宋军急涉拒马河,惊惶入水的,拥挤践踏,死者过半,知幽州府事刘保勋父子与殿中丞孔宜皆溺死在水中。宋军余众奔高阳,丢弃的盔甲堆积如丘陵。休哥向萧太后呈请继续追击,乘胜略地至黄河为界,太后不从,见好就收,命班师还南京。当时宋军尚有数万运粮军民来不及南逃而退入歧沟关,却奇迹般地得以保全。此战后,萧太后与辽主酬耶律休哥之功,封为宋国王。
7、决战之后
五月初九日,宋宫苑使(宦官)王继恩自易州还汴京,太宗方知曹彬军败,急诏诸将分屯边境要地,召曹彬、崔彦进、米信入朝。田重进全军还驻定州,潘美也还屯代州。太宗又特别派遣了一批久不领节镇的旧将屯边:张永德守沧州,宋偓守霸州,刘廷让守雄州。又徙瀛州兵马都部署赵延溥守贝州,赵昌言仍守大名,以防备契丹南下。又命潘美军再出雁门,掩护云应寰朔四州吏民及吐浑部族还境,分置河东、京西。
前宰相赵普上疏谏罢幽蓟兵,用切责怂恿太宗出兵之人的方法,间接地指出太宗的过失;太宗手诏相答,将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地推给主将了事。由于此次发兵,太宗只与枢密院计议,宰相在中书未曾预闻,如今战败,太宗十分后悔,对枢密官员张齐贤发誓说:“卿等共睹朕,今后复作如此事否?”在群臣的目光中越发显得灰头土脸。知大名府赵昌言上书请太宗将败军将曹彬等处斩,太宗“优诏褒之”。
曹彬等素衣至阙待罪,深自引咎,自请受诛,太宗责曹彬,贬为右骁骑卫上将军,米信等一并贬官,群臣军校战死及陷敌者,录其子孙。李继隆所部全列而还,太宗命知定州事。
萧太后与契丹主隆绪于五月初六班师,还至新城,初七日遣使赴诸路告捷,初十日论功行赏,参战将士无有不赏者,十二日至固安南,以青牛白马祭天地,十三日以所俘宋兵“射鬼箭”(凡契丹主亲征,服介胄,祭祀先帝,出兵则取死囚一人,还军则取敌军俘虏,置所向之方,乱箭射之,以拔不祥,名为“射鬼箭”),而后还南京。
8、 山后方面
五月十二日,萧太后还至固安时,诏详稳排亚率弘义宫兵,及南北皮室、郎君、拽刺,与惕隐耶律善补、招讨韩德威等四军,驰援斜轸以收复山后诸州。
由于田重进、潘美奉命主动撤退,所以斜轸未待援军,趁宋军之退,集中十万兵力,反攻蔚州。五月十五日,斜轸至安定(蔚州东七十里),宋将贺令图(贺令图应隶曹彬部,其父怀浦为三交行营将,此处疑为贺怀浦,下同)抵御,败绩南奔。斜轸攻蔚州,宋军不敢出战,乃以帛书射城上招降,不果。宋援军至,斜轸遣都监耶律题在险厄处设伏兵突袭之,城中宋军见援军至,突围而出,斜轸以轻骑击其背,宋军突围与赴援两军皆溃败,契丹军追至飞狐,斩首二万余级。潘美、贺令图兵又来,斜轸在飞狐又一次将其击败。
潘美败于飞狐,又奉太宗诏旨掩护边民撤退,遂与杨业引兵护送四州吏民南徙。当时宋军运源、应州守兵皆弃城南走,契丹军乘胜突入寰州,杀守城吏卒千余人。宋将杨业见斜轸军已据寰州,兵势大振,欲避其锋,向潘美等建议道:“今辽兵益盛,不可与战。朝廷止令取数州之民,但领兵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云、朔州守将,俟大军离代州日,令云州之众先出。我师次应州,契丹必来拒,即令朔州民出城,直入石碣谷。遣强弩千人列于谷口,以骑士援于中路,则三州之众,保万全矣。”而监军王侁却建议:“领数万精兵而畏懦如此。但趋雁门北川中,鼓行而往。”护军刘文裕也赞成王侁的主张。杨业觉得这样必败,王侁便挖苦道:“君侯素号无敌,今见敌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杨业无奈,妥协道:“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令杀伤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将要进发之前,杨业哭着对潘美说:“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伺其便,将立尺寸功以报国恩。今诸君责业以避敌,业当先死于敌。”又指陈家谷口说:“诸君于此张步兵强弩,为左右翼以援,俟业转战至此,即以步兵夹击救之,不然,无遗类矣。”潘美便与王侁等在谷口列阵。
斜轸初闻杨业兵将至,命萧挞凛伏兵于路。这天早上,杨业兵果到,斜轸佯退,之后伏兵出,杨业败走,退至狼牙村。王侁等人从凌晨等到将近晌午时分,派人登台眺望,以为契丹军已经败走,想要争功,遂领兵离开谷口,潘美不能制止,率军沿交河(今桑乾河上源)西南行进二十里,得知杨业兵败,竟不往救援,而全军退走。而杨业自晌午力战到傍晚,且战且退,终于退到陈家谷口,却未见半个宋兵的影子,乃顿足垂胸,拊膺大恸,再率部下力战,身上受伤十余处,士卒战死殆尽,杨业仍然手刃数十乃至上百敌兵,因其马重伤不能行,藏匿于深林之中,被契丹将耶律奚底一箭射中,落马成擒,其子杨延玉、部将王贵尽皆战死。杨业被擒后,绝食三日而死。
七月下旬,宋军在山后全面溃败,各城守军皆弃城而走,斜轸遂收复山后,辽主酬其功,加守太保,又以蒲奴宁为山后五州都管。宋太宗闻杨业败死,追赠大同军节度使,录其子五人。潘美因此“降三官”,王侁、刘文裕除官配隶他州为役。杨业死,雁门无守将,正好签书枢密院事张齐贤因言争忤旨而自请出为外官,太宗乃以张齐贤知代州,与潘美同领河东兵马,巩固西北之防。
至此,宋辽之间的一场空前未有的战事,经历了半年多的鏖战,以宋朝的惨败而告终。[/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歧沟关之战宋朝自高梁河之战后为收复幽云失地所做的又一次努力,也是宋朝第二次主动进攻,此次进攻规模之大,是以往数战无法比拟的,可以看作是宋辽双方的一次总决战。宋方的目标就是收复幽云十六州,及早为契丹所据的辽西营、平二州。但是尽管宋朝的再一次铆足了劲,其最终结果却更甚于高梁河之败,基本上是血本无归,不但没有恢复一寸土地,还耗费了大量物资,损失了大批有生战斗力,折了个良将,并再次重重地丢了一把脸。分析起来,宋朝这次的惨败实际上是合情合理的。
宋方的战略意图很清楚,以曹彬、米信两路(实际上是一路)为主力,在离幽州最近的地段出兵,持重缓行,吸引契丹主力,给山后方面的田重进、潘美作掩护,创造机会,待田重进、潘美全取山后之地后,三路合力取幽蓟。平心而论,这个战略思想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契丹军在幽云地区的驻军的部署以南京析津府(幽州)为中心,并以此中心向其它防地辐射,而西京大同府(云州)是山后地区的中心,然其重要性比起南京来是要差很多的,宋辽开战后宋军未费多大力气就能轻取云州,由此可见一斑。所以针对契丹以燕京为轴心的战略防御态势,宋人采取了左翼回旋,分进合击的外线进攻态势,以己方主力吸引敌方主力,以己方侧翼作为战争初期的主要突破力量,待侧翼力量达成初期目标之后,再与主力会合,来达成最终目标。
乍一看,这种战略构想似乎很高明,甚至无懈可击,然而细分析起来漏洞就出现了。既然是分进合击,最重要的就是计划详细周密、战时相互配合,而宋方这两点都没能做到。其战前计划很笼统,只说西师尽略山后之地后与主力合力取幽州,但是西师什么时候能够达成初期目标是个未知数,又没有规定师期,如何能与东路作好配合?当然,计划没有变化快,赵光义或许是接受了遥控指挥的教训,并没有在细节上过多要求其将领,但是在三路大军相去百里的条件下,各自情况无法保证及时得知,各路军队几乎就等同于完全没有配合而各自为战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要说侧翼与主力的配合谈不上,就是潘美、田重进两支侧翼部队也一直没有按事先部署会合,最终被斜轸击破。
相比之下,契丹方面的防御及反攻战略比较得当。在宋朝突然进攻的情况下,契丹首先是战略收缩,以燕京防御轴心,对山后诸州的失陷暂时不理,对宋军曹彬主力采取的不是硬碰硬的对磕,而是坚守要地,寻机袭扰,目的使宋军疲殆,好为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之后,契丹全力驰援,主要方向还是在燕京地区,同时以一部赴援山后,主次分明。等到宋军曹彬部粮尽而退时,契丹的援军也基本上到位了,待曹彬再来即与之决战,以新锐克疲老,曹彬部大败后并不盲目扩大战果,而是还军燕京并增援山后,以图各个击破,因为在山后方面的威胁还没有消除的情况下,便以主力贸然南下是比较冒险的。山后方面斜轸趁宋军主动奉命撤退,抓住时机进行反击,也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战果。
可以说,歧沟关之战契丹方面的表现为中国战争史上的内线防御又添加了一个经典战例;而宋方在歧沟关的失败同样成为了中国战争史上外线进攻和分进合击的反面教材。
宋军战术上的失误也非常明显,尤其是曹彬一路,后勤补给都没有保障,竟然被契丹轻易截断了粮道,粮尽而退,又被宋太宗一诏挡回,退而复进,听说萧太后大军已到,又掉头而退,终为休哥所乘。兵家有句话:“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用在这里是再恰当不过了。休哥的迟滞战术是相当成功的,在宋军势不可挡时能够遏止其进程,又将之逼退,这是契丹取胜的关键。
狼牙村、陈家谷之战,宋军的任务只是掩护边民撤退,而王侁却大言不惭非要与契丹过过招,最不可思议的是主将潘美竟然也默许此议,却让杨业陪上了性命。杨业在战前的建议在当时的情况下是稳妥之举,成功的可能性显然要大出许多,然而没有得到一人赞同,殊为可悲。
宋方的用将问题也是失误颇多。曹彬这个人就不适合用来作一路主帅,更别说是主力军的主帅了。熟悉曹彬的都知道,此人在太祖时期的统一战争中曾两次出现,一次是伐蜀时作为东路刘廷让部的都监,最大的功劳就是维持军纪,不使滥杀。另一次是伐南唐之战,曹彬作为主帅,宋太祖怕他无法约束众将,特授匣剑一柄,当着众将的面委以生杀大权,先把潘美等人吓了个半死,才放心地让他统军出征,看重的无非是他重视军纪、不滥杀的优点,以达到收服江南人心的目的,而在围金陵将要攻城时,他还要靠装病来劝说部下将领不要滥杀,可见此人是个儒将,不事威严,没有作为大将的那种霸气,很多时候无法管束自己的部下。歧沟关之战时,诸将欲与西师争功,曹彬作为主帅无法平息众议,直接导致了三军人心不齐。歧沟关被契丹军围住时,又与米信弃军而逃,颇失为将之道。相比之下,曹彬部下的李继隆、李继宣等人在此战中表现上佳,有大将之风。
田重进是个新人,之前没有被委以方面之任,他所领的一路军虽然可以说保持不败,却也受了重大损失,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其都监袁继忠在飞狐之战中表现算是合格。荆嗣作为一员猛将,在此战中功劳甚大。此人曾在从征太原时,靠勇猛果敢击败过骁将杨业,在几次与北汉的战斗中都有他的往来冲杀身影,以勇猛著称。在飞狐城北的战斗中,他以一员偏将,却成了该战役的主角,也可以看出此人并不是简单的一勇之夫,而是能够根据战场形势随即应变的将才。
潘美作为西路军主帅,按其以往战绩与表现,应该说是能够胜任的,观此人在统一战争中的表现可以看出。伐南汉之战,虚实并用,声东击西,多次以少胜多,战胜攻取如行云流水,可见其指挥艺术;伐南唐之战,师次秦淮河,舟楫未具,麾众涉水,大破南唐兵,又可见其勇猛果敢。然而,在契丹军反攻的蔚州之战中,潘美为斜轸所破,固然是由于宋军东师已败,西师奉诏撤回,军无战心,无法抗拒斜轸之新锐之故。但是陈家谷之战前竟被王侁怂恿,置杨业于死地,又无法制止王侁擅自行动,撤离谷口,杨业兵败又不救援,这种表现让人不可思议。或许是王侁有都监这一层身份,潘美也是着实惹不起,只能唯唯诺诺,作了一次毫无主见的主帅,也从此成就了千古的骂名,成了小说、戏曲、民间故事中永远的反面角色,背上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黑锅。
歧沟关之战的意义及影响:歧沟关之战可以说是宋辽二十五年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主动进攻的宋朝的惨败基本上宣告了宋朝对收复幽云的努力的彻底失败。从此之后,宋朝一百多年内再也没有主动进攻过契丹(直到公元1120年宋为兑现与金的“海上之盟”,才又一次主动与辽开衅),战略上完全处于守势,并且是极其被动的守势。宋朝当时的最高统治者宋太宗赵炅也由此不敢再言兵,并告戒边将不要妄生边事,并从此在国防上只专注于构筑河北三道防线,又疏浚河道、种植林木,想尽各种办法来阻止契丹铁骑的南下,而不再有锐意反击之举。歧沟关之战直接导致了宋朝在与契丹对峙中军事上的劣势,并使宋人再次产生了畏惧辽人的心理。契丹此战的胜利,不仅打出了国威,歼灭了宋军的有生力量,并赢得了军事上的绝对优势,牢牢地掌握了宋辽战争的主动权,且为日后与宋媾和增加了外交砝码。
歧沟关战胜之后,契丹对宋朝的进攻更加频繁,宋朝也就越来越被动。[/size][/color]
[color=#99CCFF][size=3][b]六、君子馆之战 [/b][/size]
[size=2]1、 辽军战前行动
公元986年(宋太宗雍熙三年,辽圣宗统和四年)九月,歧沟关之战刚刚结束一个多月,契丹便准备大举南征,停问细务,专治甲兵,准备工作十分细致。
十一月初八日,辽主在南京御正殿,大劳南征将校。十二日即大举南伐,军次狭底埚,萧太后亲自检阅辎重兵甲。十三日下诏以于越耶律休哥为先锋都统,对宋发动攻势。又以北院大王蒲奴宁驻奉圣州(今河北诼鹿县),与节度使蒲打里共决山后五州军政事,以防备宋河东驻军。二十一日,契丹在诸部中设置都监,使各部各守营伍,勿相错杂混乱;二十三日以青牛白马祭天地;二十七日,命驸马都尉萧继远、林牙谋姑鲁、太尉林八等人严守封疆,不得漏掉宋朝间谍;还严禁军中无故驰马,防止大军行动被宋方知悉。
由以上战前行动看,此战规模当不亚于宋朝主动进攻的高梁河、歧沟关两次大战。
2、决战之前的交锋
十一月二十八日,辽军至唐兴县,开始与宋军交锋。当时宋军屯于滹沱桥北,辽选将出击,纵兵齐射,并进焚滹沱桥。二十九日,辽楮特部节度使卢补古、都监耶律盼与宋军于满城交锋,由于卢补古临阵脱逃,辽军失败。另一方面辽将拽刺双骨里在望都与宋军先锋所部遭遇,一阵厮杀,擒九人,获甲马十一。
几次小规模战斗结束后,辽主便行赏罚:对于由于临阵脱逃而战败的卢补古,夺其告身,向全军宣布其罪状,其通判、都监一下一律施以杖责,并且以御盏郎君化哥权楮特部节度使,横帐郎君佛留为都监,分别代替卢补古和耶律盼;而获胜的拽刺双骨里则“赐酒及银器”。
宋方实际上早已得知辽军将要来犯,并已做好准备,不过辽军刚开始时的进攻非常零散,战斗规模颇小,而不象大战来临。从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初,久久没有大战发生,宋太宗在汴京便有些急不可耐,于是命令定州都部署田重进主动出击,攻辽歧沟关,又命令瀛州兵马都部署刘廷让准备北进,寻找辽军主力与之决战。田重进奉命与十二月初四日引兵出定州,初五日成功袭破歧沟关,却并没有找到辽军主力。同日,辽军先锋都统耶律休哥部击败宋军于望都。
此时宋方瀛州都部署刘廷让奉命御敌,得知辽兵势大,事先与沧州都部署李继隆商议,将精兵留给李继隆部为殿后,以为缓急之援,又约与李敬源部合兵,声言取幽蓟(作者按:此处“李敬源”宋史无传,宋朝方面关于此战的史料并无此人,疑为辽人杜撰,或为李继隆之讹称,待考)。
3、君子馆决战
耶律休哥得知刘廷让前来抵御,便先发兵扼住险要,然后协同辽军主力开始合围宋军。当时天气大寒,宋军衣着单薄,手足麻木,不能控弓弩,十分不利。初九日,辽军又截了宋军辎重并焚烧其粮草。初十日,辽军主力败宋军于莫州,并终于在君子馆一带将宋军合围,而后开始进攻。
此战之前,宋军先锋、雄州刺史贺令图曾通过谍者收到过耶律休哥的传话说:“我获罪契丹,旦夕愿归南朝。”当时他没有识破这是诈降,而是轻信其言,并私赠重锦十两。此时,宋军已被包围,而耶律休哥又使人传言:“愿得见雄州贺使君。”贺令图竟然不辨其真伪,以为休哥正是按先前说好的前来纳降的,高兴得不得了。他想要独吞这份“大功”,不与诸将商议,亲引数十骑大摇大摆地“造访”辽营。此举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耶律休哥见他真的自己上了钩,坐在胡床上骂道:“汝尝好经度边事,今乃送死来邪!”当即下令左右杀其从骑,擒住了贺令图。
宋军被辽军重重包围,刘廷让当时只能指望李继隆的援兵,可李继隆却并没有如约救援,而是引兵退保乐寿。刘廷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战又不胜,突围不出。辽军攻势猛烈,宋将御前忠佐神勇指挥使桑赞率所部力战,从早晨杀到下午,辽军却源源不断地增援,桑赞不敌,率部逃走,宋军遂全军覆没。刘廷让骑着部下的马逃得一命,而宋军武州防御使、高阳关部署杨重进力战身死(辽史称生擒杨重进,耶律休哥本传又称杀宋将李敬源)。宋军此战损失惨重,死者数万人。
辽军虽然取胜,却也损失不小,国舅详稳挞烈哥、宫使萧打里两员大将战死,足见战事的惨烈。不过辽军仍然乘胜扩大战果。君子馆之战使河北宋军完全丧失了斗志,而用未习战斗之乡民守御。辽军分兵前来略地,如入无人之境,先后攻陷邢、深、祁等州,最远的甚至攻破了德州。博州监军马知节初闻刘廷让之败,料定辽军会深入,于是完善城垒,集合丁壮,准备器械粮草,十五日就绪,当时官民都对他兴役很不高兴,等到辽军真的来到博州城下,见城中有备,便放弃攻打,众人才叹服马知节未雨绸缪。到了次年正月初,辽军又连破束城、文安,纵兵杀掠,而后才班师。
君子馆之战辽军方胜,已经叛宋的党项首领李继迁引五百骑前来纳款,愿与辽通婚,辽准许,并自此与之交往密切,宋朝西北边境的压力骤然大增。
4、代州之战
辽军在进攻望都、君子馆的同时,总管山后方面军事的北院大王蒲奴宁遣兵南下,自胡谷进攻代州,作为牵制攻势。当时宋军河东方面驻军主帅仍为三交都部署潘美。给事中张齐贤之前请缨戍边、代替已故的杨业驻守代州,与潘美同领河东军马。
辽军至代州城下,宋军神卫都校马正率所部列南门外,寡不敌众。而副部署卢汉赟畏懦不前,保壁自固,不发一卒救援。破敌的重任完全落到了一介文官张齐贤的身上。他在城中选厢军两千人出城,列阵于马正所部的右侧,集众誓师,宋兵群情激昂,以一当百,辽军为之少却。
先前,张齐贤得知辽军南犯,遣使约潘美出师,以图会战,潘美允诺。但是使者自太原还代州,被城下辽军游骑截获。张齐贤得知此事,非常忧虑,害怕辽军设圈套,对潘美军不利。不过不久后,又有人来报,称潘美军出太原北进途中收到朝廷密诏,东路军败于君子馆,太原方面不许出战,于是潘美又折回太原了。张齐贤得到这个情报后,转忧为喜,说:“贼知美之来,而不知美之退。”为了不把这个情报再泄露给辽人,他把使者锁在了密室里,然后将计就计,在半夜的时候,发兵二百,每人拿一杆旗,背一束草,到州城西南三十里的地方举旗列阵,点燃草束。辽兵望见火光中旗帜如林,以为太原的援兵真的到了,十分惊骇,立即向北撤退。张齐贤早已在土磴砦埋伏步兵两千,此时突然掩击,大败辽军,擒其北大王之子一人,帐前舍利一人,斩首数百级,获战马两千,其余车帐、牛羊、器甲不计其数。
代州大捷,完全由张齐贤策划并指挥。然而捷奏时,张齐贤却将功劳归于卢汉赟。卢汉赟也竟然不知羞耻地具名奏捷,得到太宗的褒奖。宋各地军民闻西北捷报,人人振奋。
5、战后情况
君子馆惨败之后,宋太宗自淘河至泥姑海口,沿滹沱河东西九百多里,设置军寨二十八座,铺一百二十五个,戍卒三千余,舟百艘,往来巡警,以巩固河防,并禁止公私商人越河贸易。由于辽军深入宋朝腹地,烧杀掠夺,太宗十分狼狈,很无奈地“下哀痛之诏”。
捡了条命回来的刘廷让狼狈地回到东京,诣阙待罪。太宗认为此战失利只要是李继隆的过错而没有责怪他,而召李继隆归阙欲加责罚,经过“中书问状”之后,不久又将其赦免。贪他人之功的卢汉赟也没有高兴多久,朝廷很快便知道了他根本没有参加战斗,将他与钤辖刘宇一同罢为右监门卫大将军(虚衔)。
雍熙四年(公元987年)四月,由于辽军累次入寇,宋太宗遣使臣往河南、河北诸州,招募丁壮编为义军,采取强制性八丁取一的做法。京东转运使李惟清上言:“若是,天下不耕矣。”三次上疏谏阻。宰相李昉等又相继上言,称河南丁壮并非边民,不习战事,太宗只好免了河南丁壮,只选河北丁壮组编。[/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歧沟关之战刚刚结束四个月,契丹便发动君子馆之战,其报复的用意是不言自明的。既然是报复,目标也就并不明确,主要的目的无非是烧杀抢掠。这是传统的游牧民族侵边政策,对于辽这个已经可以称为封建帝国的大王朝来说,在战略上是可以说一种退步,不过战术上如果不出现较大失误,还是可以借此取得一些小利的。 [/size][/color]
[color=#330099][size=3][b]七、唐河、徐河诸战 [/b][/size]
[size=2]1、唐河之战
宋太宗端拱元年(公元988年,辽统和六年)六月,契丹自君子馆得胜之后再次开始为下一轮南征做准备,晓谕诸道兵马准备南征用的攻城器具。八月,照例进行出征前的雷打不动的仪式——青牛白马祭天地。九月十四日,契丹主亲至南京(幽州),十九日祭旗鼓,正式南伐。二十六日,契丹兵至涿州。上篇君子馆之战时,田重进攻歧沟关,也同时收复了涿州,此次契丹的首要任务便是夺回此州。契丹军先礼后兵,首先向城中射劝降书,不果,十月便开始围攻,不久攻破。虽然拿下了涿州,但契丹此战赢得并不轻松,驸马萧勤德、太师阅览都因中了流箭受伤,萧勤德还是被皇帝的御用车驾拉回来的。在此之后,契丹军在宋辽边境又取得了一系列的小胜。
与此同时,契丹军在西路也有袭扰性攻势,自大石路入侵代州。宋朝知州张齐贤再次担当起了守御的重任,他预选厢兵千人,分为两部,一部屯繁畤,一部屯崞县,并且下令道:“代西有寇,则崞县之师应之;代东有寇,则繁畤之师应之。比接战,则郡兵集矣。”契丹兵到达代州,在崞县被宋军繁畤县前来应援的部队牵制,继而厢兵群集,契丹军退去。西北边境有精于边事、足智多谋的张齐贤守御,没有给契丹以可乘之机。张齐贤也在次年七月被朝廷召回,擢为刑部侍郎、枢密副使兼盐铁使,从而成为了执政,为日后做宰相打下了基础。
西路战事早早收场,再回过头来说东路。十一月六日,契丹军围攻长城口,契丹主亲自督战。宋军溃围而出,企图逃遁,耶律斜轸对其进行劝降,宋军不降,契丹主与韩德让便率军出击,将其杀获殆尽。十一月初八日,契丹军又攻满城,将其包围,三日后便告攻破,城中宋军开北门逃遁,契丹主遣使劝降其将领,其将领便率宋军投降。连日内,契丹又攻破祁州、新乐、小狼山砦,已到达唐河以北,兵势大振。
而此时的本应组织反击的宋军主力——镇、定两州行营的将领们尚在犹豫,因为朝廷已经下了诏书,令河北诸军坚壁清野,不与敌战。定州都监袁继忠慷慨陈辞道:“契丹在近,今城中屯重兵而不能剪灭,令长驱深入,侵略他郡,谋自安之计可也,岂折冲御侮之用乎!我将身先士卒,死于敌矣。”一句话说的其他将领都颜面无存,于是大家也都有了战心。但是中黄门(宦官)林延寿等五人,手持诏书阻拦众将。众人都在等主将表态的时候,定州都部署李继隆再次表现出了满城之战时的果敢,他说道:“阃外之事,将帅得专焉。往年河间不即死者,固将有以报国家耳。”这既是对两年前君子馆之战时不援刘廷让之事的愧疚,又表现了如今抗敌的决心。于是,李继隆、袁继忠并镇州都部署郭守文等并肩出战。
宋军原来的易州静塞军骑兵非常骁勇,李继隆取来隶属于自己的麾下,但把他们的家人都留在了易州,当时袁继忠就劝他,说把这些人调离易州,契丹人若是到来,恐怕易州不保,李继隆没有听从,后来契丹军果然来了,易州被攻破,静塞军的家人也被掳走。李继隆这时又想把他们分别隶属诸军,袁继忠又劝他说:“不可,但奏升其军额,优以廪给,使之尽节可也。”李继隆这次听从了他的建议,果然这些士兵非常感动。唐河这一战,静塞骑兵果真派上了大用场,作为宋军的急先锋,摧锋陷阵,契丹军大溃,宋军追击到曹河,斩首五千,获马万匹。捷报奏至东京,群臣称贺,太宗下诏褒奖,赏赐甚厚。
此战结束,契丹军并未退去,而是继续留在宋境,直到次年(宋端拱二年,辽统和七年,公元989年)正月初一才班师北还。不过不久,契丹军又攻易州,宋军遂城的屯军来援,被契丹的铁林军击败,宋军指挥使被擒。不久,易州被攻破,宋军的刺史刘墀降于契丹。至此,周世宗时收复的三州之一的易州,便再度陷于契丹之手,直到一百多年后宋金夹击灭辽才得以短暂回归。
2、徐河之战
宋端拱二年(公元989年,辽统和七年)七月,宋军威虏军城中乏粮,等待朝廷发粮支援,而契丹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宋太宗诏命定州都部署李继隆发镇定马步军万余人,护送粮车数千乘前往威虏军以解燃眉之急。契丹方面,耶律休哥得到了情报,马上率领数万精骑前来“打劫”。
当时,宋军北面缘边都巡检使尹继伦率所部马步军一千多人正在巡边,耶律休哥的骑兵大军浩浩荡荡地杀来,碰了个正着。尹继伦兵少,正要豁出去跟契丹拼一次的时候,没想到契丹看到他们,却视而不见,大军匆匆而过,对他们理都不理,直奔李继隆屯军的方向而去。尹继伦有些火了,对他的部下说:“寇蔑视我尔。彼南出而捷,还则乘胜驱我而北,不捷亦且泄怒于我,将无遗类矣。为今日计,但当卷甲衔枚以蹑之。彼锐气前趣,不虞我之至,力战而胜,足以自树。纵死犹不失为忠义,岂可泯然而死,为胡地鬼乎!”部下都被他的豪言壮语打动了,纷纷表示效命。尹继伦令军中秣马,等到黑夜的时候,人人手持短兵器,悄悄跟在契丹军的后边。跟了数十里,到了唐河与徐河之间。天还没亮,耶律休哥与李继隆主力只有四五里了,契丹军便先吃饭,等待与宋军决战。李继隆也得到契丹前来打劫的消息,于是严阵以待。
契丹军开始吃饭,尹继伦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出其不意,率领所部从契丹军的背后杀出,契丹士兵还在用饭,被宋军忽然冲突,自然是大乱,宋军在战斗中杀死其皮室(契丹相)一人,契丹更加溃不成军。主将耶律休哥饭还没有吃完,宋军已杀到近前,休哥慌乱之中丢了筷子就跑,还是被一刀砍在了手臂上,伤得很重。幸亏休哥找到了一匹好马,飞奔而去,才逃得一命。李继隆率领的宋军主力此时也在正面向契丹军发起冲锋,契丹军溃逃之时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李继隆与镇州副都部署范廷召追击过徐河北十余里,俘获甚众。此外,宋军定州副都部署孔守正,在曹河的斜村一带战胜契丹军一部,将包括其主将大盈相公在内的三十余人枭首。
契丹军经历这一大败,逃遁回境,从此数年不敢再大举南下。宋军此战的主要功臣尹继伦给契丹人留下了可怕的印象。尹继伦是个黑脸大汉,契丹军中将领在此战之后经常互相提醒:“当避黑面大王。”尹继伦战后以功升洛苑使,领长州刺史,仍为巡检。
3、府州之战
徐河之战后,契丹数年不敢大举.犯河.北。宋朝的北.方边境得到短暂的安定,然而这一期间,党项首领李继迁仍然在西北边境与宋军周旋,西南的巴蜀地区又出现.了王小.波、李顺走己义,可谓多事.之秋。契丹虽然在河北、河东战场上暂时安静了一阵,却在北宋的西北边境结连李继迁,再次对宋展开攻.势。
宋太宗至道元年(公元995年,辽统和十三年)正月,契丹大将韩德威(韩德让弟)诱党项勒浪、嵬族等部自振武(朔州)出师犯宋,攻宋府州。宋永安节度使折御卿出兵与之交锋,在府州附近的子河氵义大败契丹军,党项人见风使舵,乘乱倒戈,反击韩德威,韩德威狼狈逃遁。宋军斩首五千级、获马千匹,杀契丹将突厥太尉、司徒、舍利等二十余人,擒吐浑首领一人。战后,太宗派使者问折御卿:“西北要害都屯有劲兵,戎人从哪里来的?”折御卿回答:“敌人从山峡小道而来,想要劫掠城池,被臣派出的谍报人员侦察到了,故而派人截断他们的归路,然后大举出击,故而将其击败。他们人马大部分都是坠崖而死,韩德威只身逃遁。”太宗十分满意,嘉奖了他。
可是没过一年,十一月的时候,折御卿患了重病,韩德威得到消息后立即率众前来,报上次被打败的一剑之仇。令韩德威没有想到的是,折御卿居然亲自率众出战,把韩德威吓得不敢前进。其实折御卿是带病出战,病也越来越重,他的母亲秘密派人找到他,想让他回去养病,折御卿却说:“世受国恩,边寇未灭,御卿罪也。今临敌弃士卒自便,不可,死于军中乃其分也。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两全!”说完眼泪也流了下来。第二天,这位忠于职守的将军就病死在了军营中,年仅三十八岁。宋太宗得到消息惋惜了很久,下诏追赠侍中,录用其子折惟正为洛苑使,并接替折御卿知府州事。有折家父子在西北坐镇,契丹始终不能在此得利。折氏也一直世袭着北宋西北边境府州等地的职位,代代为北宋守土,一直到靖康之变。
至道三年三月,自从坐上皇帝位起就与契丹周旋、一直周旋了十七年的宋太宗驾崩,太子赵恒即位,是为宋真宗。宋朝换了新主子,虽说政局上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定律还是对宋辽战争的格局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这一点建昭将在后面的总评中加以分析。[/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君子馆之战后,宋军就再没有主动出击过,宋军的总体战略由最开始的主动进攻到高梁河之战后的积极防御,在歧沟关、君子馆之战后又开始向消极防御转化。
唐河之战,契丹大举来犯,宋朝给河北诸行营下诏竟然是“坚壁清野,勿与敌战”,明显地表现出了消极防御的态势。不过这一战略构想被从不把诏书当回事的李继隆再一次给硬顶了回去。李继隆的当仁不让、敢于做主、敢于负责的性格也再一次挽救了宋军,又由于足智多谋的将领袁继忠的激励和谋划,再加上宋军团结一致、共同抗敌的决心,看似窝囊的宋军还是取得了较大的胜利。但是就此战结束之后,契丹留在了宋朝的领土上“过大年三十”,次年正月初一才退回的情况看,宋军虽然也乘胜追击了,但还是没有把契丹军赶出边境就收兵了。可见宋军将领虽然能在一时间组织力量,协同反击,得胜后却只是忙着报功请赏,而不能有效地扩大战果,仍旧有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敌人打到眼皮底下才意识到危险,刚刚打败敌人却并未取得完全胜利时就开始放松,这也是契丹契丹屡次南下受挫、却又不断地南下的原因,换句话说就是宋军从未在根本上给予来犯之敌以歼灭性打击,恰似砍树只砍枝叶而不伤及主干一样,枝叶被斩断仍然能再长出来,所以契丹总是“越挫越勇”。
徐河之战又是宋军扬眉吐气的一战,然而这一战在《辽史》的圣宗本纪及耶律休哥本传中却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着实让人疑惑。宋军此战的胜利的原因,一方面是尹继伦机智勇敢、出其不意,更重要的应是耶律休哥轻敌麻痹大意、过分轻敌所致。虽然此战契丹失败,但是耶律休哥见缝插针、抓住一切可以打击敌人的机会,这种精神无疑是好的。趁宋军粮馈出现问题,前来争利,暗合三十六计中的“顺手牵羊”,所谓“微隙在所必乘,微利在所必得”,这是一种积极的战法,可以使敌人防不胜防。李继隆、范廷召等人得知契丹军要来,本来是严阵以待,打算以“正”御敌的,但是被尹继伦这么一搅和,“正”变成了“奇”,契丹军大乱之后,李、范的主力部队及时地从正面出击,无疑使已经处于优势的战局变得更加不可逆转。此战之胜,也再次印证了“出奇制胜”这一兵家信条。这里的“奇”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相传唐朝李卫公传授兵法只教正不教奇,就是因为“正”是可以学的,而“奇”往往是随机应变、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因人而异的,有较大的不可预知性,所以是没法学的,能学的也就不能称之为“奇”了。
府州之战,是宋朝西北折家的一次比较典型的防御反击战。战斗过程比较简单,并没有什么让人啧啧称奇之处,但战胜者必有可取之处、战败者必有可咎之由,从折御卿对宋太宗汇报的情况来看,至少可以看出折御卿重视谍报工作、能够有备而战、能够有效利用地形。折家世代居于河套府州附近地区,不但熟悉地理,更加熟悉人情。该战中党项人对韩德威倒戈相向,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是建昭估计,折御卿怕是用了反间计之类的手段。这一战,体现出了折御卿经验丰富、老于边事的优点。之后,韩德威趁折御卿生病前来报复,折御卿又体现出一个将领所应具备的高度责任感,并靠着这种精神硬是把韩德威吓住了,然而最终不幸病死在军中,英年早逝,令人扼腕。 [/size][/color]
[color=#0000CC][size=3][b]八、裴村诸战 [/b][/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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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1、廉良河与“铁遂城”
徐河之战后,辽军数年不敢大举南下。辽圣宗统和十六年(公元998年,宋真宗咸平元年)十二月,契丹于越、宋国王耶律休哥薨,契丹主为其在南京(幽州)建立祠堂。这位镇守南京十七年,深为宋人所畏惮的将军的死,似乎使宋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而,契丹人的南下入侵随后便再次开始了。
公元999年(宋真宗咸平二年,辽圣宗统和十七年)七月,契丹主下诏诸道,集兵南伐。九月,太后与契丹主幸南京,以皇弟梁王耶律隆庆(辽景宗第四子)为先锋,开始大举南伐。谁知正在这时,随军的契丹肱骨大臣——魏王、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却因病在军中去世,萧太后与契丹主都非常哀痛和惋惜,但他的死并未影响到契丹的军事行动,契丹主命韩德让代替其职务,大军继续南下。
宋朝方面早在七月便得知契丹将要南下。已经做了布置:以马步军都虞侯、忠武节度使傅潜为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部署,西上阁门使、富州刺史张昭允为都钤辖,洛苑使、入内副都知秦翰为排阵都监,莱州防御使田绍斌为押先锋,崇仪使石普同押先锋,单州防御使杨琼为策先锋。镇州、定州、高阳关在太宗时是三个行营,也就是三个帅司,这次宋真宗将三个行营的兵权都交给了傅潜,看重的是傅潜曾是太宗潜邸的旧僚,并且跟随太宗北征太原时作战勇敢,虽日后未见突出表现,想来大抵是可以御敌的,于是就放心地用了。
傅潜到任,派其部下田绍斌、石普为抵御契丹军的先锋,守保州。契丹来犯,石普暗地里与保州的知州杨嗣约定出击与契丹作战。田绍斌事先不是很清楚,等到夜里,不见石普与杨嗣回来,就怀疑他们可能是打败了,于是领兵前去救援。不出田绍斌所料,石普与杨嗣果然被契丹军所困,渡过廉良河(一作严凉河),损失很大,由于田绍斌赶到,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宋军合势而战,越战越勇,契丹大败,宋军斩首两千余级,获马五百匹。
初战小胜,奏捷至汴京,真宗与九月二十四日在后苑宴射时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时随驾的大臣纷纷知趣地向皇帝贺喜,第二天早朝,全体大臣再次道贺。这毕竟是宋真宗即位以来对辽作战的第一次胜利,虽然规模很小,却让真宗着实兴奋了一阵。九月契丹大军在南京集结将要南下的时候,枢密都承旨王继英便劝宋真宗动车驾北征。后来又有如京使知忻州事柳开上言,要求真宗与前朝周世宗与本朝太祖、太宗一样北上亲征契丹,荡平来寇,真宗便有些动了心。
这年十月二十四日,契丹军至遂城。而当时守遂城的,正是已故太尉杨业之子——保州缘边都巡检使杨延昭(当时名“延朗”,“延昭”为后改)。遂城十分狭小,且不坚固,甚至缺少守城器具,契丹军猛烈围攻了几天。城中人对契丹人非常恐惧,杨延昭便将城中的丁壮集中起来,登上城头,发给器甲,率领他们共同守御。当时的天气冷得厉害,杨延昭在思考中突然灵光一闪,历史上一个经典的守城战例就随之诞生了。他传令下去,在城中大量汲水,夜晚的时候从城墙上往下浇灌到底。就这样,经过一夜的严寒,到了第二天早晨,城上浇的水结成厚厚的一层冰,遂城便成了一座真正的冰城。契丹再来攻城,才发现被宋人耍了,城墙又坚固又光滑,根本没法爬上去,最后只好望城兴叹,怏怏而去。宋军这才出城,获得了很多契丹人遗弃的铠仗。契丹人在宋辽战争中经常在遂城这里碰钉子,后来遂城被称为“铁遂城”,建昭就此想来,与此战不无关系。
契丹军在遂城失利之后,派遣萧继远(一作“继先”,萧思温养子)绕过遂城向南进攻狼山诸砦为西路,而萧太后与契丹主的大军转向瀛州方向为东路。萧继远攻破狼山诸砦,继续向南略地。
宋将南作坊使、镇州行营钤辖李继宣奉命领兵三千出击。契丹军在怀德桥,李继宣前往袭击,到了目的地却见敌人已经把桥毁掉了,李继宣向来是个急先锋,居然用横木临时架了个桥通过,追敌五十多里。契丹军又烧掉中渡、常山两座桥,退保丰隆山砦,李继宣追敌不舍,又领兵出击,见常山桥被烧毁,命令部下伐木修桥。契丹人这下可认识了这位催命鬼活阎王,不等他来,拔寨先跑了。李继宣本来可以扩大战果,却屡屡被主帅傅潜所抑制,不让他出兵远袭,所以一直没有更大的胜利。
2、傅潜的“鸵鸟政策”
初期几次小胜,宋军本来士气高昂,而河北三路行营总指挥傅潜却是个怕事的主,一力压制诸将,不让他们出击建功,导致契丹虽受挫,却只如同被蚊子叮了几下一样,丝毫没有被宋军所遏制,遇到暂时攻克不了的地方就索性绕过,而直行深入。
萧继远一路越过保州疾趋南下进攻狼山砦之时,坐镇在定州的傅潜胆小怕事,没有任何退兵方略,只知道闭垒自固,对行营下辖各个缘边城垒堡砦发来的告急文书一概不理。傅潜部下的将校兵卒自备铁挝、铁锤等兵器,每逢急报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奉命出击,而傅潜拥有马步军八万余人,竟然一卒不发。有些将校实在忍耐不住,便自行向傅潜请战,哪知傅潜对契丹人不敢迎击,对自己的部下倒是敢责敢骂,将请战的将校一个个骂了个狗血淋头,仍是不下令出击。
由于傅潜这种埋头自守的“鸵鸟政策”,契丹将萧继远得以横行无阻,攻破狼山诸砦之后又集中兵力进攻威虏军(即遂城)。威虏军当时的守将是知军石保兴(大将石守信长子),面对契丹人的进攻,擅自下令打开府库犒赏将士,准备与契丹人决战。然而管理府库的官吏出于职责不敢听从他的命令,坚决不开。石保兴表示这次契丹人来势汹汹,不如此则城池难保,并承诺事后将用自己的家财来补偿,这才将府库打开,财帛分给将士,然后率领他们出战。将士们先得到赏钱,自然纷纷效命,果然击退了契丹人,并杀其酋帅一人。后来,擅取府库的事捅到宋真宗那里,真宗念其战功没有追问。
萧继远攻威虏军不克,并没有与之纠缠,而是避实击虚,越过威虏军转攻宁边军、祁州、赵州等地,大肆劫掠,甚至离大名府不远的邢州、洺州等地也有契丹的游骑出没。河北百姓扶老携幼纷纷挤进城郭躲避契丹人的屠略,镇、定一带地区由于傅潜的畏缩和契丹的破坏乱成了一锅粥,道路长期不通。很多人向朝廷反映此事,朝廷也屡次派遣密使偷偷穿过契丹军的活动地区来到定州,督促傅潜会合诸道兵马出击;河北三路行营“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如范廷召、桑赞、秦翰等也不止一次地催促傅潜出兵。可傅潜这个人心理素质异常的好,谁说话也听不进去。范廷召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傅潜的鼻子脱口而出:“公恇怯乃不如一妪尔!”由于这几员将领和自己地位差不了多少,傅潜不敢像骂一般将校那样骂他们,就被他们这一句话当场噎住,说不出话来。傅潜的副手——都钤辖张昭允也屡次出言相劝,傅潜笑道:“贼势如此,吾与之角,适挫吾锐气尔。”
傅潜虽然一意孤行,但范廷召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劲地催促发兵,傅潜实在拗不过他,便给他骑兵八千,步卒两千,共一万人,却不是让他对付深入腹地的萧继远,而是命令他向高阳关方向阻击萧太后与辽圣宗率领的契丹主力,并承诺不久将会发兵支援,范廷召慨然领命而去。他可能早已料到傅潜决不会按所承诺的那样发救兵来援的,但他没有计较这个。然而用区区一万人对付契丹军主力简直是在开玩笑,他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
3、宋真宗的“亲征”
九月契丹将要南下时便有朝臣上言劝真宗亲征,前面接连一串边境小胜让真宗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了,只是没有定下行期。十月,傅潜龟缩自固、萧继远长驱直入导致河北大乱的消息报到了朝廷,真宗便开始动摇了,有意拖延行期,车驾迟迟不发。十一月十六日才诏:“边境驿骚,取来月暂幸河北。”并预先做出部署:命宣徽北院使周莹为随驾前军都部署,邕州观察使刘知信副之,内侍都知杨永遵为排阵都监,保平节度使、驸马都尉石保吉为北面行营先锋都部署,磁州防御使康廷翰副之,洺州团练使上官正为钤辖。
十一月末,真宗又做出部署:以宰相李沆为东京留守,濠州刺史李著为大内都部署,权知开封府魏羽判留司,三司盐铁使陈恕为随驾转运使。十二月初,又以太子太师、分司西京张永德为京城内外都巡检使。张永德早在周世宗时期便是大将,到了宋朝长期被搁置不用,直到歧沟关之战后,边将大多因战败被罢,才补缺戍守定州,算是被用了一回。而今真宗想起此人,命他全权负责京师内外安全。
十二月初五日,宋真宗的亲征大军开始自汴梁出发,初九日驻跸澶州,第二天得到冀州知州张旻的捷报称在城南击败契丹,杀千余人,获马一百匹。十二日,宋真宗在澶州的行宫里宴请随驾大臣,并命殿前都指挥使王超、权都虞侯张进为先锋大阵往来都提点,马步军都军头呼延赞、马军都军头王潜为先锋,滨州防御使王荣、马步军副都军头王继忠为策先锋,并出示阵图,分配任务。
十五日,车驾到达大名府,驻跸于此。河北镇、定、祁、赵、邢、洺一线被萧继远搅得天翻地覆,大名府以北一片大乱,真宗不敢冒险北进,但是既然来了,总是远远地躲在后方又无法向天下人交代,所以真宗只盼傅潜能够有所作为,使河北的形势稍稍稳定一些,于是派遣随驾的石保吉(与前面石保兴俱是石守信之子)、上官正率兵赴镇、定与傅潜会合。然而傅潜自派出范廷召之后,便没有再发一兵一卒,河朔依旧是一片大乱。河北转运使裴庄早就不止一次地上奏称傅潜没有将才,而枢密使王显与傅潜一个鼻孔出气,对他百般包庇,所以裴庄的奏报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真宗在大名府磨蹭了半个月,有些焦急,看来新年也得在河北过了,于是在十二月二十七日,下诏百官直言边事。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钱若水上言数落傅潜拥兵不战之罪,请真宗将傅潜斩首,然后擢用杨嗣、杨延昭等有功边将破敌,右司谏梁灏也请求真宗斩傅潜以谢天下。真宗却没有拿定主意,毕竟傅潜是太宗藩邸的旧将,不可轻易责罚。
就这样,真宗率领的亲征大军便一直在大名府这么观望着,没有再前进一步。次年(公元1000年,宋真宗咸平三年,辽圣宗统和十八年)正月,驻守太原的并代都部署、步军都指挥使高琼率兵来到行在所,真宗命其屯冀州,借以巩固行在的安全。不久,真宗又命步军都虞侯葛霸为贝、冀、高阳关行营前军都部署,仍是为了保卫行在,可见真宗已经真的不打算再向前走了。
4、裴村之战
范廷召率领骑兵八千、步兵两千,奉命向高阳关方向阻击契丹军主力,他自知寡不敌众,又料到傅潜不会出兵来援,于是事先向高阳关都部署、马军都虞侯、彰国军节度使康保裔求援,康保裔允诺,并选精锐兵马出战。
正月初四日,契丹军前锋到达瀛州地界,范廷召结方阵出击。契丹军先锋梁王隆庆遣部下战将萧柳为头阵。萧柳与范廷召接战,稍有不敌,梁王隆庆即率主力援助,冲入阵中,宋军开始大乱。萧柳在战斗中身中流箭,包裹伤口继续指挥作战。
范廷召见势不妙,派人求援于康保裔,并与之约定,第二天早晨两军会合并肩作战。康保裔率兵如约来援,在瀛州西南的裴村与契丹军遭遇,展开激战。康保裔本以为范廷召也在与契丹进行战斗,正在争取第二天早晨与其会合,所以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他没有想到的是,范廷召在傍晚的时候见契丹军攻势甚猛,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已率兵遁走。康保裔开始还蒙在鼓里,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已经处在契丹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了。
范廷召违约遁走,顿时使康保裔成为孤军。他的部下要与他更换甲胄以掩护他突围,他却说:“临难无苟免,此吾效死之日矣!”于是大呼与契丹决战,战有数十合,部下的兵卒越打越少,箭也射光了,虽然给契丹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毕竟寡不敌众,又没有等到援兵,最后力穷被擒。
高阳关钤辖张凝,副部署李重贵,率领负责策应的援兵赶到时,康保裔所部已被全歼。二人率也陷入契丹军的包围,奋战一夜(“自申至寅”)方得突出,所幸没有遭到更大损失,与其他将领的损兵折将相比,二人已经非常难得。事后张凝建议报功请赏,李重贵却说:“大将陷没而吾曹议功,何面目也!”
契丹军乘胜深入,一直打到德、棣等州,又渡过黄河,对淄州、齐州等地大肆抢掠一番后退去。契丹军大闹河北,歼灭了高阳关行营的主力,似乎达到了预期目标,不久便退回本土庆祝胜利去了,留给宋人一个破烂摊子等待收拾。
5、战后的闹剧
真宗得知康保裔战败之事,却搞不清楚到底是战死还是被擒,于是密诏走马承受夏守赟前去察问,夏守赟称康保裔系战死,真宗于是下诏追赠侍中,并以其子康继英为六宅使、顺州刺史,康继彬为洛苑使,康继明为内园副使,幼子康继宗为西头供奉官,孙子康惟一为将作监主簿。而据《辽史》,“六月乙巳,以所俘宋将康昭裔为昭顺军节度使”,可知康保裔十有八九并未战死,而是战败被擒而降。康保裔在元人修撰的《宋史》中被列为《忠义传》的开篇第一人,却可惜是个沾了很大水分的人。在建昭看来,真宗或许并非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是为了保全朝廷的面子,故意为之,宋朝的官修史书一律称康保裔战死,其中人为成分居多。若康保裔真的战死了,辽人在自己的史书上将节度使的官职授给一个死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裴村之战的大败,虽然直接干系者是临阵脱逃的范廷召,但究其根源,仍是傅潜拥兵不救。真宗开始对他始终是宽容再宽容,姑息再姑息。后来在大名府专等捷报,见到的却都是契丹人横行河朔、甚至渡过黄河劫掠城池的消息,又得知骁将杨延昭、杨嗣、石普等人屡次向傅潜请求加兵,而傅潜不给,部下有战胜者,又隐匿不上报。宋军本来可以御敌于国门,却因为这个缩头乌龟坏了大事,真宗这次可真的生气了,他命王继英召傅潜与石保吉等至贝冀行营。傅潜刚到冀州,就命高琼代替了他的职位,而让他赶赴行在。
傅潜到了大名府便直接下了狱,钱若水、魏庠、冯拯等人奉命负责审问,一晚上就定了罪,按律当斩。没有参与审问的大臣也多有上封建议立斩傅潜的,而真宗虽然也恨傅潜,却没有将这个不杀不足以整肃军纪的人处死,而是下诏宽贷其死,改判为“削夺在身官爵,流房州”,天下有识之士闻知傅潜逃得一死,无不扼腕。傅潜的副手张昭允却也跟着倒了霉,被削夺官爵,流放通州。不久之后,原本在廉良河之战立了功且刚刚受赏晋升的田绍斌,由于被傅潜的供词牵连,也被免官。
真宗车驾驻在大名府,契丹军已志满意得地走在班师北还途中。真宗第一次亲征眼看就要这样尴尬地收场,整个河朔被契丹人搅了个天翻地覆之后扬长而去,实在让这位新皇帝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在这时,一个捷报不失时机地到了——“高阳关、贝、冀路都部署范廷召等追契丹至莫州,斩首万余级”。范廷召本传记载得更为传奇——“廷召与战瀛州西,斩首二万级,逐北至莫州东三十里,又斩首万余,夺其所掠老幼数万口,契丹遁去”。一个斩首万余级,一个两次加起来三万余级,如此大胜,总算给这次亲征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真宗得到捷报,不去查实,也根本不想去查实,乐得眉飞色舞,作了一首《喜捷诗》,接受群臣的拜贺。范廷召以功加检校太傅,其余将校也大部分得到恩赐。而实际上,这次“莫州大捷”,不用细想也猜得出来,水分是很大的,范廷召临阵脱逃导致康保裔的陷没,不能排除他为了弥补过失浮夸斩获数的可能。然建昭自惭浅薄,无力考证,姑且存疑。
总之,真宗的亲征大军终于可以体面的班师了。然而,这场历时近五个月的战役的结束并没有让真宗暂时喘口气,他在班师的途中,又得知远在蜀中的成都又出事了。继李顺之乱后又发生了王均之乱,上次是民变,这次是军变。真宗本来新年就没过安稳,回京之后又要有棘手的事对付,实在是够难为这位新君的了。 [/size][/color]
[color=#6666CC][size=2][b]评: [/b]
契丹主的此次亲征,是宋真宗即位之后宋辽首次正式作战。观契丹军的战略意图,无非又是袭扰劫掠,消耗宋朝的防御力量,还有便可能是顺便借以试探一下这位新对手。两军开始接触的几次战斗,宋军是局部小胜,总体不利。廉良河遭遇战、遂城防御战等都属于无关紧要的小胜,如不能融合于整体的战略意图当中去的话,只能如隔衣瘙痒一般,对整体战局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这些小胜也体现了宋军中级将领们勇猛果敢积极智慧的一面,只可惜主帅无能,不能很好地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
契丹军遂城之战后将主力持重缓行,不急于深入,而遣一路偏师(萧继远部)挺进河朔,以打乱宋朝的防御秩序,主力再伺机歼敌。萧继远一路自十月末分兵以来,先破狼山诸砦,之后攻威虏军不克,转攻宁边军,深入祁、赵、邢、洺,全然不顾自己身后还有傅潜的八万重兵在镇、定一带屯驻,这就可以看出萧继远打的是纵深战,相比于宋人习惯的阵地战,理念上便有明显差异。而萧太后与辽圣宗率领的契丹军主力自攻遂城不克之后,转而东向,奔瀛州(高阳关行营所在地)而来,此举为避实击虚,想要大鱼吃小鱼,歼灭宋军的有生防御力量。
由于宋军主帅傅潜畏战,不但使西路萧继远得以猖狂横行于河朔,而且对东路的契丹军主力也没有足以抗衡的力量来予以遏止。傅潜出于自保,只给范廷召马步军一万人往击契丹军主力,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范廷召不得不向高阳关行营求援,然而宋军的主力在镇、定一线龟缩不出,高阳关行营的驻军也是捉襟见肘,范廷召即使与之合势出击也是处于下风。而宋军偏偏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又没能协调一致,导致被契丹军逐个击败:范廷召部先与契丹军前锋接战,不利,求援于康保裔——>康保裔部参战,张凝、李重贵所部负责策应,却没能及时抵达战场——>范廷召部擅自退去,张凝、李重贵部未到,康保裔部势孤,被歼灭殆尽——>张凝、李重贵部赶到,范廷召部已退,康保裔部亦被歼,势孤被围,力战得脱。纵观此战进程,建昭不由一叹,在原本就劣势明显的情况下又如此配合不利,只损失一个康保裔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再说宋真宗,将“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部署”这样一个事关国家存亡的职位轻易授给一个之前从未领受方面之任的傅潜,本身就是一个严重欠考虑的决定,并且有任人唯亲之嫌。傅潜的表现也让宋人和契丹人都开了一回眼,真是见过忪的,却没见过这么忪的,“恇怯乃不如一妪”,范廷召的话说出了人们的心声。然而更要命的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还讲出一套歪理来——“贼势如此,吾与之角,适挫吾锐气尔”——典型的未战先败心理,这话出自一个小卒甚至普通将领也就罢了,偏偏出于宋军统帅之口,如此军心何在?宋军有杨延昭、杨嗣、石普、桑赞、李继宣等骁将,率领偏师尚能于契丹军争衡,而被傅潜这一统帅所累,无法建功,正可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将领应具备的自身素质——智信仁勇严,在傅潜身上找不到一点符合:藏锐不出,偏师御敌,智乎?部署有功,隐匿不报,信乎?有敌不御,纵其伤民,仁乎?龟缩避战,拥众自保,勇乎?詈骂裨校,懦于御将,严乎?由这样一个人主持河朔防线,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黑色幽默。
真宗的“亲征”则更加可笑,早早地放出话来,却磨磨蹭蹭,整整拖了三个月,直到契丹人打到家门口才慢吞吞地出发,到了大名府又长期驻跸观望形势,完全起不到激励前方将士的作用。傅潜拥众自保,不乏上奏弹劾者,真宗却一直等到康保裔陷敌之后,见不惩办无谢以天下的时候才将其召赴行在,最后也没有应大多数大臣的强烈要求斩傅潜以正军法,只将其流放,这其中或许有宋太祖不杀大臣之誓在起作用,也可以看出北宋的军法只对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从严,而对高级将领则往往宽恕纵容。
最后契丹人得意而归,真宗面对尴尬的处境不惜做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事来麻痹天下人,越发显得可怜。西北有党项边患,西南有川蜀军变,东北有契丹劲敌,诚可谓内忧外患。太宗时期遗留的诸多隐患,到真宗时期逐渐突显,至此已见端倪。 [/size][/color]
(以上文字内容来自“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张建昭”)
[color=#999900][size=2]附:北宋前期,曾公亮编撰《武经总要》,书中收录了分别在毒药烟球、蒺藜火球、火炮使用的三种方药配方,它们是硝、硫、炭三元火药体系的完整形态。[/size][/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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