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无辜受诛戮,只缘帝王兴起时——其实没有几个帝王是一时兴起而杀人。一般说来,宫廷杀人有三种情况:一种是远古时期祭祀用的人殉和人牲,一种是按照王朝法制依法处死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在宫廷斗争中被杀的人。远古时期的人牲和人殉出于无知的蒙昧,宫廷按照法制处死有罪的人也无可厚非。但是,那些在宫廷斗争中杀人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但是最令人发指、最惨无人道的杀人方式却也往往诞生于此。巍巍皇宫,九重之地,曾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但是,又有谁知道就是在这金碧辉煌的繁华背后到底发生了多少父子相残、手足相诛的人生惨剧呢。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历史中,在宫廷争斗中杀人的例子实在数不胜数,远如秦朝李斯、赵高为了拥立二世胡亥矫诏逼死太子扶苏和大将蒙恬,又如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伏兵诛杀手足谋夺皇位。与这二者相比,北齐皇帝高洋杀人的故事和西汉初年吕后处置戚夫人的手段,显得更加的悲惨和惊心动魄。从宫廷达官贵人们的争执到后宫万千粉黛的算计与自相残杀,表面上庄严恢弘的皇宫重地实在像一个无形的屠宰场。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在宫廷的斗争中丧失了性命。
玩乐皇帝的杀人手段
说起皇帝杀人的故事,就不能不提到北齐的开国皇帝——高洋。高洋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疯子型的暴君,一个荒淫暴戾的人间恶魔。高洋为了一人的享乐,征发30万工匠在邺下大兴宫室,为他修筑了一座极其奢华的宫殿,此外还建起了大庄严寺等一批建筑物。就在这些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高洋肆行淫暴,不知做下了多少令人发指的罪孽。
高洋平日在宫中,总是裙钗环立。高洋或是饮酒击鼓、或是讴歌舞蹈,经常通宵达旦、日以继夜地胡混乱闹。他兴致一来,就越发出格,散乱头发,拔刀张弓,狂欢不止。这还不够,他又专门派人到各处征集宫女,为寻刺激,又命人砍来荆棘,扎成草马,逼迫宫女们骑在上面,拖来拖去,看到她们被刺得鲜血洒地的痛苦模样,便满意地哈哈大笑,以此为乐。
高洋也念佛,还常住甘露寺中,而他一去往往关起寺门,在里面不知干些什么。有次他竟忽发“慈悲”,指令宦官去寻来2600个寡妇,由他主持配给他部下军士,寡妇数目还缺三成,宦官就抓来有夫之妇冒充,弄得民怨沸腾。当他心血来潮时,不免要骑射演武,即使是这类活动,也不忘逼迫京城妇女悉数前往观看,谁若不到,就军法从事,而且一次折腾就长达七天。
有一次,他出游市井,见到一个女子,便上前问道:“你觉得当今天子为人如何?”那女子说:“痴痴癫癫,哪像天子!”他听完这话,当即将那女子杀掉。而在宫中,凡遇到他不顺眼的人,一律杀害,或是肢解躯体,再用火焚掉;或者投入河中冲走,不留尸骸,真是残忍之极。
高洋有个宠妃姓薛,早先与清河王高岳相好,后被高洋看中,强行将她迎入宫中。薛氏的妖媚之术,令高洋感到新鲜、刺激,他那三千宫娥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薛氏极受宠幸,被封为薛嫔。薛嫔有个姐姐,长相也很妖艳,高洋干脆将她也弄进宫来,高洋与薛氏姐妹,有时一连数日不离床榻。后来高洋探知薛嫔依旧与高岳藕断丝连,不禁大怒。便令人当着他的面,将薛嫔的姐姐活活锯成八块,接着又砍掉薛嫔的头,将她的尸体乱刀剁碎;又把两姐妹的血渗进酒里,让大臣共饮。他还叫乐师剔去薛嫔大腿的筋肉,用白森森的腿骨做成乐器。在每次杀人后的酒宴上,让乐师用薛嫔腿骨做成的乐器弹奏“佳人再难得”的曲子,以示对薛嫔的“怀念”。
对于臣僚,高洋尤其喜怒无常。他看不惯大司农穆子容,就命令穆某脱去衣裤伏在地上,他则取箭来射,结果没有射中,于是生气地操起木棒,朝穆子容下身狠命一戳,这一戳径直戳到下腹之内,大司农当场一命呜呼。即便对他所倚重的大臣杨愔,兴发时也会毫不顾惜地加以摧残。杨愔肥胖,高洋给他取名杨大肚,还用马鞭抽他背脊,抽得杨愔袍褂浸满鲜血,接着又用小刀扎进杨愔腹中,宦官崔季舒在一旁看不过,故意用俳优的语言,像做戏一般地边说“老小公子恶戏?”乘机将刀掣出。这样整治以后,高洋还不甘心歇息,又叫人将杨愔活活装进棺材,钉上铁钉,用车运了出去,算作送丧游戏。幸好杨愔命大,被人救起,才暂免一死。
高洋杀人,有时经常半点情由都没有。有一次在晋阳时,他手握长矛,正找地方刺,忽见都督尉子耀站在一旁,便顺手朝他戳去,尉子耀当场被刺死。又一次,在太光殿上,莫名其妙地召来都督穆嵩,然后下令将他按下锯成两段。还有一次,在开府暴显家,只因为喊得出当时在场的都督韩哲之名,便随口一呼,当众把他叫了出来,用刀砍成几段才罢休。
高洋造下种种罪孽,典狱丞李典实在看不下去,便舍命仗义直谏,当着高洋的面指责他比桀纣还不如,要他改正。高洋哪肯听谏,歇斯底里地命人将李典绑起来沉入水中。李典宁死不屈,过了好一阵,高洋又命人将他捞起来再问,李典仍然矢志不移。高洋无奈,再次命人将他沉入水中,就这样沉了捞起再问,问了再沉,就是不能折服李典。高洋忽将口气一变,狂笑道:“天下真有如此的痴人,我今天才相信古时候确实有龙逢和比干了。”说完,竟然下令给李典松绑,将他放了。众臣正自诧异,谁知转眼间高洋又召他上朝,装出从谏如流的样子,表彰李典忠心,可还没等李典开口谢恩,就又下令将他拖出去腰斩了。
高洋是一个酒鬼,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他在金銮殿上设有一口锅和一把锯,每逢喝醉了酒,必须杀人才能快乐;而他从早到晚都在喝醉,所以他必须从早到晚不停地杀人。宫女宦官和亲信每天都有人惨死在他的盛怒之下,最后遂由司法部门把叛决死刑的囚犯,送到皇宫供高洋杀人时之用。后来杀的人太多,死囚不够供应,就用拘留所里正在审讯中的被告充数,称为“供御囚”;不但送到皇宫,即使高洋出巡时,供御囚也跟在高洋的后面,只要三个月不死,即作无罪释放。
高洋凶性发作时六亲不认,他曾把母亲娄太后坐的小矮凳推翻,使老太婆跌伤;还有一次威胁说要把母亲嫁给鲜卑家奴。高洋到岳母家,一箭射中岳母的面颊,吼叫说:“我喝醉了连亲娘都不认识,你算什么东西!”再把已满脸流血的岳母打一百皮鞭。高洋把平日经常规劝他的两个弟弟高浚和高涣囚在地窖铁笼之中,高洋亲自去看他们,纵声高歌,命二人相和。二人既悲又惧,唱出歌声,声音颤抖。高洋听了,不禁流下眼泪,然后提起铁矛,向二人猛刺,卫士群矛齐下,两个弟弟霎时成了一团肉酱。高洋还把北魏帝国元姓皇族全部屠杀,婴儿则被抛到空中,用铁矛承接,一一刺穿。
当然历史上的暴君可不止高洋这么一个,像他这样出类拔萃的暴君在魏晋南北朝实在太多,像苻生、石虎、刘骏、刘昱、萧鸾个个都是杀人的能手。
吕后制造的人彘惨剧
在中国古代的历史上并非只有皇帝才能做出变态杀人的惨剧来。比如西汉时期,高祖皇后吕后所制造的人彘惨剧,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位残暴皇帝的作为。
高祖刘邦死后,惠帝软弱,皇太后吕雉弄权。为了稳固自己手中的权力,维护自己儿子的帝位,吕后使出各种手段打击宫廷对手。高祖在世之时,戚夫人受宠,吕后怀恨在心,再加上刘邦驾崩之前曾经动议立戚夫人之子赵如意为太子,则更加加剧了吕后对戚夫人母子的怀恨。
刘邦死后,吕后就开始四处活动起来,她偷偷地和自己的亲信审食其商量要杀害功臣。她对审食其说:“朝廷中的大将,当年和高祖一样,都是平民百姓,后来对着皇帝称臣,现在又要他们来辅助年轻的皇帝,他们怎么会甘心呢?我看不如把他们一个个除掉,也免得以后生些麻烦。”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即跑去告诉大将郦商。郦商对审食其说:“我听说皇帝已经死去4天了,你们却打算杀害功臣,这不是给天下制造危险吗?陈平和灌婴带着10万兵马驻守在荥阳,樊哙和周勃率领20万兵马在平定燕代,如果他们听说皇帝已经去世,朝廷又想杀害他们,那他们联合起来造反不就坏事了吗?”审食其把这话转告吕后,吕后也觉得不能轻举妄动,就把太子刘盈立为皇帝,这就是汉惠帝。
汉惠帝刘盈刚满17岁,他天生软弱无能,身体又不太好,这样吕后就实际掌握了朝中的大权。待地位巩固后,吕后就让人将戚夫人抓起来,囚禁在宫中的长巷——永巷内,这里原先是囚禁犯罪的宫女的地方,押解了许多宫内的犯人,戚夫人在这里受尽了犯人们的凌辱。但吕后并不满足,她让人剃光戚夫人的头发,用铁链锁住她的双脚,又给她穿了一身破烂的衣服,关在一间潮湿阴暗破烂的屋子里,让她一天到晚舂米,舂不到一定数量的米,就不给饭吃。这时候,戚夫人和刘邦的儿子如意在赵国做诸侯王,戚夫人想到往昔,又想起儿子,非常伤心,就一边舂米,一边唱着哀歌:“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使谁告汝!”吕后听到戚夫人的哀歌后,就把戚姬的儿子赵王如意从赵国封地上召到京城里来,准备杀害他。
惠帝刘盈心地善良,听说母亲吕后把如意召来,知道母亲想要对如意下毒手,他很可怜这个年幼无辜的弟弟,决心加以保护,于是乘赵王未入长安之前,背着吕后到城外去迎接。他把赵王一直接回自己的宫室居住,起居饮食都在一起,吕后虽然痛恨如意,却没有机会对如意下手。一天,汉惠帝清早起来出去打猎,如意正在睡懒觉,惠帝就没有忍心叫醒他。吕后终于找到了可乘之机,她立即就派人送去毒酒,把如意给毒死了。惠帝打猎回来一看,如意早已毒发身亡。
赵王已死,戚夫人失去了最后的靠山,吕后就让人砍掉戚夫人的手和脚,挖掉眼珠,弄聋耳朵,又灌了哑药,把她叫做“人彘”,放在厕所里面。过了几天,吕后又叫汉惠帝来看。惠帝从未听说过“人彘”,觉得很新鲜,便跟着太监去看。太监打开厕门,指示惠帝说:“厕内就是‘人彘’。”惠帝向厕内一望,看见是一个人身,既无两手,又无两足,眼内又无眼珠,只剩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身子还稍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说不出一句话。惠帝又惊又怕,不由地缩转身躯,问宫监这是什么东西?宫监说出戚夫人三字。惠帝大哭起来,回去后大病一场,卧床岁余不能起。他派人对太后说:“人彘之事,非人所为。戚夫人随侍先帝有年,如何使她如此惨苦?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惠帝大病一场,此后天天喝酒作乐,再也不管理国家大事,没过几年,就在忧伤里死去了。
像“人彘”这种令人发指的历史惨剧,历史上还不止出现一次。唐朝的武则天、南宋光宗的李皇后等都曾这样杀过人。只要存在无所限制的极权,历史的惨剧就不会避免,从“人彘”惨剧可以管窥到宫廷历史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