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了，他下学堂时候，在阡陌间摘了一朵花来，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有人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那是他的同窗。他惊慌的把花塞进袖子，微白的脸微微泛红。他们聊了几句学堂里的事情，他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同窗嫌弃他无趣，吊着书袋把青衫勒进裤腰带，撒开丫子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未开窍的少年。
他从她的门前经过，眼睛看着庭院中正在喂鸡的少女，着着褪色的打了补丁的红布衣裳，双丫发髻上系着红绳垂落在她洁白无暇的面颊，斜晖照在她的身上，美不胜收。
红豆抬起头，与他双目相对，红豆吓了一跳，急急丢下手中的扫帚，跑回屋。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等了等，便看见红豆撩开帘子朝他这边望。
他朝着红豆笑开，红豆的脸慢慢的变红了，他将手中的花掏出，这才懊恼的发现那美丽的花因为紧张，被揉的花瓣零落。他犹豫了会儿将那花放在红豆家的篱笆上。
红豆看着，咬着唇笑着，帘子被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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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瑟瑟，红豆洗衣裳的时候，他心疼极了，将母亲给他补身体的刚煮好的鸡蛋拿给了她。
红豆伸过红肿的手接过鸡蛋，她将鸡蛋分成两块，一起吃吧！她这样说。
看着红豆的手，他极为心疼，他的声音低低的，等我中举了，不让你这么冷的时候洗衣裳。
你说什么？红豆看着他，杏眼一眨一眨，头上的红绳垂挂在颊边一晃一晃，添了几分俏皮。
待我中举了，我……我就娶你，不让你这么冷的天洗衣裳！也帮你医好你阿爹。少年的声音清亮又坚定。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红豆不看他，洁白的脸泛红，白皙的耳根也红了透。
我……我……我……方才还坚定的少年面红耳赤。
不同你说了，娘亲叫我了！红豆端起了木盆，扭身急急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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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直至他新婚的妻也醒来，他才清醒。他的妻是尚书千金，虽是庶出，但也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人人都道，他艳福不浅。
确实是艳福不浅。他想。
梦里的少女面容已经模糊。他想或许他已经忘情。
三日回门的时候，他与岳丈痛饮，不过几杯，便已不甚酒力。他去了趟如厕，回来时候却迷了路，迷迷糊糊的走进了一处花园。
正直春日，百花争艳，他看见明媚阳光下站着一位美人，月白色的衣饰，红色的玛瑙耳坠，垂挂在颊边一晃一晃。
她回了头，杏眼桃腮，美丽非/凡。
他如遭雷击，醉意不翼而飞。
“红姨奶奶。”远处有丫鬟的声音传来。
他一急了，躲进了假山，顿了顿，他又忍不住看，她正看着这边，见了他，转开眼，跟着寻她的丫鬟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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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为了补偿那些年的分离，之后他们频频相见，他看见她为他的岳丈执墨添香，端茶倒酒。
也不曾说些什么，但他却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
有一日他来借几本珍本，送书的人是她，她笑着递给他书，他看着她没有接过。
老爷吩咐我给你的。她这样说。
那是他们重逢至今的第一句话。
他接过书，对她施了一礼。
那书上沾着她身上的香气。
回去的路上，他在马车上打开了书，书中压着一只香囊他略一犹豫，打开了香囊，香囊中只有几篇枯叶。似曾相识，他认出那是一种花。年少时，他曾过送她，那在故乡里四处疯长的，曾令他藏在袖里的花。
之后他们在没有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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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的春日，他去借孤本，与她仿佛不期然的在那个花园再次偶遇。
她美丽如昔，穿着青衫，头上系着红绳，垂挂在颊边一晃一晃。时光仿佛回到当年，他去科举之前拉着她的手说，等我中举回来，我……
他说了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只是微微笑着点头。
我带你走……他忽然冲动的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看着她明艳的面容，因这句话而绽开笑容，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她笑着对他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痛，却又有些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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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梦回，他梦见了他落榜归乡，遍寻不到她的身影，才知她被人看中，买作人妾。
又梦见少年情怀，悄藏花送，她满面红霞佯作不知的娇态。
他从梦中醒来，翻来覆去，一只手揽住了他，他的妻正看他。
翌日，他借口去还孤本，想同她说，带她走，带她走。
府中静谧，途经那个花园，听见有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
红姨奶奶没了？
昨夜里悬梁的……
听说生前念着什么几年离索，春如旧，怎知人成各，今非昨
红姨奶奶也是个可怜人……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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