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点枝头，八角庭旁的莲池又枯萎了这一季。
    相顾铜镜，素手又点朱砂添绘梨花妆于眉间。
    侧身回望墙头那张负染尘埃的瑶琴，合鸣之琴瑟已散尽多少春秋。
    而今。
    我念你如故，而你是否也还记得。
    即使仅是那额前浅绘一朵的记忆，却是独属你我的回忆。
    然时光总不待风华，来去着绿了烟柳红了杏桃，亦无声凋零了一季的容颜。
    你可知晓。离时你只轻然一句别过。
    而至你离去，我却再未曾舞出过那曲予你的惊鸿。
    最是可笑。你从不曾诺与我地老天荒，黄泉碧落。
    回念那些关乎于你的雪月风花，终只是我有若痴人的空付相思。
    任是羁旅天涯，你可曾回望江南烟雨旧梦，会否闲时念起故颜红袖。
    也罢。
    终尤是难以情深换情长。
    而若等候永年如一。却盼得归期，望不得归人。
    枫红零落后尽染霜白，复年又这般轮回。然我堪为之的，为何仅是任远望高山曲水时未结的青丝逐年霜雪。
    阖眼之时，回望旧梦。
    初年，你衣袂翩然，容颜如玉。我亦霓裳羽衣，起舞惊鸿。
    舞罢相歇。你飞声玉笛相调与我弹拔之琴音。
    而今得见，兴许也仅是我最美的一厢情愿。
    只是，我终不得清明，你亦终不愿陪我醉梦。
    到头来一世的痴守只是我独自的情长。
    任风雪白了一季的青山。你可知晓，我阖眼前最后的远眺，是望得青山白头，却始终望不得你亦老去的轮廓。
    缘深缘浅，是否尤是我自说自话。
    还好。黄泉碧落再无它梦。
    次年。三月。
    婴孩哇哇的啼哭，响彻了灯火如昼的莫家宅府。
    然是午夜，城西素有半仙之称的老先生却举着他那灰白的布帆前至莫府。
    看向襁褓中皱巴的婴孩，老先生枯瘦的手指轻抚过那眼角下一点朱红。
    并无一言，只提笔在案头宣纸上留下浅浅一行墨迹。
    单名只一字为离，且唤莫离。
    待莫府主仆回神欲问为何，却已见先生摇头步出莫府，只模糊听闻。
    前缘，孽缘。
    缘未至，已结。
    微凉的如水月下，是无人堪懂这无头无尾的他言自话。
    而能懂之人，此时是咿唔自语还是已饮黄汤忘却。
    如今兴许是无人再铭记那一场如水月的风花。
    当塞上融雪依旧凄寒，断续踢踏的孤蹄尤是不闻江南风月。
    你癫狂醉笑，只一剑仗指天涯。又可曾会忆起初年红袖，可曾知晓那一世待不得归人的恋与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