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琵琶拔尽相思调,知心少;待得鸾交续断弦,是何年。
烟雨中的秦楼楚馆,氤氛成气,一如既往地奏颂着歌舞升平的曲子,淅淅沥沥细雨中的盛世长安,被装点得分外迷离。纤纤玉指轻触琴弦,悦耳的琴声骤然响起,为这夜晚的长安增添了些许的颓靡。今夜的帝都宁静如昔,盛世的光环将黑夜的暗涌暂时的覆盖。我坐在城中最高的醉仙台上,轻抚瑶琴,俯瞰众生,妖艳而美丽。如同盛开在盛世骄阳下的牡丹,华丽夺目,倾国倾城。
随风传来一阵花香,在这夜的静谧中竟也分外浓烈。闭上眼睛,心中升起莫名的情愫,原来,糜烂也能造就这醉人之美,这温良的夜色,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可叹台下的众人,只顾享受眼前这短如流星的美丽,而这终是不能长久的。轻哼一声,琴弦也似乎受到了震动,只一瞬,我已改换了乐调,用清丽的嗓音唱起一曲《醉凡尘》
花开花谢,往事总随风。
月晴圆缺,一切都成空。
万丈红尘,苦熬其中;凡尘俗世,你我皆同。
鸿图伟业,谈笑云烟;英雄冢下,黄土一柸。
......
浮生若梦,倾尽泪眼,只落得白发虚空。
天涯路远,何必苦寻,笑世间痴儿执著于中,叹叹叹,
不如醉卧凡尘,潇洒寄息尘世中。
可叹的是这世间聪明之人太少,而智者更难寻觅。终究还是愚笨之人的天下。笑世间,知音难寻,又可唱于谁听。眼中瞬间闪出精光,随着一声惨叫,琴声戛然而止,带着胜利的微笑,我消失在长安依旧灿烂的夜色中。
二
我是血滴子,也就杀手,一名大唐贞观盛世下的杀手。
我从来都不屑于政治,所以对于主人的命令,我从不违背。原因很简单,我要活着,唐皇极力推崇的盛世下治安的良好,在我看来却是极力掩饰的可笑。我们的存在就是对盛世的最大讽刺。在黑暗分明的世界里,属于灰色的我们显得与世间格格不入。
早已不想记起自己来自何方,只知道自打懂事,就知道的灰色的游戏规则。这规则其实很简单,我们注定要靠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来换取自生的生存。是棋子也好,工具也罢,到底只是为了两个字-----生存。说我们残忍的大有人在,我不在乎。和那些不惜挑起战争,致使生灵涂炭的人相比,自己只是个卑下的人物。但我这个只是为了两个字而活的人,却显得可笑而无力。
我叫蓝忧,没有姓氏。生长在大唐盛世的灰色地带。
三
换下香绮的罗绮,套上自己的衣服,我将那满是胭脂的衣裙扔在一边,熟练地绾起秀发,戴上头巾。不多时,镜中就出现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在平日里,我喜欢这样男子的打扮,为了行事方便,隐藏身份,也为了欺骗。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自己没被姥姥收养,现在也许是个柔顺的女子,在闺房里温柔的绣花,抚琴,然后顺从地等待着那个叫如意郎君的人,在洞房花烛夜里揭开头上的喜沙。可这一切只是如果,不可能成为现实。正如洛阳的牡丹移植到了长安,就再也不会是当初的模样了。这时我又开始庆幸,幸亏姥姥 收养了我。虽然现在满手血腥,但活得自由自在,海阔天空。
家,对我而言,早已选择了遗弃。记忆中永远是父亲无休止的打骂和母亲无声的啜泣。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这记忆太过可怕,我憎恨父亲的残暴和母亲的软弱,所以,我选择在遇上姥姥的那一天,跟着她去海角天涯,而家,在我八岁那年已经选择了遗忘...
我坐在秦淮河的船只上,风轻轻吹动我的长发,烟雨楼上的斑鸠倏一声飞向空中,满城的柳絮飘落下来,无尽的繁华与苍凉在我指间的琴弦中跳跃:
欲语相容泪先流,舍年忘月独自忧。
琵琶美酒惹人梦,醉身靡靡来还秋。
一曲终弹氤氛华,巧笑嫣然把客留。
娇柔造作意相逢,黯默花容叹风月,叹风月。
一生恍若几多愁,泪先流,泪先流,人心依旧,问君知否?
烟雨楼内琴抚恼,雨打楚馆淅沥沥。
浆水影触人尽忘,浮生云烟把梦回。
迷离外,眼中剩颓靡,顾盼生姿,轻启朱唇,只为知音把步留。
凡尘瑶琴换花容,滴水忘川,花期已逝,恍若梦,恍若梦。
铜镜前,凤卷流满胭脂泪。
一曲终了,泪湿满襟。自知自己不是个脆弱的人,却奈何还是在琴弦间流下了泪。
金陵的日暮时分,我最后望了眼烟雨楼,抱着琴走回了船舱,握着手中厚厚的信,离开了这弥漫着脂粉香气的糜糜之都。
老船夫若有所思得看了眼烟雨楼上的绣球小姐,转过头对着我喃喃道:“
公子,恕我直言,那烟雨楼上的绣球小姐和公子的关系定不一般,公子刚才所弹之琴也是为她而作的吧,既然这样,公子何不去接下绣球,这烟雨楼举办的绣球大会一年一度,公子现在离开,不后悔吗?”
“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后悔,离开也只是为了下一次可以等待。”听着人群欢呼的声音,我恍若地说。
“为了下一次可以等待吗。” 船夫重复道赞赏的看来一眼绣球小姐:“这绣球小姐夏紫果真是一个传奇的女子,真想知道让这般美好的女子魂牵梦绕的人是谁,一定和公子一样超凡脱俗吧!”
“超凡脱俗吗,也许是过度寂寞吧。”我闭着眼睛闻着只属于夜晚的清凉,告别了那个喧闹浮华的烟雨楼,打开手中厚厚的信,我在心里默默的念道:夏紫,希望你的选择不后悔。
夏紫:花落泪流等君还
我的名字叫夏紫,红遍金陵的风月女子。
进烟雨楼时我只有十五岁,如今已是二十岁了。像烟雨楼的每个女子一样,对时光流逝感到无奈和悲凉,额间眼角任何一处若有若无的皱纹都会让我们忧虑万分,这里的每一位女子都像一朵花,梦里开,梦里落,寂寞芳华。我一直都知道花旗的短暂,就像蝴蝶不会永远的眷念,在美的花都会凋零,在流光中枯萎。曾今风云金陵的女子如今也只能独自垂泪,企图用厚重的粉霜抹去岁月的沟痕,再去看铜镜时,才发现,深深的泪水早已把胭脂抹花,找出了自己憔悴枯黄的面容,抱着依旧耀人夺目的琵琶,看肩头落满白发,香销玉焚,凄惨的死去,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心中就会隐隐的痛,但这是自己选的,不是吗?我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呢,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就必须承受这一路上的荆棘。所以,我比烟雨楼的任何女子都来得从容和淡然。
每当金陵的日落时分,我都会坐在烟雨楼上抚琴,看着对面秦淮河的船只缓缓驶过,任凉风吹拂,烟雨楼两岸的杨华纷纷吹落,挟着一丝丝幽香飘落在我的肩头,飘落在我的琴弦上,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秦淮河上的舩公,伫立在船头的游人仰望我的情景。一位白衣男子长叹一声,悠然远去,隐落于落日的群岚之中,那位白衣男子悠悠开口说:青楼女子,能有如此的琴声和歌声,百年难遇,千古难闻,必定使人醉身梦回。他的声音暗哑而富有磁性,如冬日里的阳光,一扫金陵粉都的阴媚之气。这个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男子,一脚踏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一处。他叫孤独求败,一个世俗孤傲的名字。当我站在烟雨楼上扶栏问他的时候,他回过头来,一字一顿的对我说。我看到他眼里的寂寞和孤傲,让人想起了万年不变的冰山,伫立在天地之间。这个孤独的男子从此再也没有从我的心中走过。
今年的三月,草长莺飞,花团锦簇,清暖的阳光下,如烟浮动的弱柳渲染出一幅绮丽的画卷。
秦淮河两岸的桃花飘落下来,波荡起一圈圈绮涟,烟雨楼后面的夹竹桃开除了硕大的花朵,天空剔透明澈若浩大的落水晶,静暖的阳光点缀着白色若浮烟的绵云,缠绵悱恻到了极致,冥冥之中,我感觉到我期待已久的东西已经降临,只是不知道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我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琴声的时候,我正坐在烟雨楼厢房里绣一朵兰花,大号绣针就扎进了我的手指,殷虹的血慢慢的流出来,滴在蓝映花布上,染成里一片诡异的暗紫,听着那清丽的嗓音和琴声,我走出厢房看向声音的源头,心微微颤动起来。
花开花谢,往事总随风。
月晴圆缺,一切都成空,
万丈红尘,苦熬其中;凡尘俗世,你我皆同。
宏图伟业,谈笑云烟;英雄冢下,黄土一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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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倾尽泪眼,只落得白发虚空。
天涯路远,何必苦寻,笑世间痴儿执着于中,叹叹叹
不如醉卧凡尘,潇洒寄息尘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