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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池kee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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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怀鲤,有池晚晴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1-07-21 0
— 本帖被 逆° 从 原创小说 移动到本区(2016-03-31) —

烟花笑,流火休

苏宴



荷榭王朝
开国崇光皇帝何日火,出身低微,幼时家贫,无从致书以观。
少时,幸进薄山书院,寒窗六年,终得考取功名,荣中榜眼。
南项九年,何日火进入尚书苑,三年间位极人臣,权倾天下。
南项十一年,弘基帝张子善日渐不理朝政,醉心花鸟,甚至朱批内阁,意欲拨款微服出游下扬州。
时任内阁首辅的何日火,因不满弘基帝昏庸无道,而召集三品以上士大夫,统领近卫军,率兵逼宫。
自此,南项王朝覆灭。
开国元年,众人拥立下,何日火称帝,迁都长沙,国号荷榭,史称崇光帝。
崇光帝在位四十余年,遣散后宫,独留糟糠之妻,即中宫孝熹皇后谢氏。
谢氏知书达理,能歌善舞,善谋略,有国母之风。曾主持修建大批学堂私塾,深受百姓及官吏爱戴。
中宫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大皇子为日后崇景帝何日火。
孝熹皇后本家,即秦陵谢氏一族因此兴盛,百年来与皇族何氏分治天下。
崇光年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史称光熹盛世。


十里红绸凤凰台,鸾鸟和鸣半面妆。
玉远侯府。
谢流薰咬着下唇端坐在婚床前,尖尖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咔哒。
门开了。
长袍簌簌扫动的声音逼近,一只手掀开了等候已久的红色锦帕。
女子凝眸,微微抬首,就望进一汪平淡无波的湖水。
“何大人。”她绽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婉然开口。
玉冠束发的男子轻轻地微笑,温柔地伸手扶起她。
“谢小姐折腾了半晌,应该饿了吧。”
说罢,他便递来一双紫竹筷子,搀着满身玲珑玉翠的少女缓步坐在了桌前。
“你吃,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取下来。”
谢流薰颔首,咬着半生的饺子,感觉男子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解下沉重的满头珠云。
“何大人……”她拾起帕子拭唇,有些惶恐地颦眉。
“谢小姐大可放心,在下今晚睡在书房。”
语毕,男子体贴地扶她上床,认真地替僵硬的少女褪下大红喜袍,然后轻巧地站起身。
“睡吧。明早我会叫侍女来服侍。”
谢流薰清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悠悠地开口。
“何大人……不留下么。”
男子闻言,只是淡淡地勾唇,便转身推门离去。
“这桩婚事,在下以为,谢小姐该是明白的。”

望着那个似柔情似绝情的身影逐而隐去,恍如沉夜里的萤火。
谢流薰终究忍不住垂了首,那眼角的莹泪晕开了妆容。
她悠远的叹息,低念出那人的名字。
玉远侯。何萧彦。
嫣红的喜烛,燃了一夜,徒留满桌黯然的灰烬。


三个月之前。
秦陵谢府,微凉苑。
“流薰妹妹,族长叫你去前堂呢。”
娇俏的声音自窗棂处响起,正是大丫鬟婉君。谢流薰微微一愣,手里的绣花针猛地一动,竟生生划破了掌心。
望着那一抹嫣红,她浅笑着压下心底的不安,起身应道。
“姐姐莫急,流薰这就来了。”

前堂。
谢氏现任族长谢日安一袭青衣正坐在太师椅上,悠悠然品着茶。他身侧,依次是正妻沈年寂,其弟谢北麟和妻子林紫陌。
谢流薰敛衽行礼,一袭浅碧斜襟萝裙,姿容袅袅。
“族长,急唤流薰前来。不知有何事要宣?”
沈年寂轻轻笑了,起身拉过少女,温柔地开口。
“薰儿别急,寂姨许久没见你了,今儿我们正巧好好说说话。”
谁料。沈年寂话音未落,一旁却兀然响起了甜软的女声。
“哟,姐姐今天可热情的紧,莫吓坏了我们小薰儿。来,薰儿到陌姨这儿来。”
默然望着沈年寂与林紫陌话语间的尔虞我诈,谢流薰轻轻一叹,克制的挣开了拉住自己的手。
“族长,寂姨,陌姨,还是快些说正事吧。”
搁下手中的茶盏,谢日安淡淡地抿唇,字字珠玑地开口。
那琅琅的金石之音震得女子竟恍然倒退半步。
“流薰,三个月后,你将嫁入玉远侯府,夫君就是玉远侯——何萧彦。”
蓦地揪紧了帕子,谢流薰水眸闪烁,一丝惨白浮上那艳绝的面容。
“这是族里的规矩。”谢日安又不轻不重地添了一句,平稳深沉的目光紧紧的锁住了惶然的少女。
谢流薰掐住左手虎口,强迫自己绽出一抹大方得体的浅笑,深深地躬身一福。
“是,流薰明白。”

这一日。
暮春的微风携着飘扬的柳絮缓缓袭来,谢府自清晨便忙碌起来。
微凉苑。
谢流薰任喜娘为她插上最后一只如意钗,尖俏的下颏始终沉默地垂着。
喜娘惋惜地轻叹,手指细致地穿过女子颈后倾泻的青云。
“薰小姐,族长和夫人的为难之处,您也应该懂的。他们自小待您不薄,这次是婉小姐和游少侠办得不妥。您……”
女子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忽而拨开云雾地粲然一笑。
“喜娘,你不必解释了。养育之恩,流薰自当涌泉相报。”
话音落了,她微微抬眼,望向昏黄的铜镜。
镜中,柔媚的眼眉,清妩的笑靥,亦如那身绯红锦袍清晰可见。

荷榭七十三年。
孝熹皇后本家,秦陵谢府当任族长谢日安之女,谢流婉与武林盟主游西壁私定终身,于是不得不令表小姐谢流薰替女出嫁,风光嫁入玉远侯府。当日十里红妆,其胜景堪比天子成婚。
——《荷榭年史》

婚后,谢流薰与何萧彦相敬如宾,分房而寝。然而,外人只道是侯爷身子孱弱,方冷落了爱妻。每逢宴会客请,何萧彦总是温柔地替她布菜,疼宠地挽着她的手。
没人知晓,男子的手温凉而无情。

下人们悄悄谈论,说侯爷对夫人一往情深。
而只有谢流薰在心底明白,那些看似温和多情的疼爱,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何萧彦与她都深知,这桩婚事只是你情我愿的政治交易。此次谢流婉公然悔婚,自然驳了玉远侯府的面子。而她不过是一颗棋子,用来抚平皇族的愤怒。

望着手中没有绣完的鸳鸯戏水,谢流薰迟缓地勾唇轻笑,抬手挥退了下人。
她天性凉薄,一开始的不甘只是源于被利用的怨怼,如今她已经领悟,一入侯门深似海。流婉那般柔弱的性子定然撑不下去,而她,并非那么介意丈夫的疏远。于她,只要能够平静度日,淡泊明誓,远离纷争和狡诈,此生足矣。

一日深夜。
空荡的寖房,女子正披着白色外袍细细研读《孝熹后传》,然而沉寂静谧的侯府忽然瞬间灯火通明,下人匆忙地来来回回,脚步声纷沓。
谢流薰不禁起了身,疾步开了门,轻声唤。
“南儿,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夫人雍容淡然的声音,侯在屋外的侍女南儿急忙迎了上来。
“夫人,可是惊着您了?是大人回来了,受了点伤,他吩咐不必惊扰您。”
闻言,谢流薰心底略一踌躇,最终还是开了口。
“无妨。去寻件披风来,随我去看看。”

书房西厢。
一盏灯火燃着,映出男子苍白惨淡的面容。
刚拦下守卫,才得以推门而入谢流薰心下一惊,忙上前几步。
“大人,您还好罢?”
听到女子细弱的声音,闭目凝神的何萧彦不禁猛地睁开了眼。
“夫人?”
见那人眼底依稀有憔悴的血丝,谢流薰淡淡一笑,缓步走过来坐在了一旁。
“我方才在屋里看书,听到大人似乎受了点伤,于是就过来瞧瞧。”
微微颔首,何萧彦旋即不在意地侧过了脸。
“没什么大碍了。天色甚晚,夫人还是回去歇息吧。”
闻言,女子忽而抿起了唇,吃吃地笑起来,眼角眉梢,艳压春花。
“大人可是当流薰白读了那些书?流薰明白,有些事不便女子插手,不过身为妻子,替丈夫上些药也是我尽了的本分。”
隔着明灭的火光,何萧彦突然有些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脸。
多日来,这被刻意忽略的谢二小姐似乎性子很是淡漠,整日呆在漪澜院内,不是抚琴看书,就是刺绣练字,逐渐地,他甚至习惯了每日深夜下人送来的夜宵——据说都是夫人的手笔。
念此,何萧彦眼神微晃,加诸身子的不适,他竟半晌不曾回应。
见此情景,谢流薰敛容一望,冲一旁立着的少年,即何萧彦的贴身小厮微微笑起来。
“沧海,你该不是也帮着大人瞒着我吧?”
兀地被一向宽仁和气的夫人询问,沧海忍不住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侍卫田桑不由得狠狠地拍了他一掌,低啐道。
“沧海,你忘了侯爷怎么吩咐的了?”
语毕,田桑有礼地向谢流薰垂首说道。
“夫人,您大可放心,侯爷没什么大碍,请您回去吧。”
闻言,谢流薰似乎细细地思虑了一下,而后极淡地笑了。
“如此也好。明日,流薰再来请安。”
只见她起了身,似乎正欲出门,身后的田桑和沧海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气。
不料,下一瞬,那优雅柔弱的夫人蓦然转了身,抬手猛地一拉。正垂首坐在檀木椅上的何萧彦,竟生生被她扯去了肩头披着的外袍。
随着那件雪青色的袍子恍然落地,谢流薰清楚地听到身侧的南儿冷抽一口气的声音。而她,此刻也满目冰霜,手指攥紧了在身侧微颤。
略去沧海田桑的不知所措,谢流薰拼命克制着喉咙里欲说还休的挣扎,有些摇晃地走到男子身边,缓缓俯下身子。
她冰凉纤白的指尖轻轻滑过那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嫣红的血顺着光滑的指甲流下。
隐约含着一丝哽咽,谢流薰仰起脸,双唇颤着启齿。
“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无妨?”

被瞧见伤口的何萧彦并未有丝毫惶然,他吃力地抬手拾起掉落的袍子重又披上,仍是云淡风轻地笑,清俊明朗的眉眼直直地望向女子。
“夫人。这不是你该看到的。”
谢流薰猛地一笑,却呛得咳嗽连连,纵是笑颜发红,她仍是强撑着起了身,边咳边笑。
“好一个不该!我谢流薰加入侯府快有一载,丈夫却不曾踏入寖房半步,你们渴盼我能理解这不过是交易,我便懂给你看!不想就连丈夫受伤我也不能过问一字,那否纵使晚年,我也要明白地称呼你何大人?”
一番话似乎用尽了气力,谢流薰倒退着步子,面色苍白,一口气没接上来,竟哽的眼前发黑。
一旁的南儿慌了神,急忙上来扶住女子飘忽的身子,伸手替她在背后顺着气。

何萧彦闻声一怔,转头四顾,待见到女子凄惶的颜容,疏朗的眉目间闪过莫名的神色。那神情稍纵即逝,尚不及让人分辨,他已起身向谢流薰迎来,笑意散漫。
“夫人莫急。”
他顿了顿,恍而轻笑,不顾身后沧海田桑二人的欲言又止,继续道。
“若是如此,为夫便把一切都说与你。”
闻言,谢流薰眼底含着浓烈的不豫之色,回眸时,何萧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显得男子愈发清瘦。

银烛秋光冷画屏。
何萧彦侧倚在软榻上,衣襟解开,任由着谢流薰捧着金疮玉瓶,为他上药。
接过沧海递来的清茶,他微啜一口,轻咳了声,便开了口。
“既然这些伤夫人都已看到,那在下也不介意再多让你看一些。”
话落,他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轻轻直起身,抬手撩开衣袍下摆。
谢流薰闻言低头望去,手里一松,那玉瓶差点掉落在地。
男子孱弱瘦削的小腿上满是交错的伤疤,新旧叠加,有的甚至外翻着露出粉白的皮肉。望着密密麻麻的痕迹,谢流薰鼻尖一酸,几滴凉泪坠下来摔了个粉碎。
她再次伸出手,极其温柔地覆上去,试图用掌心温暖的温度让那些伤口愈合。然而,手心越是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血痂,她的泪就流的越凶。
恍惚之间,一双温凉的手缓缓探到她的发顶,轻柔地抚弄起来。何萧彦眼见着一滴滴的泪落在他的腿上纷纷溅起水花,便不禁放软了口气,轻叹了安慰着怀里低声啜泣的女子。
“薰儿莫哭,已经不疼了。”
突然听到那人亲昵地唤着自己的乳名,谢流薰不由得止住了哽咽,泪眼朦胧地抬首望过去。
看到那张素颜的脸,柔媚的眼角因为含了泪而显得尤其清亮,菱唇也因惊慌而泛着惹人怜惜的青白色。何萧彦蓦地浅浅勾唇,娓娓从容。
“薰儿再哭,就听不了故事了。”
闻言,谢流薰只好点点头,有些慵懒地就地坐下了,任男子轻轻拥着,并用手指抚着她哭红的双眼。

何萧彦原本是先帝崇景帝,即何日火与贵妃薄姬所出,是长子而非嫡子。在他之后,皇后睿敏氏产下嫡子何萧桐。
自他出生以来,先帝便极为疼宠,只因他的母妃薄姬是先帝青梅竹马的原配。而睿敏皇后是西凉送来和亲的公主,与先帝相敬如宾,并无多少情分。

荷榭六十三年,何萧彦十三岁,何萧桐十岁。
那一年,西凉国主违背约定,突袭边境,于是先帝不得不披挂亲征,讨伐逆贼。而身为西凉宫中的睿敏皇后处境尴尬,被群臣唾骂,不得一日安闲。薄姬念往日情分,便托谢氏表亲保护皇后,以免日后出事。然而,心高气傲的睿敏氏恨她夺走先帝宠幸,并不领情。

那一日,西凉刺客突然出现在宫中,以大皇子何萧彦为要挟,要求群臣交出睿敏皇后,因为西凉军节节败退,想用睿敏氏的公主身份重振军心。
自然,本就心有间隙的臣子们交出了皇后。
在交换质子的时候,埋伏在宫闱城墙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睿敏皇后也许是念在何萧彦是她心爱的男人的儿子,竟用身子护住了尚且年幼的大皇子。
于是,在惨烈缤纷的箭雨里,睿敏皇后香消玉殒。
自此,幼年丧母的何萧桐便对薄姬母子怀恨在心。
于他而言,他更加努力地接受严格的教习,拉拢门士,渴望得到先帝的青睐。然而,一向淡泊,并不垂涎皇位的何萧彦因为心怀愧疚,对弟弟格外宽容宠溺。

荷榭七十年。
两位皇子均已成年,先帝不得不决定由谁来接为。按惯例,应立长子或嫡子,但他显然更欣赏薄姬之子。于是便秘密写下诏书,欲立何萧彦为太子。
不料,先帝猝然驾崩后,何萧彦决意放弃皇位,烧掉了诏书,甘心辅佐皇弟。

荷榭七十一年初,崇岚帝何萧桐继位。
登上皇座后,何萧桐革除何萧彦的皇籍,封为玉远侯。明面上,何萧桐给予了兄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然而他心中的仇恨却仍没有消失。
几乎每月一次,何萧桐就会召见玉远侯进宫密谈。外人只道二人兄弟情深,却并不知晓,次次的相见,何萧桐都以极为残酷的私刑凌辱自己的兄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抑制难以忘记的愤恨。
而这天,这是每月召见的日子。


又喝了一口茶润喉,何萧彦虚弱地咳了起来。
谢流薰恍然从这个冗杂的故事里醒来,回过头温柔地替他揉着背,眼底又隐隐闪烁着微凉的水光。
何萧彦淡淡地抿唇,说这一席话的神情轻松而愉悦,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仿佛这身伤疤并不是耻辱,而早已成为习惯。谢流薰见过他傲兀、不屑、踌躇满志的笑容,却不曾料到那看似慢声傲物的男子,竟有此般豁达从容的笑意。

一旁的沧海早已忍不住握着拳红了眼,他梗着嗓子。
“夫人,没人直到侯爷这些年有多苦。”
闻言,一直冷漠深沉的田桑也不禁有些动容。

忽的,谢流薰偏过脸来浅笑倩兮,如万千梨花,一树尽白,像是要一直这样笑下去,却又转瞬即逝。
“这是做什么?你们侯爷可会怕这些么?”
女子就这般倚在男子怀里启齿吃吃地笑,直到笑出了泪花。
何萧彦不禁勾唇,俯下脸把下颏放在女子的发顶,微微笑,笑天荒地老。
“嗯。薰儿说的是。”

那一瞬,有什么情愫犹如四月的春草,五月的藤蔓,六月的蔷薇,在盛开与颓败中疯长。而他们,深陷其中。


自那一日过后,下人们明显觉察到侯爷与夫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冰雪消融了。
比起以往的伉俪情深,仿佛从今以后才是真正的相携白头。

谢流薰脱了外袍,一袭白纱笼在月白色束腰罗裙外,青丝挽成妩媚的流云髻,朱唇微点,就那般清雅闲适地坐在花架下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一卷经书。
她微微侧着头,口里含着晶莹的葡萄粒,笑若春山。
何萧彦下了朝回府便见到如斯情景。
他不由得含了笑,摘下玉冠交予一旁的沧海,而后走过去轻声开口。
“看什么呢?”
像是被吓了一跳,谢流薰手里的书卷蓦然跌落在地。望见来人唇边的笑意,她也忍不住回以霜花灿烂的笑靥。
“昨儿刚从你的书房寻得的经书,还蛮有趣。”
见她笑得如此畅快,何萧彦心里微安。
“喜欢就好。”
话一落地,他便不再启齿,而是安静地默坐在了一旁。
谢流薰拾起书放在一边,又从琉璃盘子里捏了一粒葡萄细细的剥开,递过去。
“喏,这是南儿今早去后院采的野葡萄,很甜。”
看看那白腻的手指,固执而温暖的容颜,何萧彦低叹,轻轻张开了口,他探首一咬,竟吮住了女子的指尖,霎时间,酥麻的感觉弥漫开了。
谢流薰的颊边漾起一丝飞红。

初春三月,只道绮罗为枕绡作衾,蔑王侯,笑汗青!


金銮大殿。
何萧彦双足赤裸,立在碎裂的瓷片上,神色从容淡定如处云端。
身披九爪金龙蟒袍的男子冷冷嗤笑一声,目光轻蔑。
“皇兄。听说你最近和夫人可是情意绵绵,伉俪情深啊!”
低头默然微笑,何萧彦轻声应道。
“不敢。”
“不敢?”
何萧桐蓦地大笑,一双邪肆的
凤眸似笑非笑。
“你知道么?我就是见不得你好!你懂么?从出生开始父皇就不曾好好看过我一眼。他心里只有你这个天资聪颖,资质过人的大皇子和你那娇弱美丽的母亲!每天夜里,我的母后在未央宫饮泪到天亮,而薄姬的漪澜殿却是夜夜笙歌!但是,母后却为你而死了!”
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何萧桐满目血红,咬牙切齿,身影单薄地立在殿上。
“我那么那么努力,父皇却还是决意把位子让给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么!最可笑的是,他为了立你做太子煞费苦心,而你却如此轻易地把皇位施舍给我!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宽容大度,你只是愧疚!你愧疚害死了我的母后,想要赎罪而已!我根本不用你施舍!”
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声在金銮殿上空久久盘旋,惊起了一群停息的飞鸟。
然而此刻,立在一旁的宫女中忽然有一人缓步走了出来,傲然轻蔑地扬起了脸。
看着那张艳冠京城的脸,何萧桐微微一诧。
“谢流薰?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女子忽然轻轻笑起来,止不住,停不了的笑意透出浓烈的不屑。
她上前几步,逼近了皇座。
“我觉得你很可悲。
这么多年来,如此懦弱,真是令人作呕。”

听到女子娇俏的声音吐出如此冷然凌厉的话语,何萧桐大怒,龙靴移动,便下了台阶。
“怎么?只是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么?
当你把茶杯的碎片刺进你哥哥的胸膛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害怕?你难道真的以为只有你是受害者么?这么多年的折磨还不够萧彦还债么!”
被那人太过咄咄逼人的目光惊得一身冷汗,何萧桐的眼神不禁落在了一旁垂手而立的何萧彦。
宫门深雨,年华老去,他清减的身影仿若水墨画卷中疏疏淡淡的一笔,天生天化,在时光里间绵延向前,这般从容不羁,毫无顾忌和迟疑。
那可是,他的哥哥啊。

此时,何萧彦仿佛恍然惊醒,悠悠地笑起来,启齿。
“桐儿。你不记得了么。八岁那年的除夕,我曾带你到漪澜殿的西厢去。”
闻言,何萧桐身子一震,蓦地失去了气力。

那一夜烟花泯灭的除夕,他与他在漪澜殿逼狭的侧殿,用夜光的玉石一笔一划的刻下生如双叶,死于同根。
那时候,他仍是鲁莽无知的稚儿,紧随在哥哥的身后,笑得不知今夕何夕。

半晌。
何萧桐的脸隐没在墙角的阴影里看不清晰,他只是喑哑地开口说。
“你们都回去吧。”
回去吧。我也多么想,回到年少不知何为忧的过去。
他颓然地转过身,把身后的人抛弃在金銮殿寂寞的空荡里,而他自己,则是一步一步,走向了已选择的宫闱,无论尔虞我诈,都是必经的命。


金銮殿的窗沿下。
何萧彦微微回首,轻笑。
“薰儿。我们去哪里?”
闻言,谢流薰忽而偏了头,笑成一片,只听得银铃振玉,芙蓉面开。
他身长玉立的站在那里,在宫墙交接的阴影处蓦然浅笑。
她又是温情地笑,一瞬间芳华刹那,绮罗飘飘,簪花摇摇。
谢流薰迟缓地迈开步子,与男子并肩而立。她伸出手,微微笑。

那人一身白衣,一如当年十里迎嫁时正褪色的长夜。
他温暖的指尖从宽大的衣袖里探出,握住,轻柔而坚定。
她笑了。
此刻,烟花笑,流火休。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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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浮沉。

    派派币 +30 2011-08-31

    原创内容,期待发布更多好文O(∩_∩)O~

有池keeno

ZxID:11743706

等级: 热心会员
春风怀鲤,有池晚晴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1-07-21 0
一次性发完。。。。。。。。。。。。。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1 条评分 派派币 +45

ZxID:9325756


等级: 内阁元老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1-07-21 0
好啊~~~~~~~~~~~~

强烈呼唤~~~~~~下次上个喜剧的吧~~~

楼主留言:

这个明明就是喜剧啊。。。。。。。。。。


鬼君

ZxID:12316804

等级: 家喻户晓
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1-07-21 0
可是整个气氛很悲。。。。

凌意舒。

ZxID:10791182


等级: 派派贵宾
相遇于时光之外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1-07-21 0





额,这里好像有点问题。。。
柳七珏

ZxID:4265234


等级: 派派贵宾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举报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1-07-22 0
是被名字吸引而来的,喜欢这种古风韵味的文,这算不算一篇婚后恋爱的文?不过是古代的,相敬如宾自然比不上相濡以沫。有些人动了情,即使情浅也会情长。
其实有些文,真的不适合太长的篇幅,恰好而已

楼主留言:

= =抱歉啊。。。我才看到评论。
你说的正是我想表达的。这个故事很温暖,是慢慢细水长流出来的感情。很开心你喜欢哦

风浅之

ZxID:14264058

等级: 热心会员
配偶: 夜落远陌
心情很不美丽。
举报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11-08-16 0
看到这篇文章,让我感到了命运的神奇。
明明要嫁的是流婉,却因故让流薰替嫁;
明明只是一场交易,却产生了真爱。
阴差阳错之间,每一次意外都可能是命运的转折。
PS:不知是哪段,写的是“我谢流薰加入侯府快有一载”呵呵~

楼主留言:

= =抱歉我才看到留言。。。
谢谢你的评。其实原创很冷清的,很开心我的构思你们喜欢


景寻竹

ZxID:15479373

等级: 脱颖而出
呐,有人说,爱情无非两种结局,不是相濡以沬厌倦到终老,便是相忘江湖怀念到哭泣.
举报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11-08-30 0
........... 很不错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北羽杀

ZxID:10852655


等级: 派派贵宾
配偶: 南陌薰佳
死回来了- -
举报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11-09-06 0
苏苏好文采…
表示很喜欢这种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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