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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辛达】（上）

“谢谢。”摩洛克走后，鬼王温柔地对阿斯蒙蒂斯说。

“别说见外的话，”阴雨之王妩媚一笑，锦缎又松垮垮地滑落手臂，露出两只雪白的肩膀。清晰性感的锁骨提醒鬼王未尽的事业，撩拨饕餮半明半灭的欲火。

“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如你……”鬼王后面的话被阿斯蒙蒂斯瞪了回去。

“我知道，”他懒懒地又生气地说“不用讽刺我的角色。”

一块黑底的锦缎落至脚踝，阿斯蒙蒂斯勾住对方的脖子，话语是多余的了。

水晶宫的确切位置，只有精灵的族人清楚。可能位于高山，也可能靠近峡谷。但不变的是遮天的密林。

土地精灵的宫殿由水晶制造，这种非金属化合物的纯度极高，剔透的晶簇杂乱无章又统一聚合，构成壮观且华丽的宫殿。不含杂质的水晶让宫殿像冰块堆砌一般寒冷、纯净。将有利于消磁的水晶作为宫殿的主要材料，仅供给精灵这类至纯的存在居住，它是人类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也是恶魔觊觎的山水美地。

人间天堂的主宰者却不得内心的平静祥和，他期待又害怕见到心爱的义子，谁也不知今天过后他和孩子的关系会怎么样——好吧，和里弗尔的关系——让我们客观一点。

不过他很快便解脱煎熬，只要见到孩子并且做出选择——要快，要果断——他有把握在事后调整心态保持冷静，并且说服自己这是最恰当的取舍。

希尔芙的王来了，侍从是如此说的。对方催命似的一天不消停，但他别无选择。昨天晚上连站起来都吃力的他必须尽快完成约定。

拉锯战是无法让精灵的军队胜过人类的魔法师的，在等到人类阳寿耗尽的日子里，族人呈何数地衰败。

——不能再等了。要么顺从希尔芙，以退为进扶植沙拉曼德；要不光荣战败，撑到最后一秒。希尔芙是高兴了，五大家族最臭名昭著的一员期待落井下石的机会太久了。

“希尔芙很荣幸和辛达联姻。但是凭什么让一个血统高贵的希尔芙公主嫁给格罗姆呢？”翅膀收在天蓝色礼服里，装饰性的天鹅绒小斗篷掩护背后的隆起。

“里弗尔是我的继承人。”辛达严肃地回答。

“嘁，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吗？”希尔芙脸色一变，“他是不是你的继承人我不管，但我不允许我女儿靠近你的……你的……”他怪笑起来，“……男宠。”

辛达表情僵住了，太阳穴上一根血管突突地跳，“儿子们不参政，他们远渡重洋与世隔绝，你何必要一个没有野心的女婿呢？”

“我要的是身份，谁在乎他到底是英雄还是孬种！”希尔芙面对欲望而原形毕露，狡诈凶狠似笑非笑地瞪着善后贵族的王，“我倒建议你重新立个继承人，男宠嘛……以你的身份，要多少有多少，为一个格罗姆毁了辛达一族，不太值得吧？”

“让他们避世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辛达斩钉截铁，他之所以敢立里弗尔为继承人，很大程度出于让儿子们远离灾难之地的初衷。

希尔芙嗤笑，嘴角拧成邪恶的弧度，“当然，万不得已……你也是一个美男子。还是辛达的王，让女儿嫁给你，你不会让她吃苦吧……”

精灵王喉咙一阵干涩。

但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妻子在五十年前的战争中去世了，灵魂还封存在水晶宫的底座，不敢贸然将其投入轮回。他与里弗尔的关系又一再拖延续弦的念头。当真走投无路了，他也只能答应。

怕辛达出尔反尔，希尔芙特地要求参与他与里弗尔的见面——“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迫不及待想和把女儿嫁给你。”

TBC

谢谢支持。。。嘿嘿嘿。。。很高兴很感动。。。

16【辛达】（下）

辛达不像希尔芙他们有自己的名，为了纪念战争夺走的同辈精灵王，他舍去名字，以族人姓氏自称，所以所有臣民都称呼他“辛达”或“辛达王”。

这位忧心忡忡的辛达王等来的是一瘸一拐的义子。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银发却矮小瘦弱许多的格罗姆。

“怎么回事！？”辛达箭步冲去接过扶着亚门肩膀的里弗尔，反射性的紧张和理智的疏远让他产生几毫秒的迟疑——“伤到哪里了？怎么回事！？”

“没关系，一点小伤。”里弗尔膝盖以下一片血渍，大腿上一道深深的沟壑被胡乱扯下的布料缠了几圈。

辛达弯腰检查，视觉盲区内是义子与忠臣的对视。

他们迅捷地收回目光，里弗尔在父亲的搀扶下坐上王位。黯淡的面色骤然放光，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的他因欲望而狂喜，却流露出天然的纯真。

纯真地渴望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亚门心头又是一痛。

格罗姆是个善良的种族，他们的恶仅限于搞搞恶作剧惩罚入侵的人，没有征服他国领土的野心。这种无心机的坦诚也遗传给了里弗尔，但受辛达宫殿多年的渲染，善藏得很深很深，每一件事都披上觊觎权利的外衣。

而“别提那些格罗姆”成了里弗尔挂在嘴边否决过去的挡箭牌。

“陛下，我很难跟随恶魔一同深入兰金家。”亚门说，此行需要向辛达坦白自己心有余力不足，“游魂侍卫对精灵伤害太大。”

“我知道，里面的事交给恶魔就好，他们不会对契约对象说谎。”辛达拍拍亚门的肩，“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沙拉曼德的将军略一欠身，余光扫过盘踞王位的情人。

火焰气息在水晶宫彻底消失后，辛达才改变送走亚门的姿势。虽然尽可能周全地考虑了开口的第一句话，但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以察言观色父王为乐的义子预感不祥，“发生什么了，父亲？”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辛达走过去，眼神描摹透明水晶地板下雾一样的存在，声音却强而有力，不给他人怀疑他的决心，“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是出于尊重，不隐瞒。”

“是……什么？”里弗尔不安地挪了挪，稍微坐正。故意弄伤腿部的原因不是今日的重点，哪怕他没有这么做，估计辛达也没欢爱的计划。

“我要娶一个希尔芙公主。”

辛达转动眼珠，艰难与义子四目对接。说出这话不如想象中艰难，它自然而然地从嘴里跑出来。心脏向上提了提，很快坦然接纳里弗尔的情绪巨浪。

对方先是目瞪口呆，然后笑了笑，“什么呀，我听不懂。你……”

“你没有听错，我要娶希尔芙公主。”辛达背后射来寒光，得利的渔翁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出相爱相杀的好戏。

“那……”里弗尔乱了方寸，双手不知放哪儿才好。一会儿拨弄耳边的发丝，一会儿又架在膝盖上。

“婚礼初定在下个月，希望你能理解我。”辛达憔悴的面色足以说明问题，但不是理由充足就能获得谅解的。

“不，我不同意。”淡蓝色的瞳孔旁爬过血丝，涨红的眼球氤氲泪的洪水。

“我说了，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辛达沉着老练仿佛已对无数人施以同样的暴行，“但你是我的儿子，没有得到你的祝福，真的很遗憾。”

父王怜爱地摸摸孩子的脑袋，并在里弗尔额头印上温柔的一吻。

TBC

17【邪念】（上）

里弗尔绝对有权痛苦与抓狂。

他十四岁被相中带入宫殿，跟随辛达上百年。

他还记得自己叫辛达妻子“母亲”的情景，也记得与辛达去看望血统纯正的王子们的一幕，记得魔法师如何率领人类闯入精灵的圣地，记得如何策马扬鞭保驾护航，甚至记得战争过后在辛达的陪伴下，走过格罗姆的断壁残垣。

他没有后悔过，虽然不愿提及格罗姆的悲剧。但再让他选择一次，也不会颠覆历史。也许错就错在他从未审视或判断失去辛达的几率。

“我不理解，父亲！”他执拗地拽着辛达的衣角，“我是不是听错了？”

上一次父子相见，他还向辛达确认坐上这张权利的宝座的机会，可是辛达与希尔芙的联姻无疑废黜了没有悬念的继承人。

“里弗尔，”辛达眉毛比头发颜色略深，灰色的浓浓两道。高等的土地精灵，像参天大树一样挺拔伟岸，可是年轮镌刻在精灵的皮肤上，面颊的纹路一道比一道惊心动魄，“不要再问。”

辛达不能解释，希尔芙的嗤笑来自水晶宫的各个角落。他没有神气顾及是否伤到同为情人与儿子的格罗姆的心，迫在眉睫的是恢复体力以求继续与同类或非同类的敌人周旋。

——果然不如想象的痛苦。

里弗尔伤心欲绝地离去，辛达一个人坐在残存余热的水晶王位喘息。剧烈的咳嗽摧毁呼吸，可他明明那么健壮，明明一手遮天运筹帷幄，明明麻利地把义子扶正坐好！

身体的衰竭势不可挡，他的臣民的反应一定比他剧烈得多，可是对自身构造不甚了解的辛达们断然辨别不了今天的病态与以往有何不同。

“我都不忍心给你糟蹋我的女儿了。”

希尔芙轻飘飘地现身。

两条细如触角的腿不用着地，整个躯干的重量都负载于两只斑斓而巨大的翅膀。蓝色斗篷在张开的双翅上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同样纪念五十年前牺牲于战争的勇士——希尔芙的妹妹们，温蒂尼三胞胎——却远不如善后贵族之王的隆重，所以辛达勉强算是一位厚德载道的王。臣民相信辛达会带来最终的胜利，一位救世主，不管他以什么手段拯救世人，都是值得传诵的。

“我说，”希尔芙努努嘴，“那个格罗姆不会报复你吧？”

“他可不像你的孩子。”辛达一见投机取巧的小人，马上收敛病态。他的尊严不允许在自己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后还让别人就他的病容嘲笑或可怜一番，“用不着你来担心我的安全。”

“我才没心思管你，”他干笑几声，“但是希尔芙公主的婚礼不能出半点差错，尤其不能有血统低贱的家伙参加……”

“他是辛达的继承人，肯定参加！”

面对善后贵族的苛责，希尔芙漫不经心地拢了拢长发，轻佻地说，“少义正言辞了，我至高无上的王。你早有干掉他的准备了吧？”

——干掉他！

辛达向后一倾，水晶椅背结实地托住他。他发誓，一旦夺回辛达的权杖，第一个干掉的是耀武扬威自以为是的希尔芙！他一定得将这个万恶的、血统纯正的风精灵铲除！他们龌龊、无耻、下流、卑鄙，没有道德观念又爱挑拨离间。

最可怕的是在他人经受考验时，准确无误地戳中痛楚，一根一根掰开抓住救命稻草的手指，再微笑着享受敌人或同伴毁灭的哀嚎。

TBC

貌似挺好看的样子

18【邪念】（下）

回头来看看我们的小恶魔如何应付这项不轻松的任务。

他正站在势力范围足以饱览兰金家族的山坡，却尚未近距离接触人类或与之交谈，所以兴奋与期待的劲头不减。

兰金家族的别称是溪荪花园，在正式结识兰金家的权杖守护者并且找到夺取权杖的方法以前，还得拜访一个人。那个人是化妆师，也可以说……是一个类似的职业。

“嘿嘿，代价。”化妆师双手一摊，银色的长发遮住双眼。

安托士掏出一袋金币，化妆师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衫里，不接，金币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很不礼貌哟，恶魔……嘿嘿嘿……”

一列棺材发出阵阵香臭莫辨的气味，为尸体化妆的老板把神情藏在长发底下，只露一张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与说话声的苍白嘴巴。

“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安托士收起金币，颔首问道。

以化妆师为幌子，作为三界名声显赫的情报员的老板掌握最详细的兰金家的资料。虽然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与身份，但这家店的信誉是最好的。所以只要肯花费等量的代价，从他那里购买得来的情报绝无虚假。

“嘿嘿嘿……”骷髅般的五指长着黑色指甲，相互交叠，托着下巴，“要你两百年的幸福。”

“幸福？”安托士哑然。他红色的眸子打量着狮子大开口的老板。破旧的衣衫，污迹斑斑的头巾，惨白如灰的面色，“你向恶魔索取幸福？”

安托士笑了。

恶魔的根源是痛苦与罪恶，是什么让眼前的人认为这类物种可以榨取光明的元素？即便有，他又何以见得兰金家的信息与恶魔两百年的幸福等价？

“物有所值，嘿嘿……”

阴森简陋的房屋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化妆师一脚一脚踏着木板，高高厚厚的鞋跟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像是某种警示。

“我怎么把幸福给你？我从未见过那种东西。”安托士老实地说。他喜欢自信满满的人，倘若化妆师没有本事，也不会名声响彻三界。权当花钱买场精彩的表演，他愿意付出高昂的价格见识化妆师主宰恶魔的道路。

一个恶魔初出茅庐，到处都有杀手虎视眈眈地监视他。能够在执行新人任务的过程中逮到恶魔并且享用他，将会成倍提升自己的法力。所以别说帮助了，哪怕恶魔请求别人别伤害自己都是除签订契约外不可能的事。

他需要一个指路的人，那个人不是里弗尔——“你身边的精灵不能帮你多少，嘿嘿嘿……这点，恐怕你也看得出……”

“我知道，他只是被人利用的傀儡。”

安托士虽然迷恋精灵的至纯灵气，却不屑于里弗尔短浅的目光与柔弱的手腕，想必向精灵打听兰金，还不如自己追查来得快捷详细。

“哎呀呀，说话可真不留情，人家可是辛达的接班人呢……嘿嘿嘿……”化妆师尖声笑着，突然捂嘴阴阳怪气道，“喔唷，不可说，不可说呐……嘿嘿……”

门砰砰砰地砸响了，整个房子摇摇欲坠地跟着震动。化妆师耸耸肩，指指摆钟，“不好意思，该回去了，嘿嘿嘿……”

“我还没有回答您呢，您就那么不想做我的生意？”屋顶的灰尘震得到处都是，安托士拍拍燕尾服的尘土，“我接受您的条件，请让我多停留一会儿，进一步谈谈。”

言罢，敲门停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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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途径】（上）

“这是禁忌。”化妆师摁住一块快要被掀开的棺材盖，里面的哀号分贝降低了。

恶魔腥红的眼睛盯着盛装尸体的容器——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人类被装在棺材里，地狱出身的他见到的肉身是剥离棺材之后的，他不能确定那些处于炼狱中的人类的身体是不是他们原本的那一具。

“嘿嘿……兰金家族是绝顶的魔法师，可是即便如此，也消受不了精灵权杖至纯的灵性。”化妆师摇摇摆摆步履蹒跚地走近恶魔，鹰爪般枯槁的手指划着坑坑洼洼的木制桌面，“所以呢，他们为了留住权杖，用了两个方法……”

只要没被摁着，棺材又被顶开一个口，呜咽断断续续。

“第一，”藏污纳垢的指甲碰到恶魔的小指，安托士汗毛直竖，“兰金家的侍卫是游魂……那是一种吸食灵气的……孤魂野鬼。”

“吸食灵气？”

“嘿嘿嘿……所以精灵是不能靠近它们的，否则……”化妆师咧嘴笑起来，嘴角似已裂到耳根，“会被吃干净哟，嘿嘿嘿……”

安托士厌恶地推开浑身腐尸味的老板，轻轻地抽吸鼻子，“恶魔没关系吧，我们的灵气是吃人类灵魂来的。”

“没错……”化妆师站定，银色头发下一张大得夸张的嘴狂野地打开，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酝成回音，重重叠叠，“所以精灵找恶魔签订契约，光明与黑暗合作，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啊……嘿嘿嘿……”

“这不关我的事，说点实际的东西。”恶魔的眼睛红得发亮，不管面前这个家伙有多大能耐，安托士讨厌他，“权杖……”

“对！权杖……嘿嘿嘿……”化妆师拨弄着一头银白发灰还略显突兀的头发，笑嘻嘻地打断恶魔，“它可在主人的身体里哟！血粼粼的肉体，包裹着热乎乎的权杖……嘿嘿嘿……”

——身体里！

安托士油然一股钦佩。

是怎样庞大的贪婪能让他们牺牲自己的肉体来包裹精灵滚烫的权杖，是怎样的对权力与金钱的着迷，使其不畏沙拉曼德的高温而将灵性封存在体内！

“嘿嘿嘿……兰金的当家是了不起，每十年从家族里选择一个身体内部环境最棒的后代保存权杖，如非出自身体里有权杖的人类意志而强行抢夺，人体和权杖将玉石俱焚……”

老板又晃晃悠悠地来到自己跟前，但越来越放肆的呜咽让他倒转熗头恶狠狠地踹了棺材一脚，“再强大的精灵也不可能……拿回来……嘿嘿嘿……”

恶魔可以抵御游魂的进攻，但是对夺回权杖帮助不大。

“出于自愿……”安托士轻轻地点头，“欺骗人类不算太难……是吗？”

“当然不难，红眼的恶魔……自信的恶魔……贪婪的恶魔……”老板尖利地笑着，奚落嘲笑的字眼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嘿嘿嘿……在下很有兴致为您的凯旋准备丰盛的晚餐，嘿嘿嘿……不过放上餐桌的会是您呢，是精灵呢……还是香气四溢鲜嫩多汁的兰金家的后人呢……嘿嘿嘿……”

门又砰砰砰地敲响了。这一次的响声比刚才更大，门板直接被砸开了。安托士为保险起见，闪身躲进一副棺材后面。

两个鲜红的身影走了进来——一个长发风流坠地，拥有红艳的嘴唇和乌黑的眼睛以及与人类无异的血色肌肤；另一个露耳短发利索干练，同样色调的燕尾服一尘不染。两人的左手分别握着两把形状怪异的武器。

撞开门的刹那，其中一人哼了一声，“有恶魔在场，真是晦气！”

TBC

看看

完结了吗，看看不错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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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完结，才刚开始呢，嘿嘿……

20【途径】（下）

安托士灰头土脸地回到废堡。

恶魔自认运气不好，一出门就碰到高手如林的各类生物。在应接不暇的短短时间里，已经被两种生物认为晦气，没人告诉他外面世界的残酷在于恶魔总被排斥与瞧不起。

——真是一点儿也不绅士！

在对方识破自己身份后，他慌不择路地离开化妆师的店。不知在躲避什么，只是腾腾的杀气直逼而来，让他不得不躲闪逃离。

“遇到什么？”——这是里弗尔第二次问相同的问题了。他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恶魔说什么。

“死神。”安托士敷衍地又答了一回。

“啊……死神，是的……死神……”

里弗尔与化妆师一样是银色的头发，但买卖消息的老板的银发和精灵的银发不可同一而论。银光闪闪的夺目的银白，是不能和邋邋遢遢凄凄惨惨的毫无光泽的杂草相比的。精灵是夺目的，化妆师以及……恶魔，只是躲在黑暗角落的阴影而已。

安托士有些委屈地猜测死神冷不丁的侮辱的理由。

作为半神半人的死神，让安托士眼前一亮。

原来连接冥界与人间的桥梁是那样醒目，火辣辣的红色甚是张狂。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不算面对面交会，却让安托士不得不退避三舍。

在害怕的同时，莫名涌现奇异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更令小恶魔恐慌。加之情报员所谓的收取两百年幸福的特殊代价，使得安托士一阵手脚打颤。

回来时里弗尔双目无神，脑袋伏在雪白餐桌上。银色的头发与雪白的桌布，以及桌上浩浩汤汤来不及分扎的纯洁茉莉……乍一眼以为二楼小厅中央倒了一具无头尸体。

“塞巴斯蒂安，你回来了。”里弗尔抬起头，目无焦距，十分混账地问话，“你……还好吗？”

恶魔随口和里弗尔谈到途径偶遇的死神，关于去化妆师那里买消息的事儿他不打算详谈。因为精灵八成又是善良地勉强自己不要流露鄙夷的情绪，竭力笑一笑。

“明天我将去结识兰金家的权杖守护者，请放心。”安托士说，尽管精灵对此似乎并无兴趣。

接踵而至的是土地精灵的好搭档亚门。印象中里弗尔离开前亚门与其在一起，回到焕然一新的废堡后，他们俩还是在一起。一人没精打采，一人怒火冲天。

安托士知趣，先行告退。

他关上石头做的沉重的门，就近选择一扇窗户跳出，倒挂在精灵们谈话的房间外。可他看到的惊人景象让他软了膝盖，承受不住身体重量直直摔去——窗外已有不速之客。

同样牢固地依附在墙体上的男人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荡，把他安稳地搂在怀里。梁上君子的另一只手腕牵着坚韧的蛛丝，瞳孔竖直细成一条缝。

“马克……”安托士差点喊出来。

男人赶紧捂着他的嘴，食指立在唇间做个安静的手势。野狼般的眼睛恢复常态，一双让怀里小恶魔魂牵梦萦的琥珀出现了。

安托士紧紧依偎着他，他却把安托士推到冰凉的堡壁上——一个努力抻直腰杆就能够到突出装饰的地方。

虽然不甘心，但安托士还是毫不迟疑地扳紧边沿躬身腾空，这回用脚踝扣住城垛故意镂空留给射手攻击的间隙，脑袋正好吊在与窗户中线等高的位置。两人一正一反贴着堡壁，为各自龌龊的原因侧耳倾听。

TBC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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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过节】（上）

好一会没有动静，两只恶魔都把手伸到衣服内侧摸武器，里头传出石破天惊的咆哮：“你怎么回事？！”

亚门发火了，石头内有火苗上窜，堡壁发烫。

秋天到来好久了，冬季刀子似的寒冷蓄势待发。但沙拉曼德的怒火可以无视环境的变化，按其意愿升温到火精灵享受的程度。

“是你说的不爱他！”亚门又吼道。

他们听不见里弗尔回答什么——不，安托士听不见，事后该找借口问一问另外那个恶魔。

“看看你的样子！看看你……”

堡壁越来越热，安托士只好换了个姿势，用手指代替脚踝固定身体。

“我该怎么办？……”总算听到土地精灵低低的啜泣，“不是爱他！……不是爱他！我不能没有王位，我不能被取代……我……”一阵砸碎东西的嘈杂，不知亚门说了什么，里弗尔的声音清晰多了，“……不，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

“不，不能……”漂亮的精灵柔软地哭了，“你怎么可以……他维护了你！没有他，你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威风！你也不会认识我……”

“你少拿认识你作借口！”亚门每一次发怒，城堡都微微晃动。萧瑟的秋风不顶用，贴着城堡仿佛贴着一口火炉，“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吗！？你知道现在的处境是怎样的吗！你知道……”

又一阵冲动粗鲁的争斗，想必这对好搭档确实动起了手。

“你去做、你去做！”爱人带着哭腔喊，“他是辛达！他是王！他是我的父亲！他是……他是……”

“你爱他，”亚门不再咆哮，脚踩过残骸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但你会后悔的。”

身为萨麦尔的门徒，安托士本来很耐热。但至纯的火焰与地狱之火实在不是一回事，恼人的不是温度，而是掐得恶魔透不过气的灵气。旁边英俊硬朗的男子身体与堡壁之间有夹角，手腕迸射的蛛丝稳当地连结着他与建筑，完全不会被残害恶魔的光明气焰伤害。

安托士冒险往窗户靠近，他很想一探究竟，却不料自己的头发过长，重新倒挂时眼睛没够得着窗沿，反倒让头发抢了先。顿时他感到后脑勺牵扯剧痛，接着整个儿又回到另外那个恶魔怀里。

“当心被发现！”险些暴露两者行径的安托士挨了狼眼恶魔的训斥，却不羞不恼。

“马克西亚斯，”此刻，安托士对精灵们的注意力全被这具健硕有力的身体吸引了，他用自以为最温柔的语调缓缓地说——“谢谢你。”

小恶魔应付喜欢的人的手段是如此青涩，以至于被叫做马克西亚斯的恶魔只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连“不客气”也没有回应。

安托士仰视着有着硬朗面部轮廓的恶魔，可惜他的眼帘大部分仅看得到对方的下巴和脖颈。他好色地往领口瞧了瞧。
脖颈处，竟有两个泛着暗红的小小的洞。

——云雨的痕迹！

安托士生气了。男子却目不转睛盯着玻璃一角，聚精会神地继续未竟的事业。他不知道那枚罪恶的痕迹会让无意救下的家伙对自己狠下毒手。

小恶魔铆足劲儿，朝救命恩人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恶魔倒吸一口凉气，蛛丝“嘣”地断裂。就在安托士准备张开翅膀时，男子的蛛丝再一次粘上隔壁窗台，缓缓将两只狼狈的恶魔拖了进去。

TBC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爱着你，胜过了爱我自己。

22【过节】（下）

这一定是马克西亚斯记忆长河里最郁闷的一天。

他也闹不明白为何到现在两人还紧贴在一起——不是他不松手，而是那个红眼睛的小恶魔巴着他，直到他用力挣脱。

马克西亚斯迅速掏出一把短刃将安托士抵在墙上，动作快得小恶魔压根儿没看清楚。锋利的刀口压入脖子细嫩的皮肤，浅浅地印出弯弯曲曲的血痕。

男子扯开衣领，捂着被咬伤的部位。估计只是深度可观的外伤而没有中毒，才放弃一刀解决敌人的念头。

安托士倒是不怕，他就是觉得对方不会杀了自己。虽然刀子架上脖颈时措手不及，但惊讶的只是自己有机会亲身贴近这把传说中的武器——鬼手。

刀柄是一只削去皮肉的手骨，刀锋为桡骨所制。至于取自于什么物种什么身份的存在的骨骼，不得而知。只知道它很厉害，像鬼手的主人一样厉害。

握着鬼手出现在战场的将士是死神，有资格被鬼手斩杀的亡魂必然有资格进入类似于瓦尔哈拉的神殿。所以它永远散发血腥，正如马克西亚斯的大名一样令人闻风丧胆。

“你在干什么？”那匹战马倒看不出半点冲动，平和冰冷地问。

“你脖子上……”

安托士沮丧得很，可是又怎么说得出口呢？难道非得与这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偶像讨论对方脖子上的吻痕吗？

倏忽间马克西亚斯两眼失神，瞳孔紫色的魔性刹那爆发又灭亡。

这是魔王召唤的表现，于是正准备手刃刺客的野狼松开安托士，纵身一跃，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中。

强壮矫健，骁勇善战，英俊硬朗。还有什么比马克西亚斯更符合安托士梦中情人的标准呢？

暂且不论对方是以男性还是女性的姿态出现，无性别的恶魔选择任何一种存在方式并无大碍。但至少现在这匹战马外露的种种，没有一样不是安托士神魂颠倒的——脖子上的痕迹除外。

他也说不清哪一天爱上了他，没错，爱上——安托士无比准确地肯定自己的情感，肯定这种当过天使的魔王们才敢说了解的消遣。

“我确定，我喜欢他。”

安托士不记得和谁说过，但说话当时的心情记忆犹新。

三界生物诽谤恶魔，说他们不懂爱情。不懂不代表不存在，正如无边无际的世界是无法被完全游历与见识的，那些排在接受范围以外的种种便在脑海里被剥夺了生存权。

他不是附庸风雅，这类劳心伤神的娱乐他玩得并不痛快，没有机会靠近被人称作野狼与战马的马克西亚斯，没有机会与之并肩作战甚至多讲两句话。

他很想回头问问萨麦尔给他的承诺都去了哪里，但是自从进入边界城堡，就一次都没与王见过面。

不过，如果没有愤怒魔王将他从路西法的宫殿带走，也许他连自由也不能奢望。

那个杀了兄长与父亲的仇人，正是高高在上的傲慢。虽未动安托士一根汗毛，却丝毫不能减轻小恶魔内心的仇恨。

多年过去，父亲与兄长的相貌全然忘却，入骨的愤怒却如影随形。生活中有太多的愤怒，更使其把所有美好的向往都朝马克西亚斯身上投，无论风险多高收益多小。

想跟却跟不上马克西亚斯步伐的小恶魔站在栅栏外，亚门破门而出，所经之处的一草一木全数化为灰烬。

TBC

貌似不错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