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愈近,愈提醒昨晚黑暗之中哀恳示弱的记忆,许逸轻心头的别扭就更烈。他滴水不漏地盯住这张脸,天光之下,臆想中可怕的伤疤并不太明显,却给那张本就冷峻的脸平积一分沉寂巍然。相较上一次不辞而别,他看着他坐在帝座上,梓秀意兴,文簇武拥,满堂盛光,顾盼自雄;现在,那盛光经历这短短时间浣洗,蕴成了沉沉乌铁。说看得不解恨、不痛快,是假的,可在解恨和痛快之外,又有数不清的情绪,让许逸轻有些无所适从。想到秦佑虚虚实实说过的那些话,他心中生出难言的酸涩。可又想到些其他的,这酸涩立刻转化成胆汁一般,又苦,又辣。
心中五味横流,面上却依旧冷淡自如,这项本事,他一向修炼的不错。
所以两人擦肩而过,许逸轻也只是目不斜视,一言不发走进客栈门内。秦沛亦无讶色,依旧与身旁的人小声吩咐交谈。当他结束谈话走进门来时,那二人正坐在桌前喝茶。
那茶也不是茶,只是放了几片新叶煮出来的黄汤而已。茯苓喝得不住咂嘴皱眉,许逸轻却像喝醴泉甘露,一杯又一杯没数也似往口中送。
秦沛走上去,夺了他的杯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喝些。”
“易劼,”他朝正自门外走入的一名青衫男子:“泊在莒滩的赁船可以上路了,你先带这位姑娘前去,我随后就到。”
青衫男子的眼光对上许逸轻身旁的少女,不知为何,茯苓便感觉颈后的汗毛根根立起,忙移开视线,她欲要用余光扫一眼秦沛,却在及人下颚就仓促收回,这个人……确确不是永王,他比永王要危险得多。门前那两道执着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让她如坐针毡,但她还是坚持住了,未动分毫。
许逸轻明了她的意思,对她点点头,她才起身,一步一回随人离去。
客栈里的人并不少,许逸轻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现在我知道了,中癔魔的不是我,是你。”
“我可以当这是赞美么?”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期望用你的命换长州郡王的驻留?”
“也包括你?”
秦沛看到许逸轻扭过了眸子,他又看到了那双冰玉眸子里的滚烫焰影。他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眯起眼睛,就是这一种令他日思夜想的火焰,让他觉得玩火自焚的下场也是好的。许逸轻不在的时间,能让他生出如此有趣想法的事,完全没有,因而,他几乎心怀大悦地忽视了那些聚在身周的眼睛,柔声道:“玉簪果然最适合你,不枉我特地折道去玉州一趟,把这断簪修复如初。”
许逸轻一怔,被烙到般收回眼光,结冰的脸一热,差点挂不住,想借喝茶来压制,发现茶杯还在秦沛舟中捏着,索性要拿过茯苓啜了两口的杯子来饮。不想秦沛的手比他更快,抬掌倾了桌沿,茶缸茶杯滑下桌面,在地上跌得粉碎。
“小心。”下一刻他被始作俑者顺理成章带离座位,避开溅上的热水。
站定以后,才发觉揽在腰间的手像是生了根,非但无半点收回迹象,反有束紧之意。许逸轻不敢明目张胆挣扎,只低低道:“快放手,你要把人都引过来吗?”
“我也觉得此地人多可厌,那便换个地方。”秦沛不容分说拖带着他往外走。
但事实是,他们并肩而走,路遇之人无一不顿足回头,比在屋内瞩目更甚。许逸轻几次要掰开他的手不得,恨得牙酸:“秦沛!你要找人去傅家堡陪葬,却不要扯上我。”
下一瞬他就听到笃定的足够穿透耳膜的字句:“天命如此,此事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
这一句粗听只是无赖,细思却委实狂妄至极。许逸轻打了个寒战,心中有些莫名惶恐,又渐而一丝丝生出与这惶恐并蔓纠缠的悸动。秦沛的话和举动让他迷惑,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中坚信的答案,在秦沛这里,总有办法变得似是而非。他定了定神,才发现秦沛已经牵了屋后的马,手发力把他举到鞍上,随之稳稳跨于他身后。
“这是去哪里?”许逸轻问:“不是要上船么?”
“有你在,水路不妥处便太多,我们从陆上走。待船安然过了东洲河口,易劼再与我们会合。”
“你……”许逸轻正要说二人同骑更加不妥,秦沛已经一扯马缰,胯下骝马疾奔出去。
离开北湾渡口,在官道上奔驰,吹面的风仍有寒意,察觉许逸轻缩了缩肩膀,秦沛扯过大氅覆在他身上,环住他腰的手也往后靠了靠,两人隔着三四层衣物相贴在一起,刚刚抛在脑后的记忆又在许逸轻脑中倒卷而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要和秦沛拉开些距离,但徒劳无功,却被抱得更紧了。
“别乱动,这马年轻气盛脾性大,被它发现你不老实,非把你颠下来不可。”
许逸轻信以为真,立刻不敢动弹了。但过了片刻,他好像品味出这话里有点别的深层意思,微怒欲起反击,但临了又怕只是自己想太多,反要被捉住话头做了笑柄,只得忍气吞声坐着,那股不自在反而淡了下去。
正把精力转移到道旁勃勃生发的绿树上,他腰间的手不知不觉钻入腰带,顺着衣结,伸出手指在腿间不轻不重一划。他猝不及防惊叫一声,急急抓住马鬃,头往后仰,整个人偎到了秦沛怀中。
许逸轻气急败坏,要去阻拦那只作恶的手,秦沛却猛然控缰放慢骑速,两人齐齐前倾,他不得不将刚得空的手又扶住马脖子,让秦沛趁机又摸了一回,还揶揄地啄一下他露在衣服外的肌肤,道:“颈下也碰不得,惹急了,要咬人的。”
许逸轻终于确定他是在指桑骂槐,又羞又怒,可疑的红色裂冰而出,沿着形状优美的颈项袭上耳廓,把脸颊也镀上一层胭脂粉色。他咬了咬唇,痛斥自己,为这人担心,简直是蠢透了,等到下了马,我走我的路,他过他的桥,万不可再有半点犹豫!
秦沛本是起意捉弄他一番,看着极近耳侧宛若映了烟霞的玉色,和他淡白的下唇被牙齿碾过后泛起的成片润红,眼底颜色也深沉起来。
许逸轻正集中精力计算到达东洲河口还有多少路程,某个明显的硬物抵在身后的触感“嗡”地一声,打散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喷上耳后的热气即刻被疾风吹散,又不依不饶送上来,接着,有一片潮热贴上颈子,试探地舔吸着,由刺痒到微疼,然后肆无忌惮,一发不可收拾的沿着脊骨、肩胛,半濡半含地啮啃出一片领地来。
“秦……”他不敢置信地要回头,又倒抽一口冷气——腰间无意挑弄的手按住了他两腿中的物体,就着布料和鞍鞯的托合,时紧时松、极有技巧地圈揉,不可抗拒地,一点点将它自沉睡中唤醒。“唔……”听到喉中不自主发出的第一个音节,许逸轻反射般捂住口鼻,却后知发觉,自己的呼吸也热到烫手。他听到心扑通狂跳的声响,血液有了自己的意志,在身体里奔涌逆流,直往被身后人掌握的地方涌去。
他咬紧牙关,弓起肩背,想脱离这股热潮。对已久未经情事的身体来说,它来得太过轻易,所以足够让他觉得惊心动魄,天地变色。
秦沛接收到他的反应,加了把火力,低声细语撩拨:“你看,这一会子,就比我还硬了,很想要罢?昨晚没有好好满足你,是我的疏失。”
“你不要……”欺人太甚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陌生的战栗自大腿根而起,下腹紧紧绷起,这战栗扩至四肢百骸,而随之漫上眼眉的眩晕,真有和窒息一样灭顶的可怕感……
看着他闭起眼睛,眼睫剧颤,为极力控制紊乱的吐息,而微微启唇,在这野地中要了眼前人的冲动,险些要将秦沛所剩不多的理智淹没。他只得沙哑声音开口,用言语来分散注意力:“是我不要,还是你不要?”说着停下手中动作,让就要绷到临界点的欲望生生止住。
许逸轻蓦然瘫软在他身上,脑中还保持空白,惯性地伸出自己的手,要帮自己释放出来,但急切之间,反而不得其效,又感到背后秦沛火辣辣的视线,脸如火烧,手越发不听使唤,最后认命一般放了手,深深呼吸,想让这具身体平静下来。
秦沛却没想这么放过他。
他熟悉手下的身体,有如熟悉自己的。他的手指隔着衣物,精准地在铃口上一旋,再自根部一勾,慢慢捋上。
“嗯……不啊……”来不及制止自己的声音,许逸轻感觉热液冲出身体,浸入布纹,将还在跳动的器官包裹,他紧了紧喉咙,仰首逸出模糊的呻吟,被秦沛低下头,严丝合缝吻住。趁着意识还没回到许逸轻身上,他挑开牙关,吮住绵软的舌尖狠力吮吸,不忘抽手,替自己解决还没得到满足的地方。
许逸轻被吻得昏昏沉沉,被放开来,唇上水光潋滟,迷茫眼中还有薄薄雾气,泛着惑人的墨色碎光。秦沛忍不住又吻下去,这一次极尽温和地在他口中扫过,细细品尝着失而复得的味道。没人驱使,马儿偏离了官道,在田野中重新悠然前行,好像知道背上两人干了什么好事,扬头喷着白汽,时而还“咴儿”暧昧地笑上一声。
直吻到唇舌间的津液换无可换,如蜂浆一般胶粘发干,才恋恋不舍与怀中人分开,秦沛捏了捏他红红的脸颊,叹道:“什么时候,能在我面前去了这口是心非的毛病?”
许逸轻低着头,呆呆看着马蹄在零星野草上踏过,闷不做声。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个冬眠的鼠洞藏起来,打死也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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