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定了主意,走了进去,叫了两大碗面,然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正吃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呵呵,这不是那位不告而别的朋友吗?”苏日勒回过头一看,可不是吗?正是那天那位请他喝酒的朋友。
苏日勒站了起来,拉那人坐了,说道:“那日小弟真是对不起大哥得很,小弟今日回请大哥,算作向大哥赔罪了。”
那人仰头哈哈大笑道:“兄弟,你这样说就太客气了,不怕小兄弟你笑话作兄长的没本事,这饭馆嘛是兄长自家的生意,在这里我是主你是客,那有客请主的道理?”
苏日勒道:“大哥这话说得严重了,小弟只是一无所有的牧人,是大哥不嫌弃小弟愿意结交,小弟心中很是感激呢,就为了大哥对我的不嫌不弃,这一顿小弟请定了。”
“我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是咱们蒙族里好样的血性汉子。”那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里太吵,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好好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苏日勒随那人进了里间一个清静的所在,推杯换盏中那人道:“看小兄弟的样子,是有心事吧!”
苏日勒不置可否的支吾了一声,那人呵呵笑道:“你不说,兄弟我也能猜个七八成,是为了喜欢的女人吧。”
苏日勒没想到他一说即中,说中了心事,心想道:“自己举目无亲,又没有钱,想找些事做有没有门路,现下遇到了这位朋友对自己这样的慷慨热情,要是把自己的困难跟他说了说不定是能帮忙与他的。”于是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人望着他忸怩的神情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你这样勇猛的汉子,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害起臊来。”
苏日勒摇摇头,想说什么却什么没说出口,最终深深叹了口气。
那人道:“看兄弟一脸愁容,难道那位姑娘不长眼,看不上我兄弟?”
苏日勒还是摇摇头。
那人急道:“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真是急煞哥哥我了!”
苏日勒又叹了口气道:“只怪小弟我一无所有,配不上人家。”
那人咳了一声道:“像兄弟你这样的好本事,还怕不能发财吗?”
苏日勒听他言下之意似有机会于是道:“大哥可有什么门路吗?要是大哥能帮小弟一把,小弟终生都不忘大哥恩情。”
那人道:“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恩情,发达的机会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请大哥直说吧。”苏日勒急道。
“不过是其他的人想做没那本事做不来罢了。”
苏日勒道:“到底大哥说的是什么事啊!”
那人用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起身到门旁张望了一番,转身将门掩了,返身附在苏日勒耳边说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有人出钱要找一个射手,替他去解决一个仇人,只要事成,一千两银子就到手。你看这事是不是发达的机会?但却不是任何人都干得了的。”
苏日勒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惊的心里怦怦直跳,忙慌声道:“什么?不,这样的事......我不能干。”
那人笑着坐了下来道:“傻兄弟,我不是说了吗?这可不是任何人都干得了的事。再说我也没说要你去啊,只是说有这样让人发达机会。一千两银子呢,可不是小数目,有多少人累死累活的辛辛苦苦干几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你想想花这么多银子请人做的事,能是轻易就做到的吗?呵呵......好了,兄弟,咱们不说这些了,来,继续喝酒......”
此事暂且按住不表,再说莹玉这一边,莹玉心中想着把这一切交给命运来抉择吧,如果这两日之内英宗来看他,那么就说明天意让苏日勒留下,如果不来就说明相反,掂掂惴惴中一日已然过去,正觉无望,晌午过后英宗却过来了,于是莹玉将苏日勒救了自己的性命,二人成了朋友的事说了,最后他技巧的说道:“您也知道,我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只有这个妹妹,我虽然想尽心竭力的保护她,但终究也不能够一辈子让她守在我的身边,我总想着要是她身旁要是有一位像苏日勒这样的忠厚老实,诚实质朴的人照顾她保护她,她也就没有那样的孤单了,那么我就是死了,也能放心的去见阴间的爹娘了。”
英宗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简单,汉人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想咱们的特殊身份,要是有人想要利用你进入这里,伺机对我不利,你想过后果吗?”
莹玉道:“您说的这些在情在理,莹玉怎能没想过,这苏日勒底细我已经让人去打听的清清楚楚了,他的亲人都已不在世了,他一个人无家无业的,居无定所,以在草原四处替人游牧为生,跟朝廷中人素无任何瓜葛,退一步说,在两边的宅子里知道您身份的只有我一个,我自会小心谨慎不会泄漏口风,就连妹妹那样亲近的人至今都不知您的身份,当然也不会泄露您的身份的,这苏日勒只是跟我们打交道而已,又不见您,他不会知道您的身份的。为了谨慎起见,我看不如这样,我差人找他过来,我们在院子说说话里,您不出面,只在窗帘后面相看相看,然后再定如何?”
英宗道:“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全,既是这样,就这样办吧。”
莹玉出了屋,找来一个小侍,让他立即骑马去他和苏日勒约定的地方,告诉苏日勒他有要紧的事情想请他过来一趟。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苏日勒来到了莹玉现在住的地方,那小侍带他走进院子的花园中等候,进了院子便觉一股甜甜香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着一院子大红、桃红、红紫、纯紫、纯白等色,这些娇艳动人的花儿,纤薄如绢,光洁似绸,袅袅娉娉,随风轻舞,飘然欲飞,不知不觉在心中痴痴迷迷的想到那一日莹玉在篝火旁跳的那一支舞,那舞姿,轻盈之极,柔媚之极,低回出如扑花的彩蝶,开展时犹如展翅翻飞的小鸟,轻柔似朵朵白云在风中飘荡,嫣然如春花初放,当真是素雅与华丽之美兼具,看的人无不咋舌赞叹.......这花真是像极了莹玉的风姿,想着他心里立即升起一缕亲意来。
莹玉轻轻地道:“其实叫你来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这几日莹波一直嚷嚷着要去找你,我告诉她你已经离开了,她很伤心,我怎么劝她,她也听不进去,所以我就说我托人带信告诉你她很记挂你,所以你就回来看她了,你知道我的苦心吗?”
苏日勒听话的点点头,不管是莹玉为什么找他,要他做什么事,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况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莹玉还记挂着他,没忘记他们的约定,他的心里真是说不出有多开心,他每时每刻都想着莹玉,可是现在的见了莹玉的面,他却拙讷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腼腆的用手抓着衣角,不知所措,莹玉望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酸,他转过身稳定了一下情绪,柔声对苏日勒道:“跟我来,咱们去找莹波。”
他们穿过院子中间隔着的月洞门,来到了后院,莹波正在屋前的廊下坐着吹箫,她眼睛看不到,耳力却很是灵敏,她听见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于是停下来竖着耳朵听是谁来了,紧接着她兴奋的笑着道:“我很记挂你呢,刚刚我听宝哥说你要来看我,我心中怎么也不能相信,但是我知道宝哥是不会骗我的,果然你就真的来看我啦,我真高兴。”二人一边往前走莹玉一边把她的话用蒙语说给苏日勒听了,三人坐在廊下叙谈了一会,莹玉怕英宗久等不敢耽搁的太久,于是借机寻了一个理由带苏日勒返回前院,差人送他回去,默默回到屋内。
他径直走进屋内关上门,默默不语的静静蹲在英宗坐前,半晌沉默后,英宗道:“他人看起来蛮老实的样子,我想了一下,你刚刚所言也有道理,你们身边也确实需要有个能力能保护的可靠人,既然你觉得他能靠的住,就让他留下吧。”
莹玉低低应了一声,轻轻的俯身依在英宗膝上,潸然泪下道:“您对莹玉真是好,莹玉自知您对莹玉的好,莹玉这一生怎么做也无法报答您恩情之万一的,莹玉能做的只能每日多多的祈求上苍多多的佑护与您了。”
英宗抚起他的脸,用手温柔地摩挲他的脸颊为他拭去泪水说道:“你对妹妹真可以说是好得没法形容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替她设想的周周全全的,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有的时候我真是很羡慕她的,虽然我贵为国君,但身边却无一个人能这样的用他的真心关心对待与我。”
莹玉抬起泪眼望着英宗,真心的说道:“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您对我这样小小的一个卑贱的汉人都这样好,您用一颗仁爱的心治理天下,您是天下万民都敬仰有德圣君。”
英宗默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咱们好容易见一次面不说这些了,你不知道,这一些日子见不到你,我想你想的有多难过,可是就是有那么多忙不完的事情.....唉!”说着将他紧紧搂入怀里,给了他激烈的长长一吻,一吻过后,英宗那略带喘息的声音低低在莹玉耳畔喃喃说道:“来了这许多的日子,一直忙于政务,难得有闲暇陪你,今晚我不回去了,我要好好的疼你一下,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
“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莹玉红着脸娇羞的道。
英宗道:“真听不懂?那我可就要行动给你示范了。”说完又要抱他。
莹玉一边撒娇着推开他的手,一边用手指在他腮边划了几下,用甜甜腻腻的声调说道:“不害臊。”他拉住他的手把他揽在怀里,用嘴堵住了他的唇,激烈的给了他一吻后方才喃喃说道:“我真想把你融化了,含在嘴里,装进心里,这里我就能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了。”
莹玉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您的身边有您皇后,有妃嫔,还有宫里不计其数的宫娥,秀女们,她们整日在你身边,您刚刚这些话她们都听腻了吧?”
英宗道:“你说什么呀!她们又不是我让选进宫来的,一个个像木偶一样没意思得很,穿着言行都一样,我在宫里这么些年还分不清谁是谁呢,我不会去碰她们的,我只喜欢疼你一个人,就只喜欢爱你一个人。”
“您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甜了,我都受不了了。”莹玉嬉笑着道。
英宗故意逗他道:“你不喜欢吗?真的?”
莹玉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笑着摇头,“不喜欢?”“真的不喜欢?”英宗伸手在他的腋下挠了几下,他回击着也用手指去挠他,你来我往之中两个人在床上扭成一团忘情的激烈燃烧起来。
第二日,莹玉亲自去老地方找到苏日勒,跟他说道:“我回去商议好了,只是要屈就你了,因为你是作为一名保护我和莹波的护卫进府里的,当然那只是名义上的事,私下里我和莹波还是会像朋友一样的待你的。还有一点,以后我和莹波无论搬去哪里你都得跟着去,要是你不愿意......”
“我愿意!真的,我愿意!只要你能陪伴在你身边,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何况男人就应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苏日勒坚定的道。
莹玉听他说得那样真诚,真是满心感动,他和人接触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因为怕付出了信任却换得朋友的背叛和伤害,可是这一天从心里接纳了苏日勒,和他做朋友,因为他相信他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的麻烦,他这么些年来一直日夜悬着心活着,他真的累了,现在好了,因为可以在他面前放下负担暂时的得到喘息的空间,因为他给他一种安全感,他相信他会无条件的照顾他和莹波,一无所求的爱护他,他可以放心的把心扉向他敞开,因为他会倾听他,不会伤害他,他可以放心的和他一起分享快乐的事,悲伤的事,也因为在他面前他可以根本没有负担,更因为他的心思是那样单纯,就像水,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微笑着握住苏日勒的手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们好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和莹波的大哥,大哥,欢迎你回家!”
就这样莹玉带苏日勒回了家,他们通过一道走廊,进了后院,苏日勒这才发现,这宅子是用一道月洞门作为隔断分为前后两院的,里面的屋子均是坐北朝南,四向俱齐,前后院各有角门供人出入,收拾的十分清洁幽雅。后来苏日勒发现,通往前院的角门总是上着锁,除每日清晨管理打扫事物的,一般人员来往大都在后院。
莹玉带苏日勒进了屋,室中落地风窗开着,显得清亮雅致之极,窗口设书案一座,透过前面悬着的珠帘,能看见案上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还有一张瑶琴,还有一只玉质的香炉,香炉中不知焚的什么香,细细的微微的甜甜香气袅袅升腾,伴随着轻拂而过的微风吹动珠帘轻动而发出的清脆的撞击声,使人立升熏然薄醉之意,正中是一副六块楠木鎏金刻字的围屏隔断,桌椅几案清一色都是楠木雕嵌绿云石的,左右两旁是用书橱作为分间的,上面陈列的所有的东西都很精致漂亮,虽然都是苏日勒一生未成见过的,但他知道一定都是很名贵物品。
莹玉拉他走到桌前椅上坐了,立即有侍女捧了清茶和两盘蜜瓜莲子等清凉的时令鲜果上来。
莹玉对侍女那说道:“传我的话下去,这位大哥是我的好朋友,让管家收拾一间好点的房间出来给他住。”那侍女应了声“是!”转身向出去了。
莹玉抓起一把鲜甜清香的莲子递给了苏日勒说道:“大哥,一路上辛苦了,吃些莲子降降暑气吧!一会等他们收拾好了,你自己再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需要添置的不要客气,跟我说,我让他们照办就是。”
苏日勒听他这样关切自己,觉得柔情蜜意充溢心胸,脑中,心中不断涌出一股股甜甜的温暖,心中只求这一刻的幸福可以无穷无尽,但他言语拙讷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呆了半晌,摇摇头道:“不,不用麻烦了,我什么都不需要,真的,我住什么地方都没关系的。”
“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以后是一家人了,你不要见外才是。”莹玉笑着望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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