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膝上还摊着为那个人缝的冬衣,眼眶蓦地酸了起来,她记得那么多关于他关于他们的记忆,最终却只能把这些葬在记忆的深处,昏黄的灯下她细细的看着镜子中逐渐老去的自己,突然就想讽刺的笑,如今她还未曾到那个年纪,却已然老去,十年了,不是一年两年,为什么在有些人的心中也只能是区区十年。她记得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说的话,“不过十年而已,难道你想困住我一辈子么?”不过十年,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十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我对你的珍爱都不过一句不过十年,你有没有想过那一刻我的心也会痛,甚至痛到死。
她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是在一个冬天的午后,那时候她还是江湖上有名的医仙子,不过二八芳华却已经有了一手好医术,她是在医谷外看见那个少年的,比她小了一岁,带着天真懵懂的神色拜入她的门下,她在那时候是真的把他当成徒弟来看的,是什么时候关系开始变了呢,她不曾接触过外人,不懂得感情,可是,她能感到这个少年对自己的心思,她太累了,从小学医,都是师傅一点一点鞭策出来的,父母双亡,从来没有人这样陪伴过她,这样关心过她,对于一个花样少女来说,动心是那样简单的一件事,她曾经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这样,在谷中过着宛若神仙眷侣的日子,的确他们过了这么多年的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少年啊,总是要长大的,那天他说想出谷历练一段时间,她同意了,她是多么天真的以为他们的感情会天长地久,所以她选择在谷中等他归来,等着自己的良人归来,但是她忘了有些东西注定要变。
她等到的不是良人要娶她的消息,而是他要抛下她,只是为了所谓的功成名就,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话会在她脑中那样的清晰,她听着那个少年一句句的控诉只能僵在原地,“师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外面的世界?你是想困住我么?男子汉大丈夫,不去为了功名拼搏算什么?窝在一个谷里算什么?而且,师傅,对不起,我可能真的不能陪着你了。”她多想反驳啊,你没问过我外面是什么样,我怎么会主动提及,我从来没想困住你,一直都是你困住了我,所以,你为了所谓的功名拼搏就要丢下我了么,不能陪我?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出谷呢?你知道我一定会同意的呀!可是她最终只能说出,“留下好不好?”她甚至没有勇气说一句我跟你一起走。她一日一日的挽留换不来那个人的一点点的心软,她说:“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真的要丢下我么?”然后她看到那个人脸色变了变,说出了“不过十年而已,难道你想困住我一辈子么?”就这么一句话,她再也没有勇气挽留了。他走的那天,她其实躲在屋子后面看着,她看见他毫无留恋,在雪地里渐渐消失,她想哭,可是发现哭不出来,原来人真的伤心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她呆呆地看着床上那件她为他缝制还未缝好的冬衣不知道该怎么办,偌大的医谷里最终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曾经偷偷下山去看过他说的繁华世界,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看来也只是不过如此,她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何宇墨。很好听的名字,她坐在京城最大的茶馆,无意中听到有人提及他的名字,说他如今已是驸马,她怔住了,驸马,她知道他是为了功名出谷,可是从没想过他最终会成为另一个人的丈夫,没有人知道她偷偷地去看了他们的婚礼,他依旧有着她最爱的模样,可是被他温柔宠溺的人再也不会是她了,人心,真的可以变得那么快么?她想冲上去质问,但是看见公主高兴的样子停下了脚步,是啊,她已经被抛弃了,何必再去破坏另一个女子的幸福,她本抱着寻夫的心态出谷,最终却依旧一个人回谷,她在后山默默地烧了那件冬衣,火光中,她看见何宇墨稚嫩的眉眼冲着她眉眼弯弯,“师傅,我会永远陪着你的。”看见那个小小少年把她拥进怀里的模样,“师傅,我以后不会让你哭,你还有我。”看见那个少年逐渐长成一个男人的坚毅眉眼,“师傅,我可以保护你了。”“师傅,”“师傅”……她闭上眼睛,只觉得这数十年的记忆全然被这一声声师傅占据,你占据了我所有的人生又残忍的离开,可是啊,我不怪你啊,师傅怎么能怪徒弟呢对不对?她觉得眼睛里有什么冒了出来,可是她不想去管,也没心思去管。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为你哭了,从今以后,就这样吧,再也不见,火光中她觉得似乎有什么在离她远去,大概是那份消失的爱吧。
夜晚听眉间雪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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