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要怕,陈浅,我在这里。”他拉住我的手,在灯光全无的影院里,我借着银幕的光亮想要看清他的脸,可是还是过于模糊。
“李添,我们不是……”
“嘘。陈浅,你喜欢我的对吗,你是喜欢我的。”他拉着我,往他那边去一些。
我喜欢他,怎么会是不喜欢的回答呢。
“李添,我,我是喜欢你……”
噩梦,这是一个噩梦。
而这个噩梦,起始于一个玩笑的约定,起始于一部诡异的电影,起始于一群人的玩笑。
这个噩梦,其实我早该忘记。
这个起始于我心意的噩梦。
那天,我不知道这天过后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会那样天翻地覆,所以,我没有来得及改变什么。
“陈浅,这个周六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他玩笑地看着我,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你看着我,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平时我们相处起来跟兄弟一样,现在兄弟想跟你约个会你都不愿意啊,真是的。”他笑着摸了摸头发,眼角带着几分不屑地看着我。这是他一贯的表情,并不带恶意,他总是这样。
我捏了捏书脚,问他:“方耐他们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都是有伴的,平时都是陪着女朋友的人,周末会浪费在我一个孤家寡人身上吗?”他说完突然身体压向我,我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是我喜欢的味道。“你不会也是嫌弃我,不想跟我去吧,还是,你也有了约会?”
“没有,我可以陪你。”说完,我低了头,我还没有勇气抬头看他的表情。
“好的,那周六我来找你吧,先走了。”他说完,我感觉头顶重了下,然后他的脚步声渐远。
我吐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李添,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说不呢。在这所大学里,他的存在于我,就是我的存在。
周六那天傍晚,我一直等的电话终于想起来了,我从床上坐起来,深吸了口气,然后接听:“喂。”
李添在那头好像还有和什么人说话,一阵笑声传了过来,像是方耐的声音。
“李添?”我不由握紧了手机。
“哦,陈浅呀,刚才是方耐那小子一直在搞笑。对了,你收拾下出来吧,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你。”
“嗯嗯,好的。”挂了电话,我迅速地穿上了昨晚就准备好的一套衣服,理了理头发,背着包就要出门。就在我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徐佳从厕所里擦着头发出来。
“出去约会了呀。”
“没有,我只是去……”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你是和李添出去了。其实你不用瞒着我的,毕竟先喜欢上他的是你,而且我还是通过你才认识他的,我不会跟你抢的。快去吧。”她说完,就插上了吹风机,然后是吹风机发出呜呜的声音。
“谢谢。”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的见,说完我就关了门出去了。
我没有注意到,寝室里吹风机的声音停止,像是一段时光的翦截,有些突兀。
青春只是人生中的几页纸,你写下什么,你只会在日后才来缅怀。可是,等到你缅怀的那天,却发现纸页泛了黄,早已看不清里面的字字句句。不清晰了,往事。
比如,不记得是谁先说了喜欢谁,是谁先伤害了谁,然后又是谁结束了一段时光。
我想过李添会带着我看很多种电影,可是却惟独没有想到他会带我看这样的电影。这不是一部爱情剧,也不是一部文艺剧,而是一部恐怖惊悚的片子。
我不明白,可是我会一样,那就是自欺欺人。
我害怕,并不是刻意的。忍不住寻求安全,我只能求助李添。谢天谢地,他没有推开我。我天真地以为,这就是他的目的。所以,之后的我开始肆无忌惮。
“不要怕,陈浅,我在这里。”
“李添,我们不是……”
“嘘。陈浅,你喜欢我的对吗,你是喜欢我的。”
我喜欢他,怎么会是不喜欢的回答呢。
“李添,我,我是喜欢你……”
那一刻,我觉得一切不过如此,我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而李添,没有拒绝我。
他抱着我,我依靠在他的肩头,对着惊悚的银幕笑了。这个我一直倾慕的人,他接受了我,他抱我在怀里。
他没有给我想要的回复,可是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就在我沉浸在无边的肖想幸福中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距离我很近的地方,有人按下了一个键。
我还傻傻地想着,没有奢求,或许就能更幸福些。
有些人的青春,就像是细小的刀片,在人生的玻璃上割割划划。那些划痕不会很明显,只有透过阳光,它们才会显现出它们的深刻,只有用苍老了的手,才能感受它们的伤人。
可是,岁月沧桑,到头来,这些也都是无足轻重的了。
“李添,你真的有一手哦,竟然真的做到了。”方耐说。
“就是啊,我以为那陈浅不会轻易屈服在你的淫威下的呢。”这个声音只是有些熟悉,“我跟她不熟,看她平时冷冷淡淡的,没想到有颗这么热情的心呀,你小子。”
“来来来,再放遍让我听听,我觉得这陈浅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下次推荐她来我们广播台吧。”吴城也在。
我站在屋外,听着从头到尾的谈话,没有听到李添的声音。
【“嘘。陈浅,你喜欢我的对吗,你是喜欢我的。”
“李添,我,我是喜欢你……”】
我双手在胸前抱着书,觉得哪里有些疼。
“徐佳,她那天在寝室跟你说了什么吗?说给我们分享分享。”方耐说。
我感觉我的睫毛抖了下,但却没有想象中的水珠落下。
“她说她要去见她的心上人,让我为她感到高兴,说是一定会成功的,等成功了再告诉我是谁。可是,我知道那人是谁,李添,是我先说喜欢上你的,可是陈浅仗着我是通过你才认识的,所以跟我抢你,还说不许我跟她抢。”她滔滔不绝,唱着绝佳的台词。
我忍不住走上前,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看到里面一群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围着那个我最爱的现在却最为陌生的人。徐佳坐在那,一手撑着头,安静地看着李添,我一点也不能得出刚才那些话是她说的。
“徐佳,不要再说了,陈浅不会那样的。”李添终于说了话。
啪嗒,不知道为什么,手上没了力气,手上的书掉了一地。
“陈浅?”
我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但我的身体先做出的反应是逃离这个地方。我无法形容我现在的感受,我没有想哭的欲望,没有呐喊的冲动,只是觉得太傻。
有人追出来拉住了我,我转身,是李添。
我看着他,终于有勇气正视他的眼睛,那么深邃的眼眸,我却越发觉得我是应该悲伤的。
“陈浅,你听我说。”
“不用了,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你不用再重复。”
“不,你听我解释。”他抓着我的手,神色有些急切。
“陈浅,我……”徐佳他们走到了边上。
我想,他们是想有一个不拖泥带水的了解。
我郑开被李添握着的手,看着他,及他身后的一群人。我说:“李添,我是喜欢你,没错。可是,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践踏我。虽然爱是不能祈求回报的,但是我对你的付出,是不容许你这样对待的。”
“陈浅,我们刚才只是在开玩笑……”
“李添,你既然能开玩笑,就要有承担玩笑变为事实的勇气。是,我没有徐佳那样精致的脸蛋,我也没有曼妙的身材。可是,我就是我,就算是没有叶子的玫瑰,也是不容你随便摧毁践踏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李添,你知道吗,你们今天在我心上刮上的伤口,太细太碎,有些难以修复。”
他们没有人接话,我知道,他们有愧疚。只是,愧疚而已呀。
“最后,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他看着我,没有否决。
“把那段话删掉吧,就如你说的,就当那是我们集体的一个玩笑,不必当真。”终于,我转身,坦然地离开。
是谁说初恋是美好的呢,又是谁说青春是精彩的呢。
我想,我的青春只是人生中的一块磨砂玻璃,细细碎碎的伤痛。
我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我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活。
我带着我一个角落细碎的伤,准备离开。
我在整理着行李,徐佳安静地坐在一边,我知道,她有些忧伤。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刮下的伤,没有时间,即便有时间,愈合了也会留疤的。
“阿浅,对不起。”她道歉,可是我却无法接受。
我拿起我的行李箱,最后拿着一叠照片走到她的面前,我摊开那些照片,把我的和她的单人照分开,然后留下我们的合影。那些过去的美好,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原来,美好的东西,真的是我们带不走,留不住的。
“阿浅?”
我拿起那些合照,从中间,一点点地分开,一张,两张……
“你做什么?”她站起来,夺过我手里撕了一半的照片。
“徐佳,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吧。以后,如果还能再见,或许我会当做不认识你。”我说完,拿过她手里的照片,继续撕完。她滑座在位子上,呆呆地看我撕了所有的合照。
那些照片上的撕痕,就像是伤疤般蜿蜒。
我整理了照片,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我居住了两年的地方。关门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徐佳压抑不住的哭声。两年多,我从来都没有听她如此哭过。或许,是真的有点伤心。
徐佳,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所以即使这样,我也不恨你。
可是或许是青春让人必须学会残忍起来,所以我要刮伤你的一道青春,也是为了在你的回忆里留下我的痕迹。
徐佳,其实,如果是你,是你和李添让我选择,我会选你。可是,是你说李添没有到很重要的地步,你说你不介意的。你骗了我,最后伤了我。
我走在路上,脸上终于一片湿润,终于没有了在意的人,也不用假装坚强了。
陈浅,你这个爱哭鬼,这么讨厌,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陈浅,陈浅。”就在我要上车的时候,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把行李交给司机,站在了车的外面。
李添气喘吁吁地跑着上来,他看着我,最后有些酸涩地说:“陈浅,不要走好吗,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我笑了,这不是很好笑吗。
李添喜欢我,可是却在前不久和那么多人把我的青春刮磨成了磨砂玻璃。
“对不起,我,不可能再爱你了。我要走了。”说完我就准备上车。
“陈浅,你非要这样吗?昨天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可是那时候我还不清楚我对你的感觉,所以……”
“所以你现在是怎样,让我给你给回复吗?李添,你天真了。”
“陈浅,你不要这样。我说了,我说了我爱你,你还要怎么样?”他对着我,有些无力地嘶吼。
我顿时觉得真的有点好笑,说:“李添,你听着,我陈浅,不爱你,那天的我说了,只是和你一起开的一个玩笑。所以,不要把这个玩笑扩大延续下去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
我上了车,他依旧傻站在那。
“还有,李添,我想清楚了,我一点也不稀罕你的爱。你这么厉害,那就请你带着你的爱给我滚,现在马上。”“砰”我关上了车门,吩咐司机开车。我想,这辈子,都不会有高涨过这次的勇气了。
我的青春,连句再见也没有,就这样匆匆告别。
而那些我别过的人,我真的再也没有见过。
也许,这才是青春。
留着被一些人刮伤的痕迹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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