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迷蒙,天昏昏沉沉的。远处有一老翁独坐在青石上,衣着褴褛。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每个阴天他都会出现。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张望着什么。 我缓慢地靠近老翁,出于好奇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只听一苍老声音道:“第七十六位。”
“今天怎么又是个阴天,夫人,要不等明天天气好了,你再去吧,等我把铺里的帐结算了,明天我陪你去,如何?”一位着着藏蓝滚边白衫的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灰蒙蒙的,他转身对着门内的女子说道。
“不了,舅舅信中说母亲病情再次加重,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为人子女,妾身不能在母亲膝下侍奉,已属不孝,如今一定要去看望照料的,去了说不得是侍汤捧药,夫君铺里忙碌,就晚些再去吧,妾身自己去也无妨的。”在门内收拾着简单的行李的女子说道。
“那好吧,我命福伯去备马车,夫人把去年我买回来的那支人参带去吧,岳母大人用得上。”男子说道。
“可是,夫君,那不是你下个月要送给公公贺寿的么?”
“无妨,我再另外挑一件便是了。”说着男子行出内院,去安排管事福伯备马车。
“夫人,路上小心,带我向岳母大人问安,让她安心调养便是,‘这个冬天’什么的话,莫要提及。”男子道,“阿五,玲儿,好好照顾夫人,到了差人给我报个信。”
“好,夫君留步吧,不必送了。”女子说道。
“好,去吧。”男子说道,“阿五,马车赶慢些,夫人容易头晕。”
“是。”小厮答应着,拉上了缰绳,马鞭扬起,便是启程了。
女子掀着帘子,回头看着立在府门口的丈夫,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男子亦是挥手,笑看着马车远去。他心里舍不得妻子离开,想必她亦如是。所谓的新婚燕尔便是这般了。
男子忙完了铺里的事情,回到家,刚刚坐下,连口茶都没喝上,便有一个像是他岳丈家的家丁火急火燎地赶来,一身灰不溜秋的,扑倒在他面前,气喘不止,语不成声。
“出了什么事,这样着急?”他问道,示意福伯端杯茶给那小厮喝。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手心紧紧握着。
小厮一口喝尽了整杯茶,又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渐渐缓了过来,“姑爷,不,不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说明白再喊。”
“姑爷,姑爷,家里出事了,小的也不知怎么了。正睡着,似乎就听见了外面喊‘着火’的声音,跟着,我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跑了出来,等小的回头看时,赵府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了,小的赶着来给姑爷送个信,姑爷过去看看吧。”
“......好,快走!”男子一时还未从小厮的话里反应过来,沉默了一阵,才说道。
“少爷,我去备马。”福伯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说着男子已经走出老远,奔着马棚去了,牵了一匹平日里骑的脚程快的,翻身上去,一会儿就已经只看得见他的背影了。
马蹄扬起了无数尘埃,只是在夜晚的黑暗中看不出来罢了。
“你看,我坐着的这块青石背后,便是寒舍了。”老翁说道。
我抬眼看去,他身后,只是一道围墙罢了,围墙后面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拉着我,给我讲这个故事,他看上去怪怪的,但究竟是哪里怪,我却说不上来。
“他们没有找到她的尸首,却说她死了,我又怎会相信他们。”老翁说道,“我每个阴天,都在府门口等着她,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你说对吧?”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此时的老翁,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我一步步往后挪,僵直的背却抵在了另一面围墙上,我才想到,这是一条小巷。
“别怕,我只是想继续等她而已,你愿意帮我么?”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我只看到那具骷髅一步步向我逼近,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就再也没有睁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