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生第一次看到夏夕的时是在那个夏天最炎热的时候,那时刚开学,男孩女孩们都纷纷上学来了。秦小生在人行道上拖着书包一路踢着石子走的,他低着头,那些从树叶里漏下的光斑从他眼前一点一点地向向他身后走去,实在是热得厉害,他抬起头时并没有看到天,梧桐树在这个夏天疯狂地在阳光下拔节,树叶繁茂,于是在路边连成一片,秦小生抬起头看不到天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的梧桐树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他上学每天都走这条路,这条路一直通到学校,这条路的一边一共有五十四棵。
他每天都会认真地数过。
“一,二,三,四,五,六……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当他数到第三十六棵的时候,他侧过头想要看天,阳光刺了他的眼,他忙瞥过脸,用手遮住眼睛,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出现夏夕,和他们学校一样的校服,其实秦小生并没有对夏夕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
秦小生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眼睛,然后向学校走去。
到了教室的时候,发现刚刚那个女生就坐在他左边的前面。这时老师对大家说:“这学期我们有位新同学,夏夕。大家欢迎。”她慢慢在掌声站起来,“请多指教。”
秦小生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她的镜框是紫色的,短头发,刚好触的到肩,她坐下去的时候,外面的光线洒在她脸上,头发一晃一晃,光线一闪一闪,秦小生看了出了神,大概就是那时候喜欢上她的吧,那个夏天,仅一个三十六度的视角,秦小生就开始一场暗恋,上扬的嘴角,被阳光描摩出他喜欢的样子。
其实,秦小生并不知道那时他喜欢上夏夕了,他只是常常会注意到那个坐在他前面的女生,其实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了,她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他正盯着他看呢。
她是想转身问题目的,秦小生看到她头扭过来的时候,害怕急了,忙得把眼睛朝下方看,假装在发呆,她转过头的表情他看不清。
“嘿,发什么呆呢,这题教我怎么做。”
秦小生这才回过神,答应道:“喔,喔。”
忙把头底下去,心里那只兔子跳得更厉害了,他只敢用余光瞥两脸,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害得收回了目光,把题目教完,等她转过身时.秦小生才敢把头抬起来看她的背影,秦小生大概不知道他鼻尖湛出了汗。
他松了一大口气时摸了摸了摸鼻子,在发现自己出好多汗。抬起头时被白色的日光灯照得晃眼,他拿起课桌上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水,喉节一上一下,再多的水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
那时候秦小生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上她了,真的呀,有点开心有点紧张,怎么办呢,想得出了一会儿神,摇了摇头,又开始看书了。
放学的时候是秦小生最喜欢的时候,也是所有孩子都喜欢的时候,可是秦小生和其他人不同,他喜欢这个时候是因为夏夕。
这个时候,正是这个天空是美丽的时候,太阳在最西边的地方为这个世界钩上炫烂的一笔,用大片大片的橘红把天空渲染出柔软的质感,柔软的光线倾倒在孩子的身上时,一切都变得柔软起来。
就像,就像秦小生此刻的心情一样,小心地跟在夏夕后面,他仔细地数过是七棵梧桐的距离,在浓郁的树荫下,秦小生就这样小心地跟着,一直跟着到了十字路口,当她向左转的时候,西边的天光刚好照过来,她一转身,头发一晃,光线一闪,那一瞬间亮光折射进秦小生的双眸,眼前恢复平静的时候,他的视线找不到夏夕了,他向前跑去,在那个转角口停下,扭过头就看见夏夕背着书包慢慢地走着,秦小生觉得这时候,世界像是一个幻觉。
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然后,带着点想念,继续向前。
一场雨过后,天气开始转凉,这个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一阵风吹过,那条路上的梧桐树就开始哗哗地掉叶子,一到放学的时候,就会很多自行车从学校里冲出来,车轮从叶子上辗过,咔吱咔吱作响,还伴随着空气中的嘻笑。
秦小生双脚走上铺着落叶的人行道时,早已经不再乎那些声音,他依旧习惯慢慢地走在夏夕的后面,就这样慢慢走,慢慢走,他发现夏夕是非常喜欢落叶的,她转转地跳起,然后踏在叶子上,落地的瞬间,周围的梧桐树落叶就开始向上微微地飘起来,夏夕的书包晃了晃,接着那些飘起的落叶就纷纷哗哗啦啦地落下时,秦小生的心就开始晃了晃。他知道,他是真喜欢上夏夕了,真的喜欢上了。
要不要表白呢?秦小生躺在床上默默地想。他俩眼盯着天花板,看着看着好就看到夏夕的侧脸,就是那个三十六度的侧脸,秦小生喜欢上夏夕的瞬间,连秦小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时喜欢上夏夕的视角。想着想着,秦小生就做了梦,理所当然,他梦到了夏夕。
秦小生做了一个梦,梦里就在那条路上,那条放学的铺满梧桐树落叶的路,他和夏夕俩人就手牵着手在人行上,踩着落叶慢慢走,一边数着树.
"一,二,三,四,五,六,七, ,,十六,十七,十八."
然后秦小生就停下来,这时候秦小生仍感觉得到夏夕的身体就依偎在他的左臂上,他温柔地对夏夕说:
“我就是在这棵树下第一次,看见了你。”
他并没离开,夏夕依旧靠着秦小生,沉默不语,他和她开始讲,在哪个夏天,他喜欢上了她。说着就望向西边,正是黄昏。
这个傍晚,秦小生陪着夏夕看太阳西下,陪她看这个世界被渲染出迷幻的质感,陪她看倦鸟归巢。在太阳只剩一点的时候,秦小生转过头,夏夕正盯着天边,夕阳便映衬出那张秦小生最喜欢的三十六度的侧脸,上扬的,抿着的嘴角。夏夕这时候,转过脸,似乎是对他浅浅地笑,可是突然太阳下山,没有了光线,世界顿时失了色。秦小生就醒了过来。他在醒来的时候也发现是半夜,夜很寂静,窗外的光透着窗帘就映在床单上了。那些嵌入被褥褶皱的微弱的月光,就那么随着秦小生嘭嘭的心跳轻轻地晃动着。
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恋爱的感觉么,开心,期待,甜蜜,幸福,又有点害怕。
秦小生偷偷地想,他偷地想,他真的喜欢上夏夕了。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小秘密漫延上心头,大概这是这个世界在这一刻显得幸福的原因。
第二天他来教室的时候,夏夕已经到了,太阳刚好东升,晨曦就在他看到夏夕的那一刹那,照射进教室,那些窗户就那样切割着明媚,一列列课桌在地上投出阴影,整齐有序。秦小生走进教室的夏夕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她的笑,就像北极启明星一样。明晃晃的笑,迷离了秦小生的视线,让他顿时失了明。
秦小生开始莫名地紧张起来,他并不知道当时他是怎样的表情,他忙低下头去,忐忑不安地走到座位,坐下后过了好久都无法平静,他一直在想他刚刚会是怎样的表情,呆滞?泛傻?木讷?或是其它。
其实,连夏夕都没有看清秦小生的表情,因为阳光刺眼,连对他的一笑都是眯着眼,这些都是秦小生不知道的事。秦小生一真捂着脸不敢正脸看夏夕,即使只是侧脸,他只是从指缝里偷偷地看,早晨的光线似乎在夏夕周围的笼上一层薄薄地光圈,好像有秦小生偷偷地从手指缝中才看得到吧,那一刻,秦小生,还是失了神。
很快天气开始刷的降温,不知不觉冬天就这么来了,这样得悄无声息,就和秦小生喜欢上夏夕的时候一样,无人察觉。那条路上的梧桐树早已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了,它们向上生长弯曲,秦小生才感叹难怪夏天会有那样的浓郁树荫。
可要命的是,秦小生感冒了,来的十分突然,就和这个冬天来得一样突然。于是秦小生不得不裹着厚厚的围巾去上学,感冒的确是一件难受的事情,鼻子堵塞,脑袋昏沉,昏昏欲睡。不过,每当秦小生看到前排的夏夕的时候,这些难受也都有了价值,有时候换回一句夏夕的关心,会让秦小生开心好久。
后来呢?
后来,秦小生的病就突然地好了,就和他病地一样突然,
其实,秦小生不知道,他已经病了一冬天了,他病好了的时候,是立春。
那些在去年深秋哗哗掉落的梧桐树叶,在这个春天,它们一转身,就爬上了树梢,在枝头蔓延开来了。再以转身,更加深色的翠,在这条路上铺展,延伸。
晚上秦小生坐在书桌前,他咬着笔头,歪着脖子,思考数学题。忽然,就想到了夏夕,想到了那个夏天,秦小生这才发现,很快就是夏天了啊。
这时候,正在看书的夏夕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她抬起头,愣了愣,然后听到客厅的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
“明天一天天气晴朗,,自立春以来,我市气温明显回升……”
天气真的开始暖和起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