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第一次见到何穆深,是在金帝。那个时候,她一心想找个有钱人嫁了,所以跟着沫沫去了传说中富家子弟云集的高级会馆——金帝,奢华糜烂让曾经的她不削一顾的地方。
李欣穿着沫沫的裙子,纯白的丝绸料子,绝对安全的抹胸样式,立体裁剪的收腰,简单合体。沫沫惊叹,“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啊!”
沫沫的朋友在舞池尽情地扭动,李欣实在摆不出那么扭曲狰狞的姿势,躲到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被一个人醉醺醺的男人拦住了去路。那个男人说着“小姐玩玩吧”就贴着往上凑,李欣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扬手就是一巴掌。那个男人似乎一下酒醒,一把扯过她的头发,恶狠狠的凑近她的耳朵,“婊子装什么清高,你信不信大爷现在就做了你!”李欣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耳旁的热气熏得她直想吐。心里正想着怎么求救,突然那个男人松开了她的头发,“啊”得惨叫了一声。李欣睁开眼,只看见逆光中一个修长的轮廓,一张没有表情却又五官极其深邃的脸。
李欣被那个后来的人拉出了洗手间,正出来就碰见了沫沫,沫沫惊呼,“何先生!”然后给了李欣一个你怎么认识他的眼神。李欣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就打算径直回家了,她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结果被沫沫拉住,何先生邀请沫沫和他们一起玩,沫沫很高兴的连连答应。李欣一直低着头,被沫沫生拉硬拽地进了何先生的包厢。
金帝顶层的高级贵宾房,只对特定人士开放。包厢里还有很多男男女女,见何先生回来都很自觉的腾出地方,沫沫把李欣扯到了何先生旁边,自己坐在李欣旁边。李欣挣扎着要起身,沫沫暗地里掐了她一把,“你忘记你是来干什么的了?”
有人起哄着喝酒,给李欣递来一杯,李欣连连拒绝,“我不会喝酒。”递酒的人看了一眼何先生,何先生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递酒的人就退了,很快又给了她一杯橙汁。
除了那句“谢谢”,李欣没有和何先生说一句话。事后被沫沫骂了个狗血喷头,她想或许自己还没有想象中那么能放下自尊,去勾引毫不相干的人吧。何先生和另一边的一片美女相谈甚欢,沫沫勾搭上了某男正在一边卿卿我我。李欣端端正正的坐着,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果汁。
那晚,是何先生送她们回家,那辆银灰色的迈巴赫害得李欣胳膊都被沫沫掐紫了。沫沫报了地址,到了之后何先生递给李欣一张名片,“下次去金帝,你们可以直接去顶楼,再见!”便绝尘而去。
沫沫在一边一改之前搔首弄姿的妩媚样,张牙舞爪兴奋地大叫,“哇,李欣,你走运了,那可是何穆深,何穆深啊!你可一定要死死的抓住他,这个可是个超级大金龟啊!”李欣看着名片上山河集团营销部门策划总监的字样很是不削,“总监?切!”
沫沫一巴掌拍向她的后脑勺,“这可是山河集团的独家继承人,你要是能抓住他你这辈子都不用受别人的鸟气了。”
之后李欣常常被沫沫带去金帝,李欣怕再遇上那种人,沫沫解释她们现在是“何穆深的人”,没有人再敢那样。李欣其实已经相信何穆深是多么了不起的富二代,但是她深知自己根本就没有当初立豪言壮语时那般自信,能使尽浑身解数让何穆深深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李欣一开始都被安排在何穆深旁边,但是何穆深却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去的次数多了,便渐渐和其他人混熟,那都是一帮富家子弟,玩得很大胆。但是他们对李欣,还是算不错的,过火的事从来不对她来。
李欣也习惯了这种日子,白天在编辑社上班,下了班偶尔就会直奔金帝。李欣那个时候刚刚大学毕业,家里出了变故,进了一家编辑社打杂。在金地何穆深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李欣深知其实他们不可能有戏,因为何穆深从来没有表示出对有她半分的兴趣。沫沫却气结,告之何穆深从来不会管别人死活也从来不会主动给人联系方式,对她是例外,有例外就有“奸情”!李欣只觉得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对牛弹琴,沫沫已经被何穆深超级优越的条件冲昏了头脑。
李欣觉得其实陈珂不错,陈珂和何穆深是发小,没有何穆深高,但是样貌还算端正,就有钱人来说这样的已经不错了,虽然何穆深是极品,但是极品有极品的道理,极其难搞定的品种!何穆深有一种天生的贵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让李欣总是畏惧和他接触,她觉得一直都是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矜持或者自尊在作祟吧!陈珂油嘴滑舌,生性风流,这样的人,李欣曾经很讨厌,不过陈珂对她很照顾,尤其是很穆深不来的时候,他会帮他挡住别人一些奇怪的问题,譬如“你和何少一晚上做几次”,这种问题刚开始听到的时候,着实让李欣将满嘴的橙汁生生喷了出去,后来也就慢慢“宠辱不惊”了。
沫沫因为李欣的淡漠常常急得抓狂,她三番五次创造机会让李欣和何穆深独处,结果没有任何收获。沫沫以李欣还没感谢人家“救美“为由,邀请何穆深吃过一次晚饭,当然沫沫临场突然“有事”走开了。后来沫沫又逼着李欣以请人吃饭却是人家付账,感谢的诚意不够为由,邀请何穆深单独看了场电影。这两次独处话说得挺多,但是都是李欣自己在说话。她觉得好歹人家一金龟,自己就争取一下,说不定就成了。结果何穆深只是偶尔点头或者“是啊”“恩”之类简单回应,最多扬扬嘴角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李欣两次下来直呼败得“溃不成军”!
李欣的心里狠狠的受伤了一把,她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出来的大学生,貌美如花的黄花闺女,若不是老爸让人坑了,房产之类全被占了,她才不会出卖色相企图找个金主,然后用钱砸死那些欺负她们家的人。而何穆深疏离的表现让李欣彻底冷了,看来此路不通,得另寻他路。李欣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何穆深对她是有感觉的,因为何穆深除了有种欠打的自我优越感和冷落他人的德行之外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至少在金帝他和那帮人玩从不乱来,也从不失礼。可惜李欣一谄媚就适得其反了,不仅将之前优雅安静的假象粉碎个精光,还外搭上了一箩筐自以为有趣的童年糗事。不过李欣又干脆把心一横,反正成不了,管他怎么看她!
自此,李欣再也不装矜持了,在金帝放开胆子玩。她虽然没有沫沫豪放,但是也曾是胡吃海喝的主儿。陈珂他们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从来不带她,后来李欣嚷嚷着要玩,还比谁都疯。陈珂一个劲儿感叹,“妹妹你上道了啊!”不过李欣明显感觉到,何穆深来金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李欣喝醉酒那天,何穆深来得很晚,沫沫在散场的时候硬把李欣塞进何穆深的车里,告之自己今天回父母家,和李欣不同路麻烦他送一下。何穆深没说什么就上车了,李欣靠着车窗,软成一滩烂泥。这还是第一次喝醉,陈珂今天有点过火,逼着她喝了很多。何穆深一路没有说话,只是到的时候,打开车门,似乎有些不耐地对李欣说:“下车!”
李欣挣扎着下车,脚下不稳一下子就扑到了何穆深的怀里。她当时只觉得他的胸也太结实了,把她的鼻子撞得一阵酸麻。李欣说着“对不起”,被何穆深抓着肩膀扶住。
“谢谢!”李欣拨开象征性扶着她的手绕过车门走,走了两步,高跟鞋一扭又歪向了何穆深。可是这次何穆深的反应让李欣彻底酒醒了,他居然闪开了,让她结结实实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李欣吃痛,有些埋怨的看向何穆深,何穆深的迈巴赫打着灯,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此刻说的话,能让她猜到,他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嫌恶和鄙夷。“李小姐,自重!”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居然以为她是在故意勾引他!李欣一时委屈、愤懑,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了。凭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就可以随随便便看轻别人,凭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就可以欺负别人,凭什么没钱没势的人就该被人这样糟践!她越想越气愤,干脆坐起来嚎啕大哭。那个无比寂静的夜晚,她身后的居民楼接二连三爆出骂声,李欣不管不顾,哭得越发歇斯底里。
她决定再也不去金帝了,搬出了沫沫家,还是做回那个疯疯癫癫不管不顾的李欣比较好。况且,爸爸的案子突然有了转机,方家败诉了,她和妈妈拿到了爸爸留下的一切——一套房子和十几万的积蓄。方家是爸爸的前妻娘家,爸爸当年与妈妈恋爱的时候,被逼与方子颖成婚,妈妈默默等待了五年才终于和爸爸结为正式夫妻。方子颖利用强权,企图捏造爸爸的遗嘱,抢夺爸爸那点遗产,她一点也不缺钱,她这样做是为了泄愤,就是冲着折磨她们母女而来。还好,正义终究还是存在的。
李欣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回家与妈妈住,对于何穆深,偶尔还会听沫沫谈起。沫沫常常感叹的是,“为什么你不去了,何穆深一次也没问呢?他真的对你没感觉啊,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李欣一听她说何穆深往往就不再说什么,对于那晚的事,她只敷衍为送完回家自己洗洗睡了。何穆深,自此以后,算是她李欣一个耻辱吧!她虽然看似洒脱,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在乎,有那么点动心,有那么点奢望的。
不过很快李欣就把何穆深忘到九霄云外了,她新上班的那家外贸公司,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的培训老师。据说是总公司调来的,中美混血帅哥,一口地道的英文和流利的中文。幽默风趣,慷慨大方,而且很体贴人,总是请她们这帮新人吃饭唱歌,每次一一送回家,而且每次最后送回家的都是李欣。李欣每天都快活得像是飘在云端,她觉得这才是恋爱的感觉,这才是她的白马王子,体贴周到,温柔可亲。这个王子的中文名叫王子杰,大家都叫他Dan.
很快Dan就开始了猛烈的追求攻势,鲜花、巧克力、西餐,这些李欣原以为老套的东西,没想到自己受用起来,相当不俗的感觉。李欣很快沦陷,答应了Dan的追求。不过她答应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Dan带回家给妈妈看。妈妈很满意,但是表示他们最好慢一点来,甚至加紧了对李欣的夜间时间看管。
后来李欣很庆幸妈妈的保护,不然她就亏太多了。她从来没有想过Dan居然是个已经结过婚的人!不过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因为脑子正常的已婚人士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追求别的女人?
Dan的老婆冲上来打她一耳光的时候,她正在维多利亚西餐厅和Dan有说有笑。她看见Dan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回头劈头盖脸一巴掌下来,打得她脸上火辣辣的。
Dan的老婆是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妞,她操着一口英文叽里咕噜大声斥责,李欣没听懂她说什么,但是还是听明白了那句话,“Dan is my husband!You know?”李欣愣愣的都忘记了反击,只看着头顶这个女人表情狰狞,嘴巴夸张的变换着各种形状。
最后那个女人被保安和Dan架走了,李欣还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餐厅很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不时扫她几眼。李欣都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走出这个地方,她浑身没有任何力气。何穆深微喘着出现的时候,李欣惊讶极了。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她坐的位置背对着餐厅入口,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是这个时候的她脆弱到极致,虽然很讨厌何穆深,但是好歹是个熟人。她看见他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下来,呜咽得怎么忍都忍不住。
何穆深带着她上了出租车,李欣并没有注意,他为什么没有开着自己的车。李欣一路泪流不止,还不许何穆深送她回家,她不想让妈妈担心。何穆深只好把她带到了酒店,李欣抱着半打的空酒瓶嚷嚷着还要,何穆深只是陷在一角的沙发里沉默的吸着烟,充耳不闻。李欣开始砸酒瓶,连哭带骂,“何穆深,我讨厌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何穆深掐了烟,走过来摩挲着她的脸,拭去她的眼泪。李欣越是悲从中来,一把抱住何穆深的脖子,伏在他的颈窝大哭。何穆深拍着她的背安抚,渐渐就有些气息不稳。接下来似乎有些顺理成章,何穆深从她的脸侧开始吻,他的发狠的啃咬着她的双唇,搅出她的舌头没命的唆。李欣一下子就软了,挂在何穆深的脖子上,双手无助地揉着他的头发,感觉呼吸不畅,却又不由自主的溢出呻吟。何穆深大概是疯了,激动地把她甩到了床上,扑上来就撕衣服。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何穆深进入她的时候她不是特别疼,有一点点不适,很快就被陌生的激流卷走。李欣半是迷醉半是清醒,哀叫得哑了嗓子,最后还是昏了过去。何穆深拥着她,似乎是在呢喃着什么,可惜李欣一句也没听清。
何穆深在新印象安排了一套房子,李欣搬了过去,给妈妈说的是找个离工作近的地方住,并告诉妈妈和Dan分手了,没有说实际原因。那套房子其实是李欣自己在住,何穆深每天都来,都是八点多,有点晚。何穆深来了会吃饭,两个人偎着看会电视,然后就卷到床上去了。不过不管有多晚,何穆深都会走的,除了那次在酒店,是拥着她醒来。李欣不吃晚饭,每次都是做好了等何穆深,然后看着她吃,何穆深只问过一次,“你怎么不吃?”李欣说吃过了。他就再也没有问过。
和何穆深就这样在一起后,李欣也没有去过金帝,有几次她提出去会会那帮朋友,何穆深只是淡淡的说,“那地方不适合你。”沫沫在李欣表示她和何穆深在一起时,狂笑不止,然后又无比正经的说,“姐妹儿,赶紧让何穆深也给我介绍个金龟,我钓了陈珂那么久,到现在这厮还停留在和我玩儿暧昧的阶段,年华不等人啊!”
李欣只是笑着答应,其实她就算抱着何穆深,被他温柔的爱抚感受他灼人的欲望,也觉得他似乎很遥远。何穆深从来不表达什么,李欣有好几次都想问,何穆深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因为爱我么?可是她不敢。其实那段日子,在公司的状况很不好,Dan很快被调走,而公司的人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都在背后议论纷纷,说李欣是“小三”。李欣很不好受,每次何穆深来她都想倾诉些什么,看到他刚毅而又毫无表情的脸,终究开不了口。好几次何穆深折腾她的时候,她总会悲凉的流出眼泪,她总觉得或许明天,这样躺在这张床上的就会换成别的女人。何穆深看见她的眼泪,总会越是发狠的要她。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李欣常常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彻夜难眠。
偶尔何穆深带她出去吃饭,和陈珂他们那帮旧人,沫沫也在。陈珂半开玩笑,“嗨李欣,这么久不见,昨天何少在酒会带着Marry,还以为他换人了呢!”李欣心里一阵微凉,抬头看了一眼何穆深,何穆深没有看她,只是拉开椅子把她上席。前一天晚上何穆深来了一下,吃了饭,告之有个家庭酒会就匆匆走了。这一顿饭吃得李欣味同嚼蜡。
第二天,李欣去了医院,前两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加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何穆深说,说了何穆深会不会觉得她是在用孩子逼他给她名分什么的。她想,何穆深大概并不是认真的,他这样的人应该有不少女人,怎么会对她有所不同。况且,他们这样在一起,什么说法都没有,而且至始至终,李欣都没有要求什么的立场。她把孩子做了,没有带她去酒会,是因为她没有资格吧!既然终究是要散场,何必把问题弄那么复杂呢?孩子是无辜的。
李欣辞去了那个心烦的工作,呆在家里养身子。何穆深来的时候推说来那个了,何穆深看了他很久,那天他在阳台上抽了整整一包烟。他走之后李欣对着满地的烟蒂,觉得那躺着的似乎是自己。是啊,自己也快燃尽了。
李欣是被沫沫的夺命连环电话给吵醒的,“李欣,快看电视!”沫沫吼了那么一句就挂了电话。李欣打开电视,电视台正在大肆报道山河集团旗下的食品公司,在食品添加了XX危害物质,连带山河集团的富锦大酒店一并受到严厉检查。导致山河集团的股票在一天之内跌幅惊人,地产、百货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山河集团顷刻间摇摇欲坠。李欣对着电视一个劲打何穆深的电话,一直都是正在通话中。
何穆深一个星期后出现的时候,山河集团已经卖掉了大部分的产业,为了赔偿和保住根基,他们选择了最保守的方法。李欣看到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何穆深递过来一个表格,“这是市工商局的报名申请表,你做个简历,后天面试,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穆深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有了一丝倦怠,李欣接过表格,只来得及说了声“谢谢”,何穆深便消失在了楼道口。
何穆深再来的时候,李欣已经在工商局上班了。他在门口等她,李欣看到她笑了笑,有了一种终于的感觉。何穆深似乎被她的笑弄得一愣,随后跟她进屋。
李欣很高兴,问他想吃什么,何穆深走过来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随便!”蹭着她的后颈,李欣心里一阵柔软,其实她很想念他。
“我要去美国了。”何穆深在身后闷闷的说。
这让愉悦中的李欣一下子在冰火两重天里走了一遭,僵了僵切菜的双手,半晌才问出一句话,“去多久?”
“不知道。”何穆深淡淡的回答,言语里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李欣心里翻江倒海,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这一天还真是来了。
“你…”何穆深退了一步,李欣急切的回过头看着他,“希望我去还是留下来?”
李欣觉得自己眼里期盼的火苗倏地一下灭了,他问的是你希望我留下来还是走,而不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山河集团的接班人,要出国,这是她一个小小的贫民能够决定的么?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过是来通知她罢了,还干什么假惺惺的来征求她的意见呢?
“随便。”李欣转回身,切着菜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何穆深无言地退了出去,他接了个电话,去了阳台,回来的时候只说了句“我走了”,脚步就远去了。李欣放下半天没有切完的那根黄瓜,蹲在了地上,开始呜咽。
她哭累了之后,洗了把脸,拨了何穆深的电话。“我会等你的。”她不等何穆深开口,她就说道。
“我们分手吧。”何穆深那端安静了很久,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我要结婚了。”这是最后一句。
“吧嗒”一声,李欣手里的电话就掉了。她在客厅站了很久,然后坐在沙发上抽何穆深忘了带走的那包烟。
李欣在工商局上班,和妈妈托人介绍的人相亲,陪着沫沫逛街,日子也还算忙碌。她又搬回去和妈妈住,学会了抽烟,也学会了和男人逢场作戏。女人不过就是男人的玩物罢了,大家都是玩,何必当真?
陈珂带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李欣办公室的时候,李欣正捧着花洒给一排兰花浇水。李欣被那个女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陈珂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了桌上,“这是何穆深留给你的东西。”
“留?卖身钱?”李欣优雅的笑着说,放下花洒,引他们坐到沙发上。
“穆深上个月出车祸,去世了。”那个女人鄙夷的看了一眼李欣说。
“这是何穆深的妻子,宋萱。”陈珂介绍道。
李欣显然被这个消息狠狠震慑了一下,何穆深…死了?她一阵心悸,觉得喘不过气来。
何穆深留给李欣的是一套房子,是陈珂带着她去看的。是铂金花园的一栋别墅,钟爱一生系列。有整整一面墙都是玻璃,里面的装饰典雅而又时尚,客厅有一面墙全是书柜,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李欣心里有些惊讶,她似乎给何穆深说过,喜欢大玻璃装饰的明亮的房子,喜欢整整一面墙的书柜,喜欢各种各样的碗,喜欢唯美而又简洁的墙纸…这栋房子,全是照着她杂乱的絮叨装饰的。
“何穆深三个月前要我帮他弄的房子,弄好后,他说他可能要结婚了,可是第二天就去突然去了美国。”陈珂说着看向李欣,“他为什么要去美国?”李欣闷闷的回答,“他要去美国我怎么知道?”
“我从来没有听说他要去美国,那天去见了你,他立马就走了,你和他说了什么?”陈珂继续质问。
李欣有些冒火,“他要去美国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什么都没说?”
“没有。他说他要去美国,我能说什么。”
“他没说别的?”
“问我希望他去还是留下来!”
“呵呵….”陈珂居然笑了。李欣转身就打算走,何穆深是在美国出的车祸没错,可是是他抛弃了她去美国娶了别的女人,陈珂凭什么这样质问她!
“你知不知道…”陈珂说道,“他说你希望我去还是留下来,意思是你希望我离开你还是和你在一起?”
李欣停住脚步回过头,陈珂继续说道:“李欣,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很笨的女人,何穆深从很早就开始派人跟踪保护你,方家的事情是他出面摆平的,你被人家打的时候他丢了堵在半道上的车跑去见你,你打胎的时候他知道却什么都没说,他一直都不想逼迫你,都让你自己选择。可惜,你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你应该看出来了,这栋房子,是他打算用来和你结婚的,房产证上写着的,是你的名字。”
李欣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文件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何穆深,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