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凝固的时间
喧嚣的夏日祭，要想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鼬还是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莲，远远的，看见身穿绿衣的少女正一脸诡异的不知道在对佐助说些什么，忍不住无奈的叹口气。
那个一直习惯了低调的女孩大概不会知道吧，她的存在也许并不太惹人注意，然而有她所在的地方，总是盘旋着一股安定的气息，平静而安详，那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渴求。正是那股莫名的气息牵引着他，无论她在哪里，总是能轻易的找到她。
看到佐助犹豫着向那个站在摊位前摇摆不定的樱发女孩走去，不期然想到前几日莲所说的“佐助的女朋友”，鼬有些哭笑不得的扬起嘴角，默默的靠近正兀自得意中的女孩，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抹他们都能理解的歉意，“看佐助破产你很开心？”
正在为成功的将气撒在佐助身上而得意的某人一僵，轻轻的哼了一声，却是两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随即跺了跺脚，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鼬怔了下，随即再度无奈的摇头，看见是他过来了，莲生兴奋的靠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以示欢迎，鼬微低下身，伸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我去看看她，你帮我照顾佐助。”
莲的心思一向很简单，鼬微眯起眼，看着即使在生气的时候，脚步还是不断向烟花现场靠近的女孩，想到那天提起烟花时，莲鲜少外露的寂寞表情，心中微微一紧，忍不住有些心疼。
这对他来说一种陌生的情绪，鼬在微微诧异的同时却不并觉得恼怒，视线落在不远处莲落寞的神情上，心底深处竟隐约的开心着，只是这样看着她，温暖的感觉便不可思议地蔓延开来，鼬几乎要迷惑了，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直到身边传来众人的欢呼声，“烟花开始了！”
烟花开始了……那个一直没有看过烟花的女孩最期待的场景终于到来，然而鼬却明白的，烟花固然美丽，却不是一个人能够欣赏的风景。她渴望看到烟花，其实只是渴望着有个人能够陪着自己，欣赏那灿烂的时刻。
漆黑的夜空突然大放异彩，漫天的烟花如同急速坠落的繁星，美好的无法言喻。渴盼了许久的美丽突然出现在面前，莲却并没有预料中的兴奋之情，夏日的夜微微有冷风拂过，她下意识地抱紧手臂，莫名的有些寒冷。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莲微微闭上眼，没有回头，却没再逃开，唇角轻启，声音闷闷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眼前美好却过于短暂的风景勾动内心略带伤感的回忆，缓缓睁开眼，似乎还能看到父母临死前盈满愧疚的眼神，他们说，“小莲，对不起，又要让你一个人……”
年幼的自己只是微微的摇头，对于那对几乎很少看她一眼的夫妻的死亡并没有什么悲痛欲绝的心碎感，只是略微有些疑惑，为什么即使在死亡的时刻，他们还是要选择在一起？
“怎么了？”注意到她话语里比先前更甚的落寞，鼬不解的微皱起眉，不是看到烟花了吗？
“鼬，你说……”莲缓缓伸出手，眼神怔怔的看着天空绚烂的让人睁不开眼的风景，“美丽的东西是不是都很短暂呢？”
例如烟花，例如幸福。
鼬怔住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一直不喜欢看烟花，也是因为不想体会这种美好的却易逝的风景——他总是会莫名的为这些事而伤感。
“只是这样站在这里，我竟然都觉得自己很奢侈，”一直背对着他的女孩突然回过头，灿烂烟花的渲染下，莲一贯飘忽的笑容竟莫名拉扯着他的心，因为她突然抬起头，声音没有平日的清冷，鼬微眨了眨眼，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其中听出一股希冀与渴求，“鼬，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吗？”
幸福……就只是这样，在她的眼里已经是幸福了吗？
心疼的情绪迅速蔓延，巨大的烟花爆破的声音让他听不真切莲接下来的话，然而那双蔚蓝的眸子里晶亮的渴望神色却让自己无法拒绝，下意识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细腻的肌肤带来温暖而安定的触感，自指间扩散，心底微漾起一抹暖意，一句“当然”却哽在喉头，因为眼前明明是在微笑着的女孩竟缓缓的流下了泪水，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指间，宇智波鼬忽然一僵。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莲落泪，却只是再一次感到束手无措。
“别哭了……”他有些慌乱的想抹去她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后者却忽然轻笑出声，“鼬，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假话。”
知道宇智波鼬是个重承诺的人，才不愿听到他说出那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宣言。莲微微别开脸，看向烟花在空中绽放的美丽风景，忍不住幽幽的叹息，“你说，要是时间能凝固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鼬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佐助和那个樱发女孩不知在做什么，他一向别扭的弟弟脸红的不可思议，嘴角却是扬起的，忍不住轻笑出声，“恩。”
无关承诺的时候，他总是不吝惜言语。
直到多年以后，在晓昏暗的基地里，他也常意犹未尽的想起那天灿烂的烟花，那天的烟花其实一如往常的灿烂且易逝，并没有什么值得自己驻足留念的风景，他只是忘不了烟花大会的最后，黑川莲泪中带笑的眉眼，以及自己不该答应的那个诺言。
“呐，来年，再来陪我看烟花吧！”
来年……在战争不断肆虐的年代，谁又知道“来年”会发生什么呢……
即使私心里也同她一样希冀着时间能够凝固在那一刻，但是他与她都明白的，在这片充满仇恨的天空下，所有关于幸福的仰望，都只是奢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