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悲的已经过了重阳节半个小时
了,但既然已经打出来了大家就将就着看吧
番外·醉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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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红叶清流御沟,赏黄花人醉歌楼。
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
冷清清暮秋时候,衰柳寒蝉一片愁,谁肯教白衣送酒?
[size=3]月色凉如水,庭中桂树的枝影在青砖铺就的小路上画成斑驳的美图,每一次冷风送暖香,都让沉醉此间的人忍不住一饮而尽杯
中甘冽的菊花酒。明日、明日便是人界的重阳了,为了那人的夙愿而以道心成魔身后,竟是一晃眼过去了那么多年吗?
男人抑或准确来说是魔界南域至高无上的君王用手掌遮住冰冷无温的俊美面庞僵硬地扯出了一个浅笑,从指缝间露出来的青色瞳孔已经被刻染上与
那人如出一辙的沉痛哀伤。
•••••我尝到你当日的滋味了,你的苦衷、坚持与无奈,一切谎言与欺骗的根源
•••••所以,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
在时和空交织而成的河流里,能够来取自由的屋子悄无声息地漂移者
“啊,屋主,你这是要出门了吗?”问着明知故问的话,亮晶晶的大眼里写满了“带我去吧、带我去吧”的包子脸小侍童如同往日一般充满了活力
和朝气。
系着斗篷的手不停,紫眸红唇的绮丽容颜却露出危险莫名的微笑,“没错呢,乐游也想去吗?很有趣的哦!”
乐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长期痛苦的经验中形成的直觉和闷了很久想要出去玩的本心互相角力,却不知自己蜷成雪团子一样可爱的拳头紧紧地竖在
胸前的摸样实在好玩极了,逗得某无良主人总是对这种放饵的行为乐此不疲。
“不要逗他了,魔界可不适合这么小的孩子去。”一直坐在旁侧的商山君无奈地浅笑着走过来安抚地拍拍童髻扎的一丝不乱的脑袋。
“魔•••魔界?”乐游被那两个字吓了一跳,紧张不安地望着收拾妥当的紫藤忆,“屋主真的要去那种地方吗?琼姐姐说那里又可怕有危险,还特别
喜欢吃骨头很嫩的小孩子。”
商山君的脸上也挂着一丝担忧,“我身上的气息去了魔界只怕瞒不住反而会给你带来祸端,你一个人去又实在祸福难料,真正是让人放心不
下••••••”思忖了片刻又道,“不如我再和你去劝说一下目枭,好歹在魔族待了那么多年。”
“怎么,不怕我抢了你女人吗?”清亮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自负傲慢,大踏步推门而入的目枭挑衅地望向商山君。
商山君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并不接话。只是那温吞的神情看在少年眼里却是另一种傲慢的自信,让人恨不得一拳轰烂那张碍眼的脸才好。
“怎么,答应和我去魔界了吗?”紫藤忆淡淡地瞥了一眼半腰半魔的少年,不知怎地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目枭收回放在商山君身上的注意力,拉起紫藤忆的手就往外走,一边有些烦躁地抱怨道:“你这个女人的要求我什么时候不答应啦,就算讨厌那
里,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啊。”
紫藤忆回过头给商山君一个安心的笑意,商山君颔首目送二人远去。
“商山君,你知道屋主去魔界干什么吗?”
“去祭拜一下友人罢了,你家屋主有个朋友就死在重阳节那天。”提起那个人,商山君面上不禁带了三分惋惜。
“屋主连在魔界也有朋友吗?真是太厉害了!”想着魔界的可怕,乐游忍不住咂了一下舌。
商山君闻言笑笑,背负着手踱到惯坐的位置上坐下,低叹道:“魔族确实血腥嗜杀,但若论本性也不过是比其他族类更加受不得约束罢了。他们所
求的不过也是个随心所欲,不过这个随心所欲造成的结果往往很不好而已。”
“我知道,琼姐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为什么会坏在四个字上面?我再问琼姐姐却突然牙疼似的不肯说话了!”
商山君一哂,“你琼姐姐怎么也算仙界排的上名号的仙子,这种丑事自然不方便从她口中说出。”
自然是面上无光的丑事,起因是琴云仙人被一介魔女掳掠至魔界做了面首,一班仙友前去救人又折了个七八,最后遮不住捅到了玉帝那里才算真正
闹大。玉帝一惯重颜面闻知此事岂不恼羞成怒?点兵点将杀到魔界门口,魔族又不是泥捏的性子,仙族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哪有不应战的道理,再加
上那时候的魔界还没有如今魔帝、魔君的说法,连个原由都没人问便红着眼杀成了一团,直到最后那个琴云仙人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终于站出来
坦白:小仙根本不是被掳掠的,自己和朱姬两情相悦,担心叛逃仙界徒惹责罚才弄了个被掳的说法,平日里默默无闻哪里知道仙友们会这般热情友
爱,此后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回过神来两界已经死伤无数了云云,实在愧对玉帝、仙友,最后人家小两口自杀殉情以谢罪,魔族人鼓着掌说死得好、
有魄力、我们魔界的女人果然魅力非凡、杀的好爽、大家回去洗洗睡吧!众仙兵仙将却是活活挨了一闷棍,为了这对狗男女损了颜面不说还损了不
少修为。这事自然没瞒得过神界和佛界,玉帝气得整整三天没上朝。
自此仙魔两界正式交恶,随后又因为人界的地盘争夺前前后后打了七百多年,实在是为妖界和名义上隶属仙界运作上却是相对独立的鬼节增添了不
少饭前谈资。
乐游皱了皱鼻子,“你也是仙界的,肯定也不会告诉我,讨厌死了!”
商山君收回嘴角浅淡的鄙薄笑意,神色温和地道:“我不过区区一个山神罢了,地仙名册中只怕也没有我的名号,也没什么必要替那仙界遮丑。不
过这种事知道多了对心境并无益处,不告诉你也罢!”
乐游神色一垮,嘀嘀咕咕,“讨厌死了、讨厌死了,和屋主一样讨厌••••••”
“那我和你说个故事怎么样?”
“啊?可以吗?商山君果然是好人啊!”
看着那双瞬间兴致勃勃的眼,温和自持的男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脑袋道:“紫藤果然是把你闷太久了。”
喝了一口清茶,茶香氤氲间好似当真回到了那段记忆里,有些是伴在紫藤身侧见到的,有些却是事后听她提到,拼拼凑凑,不过是一个无奈的故
事。
“喂,女人,不是说去魔界吗?这是人界才对吧!”走出虚空的大门便察觉出不对,魔界可是连空气都充斥着血腥味啊!
“去别人家拜访总要备些礼才对。”紫藤忆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撩开纠缠在脖子里的长发。
“魔界可不讲究这些。”目枭冷哼了一声,眼睛却有些离不开那个袅娜的背影。遇到这个女人,真是麻烦啊••••••因为也许,再也不能走自己的无情
之道了••••••
“果然是在这里没错!”凭借着利器三下两下刨出罐状物体,紫藤忆满意地拍干净酒坛上些微湿润的泥土。
“这是••••••”
“是酒没错哦,菊花酒。”将有些沉重的酒坛抛给身旁的少年,紫藤忆掏出雪白的帕子将手擦拭干净,一串半开半拢的紫藤花用深深浅浅的紫线活
灵活现地绣在绡帕的一角。
目枭有些怔愣地抱着酒坛,“菊花酒••••••”突然间猛地抬头逼视紫藤忆,声音却又带着些许犹疑的不确定,“是魔君殿下埋的?”
“嗯,酒还在,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紫藤忆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手一松,沾了污痕的帕子便轻飘飘地随风而逝了。
抱着酒坛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少年紧抿着唇,大步地走在前面,“走吧,虽然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混蛋••••••”
少年人走得很快,低哑的声音便散在风里渐不可闻,紫藤忆敛着眼角,遮住忍不住要从眼眶里溢出来的些许伤感。
那个人虽然是魔,却有着一颗惟有亲近之人才能察觉的温柔的心,他所想做的,所以一生都为之努力承担的愿望,让人总忍不住回想,如果他还活
着就好了。唯一庆幸的是,至少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秉承他的夙愿,不懈努力。
山上的小道士是个可怜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亲人和整个庄子被魔物毁掉的缘故,他们可怜他,却又不知道对这么小的孩子能安慰些什么。其
实小道士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寂寞,因为他还有一个待他很好的朋友。不像那些古板的师叔师兄,虽然他们也很好,但只有那个人会坐在草垛上唱欢
快的小调,会在寒冷的冬夜里给自己送来热气腾腾的红薯,他还会顶顶厉害的法术,重阳节那天魔怪袭击村子,就是他救了自己。“对不起,是我
来迟了,救不了别的人。”至今也忘不了他当时低头道歉的样子,于是心里就不忍埋怨他了。再后来师叔师兄们乘着剑像仙人一样赶了过来,他们
大呼小叫着还有一个幸存者,然后要求自己跟着回山,这样长大以后就能斩妖除魔为父母报仇,他听懂了这句话,然后便上山拜了师傅。其实他更
像跟救了自己的那个人走,只是那人走时没有问他愿不愿意,很多年以后,他倒宁愿当初跟着他离开。幸好他会经常上山,问自己过的好不好,然
后他们便成为了朋友。人人都说小道士是修仙的奇葩,是近百年来难得的天才,只有小道士自己知道其实是因为有朋友沁悉心教导自己的缘故,他
一直在私底下教导自己,对小道士来说沁是亦兄亦父,亦师亦友的存在。十三岁的时候小道士就已经被带着下山斩妖除魔了,师兄师弟们都很羡
慕,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流传他将带领天下正道打败魔族、成就传奇的预言,而掌门当年收自己为关门弟子大概也是因为那个暧昧模糊的预言与自己
身上的种种契合。小道士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不算辜负沁对自己的教导。
但沁其实并不开心,因为他就是魔,只不过和别的魔有些不一样,他是魔界的南域魔君。他的接近或许别有目的,但用心却并不假。正如他临死前
自嘲的一样,“我妄想用十几年的情谊牵绊你,没想到最后绊住的是我自己。”
“如果小道士知道他的好朋友是魔族一定会很为难伤心的,所以就算骗人不对,乐游也希望这个谎言不要被拆穿。”乐游捂着胸口郑重地说道。
商山君浅笑了一下,“但任何谎言存在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被揭破罢了。”
撒谎的人心底深处埋藏着的,其实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坦然地对那个人说出事实的真相。
乐游费解地想着那句话,最后愁眉苦脸、可怜兮兮地抱着脑袋说不懂。
“没有关系,我也希望乐游永远不懂这句话。”
因为当你懂得时,你心里必然已经有了一个不能说出真相的谎言。那被世人称之为苦衷••••••
魔界的空气要浑浊许多,有些地方甚至凝滞着绯红色的血雾。古拙的石灯在有些昏暗的空旷野地里一盏盏亮起,遥远的尽头依稀有巨大的建筑轮
廓,仿佛伏地休憩的巨兽。
一个身着银甲黑袍的男子静立在第一盏石灯处,细长的眉目中有金属般的戾气,随着跳跃的火舌而摇摆不定的斜长影子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只蛰伏
的蛇类,就连男子的眼角也有珍珠光泽的细小鳞片,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条蛇妖,而不是鼎鼎大名的南域第一魔将。其实人类往往无法准确地分辨
出魔、妖的不同,他们通常随着自己的心情和习惯乱喊一气。简单来说,妖可以化人,它有本体和人形的不同,而魔就不一样了,如果它不是天生
长着人样的话,就算修炼到死也没法化成人形,而且一般越接近人形的魔实力越强大、智商也越高。
“让魔将大人久等了。”紫藤忆微微欠身。
魔将敏飖并不是善言之人,点了一下头便走在前面领路。石灯指引着的道路仿佛漫长至天尽头,目枭沉默地走在最后,一步一步,这里曾经是他最
为熟悉的家,然而没了殿下,却又很快地陌生起来,就连空气中飘荡着的不同记忆深处的宁静都与往日不同。
敏飖将两人带至一个衣着华贵的清瘦男人面前便行礼退下。
“你来了,紫藤屋主。”
“许久不见,殿下风采更胜往昔。”紫藤忆注视着青年由衷地感慨道,记忆里沁偶尔带来做客的小小少年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魔界帝君。
“我带你去看看他吧。”魔君这般说道,不说话时唇角微微有些下垂,给人异常冷酷坚毅的感觉,以及不经意间些许的疲惫,但这种疲惫并不意味
着软弱可欺,反而是一种无论何事都可游刃有余的从容。这个孩子,越来越像当年的沁了。
“我带了沁当年埋下的菊花酒。”
“那想必他会很高兴。”魔君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这才依稀有了些许以往清澈良善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地慢步而行,仿佛忘记了同来的目枭,而目枭却觉得这样很好,如果那个人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压抑住心里的杀
意。这个混蛋,凭什么在杀了殿下之后,还能镇定自若地走在殿下走过的地方,看着殿下曾仰望的天空?
目枭,你看这天空,如果有一天我们魔族也能自由地翱翔于九天之上该有多好。因为那种荒谬的缘由引发的战争、流淌的鲜血,我再也不希望发生
了。
目枭,魔界需要一个和其余五界和解的契机,我想从人界开始着手。人类最简单也最复杂,他们可以成仙、可以成佛、可以成鬼、也可以成妖成
魔,这种包容一切可能性德体质多么令人向往。
目枭,你要去人界看看吗?今天去解决狂化的魔物时遇到一个相当可爱的人类的孩子哦!
••••••
••••••
殿下,你口中那个可爱的孩子如今却取代您成为了魔界之主,即使知道您是自愿,我也无法理解,希冀带领魔族为其它五族所理解、共存的伟大愿
望,您给我描绘过的未来,为了一个人类的孩子,便都可以放弃了吗?我无法理解。
青石铺就的小路旁间或栽种的桂树与枫树姿影妖娆,小路通往的是人界极寻常的草屋,金灿灿的稻草好像刚从太阳下收回来一般。那一方雪白的墓
碑在这样宁静温馨的陪衬里显得异常的沉肃而孤清,就像墓主人偶尔无奈于现实、被未来的重担苛责时的沉思背影。
“沁,紫藤屋主来看你了,还有你的侍卫长目枭,带了你最喜欢的菊花酒,一直只有我来看你也很无聊吧!可惜你的夙愿我还没能实现,我这个徒
弟是不是很没用。幸好最近和妖界的接触有了进展,要不然我得担心你气得睡不着觉了。”青年抚摸了几下光滑的石碑,侧开身子让到一旁。
紫藤忆从目枭手中拿过酒坛拍开泥封,菊与酒水乳交融的香气顿时弥漫一片,“好久没来找你喝酒了,不会怪我吧!”紫藤忆的脸上是难得的明朗
笑容,豪爽地大灌了一气然后将剩下的酒倾倒在石碑上,“我曾一度怀疑你当年的决定,但如今看来你是对的,这个孩子会做的比你当年更好!”
阿忆,我不是因为感情才草率地选择如此,那孩子生而为人,几近修仙大道,他的身上是无限的包容与可能,只有这样的魔君才能带领魔族自由地
翱翔六界吧!我一直在努力,却仍然无法摆脱天性中的残暴肆虐与冷酷,我怕怀揣着希望却处处碰壁的继续走下去,最后只会让自己只想要征服一
切、毁灭一切,那孩子天性中的善良毕竟与我们是不一样的。我累了,偶尔也会想要任性地歇一歇,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个孩子了。
紫藤忆抹抹湿透的额发,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我们三人一人一妖一魔并立于此,沁的期望,正在慢慢实现吧!”
清瘦的青年闻言不禁也笑了起来,当年我带领着众修仙者意气风发地闯入魔界向你宣战,又怎么会想到今日光景?你死时用沾血的手所指引我看的
天空,自由翱翔的夙愿,一定一定,会替你实现••••••[ 此帖被等闲女子在2011-10-06 00:51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