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风 玄幻  耽美】《善罹堂 番外醉东风》(11/10/5/185L)By等闲女子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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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 古风 玄幻  耽美】《善罹堂 番外醉东风》(11/10/5/185L)By等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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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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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是我的灵魂,血液中流淌着爱恨,贪痴握于左手,右眼打量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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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情况:11/1/29  179楼 5005字;共186,882字



【内容简介】
《善 罹  堂》之
    1《蓄夜香》

                      传说中的蓄夜香需要爱恨贪痴嗔为料,千年的欲望为引,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少年正是最好的香引啊,只是千年妖狐你又来捣什么乱?哦,不不,不过自投罗网罢了,一切都在本屋主的棋局中······(父子)
     
  2 《轻晓》

          本屋主一直认为诞族是天地间最不能沟通的种族,他们那种美貌为唯一真理的理念真是让人头疼啊!所以说如果一个视美貌为无物的异类族人被他们心高气傲的族长看上眼,那结局一定很凄惨·······(忠犬侍卫攻x 傲娇女王受)

    3《静夜思》

                    我说南海龙王你不要用那么哀痛的口吻来跟我借“幻移之境”偷窥离家出走的小儿子千里寻恋人的戏码来解闷了好么?不过正好本屋主最近也无聊的紧,且看你这龙宫十一皇子是怎么打动美人大夫的芳心的吧······

    4 《羊脂玉》

                          杏引你身为禁脔却爱上宅院中冷心冷性的梅妖,偏偏这三棍子打不出一句情话来的梅妖竟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子?呵呵,这下本屋主有好戏看了,因为横亘在你们两人之间的不只是一个邱炳生啊······

    5《轻薄篇》(连载中)

商山君,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本屋主申明这是一笔亏本生意。这华丽腐朽的末世确实美得触目惊心,且当我二人结伴郊游罢了。更有那没心没肺的纨绔少年和忠奸难辨的朝臣之间的纠葛,不妨以这麒麟带来的乱世为戏台,你我也走上一遭······(痴情攻X别扭受)

【内容标签】古代  仙神鬼怪    耽美


【搜索关键字】 主角:紫藤忆,商山君    | 配角:众多,详见文章


《蓄夜香》
(1)
当那幕华丽以极霸道的方式占据徐歌遍的视线时,虚弱到了极限的
身体
开始意识涣散。“爹爹——爹爹——”他疲惫地喃喃低唤着,眼中
的景象似是变幻不定、交错重叠,随着沉闷的撞击声,人,已倒下
······
在昏倒的少年上方赫然悬着一块玄色框边朱红漆面的额匾,用金沙
粉饰的文字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说文字其实只是猜测罢了,龙飞凤
舞,蛇腾鱼跃,竟是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飞檐上铺着青苍色的
琉璃瓦,檐下木雕精致繁复。置于门口的两尊兽雕面目狰狞,张牙
舞爪,却自有一种庄严威慑。
雕有藤葛之纹猛兽之印的镂空木门被悄无声息地从里面打开,出现
在门后的是一个身着宽袖窄腰紫色衣裙的女人,如瀑的长发斜分,
左侧极巧妙地挑了一个蝴蝶髻,松松地斜坠几支银簪,右侧则柔顺
地自任垂下,直至腰际。她用淡漠地眼光打量了一下躺于阶下的少
年,嘴角蓦地挑起一抹笑意,于是,在紫色与黑色间幻化不定的瞳
孔里也升起一丝相同的情愫。轻轻地用食指掩住嘴唇,“呵呵,猎
物自动送上门来了······”

屋子里,比从外面看起来的还要高大深阔。高悬着的彩绘宫灯,若
是仰视细细观赏的话,脖子非僵掉不可。屋中的家具样式更是鱼龙
混杂,汉式的古朴、唐式的庄重、宋式的秀丽······不同时
代气息的精湛工艺在这个屋子里交汇,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打破了
单调的平衡。
“忆啊,这么漂亮的少年,让给我如何?”说话之人有着飞扬妖异
的眉眼,一袭白袍,只在衣襟袖口上用乌金丝线绣出缠花花样,娟
秀清逸。他坐在床侧,身旁卧着的正是方才昏在屋外的少年。
紫藤忆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的男孩想跳蚤似的跳个不停一边大声嚷
嚷,“才不要给臭狐狸呢,不给,不给,不给······”
名为殊宫的男子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小川,可不可以歇歇,我
眼都被你晃花了!”
但精力旺盛过了头的男孩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跟他作对似
的跳得越发欢了,拴在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好了,小川,你不是约好了花裳吗?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让女孩子
等呢。”紫藤忆温颜细语地提醒道。
“对哦!”男孩儿眨了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哼,臭狐狸,本皇
子今天放你一马。”说着,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里,叮
铃铃地响声过了很久才消失。
殊宫这才舒了一口气,“这南海龙宫的十一皇子非要拆了我这把老
骨头是不是!也不知道哪里惹他碍眼了。”千年的定性硬是被他磨
耗光光,好几次火大到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好,但众所周知南海的那
个老家伙最是宠爱这个幼子,想来想去也只好忍了。
“爹爹——爹爹——”身旁的梦呓越发凄惨急促,少年的手徒劳地
在空中挥舞着,试图可以抓住让自己心安的东西。
在梦里也会哭吗?殊宫好奇地凝视着少年自眼角滚落的泪水,却突
然感到手头一紧,竟是被牢牢攥住了。
“爹爹,不要走——”虽是在梦中,但那蹙起的的两条眉仍是让人
感到疼惜。
“爹······不走······”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举
措竟有些荒唐了,安慰一个人类少年?狐族虽与生俱来贪恋美色,
但这毕竟还不足以成为搪塞理智的借口吧。“怎么会善心大发地收
留他,莫非他身上有你想要的?”赶紧岔开思路。
“为妖精们所津津乐道的传说中的‘蓄夜香’,我却是得到了所谓
的配方,‘爱’的浓烈芳馥,‘恨’的缠绵隽永,‘痴’的哀伤纯
粹,‘绝’的幽冷深刻,‘怨’的深沉含蓄,这些我都已收齐,差
得却是最为关键的引子——‘欲’!爱恨贪痴绝,莫不源于欲望,
也只有干净、未受侵染的‘欲’才能将它们融合在一起。”
殊宫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夺
人所好了。先前有约好和商山君对弈,告辞了。”
“不送。”紫藤忆殷勤地起身,嘴角的笑意恰似春意正兴时枝头半
绽的花朵。看着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一直在紫与黑间变幻不定的
眸色突然定格在了深渊一般的纯紫,嘴角挑起的弧度接近无懈可击
的完美,醉人却又危险,“呵,蓄夜香?!······”

(2)
少年醒来之时却已是一日一夜之后。明明装有户牖的屋室,晨光却
仿若被一个无形的幕布给阻隔,照亮屋子的是形状不一的灯盏以及
嵌于四壁的明珠。柔和的光线如抒情地雾一般弥漫在空气里,是会
让人觉得温馨的颜色。
这个屋子自然是特殊的存在,凭借那些木柱砖瓦,一个独立于此世
的空间被隔离出来,不遵守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则,这里的“时”与
“空”是由屋主控制着的禁忌法则。拥有人类血统的紫藤忆,恰是
这屋子的第六位主人。
“是你救了我?”少年低着头,以至于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的容
貌,那是一张还透着稚气但神情却又仿佛经历了百年沧桑的清秀容
貌。“谢···谢···”声音涩哑。
“没关系!”紫藤忆大方地摆了摆手,“反正我是从不做无偿付出
的。”
少年显然让眼前之人的说辞给怔住了,片刻之后才苦笑了一下,
“果然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紫藤忆提了提夹在鼻梁上有些许滑的玻璃眼镜,低下头去继续翻看
手中的经卷,古老的书籍,纸页是泛着旧黄的薄脆。
一时间周遭陷入了有些难堪的沉默,少年不知所措地站着,好几次
讷讷地想要开口,却又因为太过安静的缘故而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
中屏住了。
他几乎是惊喜地等到了突然出现的紊乱脚步声,来人还顺便附赠了
一路银铃叮当。南海龙宫的十一皇子是以龙卷风般的华丽方式登场
的,幸好有紫藤忆先见之明地将门给打开了。
“小川,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这门是有灵识的,太粗暴的话我可保
不准它下次还会让你进来。”
但显然男孩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儿,小小的门上满是急于求证的焦
虑,“告诉我,花裳不会走对不对?!”他紧紧地牵住紫藤忆的宽
摆垂袖。
“啊,这就是你要问的吗?”紫藤忆的神色有些奇异,然后慢慢地
移开她的视线,“花裳已经履行完她的契约了。”
“我不管!你必须把她留下来。”胡搅蛮缠的娇惯脾气顿时发作。
又一个人闯了进来,不过比起小川的吐息如常,少女在一阵狂奔之
后已是双颊通红、汗流浃背。一进来,恰巧看到小川大发皇子脾气
的场面。
“小川,不准你这么跟紫藤屋主说话!”花裳责怨地训着小川,眼
里却又是满满的疼惜。
“但是,花裳一旦回到人类世界的话就再也不能跟小川见面了
······”十一皇子像一个做错了是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安静
了下来。
“我······”花裳一震,神情变得悲怆,良久,她甜蜜却又
哀伤地笑起来,“没有关系,我会永远记住小川的。而且说不定、
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的······”话却是再也无法接
下去了,这样的谎言,又能安慰得了谁呢?
紫藤忆揉揉太阳穴,大叹今日不宜见人,明明心情明媚的一天,却
又因此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花裳,在走之前可不可
以再帮我一个忙?”
“敬请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走之后这个小子可能会接你的班,你领他四
处看看吧。”理所当然的语气,而当事人似乎也并没有异议。
“交给我吧。”花裳柔和地笑了笑,将脸转向少年,“我姓花,单
名一个裳字,你呢?”
“徐歌遍。”少年同样有礼地还以微笑。
“那么,请跟我来吧。”
“我也要去!”小川自是一步也不肯落下,跟屁虫一样紧紧黏上了
花裳,花裳宠溺地笑着,牵着他的手与徐歌遍并肩离开。
紫藤忆优雅地拿起桌上的瓷杯轻啜了一口,用手肘支住脑袋,重新
开始有一句每一句地默念经文,并非心中信仰,纯粹打发时间罢
了。然而刚刚恢复的静谧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紫藤忆第二次低低
叹了口气,“今天还真是不得清闲呢!”
话音刚落,来人已现。
男子摘下头上的天鹅绒高顶礼帽,随之泻下的满头浓密长发昭示着
他的血统并不如衣着所见。一身剪裁得当的燕尾服,透着皇室贵族
的优雅与风度翩翩,让人不禁错以为他刚从某个盛大的宴席上退下
来。随行的,则是一个身着藕色蕾丝花边连衣裙的美丽少女。
“禾森絮大人,不知今天怎么会有空光临寒舍。”紫藤忆笑着,恭
敬地起身迎接。
“我有一件东西想寄放在你这里。至于报酬,我想你也恰巧有需要
拜托我来做的事情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洞悉了一切的笑意,
“那个少年,其实已非阳间之身了吧。”千年思念与意志凝作了似
是实体的存在,就连拥有千年修为的妖狐也未发觉其中蹊跷。
“果然是禾森絮大人,什么都瞒不过您啊。不过,稳赚不赔的生
意,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紫藤忆的眼角挑起一丝妩媚。上苍还
真是厚待自己,连跑腿的力气都给省着了。
“果然和你的同胞兄长一样性格恶劣。”禾森絮毫不避讳,饶有兴
趣地看着这屋子主人的表情瞬间变坏。
紫藤忆如期蹙起了眉,“禾森絮大人,揭别人的伤疤可不是一个好
习惯呢!我与家兄的关系您最清楚不过了。难道女娲娘娘在造出您
以后就疏于对您的管教了?”
紫藤忆的兄长正是统御天下诸花妖的妖王——幼荒羽乱!他们的父
母并非同族,且只有他们的长子继承了母亲的高贵血统和姓氏,幼
女紫藤忆则除了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无论血统还是能力,都与常
人无异,但她却又是最奇异的一个“凡人”。
禾森絮轻笑了两声,“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是我失礼了,可是很有
趣不是?”
“在下一点也不觉得。”
“真的是连回答都一样啊。”闻言,连那身后的美人儿也不禁跟着
轻轻笑了起来。
······
·········

(3)
少年在一人一龙的带领下,几乎是观光性质地打量着四周。屋子里
的空间在交错曲折的房间与回廊里无限延展。无数的房间,无数的
“人”,在他的面前一一展现:两个很和善的老头子正在下棋,看
见他们进来,不但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在临走时还笑呵呵地硬塞了
一大把干果;但也有人性格粗暴的紧,看见他们的模样就像是看见
猎物一样面露凶光,却又像忌惮着什么,只是低低嘶吼着,血红的
舌头不停舔舐着钢刀一般锐利的指甲,倒也未见动粗,不过三人仍
是吓出一身冷汗,急匆匆地关门就走。
“你要记住了,有许多门如果没有紫藤屋主的吩咐是不能随意打开
的,有些契约者可是货真价实的凶兽呢!”
“我记住了!”歌遍受教地点点头,一路走来,生性聪慧的他已经
将花裳提到的诸多杂事记个清楚。
正以为要随着幽丽的廊道左拐时,花裳却又前踏一步,推开了一扇
为金色藤蔓所遮掩的暗门。
徐歌遍因为一时间适应不了内里的强光,忍不住用手背遮住双眼小
小呻吟了一声,“这里是······?!”
一阵晕眩过后,视野渐渐清晰。足下踩着的,是一条铺满了枯叶的
小径,然而各色花朵却开得正盛,花枝交相掩映,空气中弥漫着花
香混合的甜蜜气息。
却见花裳也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这里我也只进来过一次,不
过场景似乎······有些不同了。”
脚下的落叶相当厚实,走在上面松松软软的,伴夹着叶脉断裂的
“咔嚓”声。其余二人皆迟疑地放缓了步子,唯独小川一副兴致盎
然的模样,在花径间踩得起劲,脚铃也欢快地越发急促起来。
枝头的花无声地零落,枯黄缀上点点五彩斑斓,煞是美丽。
“小川,停下来!”花裳警觉地喝道,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不祥
的声音。
“怎么了?”小川分外疑惑,却是听话地照做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朝我们飞来,很多!”歌遍侧耳谛听,神色变得
凝重起来。
三人一齐望向天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黑压压数不清的飞鸟状
生物正在向他们扑飞过来。
“快跑——!”三人充满默契地连忙往回路夺去。因为太过慌乱而
绊着了花枝,身后的花径俱是一片狼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良辰美
景,踏足在落花上,直把落花碾作了花泥。
羽翅扑动的声响越来越近,明明记忆中距离并不很远的门却是怎么
也寻不到。
“啊——!”一声惊呼,竟是锐利的鸟喙啄上了花裳的发髻。钗子
落地,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花裳!”小川急急地转过身去拉住花裳的手,却在此时更多的飞
鸟扑过来,狠准地啄着两人的皮肉。
“小川,你没事吧!”花裳用另只手护住眼睛,忍受着锯齿般鸟喙
撕扯的疼痛。
在这屋子里,无论如何法力都无用武之地。
饶是龙宫的十一皇子也只有拼命挥舞手臂的份。
花裳咬咬牙,一把抱住小川扑倒在地,将他护在身下。
“不要·······你这是干什么,花裳——!”小川嘶吼着,
拼命地挣扎,透着冰蓝的泪水夺眶而出。
“没有关系,紫藤屋主一定很快就能赶过来,所以,再忍一忍就
好——”花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面容苍白,黑发凌乱地贴在肩背
上。
小川突然感觉到一滴灼热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然后蜿蜒而
下,于是耳边纷乱的羽翅扑腾声渐渐消失,那样一滴、一滴,带着
人类血液特有的铁锈味的液体摔碎的声响,亘古地盘桓在了心头
······他不再挣扎,因为那样只会让那个一心保护自己的人
更加辛苦。
第一次,如此贴近地感受到,无力保护的那种无奈与心痛
······
一旁的歌遍也未能逃离这场突来的灾祸,他不反抗、不逃脱,只是
软弱地蜷缩在地,“爹爹——爹爹——”,从伤口中溢流出来的鲜
血,红得仿若不真实的茜染,浸透了身下枯叶零落
······“爹爹——爹爹救我——”
为了记忆中那慈祥地面容,固执地用最残忍的方式铭刻,好不让它
随时间而忘却。思念的欲望沉作血肉,连他本人也刻意忘记:肉身
早在多年之前消亡。执念般的欲望,恰似燃于炉内的沉香,也许正
是“蓄夜”最好的引子······
当那个戴着面具的奇异男子执笛走近,三个人皆已遍体鳞伤。手臂
作势一挥,群鸟立即得了号令一般盘旋着离去。歌遍强迫地睁开
眼,那宛若天神般高大修长的身影便跃入眼帘。男子目不转睛地俯
视着地上的他,一瞬间,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歌遍颤抖着,泪水
淌下,终于······终于······让他等到了。即使看不
见容貌,他也知道那个人没有骗自己······爹爹啊,你果然
在这里!
细瘦的手臂艰难地伸出去,企图触摸那个人的衣袍,却终于气力耗
尽,意识涣散的他,嘴角犹噙着半绽的满足笑容······
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赶过来的除了紫藤忆,还有妖狐殊宫。三个人之中意识清醒的却只
有小川一人了。然而他早已不再哭闹,安静乖巧的不像那个龙宫十
一皇子,紧紧地抿着唇站在一旁,长长的睫下,依稀还有冰蓝色的
泪和鲜红的人类血液交织后干涸的痕印。


(4)
待到徐歌遍重新睁开眼,依旧身处于最初的那张古朴的完全没有雕
饰的卧榻上。视线所及处是一个身着滚银边藏蓝色菱纹锦袍外罩纱
衫的长发男子,只能看清他的侧脸,已是艳冶异常,可以想象,那
将是一个多么俊美的男子。此刻他正在焚香:用银箸在小巧的金鸭
香炉内置入薄薄的云母片,白皙美好的手舒展着呵在正上方试了试
炭火后捏起一颗香丸置于其中,受热的云母片均匀地加温着上面的
香丸,温润浅淡的清香便随之四溢开来。香气在稍嫌黯淡的宫灯下
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近乎透明的踪迹,仿若蓬莱仙子萦风飘舞的帛
带,缠绵着袅袅而上······
盯看良久的少年忽地神色异样地低下头来,身上的伤口竟已结痂脱
落,皮肤光洁如新。原本破烂的衣服也早已换下,现在身上只着了
一件近乎便袍的系带长衫,露出少年人所特有的精巧锁骨。
“醒了吗?花裳早你半天苏醒,现在已置身人界。小川方才也被他
父皇接回了龙宫。”清幽的声音传来,紫藤忆半倚在墙上,曼妙的
身躯美好的好像一株攀援的藤蔓。
原来都已经回到各自该回去的地方了呀,歌遍在心中为自己低低叹
了口气,不过自己却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千辛万苦的寻来,不正
是因为坚信当初父亲并不是故意抛弃自己吗?
“我想你已经见识到这里的危险了。这里是不收留无用之人的,你
想要留下来的话就必须得努力的工作,而完不成工作就会遭到惩
罚。如此,你还愿意留下来吗?”紫藤忆双手环胸地支起身子。
“我,愿意。”徐歌遍抬起头时,眼里已是执着的坚定,“无论如
何,请您,让我留下······”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工作吧。”在紫与黑之间变幻不定
的眸子流光溢彩,轻击的掌声透露着双手主人的愉悦心情,“我可
是,很期待呢······”



走廊上的两盏灯要在丑时点燃;左手边第五个房间里会有人和你要
水喝,但是无论他对你威逼利诱,还是苦苦哀求,你都不能答应;
看见花盆里开出的红色花朵,盛放后一定要即使掐掉······
属于自己职责范围之内的工作出奇的多,有时候恨不得将自己劈成
两半驱使,没有同伴,没有休息,稀奇古怪的事情好像永远在前方
等着自己。
“用和了玉屑的清泉给醉蓝色的花儿浇过水之后······”无
神地喃喃自语着,徐歌遍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一点都
想不起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身体在本能地渴求着休息。要是能睡
一下就好了,哦,不,哪怕这样站着眯一会也行。心底的一个声音
却在强势地命令:还没有找到爹爹,你怎么可以休息,你要留在这
里,在那之前你必须留在这里!
“不好!”徐歌遍一个激灵,连忙甩开步子往正屋跑去。里面的两
盏绿叶芙蓉灯是必须在子时之前点上的。气喘吁吁地赶到那儿,却
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在倾身点燃灯罩内的红烛。
“对······对不起,屋主。”慌乱的声音,紊乱的呼吸节
奏,紧低着的小小脑袋,是一个会让人打从心底想要爱护的孩子
呢。是这样的原因了,自己忍不住想要帮他的原因。
“不要担心,是我,紫藤屋主刚好不在。”
含笑的轻柔声音,绝对不是那个女人的,惊诧地抬起头,妖美到炫
目的面庞便出现在徐歌遍的视野里。顿时松了口气,身子有些脱力
的往下矮了矮,“谢谢你。”
经常来这屋子做客的千年妖狐——殊宫,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却
一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和善的人。
“你需要休息。”温颜的劝慰。
徐歌遍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方开口道“离下一个工作
还有半个时辰,我想我可以睡一会,不过麻烦你到时叫醒我好吗?
我怕睡过了头所以都不敢睡。”
“好。”殊宫应允地点了点头。
徐歌遍感激地笑笑,只一闭眼,立马倒头就睡着。
当紫藤忆进屋时,恰巧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殊宫正小心翼翼地将少
年抱上卧榻。
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紫藤忆轻摇着华丽的蜀锦折扇慢步走进来,
扇穗有节奏地轻轻摇晃着,散发出迷人的熏香气息。
“怎么,对这个人类的孩子动心了?”
“是一个美丽的孩子不是吗?”殊宫坦然地笑笑,“为什么还不对
他下手呢?他不是你送上门来的引子么。”
利落地收扇,扇骨在左手虎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时—候—未—
到。”神秘的笑容醉人又危险。
“既然这样不妨借我两天吧。放心,我族里多的是聪明伶俐的小狐
狸供你驱使。”
“老朋友的面子总是不好驳回,借你无妨,记得还即可。”
“放心,还没听说谁能从你紫藤屋主手上讨到便宜。”
“有的·······”紫藤忆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不可闻地叹了一
句。
殊宫却也无心追问,他转身为正在梦乡的人儿换了一味安神香
·······
那袅袅而上的轻烟,是不是承载了你内心最深处、最隐匿的愿望?
······

(5)
“快点醒来吧,小歌。你已经睡太久了。”温和的嗓音,陌生却又
自然地带有一种熟悉的久违感。连带那轻轻摇晃自己躯体的手掌的
温度,都让少年好像回到了有父亲陪伴在身旁的日子:简单而又安
心·····
“让小歌再睡一会儿,爹~~”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的人类少年,用
带有鼻音的稚嫩嗓子梦呓着甜美的回忆。殊宫有些心慌,爱怜的不
知要怎么办才好。
少年却在这时倏地惊醒,虽然习惯了失望所以不会再为之落泪,心
里的难过却轻易地显露在了眉头眼角。还是梦吗?明明那么真实
······
“小歌是在思念吗?你的父亲,似乎总是在让你难过。”殊宫蹲下
身子,将自己的视线与徐歌遍平齐。
徐歌遍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紫藤屋主的房子里,完全陌生的
地方,精致秀雅中透着奢侈的华丽。并随即明白过来梦中的美好是
怎么回事,全然的失望透过另一种情绪表达出来,他气急败坏地开
口:“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
殊宫也是一愣,良久才敛敛衣袖立起身来,温和的声音依旧,却好
像少了些什么,“是我冒昧了,请原谅。”
徐歌遍负气地扭过头去,忽地又转过来,惊惶失措地道:“现在是
什么时辰了,还有,我这是在哪里。”
“我的行宫,放心吧,我已经替你向紫藤屋主请了几天假。”双掌
轻击,几个体态袅娜的貌美少女便端着洗漱物什鱼贯而入。
“你,”少年因为气愤憋得脸通红,“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在那
个地方虽然辛苦,却是,却是最靠近爹爹的地方了。这个完全不了
解自己心意的人,又凭什么将自己从爹爹身旁带走!
“你明白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吗?你是为了找寻你那个父亲才去那
里的吧,可是,如果我是你的父亲,我就绝不会让你孤身踏进那屋
子里一步!”妖狐殊宫并不是什么好好先生,自此他的脸色已经完
全冷了下来。
“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哼,说的太对了,我真是自作孽!人类净是些薄情寡信的东西,
你也不例外!”
“妖怪,你给我闭嘴。”
······
······
片刻不到,殊宫怄气地甩袖离去,独留下徐歌遍在那边叫闹着要回
去。

“怎么,你这个魅力无边的千年妖狐也有吃瘪的时候?和一个十几
岁的人类小孩吵架,也不怕传出去丢了我狐族的脸。”说话之人妖
娆雍容的身姿好似盛开的牡丹,斜髻上插满了珍珠簪花,耳垂上芙
蓉样的黄金耳饰也是耀眼非常。鹅黄的纱罗堪堪遮住娇躯,玲珑浮
现,是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尤物。
“在我心情糟糕的时候多嘴可不是一个好选择。”殊宫寒着脸。
“嘻嘻,咱们的殊宫大人有多久没生过气了?就算要被折去两百年
的修为,奴家也要仔细瞧瞧。”
“你,”殊宫气极反笑,如玉的手亲昵地扯了扯女子的香腮,“你
这个小丫头!”
女子委屈地捂着脸颊,“大人方才竟然那么凶地对奴家说话,奴家
可要对那个人类吃醋了。”
殊宫失笑道:“好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你的梨花酿拿过来
吧。”
“我大姐也回来了,”澄碧喜滋滋地道,“不如把她一并喊过来
吧。”
“浮光也回来了吗,很久没见了啊,一块叫过来罢。”殊宫挥挥
手,心里暗暗忖道:既然他不愿意留在这里,那么明天送回去也就
是了。自己一时兴起而已,无论是被当做香引,还是生生世世都被
困在在紫藤屋主手中,事实上,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吧······

藤编的轻塌上置一张精巧的床头案,玉壶中装着的是澄碧亲酿的梨
花白,青瓷描花碟子里放的则是浮光拿手的蜜饯樱桃和百合酥。
“浮光啊,那个男人还是舍你而去了吗?”殊宫的眼神有些悠远,
好像看到了生生世世之外,洞悉了情感的清澈与迷惘。
“是啊,我不信命,却最终逃不过命运的戏弄。”浮光怅然地抚着
琴。
银箸轻叩了一下酒杯,声音清透如玉碎。殊宫慢慢地沉浸到思绪
里:漫长的生命中不是没有过情爱,在修炼的第五个百年里,遇见
了那个亡国的公主,战乱逃亡的狼狈也掩不了她那种与生俱来的凤
凰一般的高贵。在山林里与她默默对视之间,便仿佛天地为之褪
色,她的眼——是天河里最璀璨的辰星······只可惜自己的
爱终究抹平不了亡国之恨在她心里烙下的千疮百孔,她的年华全部
赔给了那残破的山河,颓垣断壁间自己的爱慕成为她复国的筹码,
穷尽了那一世都在为她护佑着她与别人的子孙血脉。这样的爱,浓
烈而又绝望。也因此短暂,如今惊鸿一瞥的回忆,只有唏嘘的感慨
万千。
她叫什么名字?······五百年后竟然已经忘却,只是依旧记
住了那双高贵的眼——是天河里最璀璨的辰星!
沧桑如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吧,所以看着这些族里的孩子们
为爱欢笑,为爱落泪,竟也是羡慕着的······
清澈明亮的梨花白,用落满梨花的泉水细心酿制,入口绵柔,化刀
割肠。就像发明了这酒的名为莫愁的女子一样:温婉的面容之下,
是一颗比男人还要刚强决绝的心,可以为了爱割下背叛了自己的情
人的头颅!


打磨平整的青石板铺就的小桥,简易却也妙趣横生,潺潺的流水里
可以清晰地看到锦鲤的身影,此刻它们俱都迷醉在了水中的那个倒
影里,一动不动。殊宫换了一件茶色的丝织外袍,襟口露出大片雪
白的中衣,腰上挽一条暗金印花的腰带。整个人挺拔英俊,眉宇间
却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颓靡慵懒的随性。
隔了三两丈,徐歌遍不禁也有些看呆了,这个人真的比爹爹还好看
啊。
“怎么样,我们的大人好看吧!”澄碧挨在徐歌遍身旁骄傲地问
道。
徐歌遍顿时脸一红,出口就道:“丑死了,哪有我爹爹好看。”
澄碧花枝乱颤地笑道:“死要面子的小鬼,三界之内还没有哪个敢
说自己比我们大人好看的呢。喂,快去啦,你不是答应了要去道歉
的嘛。”
“我又没错!”徐歌遍梗着脖子,“我过来不过是来谢谢他而已,
和道歉完全是两码事。”
“那也快点过去。”澄碧嬉笑着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徐歌遍一个没准备被她推得踉踉跄跄地往前跌跑了老远,差点从没
有护栏的石板桥上跌进水里。幸而殊宫扬袖一捞,把他带到了自己
的怀中。
瞥了不知轻重的澄碧一眼,立即看到那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贼兮兮
地走开
“是要回去吗?我待会就送你走。”
依旧是温颜细语,徐歌遍却总觉得里面少了些什么,心中一紧,便
昏头昏脑地道起歉来。
“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其实我心里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还有,还
有我不是故意要骂你是妖怪的,真的。”
仰望着自己的面孔,有一双干净诚恳的眼眸,因为激动愧疚而有些
发红,让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抚摸了上去。心也完全柔软了下来,
之前的决定,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
少年的脸又是一红,那张美的炫目的脸离自己那么近,看着就好像
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连那过分亲密的举动都舍不得抗拒。
“也就是说,你愿意在这里住下去了?”漫不经心的问话,却自有
一份发自内心的平和喜悦。
徐歌遍赶紧退开一步,弯下腰作了一个揖,“如此,便打扰了。”
殊宫微笑,“肯留下来就好,本就是带你来见识我族百年一次的盛
宴的。”
少年心性完全被勾起来,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盛宴?我真的可以
去吗?”
殊宫笑着点了点头,“你是我带过来的客人,当然可以。”
闻言不禁欢呼雀跃起来。殊宫也宠溺地笑着,自然地拍了拍他的小
脑袋。全然不知自己这样的温柔可以溺毙多少爱慕的人。
“那个······还有,你可以叫我小歌。”
“以前只有你的父亲这样叫你吗?”
“是的。”
“那么,你也可以叫我殊宫,小歌。”
······

(6)
夜铺开质地柔软的深蓝色幕布,有不见踪迹的流水在其上无声而
过,留下的水渍,便是那曳着裙摆的淡淡的薄云。那月下的一树淡
紫色的花儿形似玉兰繁盛的姿态,被用近乎渲染的方法添置上去,
而色彩上的差距又予以它在夜色中浮雕一般的质感,有着翩飞起伏
的玲珑精致与娇美,犹如名为夜的女子的静谧呼吸。
山林里的夜出奇的寒,那只紧紧牵着自己的温暖的手是比任何金银
财宝更值得留恋的东西。他的脚步轻盈不沾露水,只有衣摆在草丛
上摩擦发出的窸窣声证明着这个沐浴着清辉的俊美男子不是鬼魅。
百年月圆之夜,是狐族的孩子修炼成人形的时刻。
“长老······”
“大人·······”
美貌的族人崇敬地叩拜着,附带着用或好奇或友善的目光打量着这
个小小的人类少年。
“是殊宫大人的新宠吗?”
“又是人类啊,大人对人族还真是偏爱呢。”
······
窃窃私语的讲话,一丝不漏的钻进殊宫的耳,新宠吗?
······不仅仅吧。
“嘻嘻,歌遍你待会可要好好看哦,百年才有的狐族幻化之舞,可
不是你们人类笨手笨脚的摆弄可以媲美的。”澄碧摇着绘有出水芙
蓉的团扇走过来。
徐歌遍孩子气地朝她扮了个鬼脸。
“喂,让我们的殊宫大人牵着手的感觉怎么样,都不舍得放了
吧。”瞄到宽袖之下握在一起的两人的手,澄碧促狭地调笑着,直
让少年红到耳根,忙扯了扯,从殊宫的掌心中挣脱开来。
“大人,奴家也好像被你牵着呢。”楚楚可怜地盯着殊宫。
殊宫没好气地在她的脑袋上扣了一记,“戏弄到我头上来了啊,鬼
怪精灵的小丫头。”
“奴家已经整整四百岁了。”澄碧不依不饶地盯着殊宫撒娇,惹来
族人的一阵阵欢笑······

“快看!快看!开始了!”唧唧喳喳的欢闹声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得
老远。徐歌遍一动不动地看着几十只狐狸围绕在花树四周直立起
身,对着玉盘一样的圆月呈叩拜状。须臾,风啸山林,音乐声响,
只见另一侧男男女女或坐或立,手执乐器,齐声鸣奏。徐歌遍认出
了那个坐在杉树下抚琴的清丽女子,正是澄碧的大姐——浮光。小
狐狸们围绕着花树脚步轻灵地转动起来,扑闪的大尾巴有节奏地摆
动着。歌遍的注意力全被一只通体玄色的狐狸给吸引住了,光亮的
毛皮在月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彩,优雅的步态比任何一只狐狸都要
来的醉人。和缓的音乐渐渐快起来,抬头望天,月圆时分正越来越
近。族人满怀喜悦之情并诚心祝愿着小狐狸们成人之礼能顺利完
成。
月,终于圆了!
急促的音乐欢快而又紧张,淡紫色的光点像漫天的萤火虫一样悠悠
地从花树上洒落下来,一圈一圈地盘旋,然后围绕在狐狸周围。音
乐愈盛,光芒愈亮,光点扩散成光幕将狐狸笼罩在其中,它们仍全
心全意地沉醉在舞蹈中,光幕犹如纱帘,只给看客们留下其中袅娜
的身影。忽见一两只狐影渐渐变得修长,蜕变后的人类之姿,完美
地犹如天上仙子。踏着拍子的舞蹈仍在继续,越来越多的狐狸幻化
成人形,直到这一刻,这舞的美感才完全体现出来。这是百年修炼
累积的幻化之舞,来自于祖祖辈辈的传承,折腰展袖之间风姿绰
约。
“怎么回事,那只玄狐?”徐歌遍惊诧地叫出声来,所有的狐狸已
经幻化成人形沐浴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唯独那只狐狸仍吸引着点点
紫光,幼小的身形渐现疲态。
“殊宫大人!”族人把希冀的目光都投向了沉静的殊宫,这是玄狐
一脉仅有的子嗣,在月光下沉寂了八百年才诞生的珍贵的孩子!
殊宫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他自若地踏步向花树下走去。白色的耀
眼的光芒自他身上渗透出来,一团光雾笼罩他的身形后,赫然出现
一只体态优美的白狐。白狐紧紧地随在玄狐身侧,白光与紫光缓慢
地交融,音乐之中,明月之下,是两只同样美丽的身形跳着幻化之
舞。
“太好了!”紧张到手心冒汗的澄碧忽地雀跃地欢呼起来,果见那
只玄狐渐渐蜕出了人形。白狐随即幻成人形带着她起舞,光芒散
去,白衣的殊宫,玄衣的女子,清辉之中融为一体的绚烂舞姿,眉
目相望间的万种风情,夺去了天地间的万般颜色,这是属于美的感
动,并将永远铭记在所有人的心中!
“只有这样的孩子才配得上和殊宫大人共舞啊。”澄碧衷心感叹
着,满足又不舍的泪水滑落,迸在地上,碎了一地水晶。
“大人是寂寞的。”澄碧喃喃地说。“一直以来都是
·······就算五百年前的那个人类公主,也没有能够消去他
的孤独。”
徐歌遍默默地听着,心间顿时一阵难受。就好像自己也孤独了寂寞
了这么久,却还没找到陪伴自己的人。
爹爹·······我该如何回到你身边?


黑发,黑眸,鲜红的嘴唇微启着,似欲语还休得静默美态。
年幼的玄狐紧紧地跟在殊宫身侧,有些羞怯,却也羞怯地勾魂夺
魄。
“我为她起名‘庆姬’,这个孩子的成人,终是值得我们狐族庆贺
的事情。”殊宫回望着身后的孩子,音容闲雅。
“浮光,澄碧,现在就拜托你们把她送回我的行宫吧。”
“谨遵您的吩咐。”
姐妹两人喜悦地对着庆姬伸手,庆姬微笑了一下,瞬间如百花绽
放。

“你刚才跳得,呃······”徐歌遍皱眉思索着,企图找到足
以形容的词汇,却终究只能很笨拙但是无比认真地说,“很美,真
的,很美。”
顿时,殊宫俊美的面容开颜发艳。“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赞美,小
歌。”殊宫爱怜地俯身,银色的眸子一如月辉。
因为这支舞,也是为你而跳的,祈福之舞······



(7)
瓜果琳琅,美酒满地。百年一次的狐族盛典,每一个族人都在尽情
地放纵着自己,连山里的空气也也飘着淡淡的酒香。然而真正应了
一句古话:酒后乱性。再加上狐族本就是性淫的族群,花树之下场
面渐渐不堪起来。
“大人······”娇媚的呻吟声来自脚下,女子媚态横生地一
手支颔,闲卧在地上。柔荑无力地攀着殊宫的白衣,衣袖滑下,露
出白皙耀眼的手臂。
感觉到身旁的少年失措地往后缩了缩,殊宫扬起衣袖将人揽到自己
怀里捂住双目,“找其他人去吧。”
“就知道大人会这么拒绝。”女子有些无趣地撅了撅嘴。恰巧另一
个人走来,伸手去扯,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掌心可以感觉到怀中人脸颊上的滚烫,毕竟还是个孩子呢。想到这
里,殊宫唇角的笑意不禁更深了。
“好了,这里应该不会见到你不想见的场面了。”
待殊宫一松手,徐歌遍立马远远地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能和大人您上床想想都销魂啊,想必这个人类少年是不能满
足您的,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啊,大人。”
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孩童,这样的话入耳后顿时如滚雷一样将他里
里外外给炸了个焦透。
歌遍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殊宫,你可以回去了,我会在这里
乖乖等你回来的。”
“回去?”殊宫有些纳闷地细想着少年的话中话,随即明白过来,
好气又好笑地走过去敲徐歌遍的脑袋,“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啊,嗯?”
明白过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徐歌遍只好扭捏地埋头盯
着鞋面。
“不过我想,自己是不会介意一些甜点的。”殊宫突然笑眯了眼自
顾自地说道。
让徐歌遍完全不知所以然的话。
接下来,温润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
“你····你你······”反应过来的徐歌遍气急败坏地擦
着额头,笑眯眯地殊宫突然让他觉得非常可恶。

分外凄厉的呻吟突然从幽暗的灌木丛后面传出来,中间隐隐夹杂着
忙乱的嘈杂。
“怎么回事?”
殊宫微笑着解释道,“大概又是一个狐族的孩子要降临世间了
吧。”古老的传闻中,在此月圆之夜诞下的孩子将会受到祖先的庇
佑,因此很多母亲特意选择在此前的一段时间里受孕以期望孩子能
幸运地在此时降临。
“小宝宝要怎么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徐歌遍好奇地比画着。记
忆中,年幼的自己经常用这样天真的问题难倒父亲,因为一生下来
娘亲就去世的缘故,他对那些有母亲的孩子从来就是殷羡的。
“我可说不清楚。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刚出生的孩子吧。”殊宫牵起
少年的手默念字诀,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出现在了那个灌木丛下面
的洞穴里。
显然是临时的处所,洞穴简陋非常,只用一张竹帘隔出了里间。
几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手忙脚乱地来回穿梭着,血水被端出来,温热
的开水又被换进去,产婆嘶声力竭地喊叫着什么,却都被那女人的
惨叫喘息声给掩盖的模糊不清了。
连歌遍这个局外人都听得心焦起来,不停地向观音佛祖祈愿着。
“娘亲那个时候一定也像这样痛极了的。”懊丧的口气,少年难过
地自责着。
“可她对你的爱不会改变,因为你是她的孩子。就像这个妇人一
样,这样拼命,也只是为了让心爱的孩子降临人世。”殊宫温柔地
抚摸着他的长发。
良久,随着婴儿破啼的响亮哭声传出,产婆和侍女们喜极而泣。
“大人,夫人衷心希望您能够进去。”一个年轻的女子莲步生花而
来,敛衽施礼。
殊宫点点头。
“大人,您能够过来真是我和小儿的无上荣耀。”妇人嘶哑着嗓子
开口道,“有何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产婆机灵地抱着孩子走过去,殊宫小心地接过,好让歌遍更仔细地
看清楚。
除了一条还没有干透的尾巴,这婴儿和人类的孩子一模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小狐狸的样子吗?”歌遍因为事实出乎意料而吓了
一跳。
“因为孩子的父亲是人类吧。”殊宫将目光投向床上虚弱的妇人。
“是的,夫人为了能平安诞下胎儿,特地赶了过来。”一个侍女接
话道。
“请大人您为小儿起个字吧。”慈祥的母亲忘记了种族不同所带来
的苦难与心酸,一心沉静在初得麟儿的喜悦里,“仲贤他一定会很
高兴的,我终于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幸运的,必将受到祖先庇佑,那就叫他如意罢。”
妇人欣慰地接过自己的孩子,絮絮叨语着,“娘的小如意,日后一
定会永远幸福安康的······”

娘亲,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满足地抱着我,是么······


“哈,今晚这一夜过得可真是丰富啊。”歌遍从洞穴中出来,舒展
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湿润寒冷的空气。
“也该累了吧,来,让我带你回去。”
“我不要回你的行宫。”少年的神色忽地黯淡下来,闷闷地用拳头
敲着面前的树干。
“为什么?刚才不还好好的嘛。”殊宫蹙了眉,走到他身侧蹲下身
子,如玉的双手包住少年的拳头不让他伤害到自己。
徐歌遍默然不语,神色越发怏怏。
殊宫无计可施,只得无奈道:“那你等一等。”
起身,双手结印默念字诀,再扬袖一挥,一张卧榻赫然出现在眼
前。缀着花香的山岚漂浮在四周渐渐凝成实体,化成曳在地上的淡
青色纱帐虚虚地遮掩在卧榻四周。
“真是倔强的孩子。”殊宫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横抱起少年步入帐
中。
歌遍不好意思地将脸偏向一侧。
精致的卧榻雕有喜鹊戏梅图案,错金镂银的锦褥子则绣着繁复的折
枝花样。榻前放了只山水屏风,考虑不可谓不周到。
“喝杯酒暖暖身子再睡吧。”夜光杯里,是石榴红的果酒,散发着
甜蜜芬芳的气息。
“也是变出来的?”歌遍接过细细端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殊宫笑得狡黠,“是从猴子那里偷过来的。尝尝看,滋味很不错
的。”
喉咙有些热辣辣的,初次饮酒的少年狼狈地吐着舌头吸气。唇因为
沾了酒色而变的丰润诱人,颊上也很快攀上了一丝霞色。
殊宫斜靠在榻上品酒欣赏着不为人知的美景,殊不知自己才是一幅
活生生的美人画卷。
皎洁的月色透过青色的纱帐而变得柔和暧昧,很快,少年人安稳入
睡,发出均匀的小小呼吸声。殊宫妖冶的面容线条越发柔和,是有
什么柔软的东西正把空荡荡的心房一点一点填满吧······

                       

[ 此帖被等闲女子在2011-10-06 00:45重新编辑 ]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2 条评分 派派币 +60
亖 

ZxID:4279694


等级: 内阁元老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9-07-14 0
很好,很好,我困了,只会用很好来形容了
期待中。。。。

楼主留言:

感谢浅蓝的支持,只是啊,那个所谓的“跟帖形式更新”是怎么回事,以及如何在发文时调整字行间距??完全搞不明白啊~~~~~~麻烦了

假的、狠别致

ZxID:6037976


等级: 文学俊才
不诉伤别离、淡无味。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9-07-14 0
期待,期待,

楼主留言:

文章有何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指教

「 华丽丽的微笑 。 」
等闲女子

ZxID:2508953

等级: 热心会员
诗意是我的灵魂,血液中流淌着爱恨,贪痴握于左手,右眼打量红尘
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9-07-14 0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577;共17,891 (2010-11-08 14:14) —
(8)
“爹爹——爹爹你不要走·······”
哭喊着从睡梦中惊醒,身旁拥有俊美面庞的千年妖狐似乎仍在酣
睡,徐歌遍连忙胡乱抹干了眶中的泪水,是太过幸福的缘故吗?
就像没有真实感的梦境。
“爹爹,小歌好想你,小歌一个人好难过。”歌遍忍不住将头埋
进屈起的双腿之间偷偷哭泣,恍然不觉身旁之人早在自己在梦中
哭喊时就已清醒。
张开双臂将瘦小的肩膀搂进自己怀里,殊宫轻轻拍着歌遍的背,
“乖,不难过了······”
舒缓的轻拍,衣服上的暖香,还有轻柔的耳语,每一个都在安慰
着少年苦楚的心灵。
“不难过了,小歌,不要难过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辉,婉转的鸟鸣从浓密的
树冠中偷偷传出交织成美妙的网笼罩住空寂的山林。疯狂的月圆
之夜过去了,一切都已恢复如初。
歌遍抽噎着用袖子擦泪,“谢谢你殊宫,但我想我必须得回去
了。”
“你想在那里得到什么?告诉我小歌,我来满足你。”殊宫用一
种近乎哄诱的语气劝慰着。
没想到少年依旧固执地拒绝了。虽然殊宫对自己很好,但是他毕
竟是那个女人的朋友,徐歌遍黯然地在心中哽咽着。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呢?”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得到这个孩子全
心全意的信任吗?
“我······对不起殊宫,请送我回去吧。”说罢,徐歌遍不再言
语。
“我明白了。”殊宫将他抱起,在起身的那一刹那,青帐消散成
雾,卧榻化为尘埃,繁华如斯,转眼成空。
歌遍偷偷抬眼,俊美的面容没有多余的表情。是自己又惹他生气
了吗?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再让我靠靠你殊宫,如果我能够
平安地找回爹爹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还要把爹爹介绍给
你,他一定会很高兴我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感觉到少年往自己怀里钻了钻,殊宫默默地叹着气:小歌,只要
你开口,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实现愿望。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




紫藤忆的屋子,悠然地独立在天地之间,守卫在门口的面目狰狞的兽雕仿佛随时能活过来一样。
“把他们领到丙字四号房去。”紫藤忆熟练地用笔在卷册上书写
着什么,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好的,两位请跟我来。”徐歌遍一下子紧张起来,全神贯注地
投入到工作中。
“呵呵,玩得开心吗?”
殊宫答非所问,“我替你去寻找新的香引,你不要伤害他。”
紫藤忆挑了挑眉眼,放下手中的纸笔,“比起我留下他的愿望
来,似乎他想要留下来的愿望更加强烈,所以你的请求无法实
现。”
“那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那个莫名其妙的父亲吗?”艳丽的的
面容染上一点点怒意。
“呵呵,这就要去问他了,不是吗?”紫藤忆优雅地起身,“殊
宫你须明白,对于所有找到这个屋子的人来说,我只扮演了一个
引导者的角色。”
“而我,已经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到伤害。这是我的意志!”

“你是在向我挑衅吗,殊宫。与其如此,你还不如冷静下来,弄明白你究竟能够为这份情感付出到什么程度。我难得好心的告诫
你:不要放纵你的感情,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紫藤忆轻佻
地笑着,嘴角勾起魔魅的弧度。
“前功尽弃?!”殊宫将这四个字在口中咀嚼良久,最终放弃地
摇了摇头,却发现屋子的主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案上的香烟轻
轻袅袅,盘旋而上······




(9)
生活回归到了身体正在逐渐熟悉的忙碌。同过去一样,那个女人
偶尔也会过来帮忙,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手捧书卷坐在椅子上静
看。从窗口看不见日月星辰,完全靠立于墙角的“莲花漏图”来
判别白天黑夜。然而一旦进入午夜,屋子里就会异常的喧嚣热
闹,服装各异的人过来拜访,有的,也会选择留在这里不再离
去。唯一不同的就是妖狐殊宫不再频繁的出现,那个美丽如画的
身姿就如烟雾一样,弥散了影形。
还有,好几次路过那扇门,都忍不住想要进去,但手刚刚伸出,
他就迟疑了,里面的怪鸟会很碍事,自己还不能够打草惊蛇。唯
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等待了······


徐歌遍急匆匆地向正厅赶去,娇嫩的莲花被含着露水从枝头上摘取下来,扑鼻的宜人清香,这么美丽的东西,必须要放到瓶子里
好好爱护才行。
“辛苦了。”紫藤忆接过莲花,优雅地插入黑瓷质地的细颈瓶
中。变幻不定的双色眼眸含笑半眯,仍是一袭清贵的纯紫色衣
裙,蝴蝶发髻银簪斜坠,不得不说,紫藤忆是一个会让人砰然心
动的大美人。“接下来,请到乙字八号房取些‘凤露’回来擦洗
夜明珠吧。”身为屋主的紫藤忆漫不经心地吩咐着。
徐歌遍心头一颤,竟有些结巴,“是······是有怪鸟的······那个房间
吗?”
“放心吧,这回不会有关系了,如果还是害怕的话,我可以请别
人陪你过去。”
“不!”话出口才发现有些反应过激,连忙缓和语气道:“我可
以胜任的。”
“劳烦了。”紫藤忆笑道,递给他一只竹筒,却奇异地有棱有
角,正是传说中的方竹!
歌遍对此已经习惯性地麻木了,有蝶翼的女人,一个叫做山君的
会说话的老虎,以及非玉屑清泉不饮的梵瑬花,这个方竹杯相比
之下已经不值得大惊小怪。
“究竟是谁在背后指点了你呢?抑或是说,是在变相的帮我
······”望着迫不及待远去的瘦小身影,紫藤忆细长的食指虚掩双
唇,变幻为纯紫的眸子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熠熠闪光。




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少年此刻内心的激荡?!紧紧握住方竹杯的手还是微微地颤抖个不停。
依旧是那条埋着落叶葬着飘红的小径,半个月前的血腥纷乱没有
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小园安静的,仿佛连时间都已经停止。
“有人在吗?”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进,没有回应,但四处张望
的眼睛已经搜寻到坐在小亭子里的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时间
一刹那间开始错乱,遥远的几乎要模糊的温馨,以及那日遇难爹
爹突然出现宛若天神降临般的英武,这些画面混杂在一起,使得
他一阵晕眩,险些跌倒。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难免还有些忐忑不安:爹爹还能认出自
己吗?为什么那日他没有同自己相认?还是真如那人所说一般,
爹爹当年抛弃自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紫藤屋主让我来收集凤露。”
那人默然地转身,负手而立,一阵风拂过,鬓间长发随着衣袍翻
飞。他的面容依旧被一张诡异的面具所遮掩,玉笛斜插腰际,双
结丝绦自然下垂。男子没有言语,只是右手指向一侧,示意歌遍
他要的东西就在那边。继而转会身去,不禁让人猜测,即使刚才
的动作也只是因为紫藤屋主的缘故吧?!
如此淡漠地对待自己,难道爹爹你当真就一点也想不起孩儿来了
吗?
歌遍一脸悲怆,手一松,方竹杯跌落在地。双腿机械地移动,他
忍住不哭,但泪水就像打翻了的水杯里的水一样汹涌地落了下
来。
“爹爹——爹爹——我是小歌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小
歌啊!!”他嚎啕大哭,心像被针锥了一样疼,凄恻地哀唤着,
一步一步地向小坡上的亭子靠近。
“不准再过来!”男子冷漠地开口,低沉的嗓音有着天雷一般的
威严。
“不要!——”歌遍随之哭喊着吼出,那么任性地,其实他只是
想证明这么多年的等待与思念不是毫无意义的。就像那个陌生人
在梦中指点自己,他坚信命运不会辜负自己,欠缺的只是一个契
机而已。
仍是手臂一挥,像极了一个无情的斩首姿势。
黑色的身影以宛若流星的姿态划过,只一晃,少年的额头已经啄
破,殷红的鲜血贴着额头流下来,挂在脸颊上,恰似自眼角而落
的血泪。
但瘦弱的身形只是顿了顿,便以胜于先前十倍的顽固韧劲继续拾
级而上。
“不可救药!”男子吐出口的,仍是毒刃一般的决绝。
手臂切破空气,更多的黑影疾飞而来,快如闪电,狠狠地啄着少
年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才上了一半而已,歌遍已经浑身浴血,
鲜血顺着无力下垂的手臂跌落在石阶上,淤成一汪······
也许连庭中之人也被他的顽固给震住了,竟然很长的时间都不在
动作,渡鸦因为得不到攻击的命令只矮矮地在少年身旁盘旋低飞
着。
歌遍失了血色的面庞露出胜利的笑容,却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身心稍稍一松懈,双膝一软,便翻身滚了下去。
青衣人负手俯视着下面的昏厥过去的少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露
出无法分辨的复杂情愫来······

“殊宫你来的正好,方才我吩咐歌遍去乙字八号房取些凤露过
来,却似乎逾期了。”
“什么,你让他孤身一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殊宫的焦急愤怒
之情溢于言表。
这也是他内心的渴望而已。紫藤忆笑笑,“工作罢了,我可没有
虐待奴仆的习惯。”
殊宫寒着脸,转身离去。
然而真正见到眼前场景时,殊宫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心痛。
年轻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下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眼前之人
还活着。比上一次还要凄厉的迫害,活了千年的妖狐也不忍心再
看。仅仅因为这是自己在乎的人,所以一丝一毫的伤害,都无法
容忍!
容不得介意鲜血污了自己的白袍,殊宫俯身,将少年抱进怀里。

歌遍倏地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里写满了怨恨和彷徨,“为什么······为什么夺走我的爹爹!!”已是气若游丝,却格外地清
晰,一字一句沾血入耳。
殊宫只觉得胸口一窒,不经意间也慌了神,“小歌,什么意
思?”
“爹爹······他在这里,他在这里!可他不记得我了,不要,我不
要······”无力地喃喃自语着,泪水冲刷着血痕再次打湿脸颊。歌遍
瑟缩不停,蜷缩在殊宫的怀里,无助地哭喊着。
殊宫的心痛极,用力地抹着他脸上的血迹,炽热的吻胡乱地吻在
那张让自己心都要碎了的面庞上。
对不起,小歌,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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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er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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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更新呀~
la9181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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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进不去耽美区了,昨天好可以的。怎么会没有连接呢。。。。。。

楼主留言:

大概是级别不够吧,呵呵,貌似,我也有被关在门外的经历啊

等闲女子

ZxID:2508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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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是我的灵魂,血液中流淌着爱恨,贪痴握于左手,右眼打量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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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原创 首发 耽美】《善罹堂 之蓄夜香》(最新更新10、11节)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5757;共23,648 (2010-11-08 14:15) —
(10)
“你下定决心了吗?”紫藤忆交叠着双臂守候在门口。


殊宫横抱着徐歌遍出来,冷声道:“如果你想阻拦的话,那就试试吧。”

紫藤忆勾出一抹笑容,“我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所以你走吧。”

殊宫的眼里滑过狐疑,但歌遍的伤势急需救治,而自己在这屋子里又是法力

全无,情势根本就容不得他细想。“我以殊宫之名承诺,必会替你紫藤屋主

寻找新的‘香引’。”

“是么?••••••”望着大步离去的背影,紫藤忆撩了撩漆黑的长发,双色的眸子

是醉人的危险,“可你的决心还没有那孩子一半的坚定呢殊宫,所以他会回

来的,根本无需我来担心。”


一出那间屋子就迫不及待的运用法力前往自己的行宫住处。

银色的光辉闪过,殊宫匆忙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澄碧连忙领着庆姬迎

上来。庆姬因为不习惯血腥味而忍不住掩住了口鼻,澄碧则是吓了一跳,

“小鬼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殊宫无心解释,开口就道:“备一桶热水过来。”

“是的。”从来没有见识到处变不惊的主子如此神情,澄碧不禁也跟着紧张

起来。


“澄碧姐姐,那个人类对殊宫大人而言很重要吗?”黑眸黑发的女子面带忧

郁。

澄碧不知该如何回答,孩子的心总是这样的敏感而细微,对庆姬来说,大人

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吧。

“比庆姬还重要吗?”晶莹的泪水挂在睫梢,美丽的脸庞好似含露的花朵。

“大人的心思是难以揣测的,但无论如何,你是千年来大人唯一亲自起名的

孩子。”

孩子的心又是最简单最纯洁的,顿时,庆姬破涕而笑了。

那个人类的孩子在你眼里其实是比我们还要重要的吧,大人。澄碧忧伤无奈

地笑笑,我们只能仰望您的风姿,唯独他可以在您怀里哭泣••••••

“怎么样,还是很痛吗?”注视着歌遍悠悠转醒,殊宫关切地追问着。

脑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执念随即破口而出,“爹爹!!”身子弹跳起来,

却因为伤势刚刚痊愈而又无力地倒下去。四肢百骸都被抽了气力一样酸软难

受,不过显然疼痛已经消失了,但心上的伤痕呢,又该找谁去医治?歌遍默

默地流着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

“小歌,小歌••••••”殊宫执着他的手摩挲轻吻,恍惚呆滞的神情令自己难受,

那一声惊呼更是对自己的煎熬。我该拿你怎么办?“忘了那个人好不好,我

会代替他陪在你的身边,他总是这么让你难过,小歌••••••”

“不••••••爹爹•••不••••••”模糊不清地低吟,好像垂死的呼唤,泪水打湿了双

鬓,也打湿了殊宫寂寞了千年的心。

忘了那个人吧,忘了那个人吧,他只是让你伤心的罪人!


在床上躺了两三天,身体渐渐好转,当然殊宫寸步不离的照看功不可没。

“外面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好不好?”体贴的微笑在唇边绽放,徐

歌遍以为自己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明媚的阳光。

“好啊。”虽然身心都懒懒的不想动弹,但这样的殷勤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殊宫嘴角的笑意绚烂夺目,他温柔地将歌遍抱起,能够感觉到少年温热的呼

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上,于是心有了小小的悸动。

“好多了吧,就是要经常出来晒晒太阳才好的快啊。”澄碧早已在凉亭里替

两人备好了水果点心。

“谢谢你们。”歌遍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友善地、不计回报地照顾着自

己,安慰着自己,除了爹爹,他们是自己遇到的最好的人!

“我不要你的感谢,只要你这样待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就足够了。”殊宫

的心意,温柔的像是春花秋月。

歌遍感动着,却明白自己不会答应,只能黯然地从他的手掌中抽出了自己的

手。

“不要对我太好殊宫,要不然我没法报答你。”

“可我根本就不要你的报答!”殊宫较了真,动了怒,“还是我做的不够,

你没有办法信任我?”

“你对我的好我知道,可对我再好你也不会陪我去找爹爹,难道你要我眼睁

睁地看着爹爹被关在那屋子里一辈子吗?”歌遍激动地起了争执。

“小歌••••••”殊宫颓丧地呻吟着,“那屋子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住在那里

的人都是托庇于紫藤屋主的,而且一旦签订了契约,除非紫藤答应,否则你

绝无可能把人带出来。”

“不,那个人跟我说了,只要偷到那份契约再把它撕了爹爹就会回到我的身

边!”

“谁?告诉我实情小歌,你是怎么找到那间屋子的!”殊宫抓住可疑的蛛丝

马迹,追问着。

“我不能说。”徐歌遍抿了抿嘴,一脸倔强的模样。

殊宫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虽然因为小歌的有所保留而无法弄清

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殊宫清醒地知道:绝不能再让小歌单独走进那间屋子

一步!


“好啦,好啦,刚才不还好好的。”澄碧端着笑脸过来打圆场。

恰巧浮光领着庆姬过来,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过去了。

“大人,浮光姐姐说我的字已经有七分像你的了。”庆姬姣好的面容上是纯

洁没有忧虑的笑容。

殊宫欣慰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是这样吗,庆姬真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孩

子。”

得到赞赏,庆姬害羞又满足地甜甜笑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一辈子守护这块纯

洁无暇的瑰宝。

“庆姬很努力呢,早上还跟我学了两个时辰的琴。”浮光满是喜悦地跟着称

赞。

如果自己是庆姬该有多好,慈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寂寞在歌遍心里疯

狂滋生着,寻找爹爹的执念,更加强烈了。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庆姬微笑着走过来,真挚地执起歌遍的双手问。

“谢谢关心,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真是太好了,大人因为要照顾你都很久不来庆姬的景徽殿了。”发自内

心的纯真喜悦,让人没有办法心生妒忌。

“那真是抱歉啊。”歌遍努力敛起嘴角的一丝丝苦涩。

“没有关系,因为你生病了嘛,如果是庆姬生病的话,大人一定也会非常焦

急的。”灿烂的笑意,莫名地刺痛了少年的心。

倾城的面容,纯洁无垢的心灵,狐族的身份,这一切都让徐歌遍想起了那晚

澄碧的话,“只有这样的孩子才配得上和殊宫大人共舞••••••”

“庆姬你跟浮光、澄碧回景徽殿好不好,让小歌安静地休息一下。”殊宫在

意到了歌遍眼角眉梢忧伤的痕迹。

“好的,那么告辞了,殊宫大人。”庆姬乖巧地敛衽施礼。


“答应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会比爱惜庆姬更加爱惜你。”殊宫的眸子展现出

惑人的银光色,嗓音低沉、暧昧,时间的流动缓慢下来。就在片刻之前他暗

暗下了决心,就算用上狐族的魅惑之术这样的手段,也要留下他!

“殊宫会像父亲一样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吗?”歌遍痴痴地盯着那双银眸,好

像横亘在夜空中的星河的光辉。答应他,答应他,这样你就会永远快

乐••••••••心里的声音这样对自己说。

“是的,这是永生永世的承诺,不离不弃。”银色的眸子光芒更甚,周围的

景色开始模糊,被一只无形的画笔调成恍惚的温暖色调。

这就是殊宫的心意,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他永生永世的快乐!

“好的,我••••••留下来••••••”歌遍痴痴地应允着,太累了,已经太累了,一

直寂寞着孤单着••••••

殊宫惊喜地递出自己的手,“我的承诺,永生永世。”

歌遍也缓慢地将手递过去,然而却在指尖相触的那一刹那,殊宫肌肤上的温

暖如闪电一样劈醒了如梦的恍惚,歌遍倏地睁大了眼,一声惨叫,“不——

爹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殊宫惊慌失措地紧紧搂住昏厥的少年,由于施展魅惑之术

而变得越发妖异的面容因咆哮而扭曲,“怎么会这样,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会

这样!••••••”




“呵呵,失败了吗?我就说殊宫你的决心还没有那孩子一半坚定呢。”紫藤

忆斜卧在榻上,身旁的“幻移之镜”上散发的淡淡光芒如同起了微澜的湖面

一圈圈荡漾着。

因为,他本就是靠找到爹爹的执念凝成的纯净的欲望结合体啊••••••



那日之后的歌遍面对殊宫时越发沉默,整座行宫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沉重压抑

起来。

终于在第三天,少年这样冷酷地对妖狐殊宫说,“我要去救爹爹了,如果你

想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女人的话,你就去说吧。”

殊宫苦涩地对他笑着,“你已经不肯相信我了吗?”

“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坚持,自此我们各不相干。”

“那你知道怎么找到那张契约吗?”

歌遍一下子被问倒,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让爹爹回到自己身边,只是

天真固执地以为:只要回去了,就一定能找到办法。

“来,请求我帮助你吧,我会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因为这是我许给你的承

诺。”殊宫哀伤地再一次伸出手,“无论如何,实现你的愿望。”

“你••••••”歌遍迟疑着,这个人是那女人的朋友,你不要再上当了!理智呵斥

着。但是那样温暖的笑容,说过的想要守护自己的话,不是假的罢。眼眶有

些湿意,手已经不受理智控制地放到了他的手上,是蛊惑人心的安宁,“请

你让爹爹回到我的身边,殊宫。”

殊宫温柔地微笑起来,银色的光芒游移在他的发梢衣角,耀眼的让人不敢直

视。

“大人,您真的要去吗?我的预示梦告诉我这样做会伤害到您。”玄狐庆姬

迈着舞蹈般的步伐匆匆赶过来。长至脚踝的黑发任意披散在肩头,梨花带雨

的精致面庞上满是惶恐不安。

“如果我回不来的话,那庆姬你就接掌这所宫殿吧。”殊宫欣慰地抚摸着她

的长发,“你是一个出色的孩子,会是我们狐族永远的骄傲。”

“大人,庆姬请求你留下来好不好。”庆姬双手捂住脸哭泣着,在梦里,殊

宫大人在银色的光辉中慢慢消散了身形••••••

“这是我许下了的诺言,我只是去履行而已。”眉梢的笑意仿佛淡薄了一切

岁月沧桑的清明,歌遍也一刹那间看痴了眼。

小歌,因为你不明白私毁契约所带来的反噬的恐怖,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样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如此地无畏无惧。可是这样也好,就让我来

代替你接受惩罚吧,千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又怎样呢,只想看到你对我展露信

任依赖的笑容••••••



光芒闪过,两人的身形凭空消失,庆姬哭倒在地,赶过来的澄碧、浮光一脸

担忧地将她搂入怀中••••••



(11)

毫无阻碍的穿过幽长的通道,一直到走廊的尽头,就是所要寻找的目的地。

“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歌遍看着一排排堆满了纸卷的书架既激动兴奋又

不禁心生了一丝怀疑。

因为她已经在这里埋好了陷阱等你跳下去,殊宫笑得苦涩。紫藤屋主,你可

是正在看着我们愚蠢的举止露出狡猾的微笑?

高达两三丈的书架一排挨着一排看不到尽头,满满地放置着记录着契约的纸

卷,一律用银白色的绸带系住,绸带上用蓝草的汁液记录着契约者的姓名。

一股浓重的纸浆的味道像蜘蛛网一样笼罩了来人的嗅觉。

“这可该从何处找起?”少年的话语里带了一丝丝绝望,难怪那女人对这里

毫不设防,要寻到爹爹的契约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你闭上眼睛,去回忆你父亲的气息。”殊宫将手罩在歌遍的双眼上,“相

信我,细心去回忆就能找到。”

爹爹••••••

随着回忆的深入,漆黑的视野里突然闪现无数的泛着幽光的蓝字——正是那

些契约者的名字!

爹爹••••••

熟悉的气息指引着自己,就是它了!父亲曾经签下的契约之书。

徐歌遍激动地穿过排排书架走到那卷册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它从众多契约书

中抽了出来。

徐华霜,蓝色的娟秀字体跃入眼帘。

“这屋子里不能使用法术。”

“是的,我是我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灵眼,就像庆姬的预示梦一样。”

少年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难过涌上心头,“庆姬说你会死。”摩挲着卷册

的手有了迟疑。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所以请不要伤心小歌,无论接下来面对什么,你都要

坚强地活下去。”殊宫俯下身子温柔地印下他炽热的吻,“我的小歌,真希

望能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紫藤,当初你警告我不要放纵自己的情感,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那时候

的你是不是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

那么,让我来看看吧,你的布局。

纸张的撕裂声在这过于安静的高大房间里甚至有些刺耳,碎裂的纸片如风中

的锦蝶,纷纷扬扬地落下••••••

心脏跳到了嗓眼,歌遍连大气都不敢喘,但确确实实地,什么也没有发生。

终于忍不住小小欢呼了一声,“殊宫,你不会有事的,我就说你是个好人老

天爷一定会保佑你没事的。我们快去那个房间找我爹爹,他一定想起来

了。”

“是呀,他的确是个好人,可惜却会死掉呢!”紫藤忆的身影缓缓地从门外

出现,她掩着嘴轻轻地笑,双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你终于来了。”殊宫毫不意外地坦然笑道,此刻他连方才眉宇间的一丝隐

郁都消失不见。

“爹爹!”徐歌遍怔了怔,突然唤出声来。

青袍的男子追随着紫藤忆的背影慢慢地踱进来。

“你说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殊宫变得异常凝重的神色口吻让少年的心脏不禁咯噔急跳了一下。

没错,事实上他从没有看过那个青衣人面具后面的面容,但又怎么会错

呢?!记忆中的身形,记忆中的玉笛,甚至记忆中的嗓音,明明就是爹爹

啊,不会错、不会错、不会错••••••

心底的声音反复地安慰着自己,但怀疑心慌就像遽裂了的瓷瓶中的水一样隐

隐地从裂纹中渗透出来。

他不安地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殊宫,祈求他能给自己一个心安的答案,但他似

乎忘了,正是身旁这个人提出质疑的。

所以答案,注定了失望。因为殊宫从青衣人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的生命气息!

歌遍心慌地后退,难道梦中人所指点的一切都是空言?!


紫藤忆的手优雅地移到青衣人的脑后,在视觉里留下一个灿若莲花的连影。

无声息的一个抽结动作,诡异的面具刹那间脱离男子的面容。每下移一分都

在歌遍的眼中留下一个定格,少年宁可在此刻化为永恒,谁能体会到他心中

的绝望?!那种比痛还痛,痛到快要麻木窒息了的感觉••••••

啪——嗒!面具砸在地上,不安地旋转了几圈后静止不动。

那张脸上,除了镶有黑曜石的眼眶外,其余一片空白!!!

没有爹爹俊挺得鼻梁,没有爹爹薄削刚毅的嘴唇,连那面颊,都是没有生命

的纸白色••••••紫藤忆只轻轻用手一推,那人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地。

所有的信念在瞬间坍塌。什么都听不见,永恒的静默里时间不知道何去何

从;什么都看不到,鲜艳的色彩退成黑白直至模糊;什么都感触不到,殊宫

的温暖,记不得了,是什么样的滋味啊••••••漫天而来的绝望淹没了脆弱的

心。

殊宫箭步上前稳住歌遍瘫倒的身体,清澈的眼里一片浑浊,仿佛怀里的只是

一具失了魂魄的肉身。

“为什么?”殊宫沉声问到,即使和这个女人相交了已有百年之久,他却从

来没能了解过她。或深或浅的魔魅笑容,此刻想来俱都烙着近乎戏谑的残

酷。“仅仅是为了蓄夜香吗?”

“为妖精们所津津乐道的传说中蓄夜香,我欠缺的只有欲望的引子了。”

听她的口气,似乎当真是为了那传说中的香料,但殊宫却直觉地怀疑,因为

从女人的眼神里,他能清晰地看出嘲讽的神色。

“那为什么非是这孩子不可,又为何一步一步地把我引进来?”似乎从一开

始,自己就跌入了她的棋局。

“不要着急,很快就会想起来的!”紫藤忆噙着不变的笑容耐心地等待着结

局的到来••••••

“你••••••”殊宫这才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你究竟在那份契约里做了什么手

脚?”话语戛然而止,疼痛像是挣脱牢笼的野兽一样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着•••••• (未完待续····)





ps:谢谢等更新的朋友们,明晚将双手奉上《蓄夜香》最终迷解,以及《善罹


堂 之静夜思》(撒花,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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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原创 首发 耽美】《善罹堂 之蓄夜香》(最终回!!!)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4847;共28,495 (2010-11-08 14:16) —
(12)
记忆像潮水一样用来,关于一千多年以前,那个叫做徐华霜的男子······

一贯的艳紫色衣裙,绣着龙凤戏的大幅裙摆迤逦地拖在地上,用

银线绣出日月星辰图案的蔽膝垂至脚面,微微地只露出锦履缀着

珠花的前端。衣裙曳动,悄无声息,这自然并非紫藤忆的实体。

血管里流淌着的不过是短寿的人族的血液,若非屋子里的时空永

恒静止,她的肉身早在千年前就归于尘土了。此刻的人形,不过

是通过“幻移之镜”投在人间的虚影罢了。

掀开竹帘,屋内粗布麻裳的男子一脸平静地走过来,早已知道这

个宿命的时刻,于是所有的逃避都是徒然的,只是眉梢的那丝留

恋是什么?一个人总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却忘了天意······最是弄

人!

“徐华霜,哦不,我应当称你为妖狐殊宫,你应当知道······”紫藤

忆的嘴角勾起轻薄而妩媚的笑容,“我是为何前来的吧。”

男子只看着她,沉默不语。

“记不得了?!”故作惊诧的笑容转眼变为一贯的笑意,“没关

系,我今天恰巧很闲。”说着,从容地打开了手中的卷册,“妖

狐殊宫,恋上人间女子,因修为尚浅无法幻化成人形,故借人类

皮囊一副,代价是——此女子死后,所生之子归于本屋所有。殊

宫啊,你说是吗?”笑意愈甚,一如紫藤架上那层层叠叠的紫色

繁花在阳光下散发着芳馥的气息。

“没有错!”刚毅的面容僵硬着,但眼里闪烁着的分明是不肯妥

协的坚持。是的,他后悔了,从小歌生下来便开始后悔。已经失

去生命之初就爱上的女子,那个会在纺绩的时候唱比画眉鸟还要

动听的歌音的人类女子,他再也无法失去比自己性命还来得重要

的儿子了,这是他,最后的执着!

“你可知后果?”紫藤忆的声音沉下来,她前踏一步,敛去唇角

的笑意。

“爹爹,你要出去了吗,可不可以给小歌买糖人?”突然出现的

稚嫩嗓音打破了渐渐冻结的空气,说话的孩童揉着惺忪半睁得睡

眼走出来,清秀的面庞酷似他的生母。

“当然可以,只要小歌一个人在家乖乖地不准乱跑。”当那面容

上扬起身为慈父的温柔笑意时,原本刚硬的线条都柔软地融化在

了阳光金色的光芒里。

歌遍闻言重重地点头,快乐的好像一只要飞的小鸟,“小歌会听

爹爹话的,爹爹不会来,小歌哪里都不去。”

“这才是爹的好儿子。”徐华霜笑着拍拍稚子的小脑袋,眼里是

那个不谙人事的孩子所看不懂的苦涩温柔。

“我的小歌,睡吧······即使日后爹爹再也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

但总比,”在歌遍耳畔叮咛的声音沙哑地顿了顿,“但总比把你

交给紫藤屋主来的好。”

少年应声倒下,在他父亲的臂弯中,沉沉地睡去。

看着那只比真正人类还像的妖狐将流着一般狐族血统的儿子送入

茅屋里,紫藤忆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他会用什么手段来阻止自己执行契约呢?呵呵,拭目以待啊

······”

茅屋里没有动静,片刻之后,微扬的秀美倏地蹙起,不停游离在

纯黑与艳紫之间的瞳眸也在刹那间沉为深渊一般的纯紫色,展开

手中的卷册,只见原本殷红的字迹浸水一般渲染开来,直至一片

模糊。

他是怎么办到的?紫藤忆丝毫不掩饰自己眉宇间的好奇,然而眼

中的迷惑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转瞬,嘴角扬起讥诮的弧度。

竟然选择放弃“徐华霜”之名这种决绝的做法,为了保护自己的

儿子,还真是不择手段啊,妖狐殊宫!

紫藤忆优雅地莲步轻移,即使明知这身影只是通过“幻移之镜”

投在人间的影响,曼妙的身姿,却让人在仿佛之间听到了环佩轻

叩的妙音。

舍弃姓名,不仅仅是表面提及的那样简单,连带舍弃的还有以此

姓名为承载所拥有的一切感情和经历,甚至身家性命!而自己却

大意地让他在签订契约时得以使用“徐华霜”之名,致使手中的

契约书破天荒地有史以来第一次作废。

可是这样做真的值得吗?现在你连身为徐华霜时拼死也要保护的

儿子是谁都不记得一丝一毫了吧!

眉梢复佻,眼角压下一抹流烟般的缥缈妩媚,紫藤忆走进屋内,

那个半人半妖的孩子仍在熟睡之中,名为徐华霜的男子却早已不

见踪影。紫衣的人儿俯身拾起委于地上的人类皮囊,笑容如春花

般绚丽绽放,“殊宫啊殊宫,你以为一切能就此了结吗?真是

······太天真了!”







自此回忆结束,妖狐殊宫的双眸霍地睁开,眼中一派清明。

迷惑自己的蛛丝般的纷纷扰扰在这一刻全部解开,于是一切不合

情理的举动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却仍有不解盘旋在心头:他的小

歌,又是怎样穿越千年的时空寻到这里来的?!

殊宫看着紫藤忆残酷渐起的阴柔笑意,心中顿时涌起山崩地裂般

的惶恐。一回首,只见歌遍瑟缩地蜷缩于地上,周身一圈时强时

弱恍惚不定的青色光晕自他体内散发出来,有一抹淡薄至几乎透

明的孩童身影正一点一点抽离那具身躯。

“你是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奇迹。”清幽的嗓音里夹杂着

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你的儿子很听话,即使山上的那只茅草

屋因为被雷劈中燃起天火,他也没有,逃出去的意愿!”

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击,殊宫狼狈不堪地踉跄后退。

拥有半妖血统的稚子在数不清的日夜等待后,却仍坚守着爹爹临

走前的叮咛。




——“当然可以,只要小歌一个人在家乖乖地不准乱跑。”

——“小歌会听爹爹话的,爹爹不会来,小歌哪里都不去。”

熊熊的烈火之中,热浪一阵接一阵地向瑟缩在墙角的孩子袭来。



好热啊,爹爹,爹爹·······你在哪里,小歌很听话,哪里都没有去,你

快来救我好不好,爹爹!爹爹!·······


是自己,是自己害死了小歌,害他千百年来不能轮回,漂泊游荡······

殊宫揪住自己的胸口,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执着于生前信念的灵魂,天生拥有狐族的灵力,就连黑白无常

的拘魂锁业无可奈何,在千百年的日夜思念中沉淀为近乎肉体的


存在,托你的福,我可是找到了最干净的欲望呢。”

“不,小歌没有和你签订契约,你无权······”悲怆的怒吼戛然而

止,殊宫怔怔地住口,失魂落魄地无力地垂着双手。

如何想起明明被舍弃的记忆?!

一切都是紫藤屋主设下的局,当自己心甘情愿地为小歌撕毁那一

份所谓的徐华霜的契约书瞬间作用到身上的反噬,才是这个女人

真正的用意所在吧。

记起了一切的自己,就是徐——华——霜了呀!

殊宫心如死灰地盯着摊开来的手掌,徐华霜,以此之名签订的契

约书也同时生效了不是吗?

紫藤屋主的局······连天意都戏弄了······



紫藤忆轻轻地笑起来,“咱们的交情也有三百年了,我帮你一把如

何?”

殊宫迷茫地抬起头,这个明明只是人类的女子,自己却从来看不

透······

“调制蓄夜香,除了配料爱、恨、贪、痴、绝,引子欲望,配方

上还记载了一样更为重要的东西——千年的修行!”

一字一句,清幽的声音清晰动听,紫藤屋主的意图直到这一刻才

豁然开朗。

“任何有情感的生物都有欲望,拿你做药引则可以一并省下我去

找千年修行的功夫。”

妖狐殊宫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回首,看歌遍的身形越来

越涣散,光晕散作点点萤火微光的朦胧亮点,明暗不定地闪烁在

他的周身挣扎着想要离去。

存在的意义只因为坚信可以找回爹爹的执念,于是在看到青衣人

那张没有空无的面孔的刹那,终于经受不住一再的打击信念崩

溃,没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欲望自然无法聚住千年的岁月里早已沧

桑了的魂魄······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如此的话,拿去吧!我只希望紫藤屋主不会

食言。”决绝的眼神,仿佛回溯到了千年以前,那个名为徐华霜

的人类男子的坚定不移。

“绝不食言!我一度动摇,可你最终还是放纵了自己的感情。只

叹日后再也没有人陪我对弈了,我会寂寞的。”

“寂寞?!”殊宫微冷地笑道,“没有感情的人怎么会感到寂

寞。”

“呵,也许吧!”寂寞啊,当真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呢,也许就在

被唯一的兄长给抛弃的初始,那种蚀骨的哀伤直到今天还残留了

些许在左手的指尖上······

“紫藤屋主近来可安好。”突至的柔和含笑的声音,感染得屋子

里的空气都如碧波荡漾的春水般泛起层层涟漪。

来人进屋,一头如天空般浅蓝的披肩长发首先吸引了屋内两人的

注意力,视线顺着长发一路下移,韶秀的面孔收入眼底,五官小

巧中透着精致,带有几分娃娃的稚气可爱,而额上的黄金色藤蔓

花纹却又使那张脸陡地妖异起来。不及殊宫的妖魅俊逸,却自有

一种独一无二的雍容气度。唇边淡薄温暖的笑让他比谁都要亲近

可亲。

紫藤忆扯起些微笑意,“陵郁雨大人亲到,自然是为了这痴情的

千年妖狐吧!”

“紫藤屋主七窍玲珑,自然知道我的苦心。我妖之一族正日渐凋

敝,犹以千年修行者为甚。”

“所以······”紫藤忆唇角的笑意愈深。

“所以吾愿用此换彼一条性命。”陵郁雨的慢慢展开的掌心中笼

着一团红芒。

顿时,整个屋子都在那花样物体绯红的光芒下罩上了一层红纱,

花瓣如冰片般晶莹透明,只在边缘处游离着的点点绯红光屑映得

整枝花都如同红宝石般璀璨迷人。

“火宵琉璃花?!”紫藤忆发出惊艳的叹息,她从未想过,自己

竟能有朝一日得到这样的宝物。

“这笔交易真是······稳赚不赔啊!”

只是这明明是妖花之王的镇族宝物,又怎会出现在他妖兽之王的

手中?!

不过这已并非她所思虑的范围,日思夜想的······火宵琉璃花

啊!!

调制蓄夜香只是为了乐趣,肉身无法离开这间屋子的变相禁锢让

她早早地学会了如何在漫长的时光之流中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乐

趣,但这株火宵琉璃花却可以达成她千百年来的夙愿呢。

毫不犹豫地废弃了手中的契约之书,紫藤忆心满意足地双手捧住

那绯红色的花朵。苍白的手掌仿佛也因血液欢快地流动般渡成了

红色,她的脸上第一次展露称之为“快乐”的单纯神情。迫不及

待地往正厅走去,连脚步也受这种情绪影响一扫以往的懒散变得

轻快起来。

“等一下,小歌他······”殊宫急急地唤住紫藤忆,青色透明的影仍

在挣扎着离开。

“哦。”紫藤忆回转过头,毫不吝啬地绽开灿烂明媚地笑容,

“拿掉他脖子上的那条链子就可以了。”

“什么?!”

“我早已拜托禾森絮大人替他塑造实体了,刚才你所看到的只是

我为他带上的链子造成的假象而已,呵呵,殊宫你还真是好骗

呐!”女娲所造出的第一个孩子——禾森絮,被赋予了如此能

力。

殊宫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回嘴,简直就被骗得一败涂地。

良久,他泛起大大的苦笑跪倒在地,“王,竟让您用火宵琉璃花

来换殊宫一条性命,我······”

陵郁雨微笑着扶起跪倒在地的白袍男子,“没有关系,我也只不

过帮某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跑一趟腿罢了。这对兄妹的脾气还真不

是一般的像啊~~”

这个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温柔的王,在五百年前自己放弃继续修炼

孤注一掷地介入到人类权力的血腥更迭中,事后,也是这样宽容

地笑着说“没有关系”的吧!

“王······”





看着掌中的火宵琉璃花,此刻的紫藤忆已经从刚才夙愿得偿的雀跃

兴奋中平静下来。缓缓地手握成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冰片似

的花瓣碎裂的细小声响,以及如火一般的灼热汁液慢慢渗入体内

的奇异。

这样就可以不受限制的前往人间了吧。

这阔别了数千年之久的人类世界啊,终于可以再次踏足了,血脉

里的人族血液在奔腾不息的蠢蠢欲动······

只是这花······兄长,是你的特意安排吗?

紫藤忆的左手蓦地松开,已经枯萎成黑色的花朵滑落在地。

是否,我终究没能逃离你所设的局?!······





ps:非常大爱的在四天之内完结了《蓄夜香》,所以诸位多给点掌声吧,幼小的生命格外需要爱护的说~~~呵呵,接下来将奉上《静夜思》,请继续关照。


《静夜思》

在莫测的时与空的交界处,紫藤忆的屋子悠然矗立着·····

立于门口的狰狞古兽,龇牙怒目地静静守候在装饰华丽堂皇的屋

门口。
又或者你幸运些,能够遇见身着艳紫色衣裙的袅娜女子轻轻地将

门打开,对你扬起神秘的莫测容颜。

但显然近日是谁也不会有这个荣幸了。因为屋外的另一个时空—
—人间正在淅沥沥地下着雨,而现任屋主紫藤忆是不太愿意在雨
天露面的。此时她正窝在存放契约的卷宗室里,翻阅一两个契约
者的古老故事来消磨掉一整个雨天,同时也为了分散注意力,好

让左手的食指指头的蚀骨疼痛不那么疼得厉害。

“是花裳那个丫头呀!”紫藤忆轻轻嘀咕了一声,那语调,美妙
的像是和风的咏叹,顺手从一大摞卷册中将它抽出来。这边都是
作废了的契约书,签约双方都已完成规定的义务。留有玉管长甲

的青葱手指优雅地扯开扎住卷宗的朱红色绳索。

卷册上的字不再流光溢彩,只不过是一些失去效力的“死字”罢

了。

紫藤忆饶有兴趣地默念着她所希冀实现的重要内容,也是她生生

世世的夙愿:愿爱吾者另得真爱,愿吾爱者一声安康······


我追寻你的脚步而来,只想证明,我对你有多爱·······
[ 此贴被等闲女子在2011-01-28 19:3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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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原创 首发 耽美】《善罹堂 之静夜思》(更新开始!!)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582;共32,077 (2010-11-08 14:17) —
1
雨淅沥沥地下着,阴冷的天地间一片迷蒙,水汽氤氲着弥散在空气里,阻断了行人的视线。华丽的仪仗队仿佛是从天地交接的地平线处出现,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坏天气而变得狼狈不堪,缓缓而行,展示着王族才有的威严风范。黑底蓝龙的旗帜猎猎舒卷,执戟佩剑的亲卫队的银色铠甲流转着摄人的寒光,架有莲华复帐的步撵模糊了端坐其中的高大身形,雨水也湿不透的的质地,除了天孙只能是海中鲛人所织的了。仔细分辨才看清楚那些侍女侍卫的身形皆虚踏在离地面两三寸的空气中,或妍丽或英俊的容貌更是凡人所难企及。
南海龙王殿下,世人尊崇的水中神灵以此豪华的阵仗神秘地出现在人间。
“屋主,紫藤屋主,可有了不得的人,不,是龙出现啦!!”大惊小怪的嚷嚷声再次刺痛了紫藤忆近来备受荼毒的的耳膜,噪音的源泉则是一个十一二岁大小的孩童,脑袋两侧用丝绳扎着两个团髻,尾髯自然下垂,婴儿肥的圆圆脸蛋很是讨喜,不过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一些就好了,紫藤忆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走出卷宗室。
“龙,好大一条龙,它要进来了怎么办,会不会把咱们的屋子给掀掉呀。”孩子的脸上写满了惶恐。
虽然知道这不能怪他——这个孩子有着看穿一切生物本质的灵能,但是完全跟不上他的想象思维啊,惊惶也就无从谈起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屋子非常结实!现在请去为我的客人沏一杯茶吧。”
异常肯定的语调让男孩稍稍安了心,告了一声退就乖巧地离开了。可是不时回头偷偷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过虑。
“好久不见,陛下!”紫藤忆礼节周全地开门迎接,守护兽所隔开的空间在人间的雨天里清晰地显现出来,冰蓝色的身影穿过雨幕慢慢地走进来,侍从们的身形则在雨中凭空消失。
“你可知晓本王的来意,紫藤屋主?”说话之人用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冠一丝不苟地束起了冰蓝色的长发,只留下微带卷曲的鬓发垂至肩头。着蓝衣,玄纱袍,白缘银纱中衣,锦绣翻领。华贵中器宇轩昂,是一个会让人心生爱慕的美男子。
“不知。”紫藤忆无暇微笑,因为她讨厌雨天,看着人间的雨幕左手食指的疼痛越发强烈了。“有什么吩咐请进屋再说吧。”
南海龙王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大门随即关上,连下雨的声音,也是可恶的啊······


香气弥漫的空气,因为龙王的降临而湿润起来。博山炉里的香烟显示出白色的身姿,缓慢地飘散着。
“本王的小儿子,也就是南海龙宫的十一皇子偷偷潜去了人间。”龙王不急不慢的开口。
“这我知道。”紫藤忆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那您的希冀是什么?要我把人带回来吗?”
“先将 ‘幻移之镜’借给本王,本王自有打算。”三界中有三样宝物可以知晓人间任何一个角落的细节,一是瑶池的“窥天镜”,二是地府地藏菩萨的坐骑谛听,三就是紫藤忆手上的“幻移之镜”了。“报酬又或者说代价是什么,说吧,本王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的。”
“不急,我相信陛下您的信誉。”紫藤忆嫣然一笑,“只是可不可以先满足在下的一点点好奇心呢,听说西王母欲将瑶姬的小女儿下嫁给十一皇子殿下?”
“那个死老太婆!!”南海龙王闻言后立即形象不在地咒骂起来,“自己受不了那个小魔星就塞到我们南海来,还要荼毒我最可爱的小儿子,死老太婆做梦吧!要不是她,小川怎么会跑到人界去,咱们梁子算是结大了!!”
“但听说您的王妃是应允了的呀。”刻意拖慢了的语调夹着满满的戏谑笑意。
谩骂正兴的龙王大人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垂头丧气地闭口不语。她的正妃也出身于天界上仙,自然满口赞成。
呵呵呵,瑶姬的小女儿刁蛮任性在三界确实是出了名的。这回热闹有的看了。屋子的主人满意地挑起嘴角,露出一贯的恶劣笑容。
幻移之镜在紫藤忆的指下浮起一层朦胧的浅光,涟漪波动,画面缓缓清晰起来。


吾儿,你是为了追寻什么而去?这才是为父想要弄明白的······




2
曾经繁华的村落在病疫的侵袭后无言地透露着死寂,肆自疯长的野草埋没了草庐屋舍。过去的良田桑林已成为如今的乱葬岗,寓意不祥的黑鸦在它们的乐园里自在地蹦跳扑闪着,凄凉的嘶哑叫声让人听起来忍不住从心底发毛。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一道冰蓝色的光芒闪过,人影已现。
轻年扫了一眼四周,那些藏在暗处的鬼魂皆瞪着贪婪的眼既害怕又垂涎地觑着灵力充沛的自己,随即专注地用指尖点点掌中小小玄龟的脑袋,“阴魂的鬼气太杂,所以掩住了花裳灵魂的气息?”同他的父王一样的微带卷曲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只不过上岸后特意幻化成了漂亮的黑色。曾经活泼好动的十一皇子已经长成一个日渐稳重的年轻人了。圆润的下巴变得削瘦,是一种岁月雕刻的青涩弧度,深邃的瞳眸就像南海一样让人着迷。贴身的劲装完美地展现了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外罩一件半袖的深色袍子,用极普通的黑色腰带系住。
掌中的玄龟努力地划动着短小的四肢,伸得老长的脖子既滑稽又可爱。
敖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玄龟的肢体、头颅倏地缩进纹理美丽的壳里,原来是一群人马从北面急急地朝南赶来,敖川就梗在他们必经的路途之中。
敖川默默地将玄龟收入袋中,也许可以向这群人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路上连鬼影也不见一个,突然出现在路上的年轻人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阿夏你去问问看那人是不是从南边的城镇逃出来的,如果是的话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说话之人是马车中较为年长的男子。
他的僮仆应诺着向前小跑了几步。
“才刚刚进入疫病传染区的边缘就如此惨重,深入的话还不知道要遇到怎么样的状况。”这是一种真正温柔的嗓音,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来自于灵魂最深处的温暖性灵。
“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你不用过分担心,渡航。”
“嗯,希望是我过虑了。”
“怎么样?”在窗子里看见急匆匆跑回来的僮仆,年长些的男子掀开遮帘探出大半个身子。
阿夏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人说他是去南边寻亲的。”
男子回望了车内的陈渡航一眼,“看来我们只能继续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渡航点了点头。
说话间,被询问的年轻人自己走了过来。“请问,南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不知道?”肖景源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前所未见的古怪疾疫在青木道(古区域名)大肆传染,皆因为身为一道之长的观察使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政绩在疾疫爆发之初极力掩盖,致使在朝廷做出反应之前一切就已失去了控制!青木道惶惶不安的民心动乱影响了全国百姓,没道理这个人不知道啊······
“我走水路直到洛射镇才上岸,随后一路南行,没想到处处人际荒凉,实在弄不出个所以然来。”轻描淡写的两三句解释消除了一干人的疑惑——后面几辆马车上的人好奇之下向这边靠拢过来,除了疑心难消的肖景源。
“不知诸位是······?”
“哦,我们都是自愿赶往救治的大夫,在下杨枫,我旁边这位是······”留着髭须的中年男子热心地介绍到。“这位是闻名京城的肖景源肖大夫,专擅外伤。”
敖川朝他抱抱拳,本来没有下车打算的肖景源只好跳下车来回礼。
“还有一位不得不介绍,三抗皇命不入御医署的陈渡航陈大夫,妙手仁心,他的医名连三岁小儿也知啊。”
“杨兄休要再拿区区开玩笑了。”带笑的温柔嗓音,随着掀帘的动作飘出来。
敖川的心莫名地晃了一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人下车。穿了一件极常见的细麻布衫,长发也只随意地用布带束起,点头微笑间却自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魅力。
“花······裳?”日思夜想的纤细身影与面前之人恍惚地重叠在一起,出口的声音轻飘飘地好像梦呓,敖川缓缓地伸出手,直到被肖景源不客气地隔住,他才猛地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有关系。”陈渡航笑说道。“听说你要到那边去找去人,就是找你口中的花裳小姐吧?”
“······是的,我就是为找她而来的。”
“年轻人啊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不要过去罔送一条性命。你还不知道那疾疫的可怕之处。”杨枫拈着髭须淳淳劝阻到。
“杨兄说的没错,那里确实非常危险。”陈渡航一想到疫情就变得忧心忡忡。
“多谢诸位关心,既然诸位可以为了受难苍生甘愿冒险,在下为了心中挚爱又何尝不可呢?”一番话语气坚定,让人无从反驳。
“好小子,是你未来媳妇吧,难怪这么上心。”杨枫嘿嘿一笑,众人顿时善意地哄笑起来。
敖川有些寂寞地善意回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我不同意!”冰冷的声音划破笑声而来,肖景源严肃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人。
“为什么,景源?”陈渡航有些吃惊地问道,虽然景源处事一向谨慎,但反应这么激烈还是少见的很。
“我们是前往救治的医队,不是游山玩水,怎么能让一个无用的人跟着拖累我们。”
陈渡航顿时觉得好友的话有些重了,却也不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我可以保护你们。”敖川平静地看了一眼肖景源,再往南走也许就可以碰上花裳。
“是呀,他要去疫区,跟着我们也有个照应。”陈渡航恳切地看着身旁之人,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眼善,怎么放心让他孤身一人继续往南走呢。
“那你证明给我们看看!”肖景源继续针锋相对。
敖川往后退了几步,转身一掌拍在枯死了的树干上,碗口粗的枯树一下子应声倒下,众人目瞪口呆地啧啧称奇着,肖景源则僵着一张脸不说话。
“看不出来你小子一身牛劲啊,那么以后就靠你小子了。”杨枫笑呵呵地拍拍敖川的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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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原创 首发 耽美】《善罹堂 之静夜思》(第3、4节)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2905;共34,982 (2010-11-08 14:19) —
3
连日来日夜兼程的赶路让众人直呼吃不消,终于在夜半时分到达了离青木道首城——建德城只有二三十里的莲花镇,死了的人葬身此处,没死的人逃至外乡,这里依旧是一个荒凉的空镇。
挑了一处宅子安置歇息,大家都忙忙碌碌地整理床铺、烧水吃饭,唯独敖川有些不知所措地待在庭院里。
陈渡航拿了些艾草出来分给大家驱赶蚊虫,恰巧看到今日新加入的年轻人独身一人,便道:“过来吃点东西吧。”
“我还不饿,谢谢,我就在这里替你们守夜吧。”
陈渡航温柔地笑笑,“这怎么可以,守夜是大家的事。你可以先轮着,待会我过来接替你。”
“也好。”敖川点点头后席地而坐,不再管身后忙碌的众人。
好随性的人,陈渡航在心中叹了一句,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你不要和那小子走太近。”肖景源看着进屋的陈渡航随手替他掸了掸沾了灰尘的外衣。
“景源,你不觉得你今天反应太激烈了吗,究竟是为什么?”陈渡航微微敛起嘴角的笑意。
“不要急,我本来就是想跟你说的。那小子说他连日赶路,你可看他面有尘色?他说他千里迢迢过来找人,却连行李也不带一个?还有,他竟然不知道青木道的疾疫,哼,真是荒谬透顶!”·······还有他看最初时你的眼神
“也许······”陈渡航支吾了半天也道不出什么来,只得无奈一笑,“好好好,我有分寸了,但我还是觉得那年轻人不是坏人。”
“你·······”肖景源又气又笑道,“固执的家伙,我怎么打小认识你这样的人啊。”
“是啊,这次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过来。”陈渡航有些歉意地笑笑。
“我自有我的打算,怎么就准你救死扶伤,不准我治病救人?”
“哪里哪里,肖大夫名满京城,你要出手我们怎么敢拦着。”陈渡航好心情地开着玩笑。
“大家都说你性子温纯,我算是看清楚了,明明最是难缠的一个。过来吧,吃点干粮垫垫肚子。”
······
“已经四更天了,你去睡一会儿吧。”温柔的嗓音低低地传来,敖川将投向夜空的视线转向身后之人。陈渡航端着烛灯,披了一件单衣过来。
“地上的月亮看起来总是这样吗?”敖川蓦地问了一句。
“·······”陈渡航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道:“不同的地方看上去总是不一样的。”
“从深海里往上看,这月亮就好像浮在水面上一样,在这里,却是那么的······遥远。”敖川将手伸出去,手掌遮住了视线,洒下清辉的月亮也就不见了。真是遥远啊,那么冷清、那么孤寂的样子。
“你是因为什么如此感慨?”陈渡航将灯搁在石阶上,在敖川身旁坐下。
“大概是就算找到了她也不知能对她说些什么吧。我的母······”敖川顿了顿,磕磕绊绊地改口,“我的母亲已经替我安排了好了未来的妻子,可我总想亲自去问问花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有个叫小川的人,问她在这里过的是不是幸福,问她······会不会喜欢上长大后的小川。”
“那么就不要迟疑直到找到她为止,在没有明确对方的心意之前就放弃是最愚蠢的选择了。就像一味药,你不亲自去试试就永远不会知道它的药效。”
敖川侧脸,暧昧不明的灯光将身旁之人笼在半明半暗的恍惚中,唇角温柔的笑意好像蝶翼在轻轻扑闪,光洁的面庞丰润如玉。
“谢谢你。”
“没有关系,你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
“好。”
敖川双掌撑地起身,回头看了眼那伴着烛光的人类男子,恰碰到他对自己绽露温柔的微笑,心下些许躁动,忙平复心绪,点点头便准备离开。
灵觉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阴寒之气翻涌凝聚,被恶灵瞄准的猎物——名为陈渡航的男子却埋首于药经而对黑暗中的变化一无所知。
哼,跳梁小丑!
敖川眼中一寒,充沛的灵力化作无形之箭风驰电掣地射向恶灵,凄惨的嘶吼声不为他人所察觉,一切都发生的不知不觉。刚从危险中脱离出来的陈渡航恍若未绝地按下被风吹起的一页书角,柔软的发丝轻轻地纠缠在一起。
人类啊,还真是麻木得幸福······敖川叹了一口气,回到刚才的地方重新坐下。
“怎么了?”陈渡航疑惑地看着他。
“这样比较舒服。”敖川自若地双手枕头倒在地上,随即闭上了眼。
“地上阴寒湿气太重,怎么能这样就睡,我有铺床,你过去睡吧。”身为医者的自觉让陈渡航耐心地劝说着。
良久不见动静。
“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陈渡航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将肩上的单衣取下来盖在敖川的身上,“真是·······”
敖川所不知道的是,他系在腰间囊袋中的玄龟发出了淡淡的光雾。


4
又经过大半日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建德城的城门楼下。有着悠久历史的建德城在历史的沧桑中依然矗立,几十年前的一场抗御反贼的守城战更让它连同那位太守名流青史。今天的城门口也守满了持刀佩剑的士兵,不过此时要防的却是城内乃至以南更大区域内的感染或有可能感染可怕疾疫的人,这是束手无策的朝廷的唯一举动——调动临道的屯兵将疫病传染区彻底隔离!
“还是不可以吗?”陈渡航焦急地在地上来回走动着。
不仅严禁里面的人出来,外面的人也不允许进去。守城的将领忠实地执行着朝廷的命令。
“不行,我要亲自去跟守城的将领谈谈,我们有可能找到疫病的源头并加以医治啊。朝廷怎么可以下达这么残酷的命令,那是在让里面的百姓等死!!”陈渡航心绪激动地随时能冲过去。
“冷静下来,渡航!为了防止疾疫扩散朝廷这样做无可厚非,耐心点,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肖景源耐心劝慰着,只可惜此时的陈渡航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怎么可以,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痛斥的怒骂里带上了一点点无力的颓丧。
敖川皱着眉头为陈渡航默念了一个清心咒,自己倒是无所谓非这条路不可,但是这群凡人就不一样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窃窃私语的抱怨四散开来。
“说什么把治病的药丸投到城里去就好,他们以为我们是大罗神仙吗,研制出来的都是包治百病的金丹!!”一个干瘦的老头回想起刚才的话来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消息,好消息!”另一个姓陈的大夫气喘吁吁地撩着衣摆跑过来,呆在原地的几个人立即心绪激动地靠拢过去。
“准许放行了么,真是太好了!”一个大夫满怀喜悦地道。
“不······不是,”姓陈的大夫喘匀了气又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才慢斯慢条地道:“守卫的将领中有人曾经是莫大夫的患者,对莫大夫视若再生父母,只可惜这几日不是他带兵,他要我们耐心等等,一有机会就会放我们进去。”
“等?时不我待啊······”陈渡航凝眉默默叹了口气,摇头离去。
“有什么消息请再通知我们。”肖景源道了一句,跟着离开。
确实越拖越糟糕啊······众人相视了一眼,刚才的激动散去大半,无法可想只得先各自回马车了。


“山神,速速出来见本皇子。”敖川一扫众人面前的客气多礼,倨傲地负手矗立着。
“小仙拜见南海龙宫十一皇子敖川殿下。”葛巾黄发的老者哆哆嗦嗦地扶着拐杖跪拜。
“可有山道绕过建德城?”敖川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是有,不过是羊肠小道,而且山路艰险,不知皇子问了是······”山神犹豫地探问着。
“这你不用多管,我命你想办法将此道指点给城外的大群人类大夫,要做的不露痕迹。”敖川顿了顿,从囊中掏出一片六棱状的物体抛给老头儿,“这是我给你的报酬。”
山神千恩万谢地接过,“皇子陛下只请放心,小仙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还有,你可知此次疾疫的起因?”临走之际,敖川回头多问了一句。
“听说是人间天子荒淫,天道惩罚,可怜无辜苍生啊······”山神拄着拐杖垂头直叹气。
“是这样么······?”敖川低低自语着,转念人影消失。

(ps:最近更新很不上道,自我检讨中 ,但一定回努力加油的,还请诸位多多支持小女子和小女子的《善罹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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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520

ZxID:6912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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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于运动,生活在于折腾^_^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9-07-23 0
很不错呢,文笔流畅,感情描写细腻,楼主要坚持更新啊
风过520

ZxID:6912820

等级: 文学俊才
生命在于运动,生活在于折腾^_^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9-07-23 0
弱弱的提个意见:以后更新就用昨天更新的字体和格式吧,以前的更新字太密太小,看着眼睛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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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谢谢支持

等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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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9-07-24 0
Re:【原创 首发 耽美】《善罹堂 之静夜思》(续第4节!!)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2645;共37,627 (2010-11-08 14:20) —
四月天的淫雨从傍晚开始又漫漫洒洒地飘下来,幸好众人早早地找了一栋空宅,马车中的药材不能沾湿分毫这才是最要紧的。
雨势渐大,芭蕉残,红烛灭,自此一夜无话······
直到第二日清晨雨才慢慢收住,没有等到消息的众人只好找些事打发这让人心焦的时间。
“景源,怎么不见杨大夫他们?”在后院打完五禽戏回来的陈渡航环顾了一眼四周奇怪地问道。
“到前山采药去了。”肖景源放下随手的书卷,瞟了一眼陈渡航又道:“不要总忙着操心别人,你赶紧去把外套披起来,可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哦,对了,有没有看见那个年轻人。好像昨晚都没有看到他。”
继续操心别人······
肖景源啪地一声摔开书,“我告诉你陈渡航,立即、马上给我去把外套穿起来!”
陈渡航立刻闪人。


“去哪里了?”肖景源不客气地直视着后脚踏进屋的敖川。
“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但我对你们确实没有任何企图,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敖川冷冷地回答。
“说得好,希望如此。”肖景源硬邦邦地站起身来不愿意多看面前之人一眼。
就在昨夜他亲自去了一趟城内,阴森的鬼气缠绕若瘴气,事情严重的超乎他这个界外之人的想象。更加糟糕的是玄龟被这阴寒之气吓得不敢出头,寻找花裳之事至此一筹莫展!
不便明目张胆地用法术出现,在回来的一小段路上淋了些留恋在树枝叶梢上的雨水,漆黑的鬓发黏在脸颊上,肩头的衣服也湿了些。
“啊,回来了吗?”穿了外袍的陈渡航过来找肖景源却意外碰到了方才还在念叨的敖川。
“怎么不小心成这样,不要告诉我这么大一个人还去玩水啊。”陈渡航掏出帕子递给敖川边笑眯眯地开着玩笑。
“谢谢。”敖川客气地抹了两把又还给他,想了想昨夜的境况决定劝他们回去,这场来势汹涌的疾疫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自身所能挽救的范围。刚想开口,屋外传来了大声的谈笑。
“杨兄这么高兴,可是在山上挖到了什么宝贝?快给我看看。”陈渡航迎上去。
“比发现千年老山参还让人激动啊,告诉你只怕你连朝食也等不及。”杨枫捋着髭须笑哈哈地说道。
“哦?你知道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进城了,莫不是······”
“没错!”杨枫自己忍不住打断陈渡航,“不过不是建德城那条路,山中一个隐者指点了一条山道给我们呐。”
“隐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给我们听。”
于是杨枫将几人是如何遇到山中隐者又是如何经他指点得知山道的奇遇娓娓道来,终了感叹一句,“我劝他此非久留之地,没想到那高人长吟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便抽身离去,晋士风采,教人心折啊!”
“我看也许是天上仙人的指点。”中间一人插嘴道。
“不管是山中高人还是天上神仙这转机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哈哈哈,我就说吧,一告诉他肯定是连饭也不要吃的了。”
“看不出小陈你还是个急性子。”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笑着,他们是一群真正为治病救人呕心沥血的医者,崇高的医德让他们丝毫没有视前路为险途。正因如此,弱小如人类才能够顽强地一代代繁衍生息,创造出让神仙们也侧目的文明奇迹吧。
敖川打消了劝阻的念头,他所熟知的仙界是超然却冷漠的,年幼时在花裳身上所学到的关于奉献与牺牲的定义,如今出现在这群大夫的身上再次感动了他的心。
肖景源信步走来,自有人迫不及待地向他诉说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素来以谨慎闻名的肖景源照例锁了眉头,一番思虑后方凉凉地开口到,“那我们的马车和上面的药材呢?”
三言两语惹得众人都跟着皱了眉头。
“不如留下莫大夫和一部分人等那位将领的消息,马车就交给他们。而愿意跟我今天就启程的带一些重要的东西走那条山道。最后在沙头镇汇合。”陈渡航想了想提议道。
“也好,山道毕竟危险,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可就当仁不让了。”杨枫笑说着赞成。
“臭小子,连你师伯你都敢欺了。”姓薛的干瘦老头佯怒地咳了几声。
“哪敢哪敢。”杨枫念头一转看向人群后面的敖川,对他喊道:“小伙子你是走山道还是留下来?走山道就替我们多背些东西,留下来就替我们看着这些个老顽固。我可是给你挑了,可不要说我们长辈欺负你啊。”
“我自然是随你们走山道。”敖川苦笑着想也不想地回话。
“我也是这么想,那身牛劲可不能浪费。”杨枫嘀嘀咕咕地跟同伴们解释,顿时众人看向年轻人的眼神也带了同情的微苦笑意。




山间的羊肠小道果然崎岖,亏得几人都是民间大夫,为了采药十天半个月的扎在深山老林子里不在话下,又有僮仆分担了一些负重,但几个人仍走得吃力。
敖川一人背着比他人还高的东西走在最前面开路,虽然很想替他们把所有的重物都给解决掉,但是怕惹来怀疑只好作罢了。
“大家小心地滑。”坚持自己断后的陈渡航喊了一句。
“你才要小心,掉下去我可不会拉你。”走在他前面的肖景源虎着脸回头。
陈渡航冲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温柔美好地让肖景源的心跟着抽了一下,赶紧回头看路。
稀薄的山岚拂面而过,右侧是陡峭的山崖,左侧临着小道半丈远则是隐约能见急湍流水的深渊,不知名的小草在路边杂生,有着柔软细长的叶子的仙鹤草在地带边缘挑出道道美丽的弧度柔韧地下垂着。
“这些长毛畜生还真是无忧无虑啊。”杨枫看着在对面摇来晃去的猿猴感叹地说道。
“那你投胎去,我们不会拦你。”前头的一个大夫找乐子地同他斗嘴。
“那你也去啊,我们正好结个伴。”杨枫笑嘻嘻地接话。
正说话间,隔在两人之间的一个药童被路边上的草茎绊了一个踉跄,杨枫眼尖手疾地伸手去扶,没想到自己正踩在湿滑的草丛上,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在谁也想不到的情况下失足滚下了山崖。
那小童惊惶地睁大了眼,过度的恐慌之下手脚全都不正常的抽搐起来。
“杨·······”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明明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啊~~~~~~
就在这时,敖川仰头突然警觉地大声吼道:“大家快跑!”
崩塌来的毫无预警,宁静的山道被轰隆隆的巨响所淹没,地动山摇间有人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渡航,快往回跑啊,快跑!”肖景源奋力地稳住陈渡航的身形。
“不行,晃的太厉害了······”陈渡航被震得七晕八素,困难地扶着肖景源抓的紧紧的手。山上的碎石混合着泥浆汹涌地滚落下来,激起的烟尘弥漫在了整个山道间。
“渡航——!!”肖景源奋不顾身地扑到他的身上,电光火石之间脚下的山道裂开,两人双双陨落深涧。
被震得半跪在地上的敖川死死地咬了牙,一声长啸后蓝芒大盛——有着冰蓝色鳞片的巨龙凛凛生风地出现在天地之间。碎石被龙啸悉数震成齑粉,目光所及处只有龙鳞上流光溢彩的蓝芒。以迅疾于风的速度俯冲下深涧,激起的气流如无形的大鹏的双翅展开,遮天蔽日。
陈渡航残留的意识只在脑海中一晃而过随即陷入黑暗。
好美啊·······
龙身险险地掠过深涧的水面,惊起了大朵大朵的浪花,在它的身上,是昏迷了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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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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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2242;共39,869 (2010-11-08 14:20) —
5
“啊·······”陈渡航头痛欲裂地扶着脑袋勉强起身,声音涩哑地开口,“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醒了么?醒了就乖乖把药给喝了。”肖景源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苦涩药汁从外面进来。
“我怎么了,景源,觉得自己脑子里恍恍惚惚的。”陈渡航喝了一口药,迷惑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淋了一场雨就烧成那样,看你日后还逞能!”肖景源在他身旁坐下,顺便用掌心替他试了试体温,见不再像昨夜那样滚烫吓人才稍稍安了心。
“你是说···我淋雨的了风寒?那我们现在在哪?”
“放心吧没有耽误赶路,我们轮流把你背过来的,如今是在十方镇。”
“我们已经进入疫区了!”陈渡航激动地呛了药,惹来一连串的咳嗽。
“你可以把药喝了再说话不迟。”肖景源板着脸替他顺气,又道:“我和杨大夫他们已经商量好,就在这里休息两天等你恢复了再上路。”
“哪用两天那么多!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走。”
“哼,那你的意思是继续要我们背你吗?”饶是陈渡航,肖景源损起来也一点都不见客气。
陈渡航还想反驳,可身体一阵虚软连下个床都是问题,只好咽话。
“喝了药再睡一会,待会让金大夫给你扎一针。”
“哦。”陈渡航拿出身为病人的自觉,乖乖躺下身,其实脑子还是晕乎的厉害,就好像有什么被挖去了一块。自己在哪里淋了雨?奇怪,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唉······看来真的是烧糊涂了。
“小伙子,等姜粥熬好了先给小陈端一碗过去。”杨枫隔着老远就在那喊。箧里的草药被那场雨淋得厉害,这让他苦闷了好一会,现在只得认命地把还能用的东西挑出来晒干。
“好。”敖川心虚地应了一声,他几时动过这些锅碗瓢盆,但别人都忙得抽不开身,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趁着别人忙自己的事,用了一点点小法术才终于把炉火给点燃。灼热的火舌之上,陶土盆里的粥咕噜咕噜的翻着气泡,再用这样的大火烧下去,众人待会只能吃糊掉的米饭了。当然,这不能怪第一次客串火头的敖川,是杨枫逼他的,事后众人只有叹气自认倒霉。
 

 

紫藤忆的屋子里,朱梁画栋。色彩绚丽的宫灯默默地散着柔和的光辉,缭绕的烟雾幻化做彩蝶的模样在灯下翩翩起舞······
“怎么可以这样,竟然让本王的宝贝儿子给他们烧火做饭,真是···真是太过分了,本王自己都还没吃过呢。”南海龙王郁郁地瞪着“幻移之镜”。
人家可不见得想吃,紫藤忆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扇穗随之晃荡着。
战战兢兢的男孩头也不敢抬地端着刚漆好的茶水进来。因为时空不同的缘故,人界已是数十天过去,这里仅仅流逝了沏杯茶的功夫而已。
“乐游,你再抖的话茶可就要泼到你手上了。”紫藤忆无奈的声音传来。
名为乐游的男孩子一惊,赶快将茶搁到茶几上。
终于可以走了,乐游自哀自怜地默默舒了口气准备转身。
“你叫乐游啊,好像以前来都没见过你。”龙王大人一手端茶一手托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生得圆圆的讨人喜欢的小男孩道。
乐游习惯性地抬头向说话之人看了看,不看还好,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一条无比巨大的蓝龙盘踞在座椅上。敖鵘朝呆若木鸡的乐游露出自以为魅力无边的微笑,没想到乐游一声能掀翻屋顶的尖叫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咦,是因为本王太帅了吗?哈哈,哈哈。”
“大概是吧。”
真可怜,他看到的只是巨龙在向自己面目狰狞地咧嘴吧······紫藤忆心里头有些罪过地低头喝了一口茶。
 

 

“劳烦了,金大夫。”陈渡航卧在床上疲乏地朝进屋的男子笑了笑。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金广林打开药箱,取出针盒和炙具。“肖兄,麻烦你把他扶起来另外解开上身衣物。
肖景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动手扶起陈渡航。温热白皙的身躯就靠在自己的肩上,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想着,肖景源的心慌了,托着陈渡航手臂的右手不自觉地捏紧。
金广林利索地取出数枚锋针、圆利针和细针扎在背部相应的穴道上,特地为陈渡航收拾出来的屋子焚着艾草,艾叶具有温经散寒止痛的功效,最能温煦气血、治疗虚寒之症。
待到敖川端着一股糊味的姜粥进来,金广林已经结束了医治,肖景源正在为陈渡航把衣服拉好。
不经意间看到的肩头胎记,异样的形状触动了敖川的心。衣领很快地将裸露的肩头遮住,肖景源几乎是带着敌意地瞪着进来的敖川。
“你进来做什么?”
哪里还有一份心思在旁人身上,敖川的心鼓噪着,丢下碗一个箭步地冲过去扯开那些衣物。暗色的胎记就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是泪水滚落的痕迹。
“滚,你这是干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肖景源怒吼着推开一动不动的敖川。
敖川没有防备地被他推得踉跄倒步,他的脸上是全是愤怒的荒唐的震惊,一把掏出囊肿的玄龟,果然在散发着淡淡的光雾。“哈!老天爷,你可真会戏弄我啊——!!”敖川神色癫狂地转身冲出屋子,这要叫他如何接受······花裳,花裳!
“不对劲,金大夫麻烦你快出去看看。”拢好衣物回过神来的陈渡航恳切地对金广林说道。
“好。”金广林神色凝重的收拾好药箱起身。不会也是感染疾疫了吧,可疑的念头滑过心中。
“我叫你不要和他来往,他果然对你有所图。”肖景源说的咬牙切齿。
陈渡航皱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才是看我的胎记吗,景源。”一边念叨着一边伸手去抚摸有胎记的肩头。
“你不要管那个疯子,安心养好你的病吧。”肖景源面色不快地说道。
“不,景源你能够相信吗,我的胎记在刚才像火灼烧了一样疼痛。他一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胡想,他,那个莫名出现的年轻人,不会与你有任何关系!”肖景源粗暴地把他压倒在床上。
“景源,你······”陈渡航受吓地盯着他。
肖景源心虚地起身,眼睛不敢再看他,“我······出去看看,你放心吧。”
老天,我刚才都对渡航起了什么龌龊念头!!我疯了吗?肖景源失神落魄地靠在门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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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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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更新了,8错,写的好啊,楼主要坚持啊
风过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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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要坚持更新啊,我会关注你的文文哟!
   

楼主留言:

多谢多谢

风过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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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来顶一下啊  

楼主留言:

看到你的留言,总有点为自己的懒惰无颜面对的错觉啊······

等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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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9-08-01 0
Re:【原创 首发 耽美】《善罹堂 之静夜思》(第6节!!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1700;共41,569 (2010-11-08 14:21) —
6
发觉被戏弄的愤怒和梦想破灭的荒谬中,敖川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他想要大笑,又想要大哭,可笑声被梗在胸口,泪意被锁在眼中,束发的头带在奔跑中崩裂,卷曲的长发狂乱地扫到脑勺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喘息着慢慢地停下来,亘在面前的河流,有着比之前遇到的更为浓重的阴森鬼气。青蓝色的火焰一朵朵地漂浮在河面上,下面,是亡灵惨白诡异的笑颜。密密麻麻的鬼魂畏惧而贪婪地从水草中探出了半张脸,一动不动地盯着敖川。
真是恶心的东西!!
那些阴湿冰冷的眼神就好像在吞吃自己一样。
被火上浇油的敖川怒不可遏地展开攻击:冰蓝色的长戟乃是南海龙王不惜用自己的龙鳞为爱子亲手锻造的神器,长戟横扫处肮脏的魂灵扭曲着身体被撕碎。人耳所无法听闻的龙啸更是将亡灵大片大片地震为齑粉,青蓝的火焰扑闪熄灭,翻滚的河水吞没了凄厉的惨叫。
此刻的敖川宛若凶神,转瞬间,灰飞烟灭!!


遥遥跟过来的陈渡航惊呆了,要有怎样的神能才可以毁灭至此?
众人都分头去找了,他也不放心,强撑着病体凭直觉摸到此处。看到的却是眼前这样骇人的场景,作为凡人的他肉眼无法看到河中潜藏的幽魂,因此在他看来敖川此刻不过是在发泄破坏。
“够了,住手——”肩头的灼热让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痛着,陈渡航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拉扯敖川的手臂。
挥在半空中的长戟蓦地顿住,然后慢慢地散作蓝色的光点潜回主人的身体中。
“告诉我怎么回事,是什么让你、让你······”
关切担忧的的追问被有力的手掌卡在喉咙口,陈渡航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陌生表情的熟悉面庞——冰冷孤傲的左眼掩在凌乱的卷曲长发下面,瞳孔在瞬间跳过海水一样的的蓝色,让陈渡航满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渐收渐紧的手掌让陈渡航痛苦起来,身子无力地挣扎着,冰凉的手徒劳地握着随时可能杀死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为···为什······”
敖川无情地注视着那双眼眸中的痛苦神色,杀了他,让花裳转世投胎!!心中的狂念如暴风雨中的惊天浪涛阵阵涌来。去找彼岸花让她恢复那世记忆,从此永永远远地守护她、爱惜她······
青紫的嘴唇蠕动着,突起的青筋好像随时能够爆裂开来。敖川的心莫名地一抖,手一甩,陈渡航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栽倒河里。
饥渴贪婪的恶灵争先恐后地扑涌过去,在敖川眼中脆弱如蝼蚁的身躯挣扎着被拖进河水深处,却在无意中对视上了沉没前的最后一眼,平静的像是花谢后孤零零的树梢头·······
记忆相交杂。
花裳对年幼的自己温柔亲切的微笑,陈渡航在掀帘的刹那带笑的脸庞;
花裳坐给自己讲故事时弧线柔和的侧脸,那个夜晚陈渡航笼着烛光安静看书的闲雅神态;
花裳扑倒着保护自己在自己耳边不停的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陈渡航被自己掐着脖子却还在固执地追问为什么的痛苦眼神······
······
他身上的胎记是自己流的泪烙进了那个善良灵魂的深处,伴随着他的生生世世,在尘世里辗转反侧。
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死······年幼时稚嫩的嗓音呼唤着,那个曾经为分离而偷偷流泪的自己,看到了居住在这个肉体中记忆中的灵魂。不管是男是女,是叫花裳还是叫陈渡航,不变的,都是那个能感动自己的温暖善良的性灵吧。
河水中,陈渡航的身体缓缓地沉到黑暗的亡灵栖息的深渊,袍子在水中飘逸地舒展着,好似水中之仙。
没有办法呼吸,难受的恨不得现在就死去,迷迷糊糊中睁开的眼帘闪现的却是各种各样莫名遥远又熟悉的画面······古老的传说中,濒死之人可以看到几生几世的自己。
直到一个蓝色的身影驱散阴魂迅疾地游来。
有力的手臂拥住冰冷的身躯,陈渡航眼中的幻象骤然消失,模糊的蓝影入眼而来,便忍不住扯出一个微笑,微启唇无声地唤出一个名字:小川······




“花裳······是我错了。”敖川半跪在岸上,他的怀中躺着陷入昏迷的陈渡航,“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所以醒来以后不可以不理我呢。”年轻的面庞露出疲倦的笑意,生生用灵力将一个濒死之人从死亡的阴影里拉出来,敖川险些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抚摸陈渡航苍白面容的手不自然地弯曲着、布满了黯淡的蓝色鳞片。
纷乱的脚步声传过来,敖川依依不舍地将陈渡航平放在草地上“快过来,是陈大夫!!”大惊失色的几个人尾随着杨枫远远地奔过来。
无论怎么样,想要守护你的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
········

[ 此贴被等闲女子在2009-11-28 21:09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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