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往事
昌央十二年,大寒
红梅在梅林的更深处,因为世人多数更喜白梅,所以越往深处走,越是人烟稀少。
两人一边闲聊着,不知不觉已如林颇深,满眼赤红如血。风中氤氲着梅香。
“在这里坐一坐,如何?”
秦易虽说是询问,但是哪有询问的意思,也不等琼嬅回答,就已径自的往地上一坐,也不怕脏,淡蓝的袍子就靠在梅树上,蹭阿蹭的。
琼嬅从袖中掏出一小壶酒扔给他。
“这是什么?”
秦易一面拔开瓶塞,闻了闻,一面问道。
“梅花酒,赏梅自然要饮梅花酒。”
琼嬅走到他身边,在他身边坐下。
秦易满心欢喜的往口中倒了些许酒。
“唉,这酒虽好,可惜太淡了,是女儿家喝的酒。咱们边庭的烧酒,那才是堂堂男子汉的酒。若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带你去,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琼嬅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壶,也喝了一口。
一阵清风拂过,掀起琼嬅的衣袍。白衣胜雪,风姿俊逸,虽身材娇小,却有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傲气。
琼嬅的脸上虽覆有面具,但那张惊艳绝绝的脸他自然是见过的,如今经这风一衬,更是谪仙一般。
“于磐啊,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家中还有何人?可有兄弟姊妹?”
那梅花酒不是什么烈酒,不知是不是被那梅香熏的,淡淡清香的梅花酒在秦易的心里发酵开来,他的眼前竟有些混沌,平日千杯不醉的秦易觉得自己,是醉了。
“如今唯有一兄长。”
琼嬅扭头望向远处一片又一片的红梅,淡淡的应了这么一句。
“可惜啊,若是于磐有姊妹,我也甘冒着跳入坟墓的危险定要将她娶进门。”
秦易一面缓缓的摇着头,嘴里还一面叹息着。
“将军,若是舍妹丑陋如鬼魅,蠢钝如猪呢?”
琼嬅被他孩子气的样子惹得直想笑。
“有于磐这样的兄长,令妹一定丑不到哪里去的,更不会蠢钝入猪。最好还要长得像于磐,那可就这是美女了。”
秦易整个身子都倚到梅树上睁着眼睛,幻想着。
“将军还真是会说笑,像我,也能算得上美女?呵!”
琼嬅嘴边哼出一声自嘲,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闷闷的坐着,不在说话。
秦易已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只能摸了摸鼻子,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秦易实在耐不住这压抑的气氛,随便找了个话题说起。
“于磐是昌平人吗?”
“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琼嬅转回头来看着秦易的方向,眼神有些飘忽。
“没什么,只是觉得于磐的口音很像,但是于磐对昌平好似又不太熟悉,所以才问问,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琼嬅只是轻笑一声,那样的笑,让秦易没有来的有些心疼。
自从他们相识,他好似就未曾见过她真心的开怀笑过。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冷笑,看似嘲笑自己,又似在嘲讽这整个天下。
“于磐不是说有一个兄长么。现在,可也在昌平?”
“自然。”
“哦?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
秦易这个好奇宝宝继续追问。他就是希望能多了解她一些,她的过往曾经,她的家世背景,她的经历遭遇。
“于磐与兄长,早就闹翻了。已多年不再联系。”
琼嬅也不介意他继续探究她的秘密,不痛不痒的说起这些往事。
“所谓何事,能让兄弟闹成这样?”
秦易微微皱起了眉,仿佛不了解,什么事能让两个相依于世,彼此唯一的亲人长达数年不再联系。
“正是将军之前所说的——欲望。兄长害怕的,不过是于磐会夺去家业的掌权,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家业于于磐,不过是负赘。可惜,人有了欲望,便会生出怖惧,自然是草木皆兵,若是他无心于此,又怎会以此之心来想于磐。”
秦易听到此,觉得气不打一处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于磐的兄长。
“于磐,这样的兄长,不要也罢。莫怕,以后有我在,定不让任何人再这样负你。”
秦易一个激动,握住了于磐柔软的玉手。
“咦?于磐啊,你的手好滑,好嫩还好小,真像女子的手呢。”
秦易翻来转去的摸着于磐的手,专注的研究着。
琼嬅心里一阵恼怒,敢情这家伙还摸上瘾了,愣是抓着不放手。她又不好喝斥他,毕竟那样显得她一堂堂男儿未免有些矫情了。
这天的燕子坞赏梅,就在琼嬅忍无可忍的低斥中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