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湮尽浮华 】 原创古风耽美~!前期青楼~希望亲们能戳一下~谢谢~!(8.3 30L)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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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 湮尽浮华 】 原创古风耽美~!前期青楼~希望亲们能戳一下~谢谢~!(8.3 30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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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lu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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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huangyu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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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坑;  `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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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看到有人留言,无限感动...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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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梦里轻螺何人扫


        深夜。
    恶梦如是魑魅,狠狠袭入榻上这个蜷缩着的少年。
    
    富丽堂皇的宫殿。
    威严鹤发的老爷依坐高堂,对酒倾觞,与怀里攀绕的美人儿如同娇娆的蝴蝶。

    骤然。
    一切都消失了,耳边兀地嘶鸣起无数战马的蹄奔,宫殿的大门倒塌了,火光乍时四起,凶猛如燎原的轰响漫延着窒息的恐慌,慌乱的下人奔逃,却被无数冰冷而锋利的戈戟挥砍成一条血路。
    
    残肢断臂。
    浓烈的鲜血喷洒在汉白玉的石阶上。

    渐渐地,戈戟挥砍的狂暴淹没哭喊,耳边依稀传来几声微弱的呼救。
    
    那是个两手艰难扒在水井沿边的孩童,他有着一双清澈的眸,犹如流淌着雪山的清泉,那双眸子里满是惊喜,映着小小的晚七,那孩童对着晚七微笑,不假思索地伸出手。
    
    “救我!救我!”
    
    袖口处镶嵌着精致的红宝石。
    胸前那翠绿的九龙玉佩上雕刻着“四”

    “扑通!”
    
    随着一声落入水中的闷响。
    小小的晚七踉跄着后退,他猛地摔倒在地,掀起的尘埃刺进他惊慌的双眸。
    和那苍白的,孱弱的,未伸出的手。

    ~★~☆~★~☆~★~☆~★~☆~★~☆~★~☆~★~☆~★~☆~★~☆~
    
    “啊!”
    
    晚七惊恐着醒来,额上豆大的汗粒滴落,他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看了一眼身旁安睡的顾小点,晚七呼一口气,从床榻上下来,未缓过劲的手有些颤抖,倒了杯白水。
    
    那段经历。
    到现在还是阴魂不散。
    
    晚七咽下一口水,勉强安住心神,轰乱一片脑海里陡然浮现出那个男孩的模样,如此澄澈的眼,就这样的看着晚七,微笑着。
    
    正是这个男孩,他在当时有一个无比尊贵的身份。
    
    四皇子。
    
    如果没有八年前的那场兵变,这个前朝唯一的皇子,这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四皇子,这个曾伸手向晚七求救的男孩,这具如今早已在井里化作灰烬的尸骨,便就是现在的天枀,可以俯瞰百万臣民,坐倚江山的皇。
    
    .......
    
    “咳咳!咳咳!”
    
    水不注意呛在了嗓子里,晚七剧烈咳嗽起来,惊醒的榻上的顾小点,伤已好了大半的他猛地翻身而下,还有些不利索的腿脚却硬是冲到了晚七面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顾小点眼中的紧张的担心,晚七心中一暖,这是自己一路十年的兄弟阿,曾一起苟延残喘,曾一起逃过厮杀,曾一起流浪南北,是无论发生事情,随时随地都可以为彼此拼命的兄弟阿!
    
    心下感动,晚七拉着顾小点躺回榻上。
    
    “没事,只是又做了那个梦。”
    
    “又是那个梦阿..蒜苗,你记住,如今的我们,和那段岁月,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嗯..”
    
    “更何况..我一直在,在你身边。”

    ~★~☆~★~☆~★~☆~★~☆~★~☆~★~☆~★~☆~★~☆~★~☆~
    
    六月。下雨天。
    
    窗外淅沥沥的小雨赶走了麻雀的吵闹。
    只剩下浓绿的枝桠相互厮打。
    
    晚七站在百霰身后,看着他徐徐饮下那放了涣神散的茶,最开始的不安,紧张,害怕,随着近一个月的天数流去而消失不见,晚七现在俨然一副平静的样子,毫无任何波澜。
    
    是阿,眼前这个孤傲的人,他又怎会知道顾小点每次换药都会痛的生不如死。
    是阿,眼前这个冷艳的人,他又怎会知道顾小点身上数倒狰狞的刀疤永不会在消失。
    是阿,这个名叫的百霰的人,他又怎会知道,如今的他们已经是身无分文了。

    “我说,听说朝霞苑的八仙花开了,给我搬来两株吧。”
    
    一如命令的口气,百霰将茶盏放回桌上,丝毫不看刚刚李大人送来的赤金双凤钗,一双美目将孤傲与绝色流转的绝伦。
    
    “知道了,晚七明天就去。”
    
    “啪!”
    
    “我说,下午就去!难道还叫我等你不成!”
    
    未等晚七反应,脸颊便猛的一疼,天知道百霰为什么又蓦地发起这么大的脾气来,不细思考,晚七连忙装是弱诺,颤抖着跪在地上。
    
    “知道了,知道了,就去,就去。”
    
    “我说,滚下去。”
    
    百霰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的朝晚七摆了摆手,眼神就如同赶走街上一条乞食的狗,晚七受着这厌恶目光,不说话,只是装做还在害怕的模样端走了桌上的茶盏。
    
    合上这红木雕花门,晚七却是笑了。
    
    是阿,如此孤傲的百霰,他又怎会知道,正是他视为一条狗,甚至是蛆虫的自己,将会在以后的岁月里,把他和顾小点所淌的血,所流的泪,所受的苦。
    
    一并还给他!

    ~★~☆~★~☆~★~☆~★~☆~★~☆~★~☆~★~☆~★~☆~★~☆~
    
    晚七端着茶盏下楼的时候,几个小厮断断续续的经过他的身边,听了几个新鲜消息,晚七在脑子里快速的重新编排了一遍,发现他们竟像是都在说一个人。
    
    根据他们所说,这个人是一楼的一个散台,名叫水仙儿,现在在一楼混的是很是风生水起,好像说是,他刚只来了一个月,便就轻易的抢走了其他散台尽一半的客人。
    
    都说他生了一张极其妖媚的脸,堪比狐妖,只要看一眼,便能顷刻勾人心魂。
    
    .....
    
    其实对于刚刚听来的话,晚七是信一半疑一半,毕竟藏凤楼的小道消息是很容易扭曲和夸张的,如果全信,那肯定是傻子。
    
    而且,这叫水仙儿,也仅仅只是个散台。
    
  这在藏凤楼里卖人的分四个等级:散台,单台,红牌,花魁。
    由低到高,依次排列。
  
  散台其实就是流动型的,没有固定的地点,你今儿来了明儿走了,后天卷铺盖去了别的城镇跳河了也没人管你。说好听点是自由,说难听点就是野×。散台一夜的价钱很低,说不定卖命的陪了几晚,最后挣的钱却还是连百霰簪子上的那半颗珍珠也买不到。
    
  这从单台开始就固定了,在藏凤楼就是在藏凤楼,不能再去别的地儿了。这相对于散台来说,单台可能混的更好一些,因为毕竟是属于了你所在的地方,有个固定落脚的地不说,自己主家也自然会是照顾你许多,偶尔介绍个有财有品的客人也是常见的。
    
  可要坐到这红牌可就难了,别看它只和单台隔了一个等级,可差的确实天壤地别。就藏凤楼来说吧,一楼二楼便是个单台与红牌的分水岭,也只有红牌和花魁才有资格住上二楼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独属的套阁,光是看里面的奢华程度,就知道这一夜千金,便是他们的价码。
    
    至于花魁,是藏凤楼里一年一度的夺凤之赛选出来的,那声势与阵容都是难以想象的庞大.....而且花魁是藏凤楼的专利,也就是说在天枀的朝都朔城里,只有藏凤楼才有资格拥有花魁。
    
    所以整个朔城的花魁仅仅只有一个。
    
    而现在,它便独属于牧冉。
    
    扯的远了,晚七暗自摇头,已走到后厨的他仔细的将手中的茶盏清洗干净,心想,如果这个水仙儿真的是个绝色,一向精明的路芜是不会不注意他的,而他也定不会甘心于散台这个位置的。
    
    也许就几天之后,这个传言就能分出个真假了。
    
    ~★~☆~★~☆~★~☆~★~☆~★~☆~★~☆~★~☆~★~☆~★~☆~
    
    深夜。

    床榻上辗转了许久的晚七轻手推开他身侧的顾小点,独自穿了鞋履下了塌,也许是近日来的事情有些多,压的他一直无法安睡,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顾小点如今的伤已好了大半,夜也不再需要人的照顾,晚七安心的出了房门。
    
    他想吹吹风,散散心。

    避开灯火明亮的地方,他走在寂静而偏僻的小路上。

    漆黑的苍穹如同泼墨而染,寥寥的几个星星闪烁,随即被朦胧的弯月拭去了仅有的微弱光彩,晚七慢步走着,那独属于春夏的微风卷起湿泥土的香气轻轻的吹散晚七未束的发丝,掠过这眉目清秀的脸颊。

    走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晚七抓住了那从高处垂下的云梯。暗旧的木绳简单连接,单薄摇晃于夜风中,来往之人如果不细看是很难发的。

    其实这云梯是晚七闲来无事做的,它通向的藏凤楼的楼顶,他总喜欢一个人去那儿吹风,可藏凤楼的内部不通楼顶,所以就只好走些歪门邪道。
    
    不过好在晚七做的也结实小巧,来来往往之间倒也没有发现之人。

    须臾。
    
    晚七利落地爬了上来,他攀爬的藏风楼背面的楼顶,少了正面的灯火与喧嚣,那独属于夜晚安静的风轻拂过晚七的脸颊,掀起了身下琉璃瓦上的浅浅尘埃。

    身长数丈,燕颔龙纹。
    
    浑身镶镀赤金,据说那一双凤目更是嵌着着万丈深海里的明珠,瑞白硕大,即使是在夜中也可以熠熠生辉,而身后那巨大而华丽的七彩尾羽点翠无数珍品宝石,流光溢彩。
    
    火中涅磐,凤凰翔舞。
    
    都说这藏凤楼楼顶雕铸的这只凤凰,是藏凤楼的老板苏汐花了能买下一整个城镇的价钱订做的,也许藏凤楼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寓意富贵的吧。

    而此刻的晚七背对着这只凤凰,他正欲转过身来。

  天。
  这是谁?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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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11-07-31 0
暗光流转的明黄琉璃。
    
    一袭素白绣彩云金凤的锦衫贴在邤长的身躯上,腰间销金缕带轻轻垂落,赤金嵌玉的三叉束发冠如闪耀如凤翎,倾泻的青丝散落,随风如凌乱的墨羽飘舞,如诗似画。
    几缕玄青纷飞中缭绕于通剔白衫之间,流云中金凤低吟,栩栩如生。
    
    朱唇轻抿。凤羽龙姿。

    
    白皙的脸上绝美的是那一双绀眸,似是深海中的等待了千年的明珠一般,掺着日月清辉流泻于闪烁的墨眸中,漆黑中缠绕上一次哀怨的星光。
    
    锦衫模糊了拂过的清风。
    神秘而又蛊惑。
    
    那人坐在明黄的琉璃瓦上。
    身旁是那只赤金凤凰点翠的七彩尾羽。
    
    这人不会是这凤凰的什么仙吧?都说物件如果沐浴了什么天灵地气,都会自身修炼元神什么的,这里地理位置又这么高.....
    
    晚七显然是被眼前人的美貌惊呆了,开始胡思乱扯起来。
    
    最后,自认为是见过美人的晚七还是狠锤了一下自己脑袋,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就连藏凤楼的花魁牧冉都不及这个人的美丽,也许人间绝色这个词,已不足以形容了。
    
    他真的就如是凤凰幻化的仙子。
    
    眼见着自己又要乱想,晚七赶忙止住,朝这个“凤凰仙子”礼貌规矩的作了个揖。
    
    “公子,请问,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藏凤楼楼顶上?”
    
    好在晚七脑子转的不慢,几下先安稳住了自己,首先,他确定的是,这个人不肯能是藏凤楼里的人,不然这样一个如此倾城的人儿,晚七是不可能没有半点印象的。
    
    那么,他这么晚了,只身一人坐在藏凤楼的楼顶,又是做什么?不过晚七也是有些着急,刚一开口就直奔了主题。
    
    那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晚七的话语,他还是坐在那只凤凰的旁边,婉如蝤蛴的脖颈上仰,似乎是在看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绝美的眸子如同深海明珠。
    
    高贵。神秘。

  “公子?”
    
    见没有回应,晚七又追问了一声,那绝色之人还是没有任何回答,直到晚七又问了好几句,也没有半字的答应。
    
    最后自然是晚七投了降,眼前的这个人如是一个参不透的迷,他的身上有着诸多气质,夜深了,也许正是晚七这十几年的以一个卑微姿态过活的经验,让晚七知道。
    
    什么人和什么人注定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比如眼前的这个衣着无比奢华的绝色之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定是不屑于自己交谈。
    
    就在晚七转身要走的时候。
    
“我在等人。”

    淡如星辰的声音,悄然飘入提脚欲走的晚七的耳边,晚七一愣,他随即转过身,却发现那人依旧坐在那儿,却并没有看着他,而是依旧的仰望星空,就仿佛那话不是对他说的一般。
    
晚七看了眼那只赤金精美的凤凰。
精美。奢华。一动不动。

   晚七突然觉得后颈一阵阴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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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中旬。破晓。
    初升的朝阳依着云轻掩半壁倾城。
    
    如今的顾小点已能渐渐走的利索起来,砍在左腿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那件事情在藏凤楼里,几乎变的是人尽皆知,有人在叹百霰的无情,有人在叹顾小点的情义,而更多让人惊讶的是,顾小点养伤养了一个月,牧冉竟没有换掉他。
    
    花魁要换掉小厮,是一件很是简单的事情,没人知道为什么牧冉没有换掉顾小点,除了晚七。
    
    顾小点是牧冉指使晚七下毒的筹码,他自然是不会换,可是牧冉不知道,就算现在他不拿顾小点作为要挟,晚七还是会下毒,哦,也许不是这么慢的涣神散,而是速决的砒霜。
    
    无论百霰怎么侮辱自己晚七都可以认,可是,谁人也不可以动顾小点,否则,就如那日红了眼冲上的顾小点一样,晚七也可以不顾一切的拼命。
    
    他们两个人的逆鳞,就是彼此。
    
    “蒜苗,我去牧冉那了阿,好久没去了,这次去早点,嘿嘿”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阿,别蹦蹦跳跳的,你那双腿可是咱们花银子堆出来的,现在金贵的很知道不。”
    
~★~☆~★~☆~★~☆~★~☆~★~☆~★~☆~★~☆~★~☆~★~☆~
    
    清晨的藏凤楼是唯一可以让晚七觉得清静的时刻,因为在这个时刻,藏凤楼里那些形形色色人们终于全部有了活干。有客人的定是还在为那千金而一夜春宵,没客人定是还是榻上养精蓄锐的想着午时到了该穿什么样的长衫吉利。
    
    须臾。
    几只呆头呆脑的麻雀停落在晚七脚边,探着脑袋似是在寻找着食物,晚七见势,故意一咳,三五只随即像是收到惊吓般悉数煽翅而飞。
    
    晚七露齿轻笑。
    阳光暖暖。
        
    此刻的晚七正一个人在后厨拿着芭蕉煽着火烧水,倒是陡然窜出的黑烟呛得他一阵咳嗽。
    
    沏好了茶,晚七将剩下的茶叶放进柜上的螺钿罗盒中,抬脚欲走,就听见一阵零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定是刚起的几个小厮来了吧。
    
    “珠儿,你家主子真厉害,一下子就抢了那些散台那么些客人。”
    
    “那当然了,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水仙儿,厉害着呢。”
    
    “喂喂喂,珠儿,你们小声点,当心给人听见了。”
    
    晚七听后摇了摇头,端起托盘就向外走去,迎面对上刚才还小声嘀咕的三个小厮,晚七作势沉下脸,几个小厮抬头一见看是晚七,一个个吓得瞬间噤声,只顾低头。
    
    藏风楼有名的几个红牌身前儿的人他们还是知晓的,就算没听人家说过,也遭自己主子提醒过。而面前的晚七正是红牌之首百霰身边的人,跟了百霰那个出了名的阴晴不定的主儿身边,整整五年的人。
    
    况且更何况有传言说,眼前的这个晚七,可是拒绝了路芜的换主子的提议呢!路芜是谁?那可是他们平日里经过连呼吸都不敢的人阿!
    
    晚七显然不知道,现在的他和顾小点,早已被一众小厮们默认为不好惹的对象了。
    
    “一大早说什么呢,没事干?”
    
    晚七压着嗓音说道,清秀的眉目硬是让他给挤出了一份严肃和不悦。他也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得了,看得出来他们的新来的,晚七也并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他不是教人礼仪世故的李妈,没必要去管,但他只是想告诉他们,在藏风楼里嚼舌头可不是能得银子什么好事儿。
    
    弄不好要丢命。
    这是实话。
    
    “是是是”
    
    站立两侧的两个小厮连忙点头称是,拉着中间的那个就想走,没成想中间那个还站着不领情了,略尖的下巴抬的老高,居高一般的看着晚七。
    
    “你当自己是谁啊?拽什么拽。”
    
    晚七本欲说完就走的,没成想听到这么一句,眉毛微皱,他抬起头,开始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一位活是吃了辣椒的小厮。
    
    一张稚气的桃子脸,尖尖的下巴昂的老高,青涩与傲气是明明显显地摆在了桌面上,倒是那一双眼睛挺漂亮,黑白间如泛光珍珠的玛瑙,说话间光彩灵气的很。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重点。
    
    最让晚七的奇怪的是这孩子的皮肤出奇的好,白皙间泛着淡淡的光晕。要知道,来这藏凤楼做小厮的人,多半是生计所迫,无奈至极的选择,不骨瘦如柴就算了,也定不会像他这般细皮嫩肉,特别是那一身明摆着的娇傲之气,哪像个是吃过苦的孩子?
    
    难不成是体验生活来了?
    滚蛋吧。
    开什么玩笑。
    
    晚七不解的皱了皱眉,却没成想给两侧的小厮看成了就要发怒了征兆。
    
    站在右侧的小厮抹了把额上的汗,使劲拉着中间那人的衣角,小声说道:“珠儿,快走吧...一会..一会你家主子等急了。”
    
    见势,左侧的小厮也着了急,使足了力气扯着,说:“就是,赶紧走吧,水仙儿一会着急了。”
    
    话音一落,中间的那人,也就是他们嘴里的那个珠儿,小巧的脸盘上浮出一种犹豫,鼓着腮帮子咬了咬牙,最后又似似好不解气般朝地跺了一脚,才不情不愿转身跟同来的两位小厮走了人。
    
    晚七一阵无奈。
    这哪是小厮,活脱脱的一个少爷。
    
    他还记得,起初他和顾小点刚到藏凤楼的时候,教礼仪的李妈可是差点打断了顾小点的一双腿,最后可是在顾小点独演的那一场“大戏”下才停了手。
    
    顾小点那时候哭得叫一个惨烈,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着不知道从那个街角小乞丐听来的狗血故事,演的那叫一个真,躺在地上,眼泪鼻涕是说来就来是挡都挡不住。
    
    那会儿,在场的好多小厮都为此流了眼泪,就连一向铁面无情的李妈都动了容,往后的日子里可没少关照顾小点。
    
    想到这儿,晚七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顾小点,天生的一活宝。
    
    可笑过之后,晚七又皱起了眉头。
    
    水仙儿。?
    
    这“小少爷”的主子是水仙儿,晚七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这几日晚七也留意了,身边的人似乎都在时不时的讨论这个人,出奇的统一。
    
    前几日听沐筱说,他已经升上了单台,速度之快,让在藏凤楼里待了五年的晚七也不禁乍舌,一般人几乎要半年甚至是一年才能从散台爬上单台,而这个水仙儿,却仅仅用了一个月。
    
    这么说,他真的一下子抢了其他散台近一半的客人?
    
    唉,看来又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晚七摇了摇头,这些事他也不愿多想,先把茶送了才是正事。
    
    晚七端着托盘,突然脚步一顿,他看着那个少年方才在地上跺脚留下的两个脚印。
    
    其实他说的没错。
    都是狗。
    到也真是不分什么贵贱。



PS:很感动有人冒泡..很谢谢...希望亲们能留下建议阿..
lxy1996124

ZxID:15598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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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11-07-31 0
        
啊,抱歉,上面那个是第八章,忘记加章节名了。捂脸...神经比较大条..


第九章:风髻抛残秋草生

        一品红的花瓣犹如泼洒了暗沉的鲜血。
    白兰花随风绽开如腐烂而裂开的头骨。
    九里香上结的果实如爆裂充血的眼球。
    
    锦簇的花在风中狰狞着咆哮,他们疯狂地互相抢夺着身旁的养分,把自己根深深地扎在地下,紧紧地,牢牢地,恨不得与身下埋葬的败者尸骨,一同死在这里。.
    
    朝霞苑簌簌花的背后都藏着一位吃人的主子。
    用血来浇灌他们生存的花。

    朝霞苑簌簌花的身下都埋葬着一群败者的尸骨。
    他们或是小厮,或是主子,惨死之后都被埋葬在这里,作为那些活着的人的肥料。
    为曾害死自己的人,开出美丽而妖冶的花。
    
    这便是在藏凤楼里失败的下场,亦许它成了早已公开的秘密。
    
~★~☆~★~☆~★~☆~★~☆~★~☆~★~☆~★~☆~★~☆~★~☆~

    午时。微风细雨。
    高而远的苍穹颧骨高耸,消瘦的仅剩下孑然一身的壮丽。
    云是挽歌,光是悼词。
    
    昨个百霰问起八仙花,本说下午就去搬的,可百霰下午却是满客,忙坏了的晚七竟全然忘了这件事,摸了摸嘴角的渗血的淤青,晚七暗自叹了口气。
    
    无论是人是狗,五年了,都早已习惯了百霰的刁难。

    浓烈的花香袭来,晚七抬头看了眼头上朝霞苑三个字迹婉如行云流水,朝霞苑很大,在藏凤楼这幢楼的后面,这里面开着各色的花,是藏凤楼单台以上的主子们闲来无事种的。
    
    久而久之,这朝霞苑似乎成了这些主子们的争夺的第二战场。

    踩过这狭窄的用五彩花斑石铺成的小路,晚七身旁缤纷着各色斑斓。

    晚七还记得他和顾小点刚来到藏凤楼的时候,很喜欢来朝霞苑,因为这里有很多美丽的花,可以让他们忘了藏凤楼的污秽。
    
    可晚七也深深的记得,那时候午后的他和顾小点在七香花下发现的手指,他还记得那是个全身被开水烫淋而惨死小厮,他们不久前才是见过。
    
    也许这便是藏凤楼的法则。
    
    绕过这片片锦簇斑斓的花儿,淡淡的花香萦绕在晚七的周围,可却仿佛都变成了那天弥漫在他周围的血腥,这让晚七的脚步走的很是紧快。

    自从那个午后之后,他们便很少去朝霞苑了,再也无意去欣赏那些花的争奇斗艳。
    
因为晚七不知道此刻脚下踩过的路是否就铺盖着谁谁谁早已腐烂的尸骨。他更不知道此刻身旁绕过的这色彩艳丽的花下又埋葬了谁谁谁的眼睛。

晚七看见不远处的几个小厮正谈笑着修剪着花儿,而他们脚下是一片刚翻过的泥土,略微鼓起。

    一阵干呕涌上。
    
    晚七静静地走过他们身边,耳边划过他们谈笑风生,晚七踏过那一片刚翻的泥土,他闭着眼,把那些笑声狠狠丢在了身后。
    
    他是在藏凤楼里待了五年的人,胭脂味与血腥味,这在藏凤楼里本是就无法去区分的东西,他早已没有资格去害怕了。

    来到朝霞苑的中央,绕过盛开如日的牡丹,花魁牡冉的模样在晚七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其实到现在晚七也不知道,牧冉和百霰究竟是有什么仇恨。
    
    因为是藏凤楼都知道,几年来,牧冉和百霰,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争执。
    
    甚至,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

    眼前是小巧的白蓝釉瓷花盆,他们栽种的缤纷美丽的八仙,红黄蓝绿各色相参,团团的开的如缤纷的绣球,挑了盆百霰喜爱的颜色,一手拿着一手托着,倒也不怎么重,正想着回去以后给百霰搁置在哪,不料迎面差点撞上人。

“晚七哥~”

晚七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差点把手中的花摔了,稳住脚回头一看,来者是个模样乖巧少年,沐筱。上次他和顾小点受伤,也是眼前的沐筱在身边整日的照顾他们的。

“吓我一跳,沐筱啊。:”

晚七抚抚心口,他刚才着实是吓了一跳,毕竟身处的地境是有着无数“冤魂”的朝霞苑。

“搬花呢,哇,好漂亮的八仙花。”

    沐筱看见了晚七手中的八仙,灵巧的杏眼一阵发亮,忍不住伸手抚起了八仙的花瓣。

“嗯,你若是喜欢,回来我偷偷给你拿去一株。”

    晚七笑着说道。沐筱是藏凤楼的十大红牌之一,远竹的小厮。这远竹是靠着一把古琴当上这红牌位置的,也是藏凤楼里唯一一个卖艺不卖身的。
    
    “嘿嘿,谢谢晚七哥。”

沐筱今年十四,比他还要小一岁,笑起来脸颊两个小巧的酒窝浮现,显得乖巧可爱。

    沐筱这孩子前年刚到藏凤楼,那时候衣衫褴褛的被晚七和顾小点撞见,虽说最后走大运的跟在远竹身边,倒也跟他们落下了不少情分。

    况且那时候为了给顾小点治伤,晚七求遍了身边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只有沐筱二话不说就卖了自己的家当,换钱给了晚七,让他们好是感动,心底真的把这个比他们年小少年的当作了是自己兄弟。

    “对了,晚七哥。”

    沐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作为藏凤楼里最能和小厮打成一片的“万事通”他机灵的杏眼一转,看着身边的没人,就探头伸向了晚七右耳边。

    “你知道不?珠儿瞎了一只眼。”

晚七听后一愣,珠儿?沐筱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又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珠儿,晚七哥,就是这段风头正盛的水仙儿身边的小厮。桃脸尖下巴那个。”
    
眼前陡然浮现出一个少年的模样,哦,对,他烧茶时曾见过一面,那个皮肤白皙,稚气未退又一身傲气的那个,他是水仙儿身边的小厮来着。

    “真的,就今天早上,说是叫水仙儿用簪子刺瞎了左眼。”

心里也一阵翻滚,晚七似是还记得那日珠儿一双灵动的眸子。这个水仙儿阿,好像也算是个狠角儿。

    “呀,晚七哥,主子等着我呢,我得先走了。”

沐筱最后闻了八仙一阵,向晚七道了再见,连忙着小跑远了去。

    晚七喊了声路上慢点,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种沉重的心情甩出去,这藏风楼里弄残下人的事多了是,整死的都有,明明见的多了,可为什么听到了还是会如此伤然。

罢了,在这藏凤楼里,什么事也轮不到他们说话。

~★~☆~★~☆~★~☆~★~☆~★~☆~★~☆~★~☆~★~☆~★~☆~
    
    
    
    夜晚。
    橘黄的烛光摇曳了床榻上了两个少年。
    清秀的脸颊。邪美的眸子。
    
    “顾小点,我刚给你说的你听了没有阿?”
    
    晚七踢了踢身边的人,他刚刚把自己白天听沐筱说的话讲给了顾小点,只是怕这厮睡着了,一边讲一边“互动”着。
    
    “听了听了,听着呢,水仙儿那人我也听说了,听着挺厉害的阿。”
    
    “就是,唉,我上次也看见了珠儿,他看着年纪比咱俩还小阿,唉,受这么大苦。”
    
    顾小点听着,却是突然翻了个身,像是故意留了个后背给晚七,晚七不解,须臾而过,晚七正欲开口,却被顾小点抢了先。
    
    “是啊是阿,受这么这么这么大的苦哇,也不想想某人这几年又好到哪去!?好不容易有个换主子的机会,不知道脑子是给驴踢了还是给花啃了,居然还给拒绝了,爷这顿刀算是白挨了!”
    
    顾小点说话时语调愈来愈高,到最后就像是愤愤然的骂喊了出来,他背对着晚七,话完的他有些轻微的喘气,晚七听着,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落。
    
    强忍了泪,他看着顾小点肩上的刀疤,很长,很深。
    如狰狞的触手延伸到内衫里,只把那丑陋的尾巴劈裂在肩头上。
    
    肩上,背上,腿上,晚七数不清,他不敢数。
    
    晚七从来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是怀抱着一种怎样的情感冲上来救他的。
    
    晚七从来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怎样只身一人在那刀刀寒锋中的反抗,挣扎。
    
    晚七从来不敢想象,每每换药时将纱布从伤口上狠狠撕下时,这个少年邪美的眼眸,是怎样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晚七有些颤抖想要触摸那刀疤,许久,他还是心疼的放下了手,泪险些没忍住,晚七张了张嘴,微红了脸,有些不自然。
    
    “顾小点,谢谢..谢谢...”
    
    “.......”
    
    
    靠!这厮睡着了!
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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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已死,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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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请每次更新完小说后,修改主楼及标题的相关内容,多谢合作~
三水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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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偶: 三水弱。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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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辛苦了~下次更新记得修改题目的日期以及楼层,和主楼更新记录里面的字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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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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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主楼及标题的相关内容...


弱弱的问一句,这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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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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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高梧湿月冷无声

七月。云迷雾锁。
    
    昏暗的晚霞高举着颤抖的苍穹。
    夕阳如败军残喘在大山的后面,影子也被粉碎。
    
    水仙儿当上红牌了。
    就那个刺瞎了珠儿左眼的人。
    
    这平地惊雷的消息一下子似是狂风席卷了整个藏凤楼,晚七起初听到消息时还是顾小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他说的,他很是惊讶了一番,毕竟藏凤楼的十大红牌已经三年没有更换,而水仙儿这个在藏凤楼里更只待了两月不到,当上红牌绝对算是很有一套了。

    就如晚七所听到的,连顾小点也说水仙儿是一副天生的媚骨。
    只要看一眼就勾了人魂魄。

    “我说蒜苗,我给你说呢,你听着没阿,那水仙儿真的是妖媚了紧,你没见过,他真的真的就像一只狐妖一样,嘿嘿,你说说,他来着是不是为了吸人精血阿。”
    
    晚七心里想着事情,直到顾小点说罢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可却没听清顾小点这家伙刚刚说的什么,随口附和上两句。
    
    “嗯,是,你说的对。”
    
    “.........”
    
    “诶?你怎么了?这么脸色这么差。”
    
    “........”
    
~★~☆~★~☆~★~☆~★~☆~★~☆~★~☆~★~☆~★~☆~★~☆~
    
    黄昏已过,天很快就昏黑了下来,百霰今日只有下午的一个客人,刚刚送去茶的晚七走在二楼的长廊上,途径一个个套阁的门口,晚七显得有些踌躇和迟疑。
    
    转眼就已经是七月了,离着晚七上次见到牧冉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虽然涣神散也是每天都在往百霰的茶里放着,可晚七想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因为从头到尾,牧冉就只跟晚七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晚七抉择之前。
    一次是晚七抉择之后。
    
    两个月了,难道牧冉就不来找自己问问有没有按天的下药?这些天晚七每天都在留意身边,他留意一个月多了,特别是烧茶下药的时候,可是这么多天来却未让他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任何一个都没有。
    
    这也就是说,牧冉并没有派人过来监视他。
    
    思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晚七还是决定自己去找牧冉吧,也许见着了人,有些想不开的地方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
    
    牡丹鎏金的熏炉。
    白雾般的香雅点透在环绕满壁的青墨字画。
    
    前不远是一张四角紫檀雕琢桌,上铺白瑞宣纸,侧压瑞兽珐琅镇尺,栩栩如生,精美犹如粉彩瓷器。一边摆着牡丹吐露的龙尾砚,其石坚润,色如碧云,墨峦浮艳。
    
    那牧冉就坐在桌前,手持一根玉管镂花貂毫笔。
    身着一袭绣千叶牡丹的锦衫。
    
    低眉浅目。神精而专。
    
    笔尖染墨,提笔犹如行云,腹有诗书气自华,满室墨香,令人如徜徉翠竹,清泉,瀑布,冽潭之间,心淡静而舒稳,沉醉。
    
    牧冉能当上这朔城唯一花魁,不光是这名扬整个朔城的文采和这一身的漫漫墨香,他更是有着这一种魅力,可以让人方才无比燥弄的心,顷刻间清静下来的魅力,听他幽幽而吟,随后便不知不觉的痴迷于他,痴迷于他的彬彬温雅。
    
    且再也无法自拔。
    
    “晚七,怎么有空来了?”
    
    抬头见来者是晚七,牧冉温目含笑,他的嗓音很好听,就如是春天里的拂面的微风一样,仅是一句,便瞬间消除了晚七来时的害怕与紧张。
    
    “额...嗯..公子,那个,我来是想说....”
    
    晚七抬了抬眼,四下无人,可是他还是上前几步,靠紧着牧冉站。
    
    “我..我是想说,这两个月,每天,都按着您说的做了。”
    
    语句很是简单,说罢的晚七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抬头,此刻的他猜不到牧冉的回答,只能干等,可是这样更为折磨人。
    
    “嗯,我知道。”
    
    牧冉朝晚七微微一笑,一双温目犹如竹林中的淡抹暖阳,只是一瞬间,竟让晚七痴了.....等等!不对!晚七强行的将自己抽离出来,他使劲摇了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牧冉是这样一个平淡而肯定的回答?!
    
    “来,晚七,来看看我刚写的字。”
    
    牧冉拉着晚七的手,温柔而亲切的语气让晚七不由自觉得跟着他走,直到走到了桌前,晚七才回过神来,心下一惊,隐约的有些明白为什么这牧冉是整个朔城唯一的花魁。
    
    他能让人顷刻静神,却亦能让人顷刻失神。
    
    可是现在的晚七无心关心这个,更无意欣赏牧冉的字,他想问牧冉的回答为何是他知道,这语气又为何是这般的肯定,他并没有派人来监视自己不是么?
    
    但是晚七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磕磕卡卡的欲言又止,牧冉看着晚七,白皙的手轻拍了拍晚七的肩膀,他张着犹如青墨雅致的嗓音。
    
    “我知道阿晚七,我知道你会按我说的做的....”
    
    说到这儿,牧冉却是停了,他低下头,将唇凑在晚七耳边,徐徐低语到。
    
    “你别忘了,晚七,我手上的筹码是谁...而且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会把那个无情而刻薄百霰摆在你生死了十几年的兄弟顾小点之上....”
    
    “更何况,如今的你也深恨着百霰...不是么?”
    
    牧冉幽幽散落的青丝从晚七的肩头上抽离,晚七怔在原地,脸色惨白。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温雅的人掌握的彻底....而他的筹码,也确确实实能让晚七如此谨慎的每天下毒,确切的说,这个筹码...
    
    可以让晚七毫不迟疑的杀了百霰。
    甚至杀了他自己。
    
    晚七僵硬的低下头,那宣纸上八个字犹如蛟龙吐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深夜。
    
    光明告退,无尽的黑暗占领了大地。
    千万年如此反复,谁也不曾违规,可谁也不肯认输。
    
    他们间维系着一种微妙情感。
    也许是敌人,也许是挚友,也许是爱人。
    
    晚七又去了藏凤楼的楼顶,燥热的风舔舐在他的脸颊上,晚七环视一周,果然在那精美的凤凰之下看见了前些日子的那人惊天绝色之人。
    
    哦不,是那个犹如凤凰幻化的仙子。
    
    一袭绣七彩凤凰的碧白缎衫,翔天的尾羽闪耀,犹如宝石碎点。
    白玉鎏金的束发冠在倾泻的银华下犹如皎月。
    
    身舞凤。冠戴月。眸如明珠。
    
    奢华而神秘。

    晚七定下心神,向那人走去,直至走到了那人身边。晚七才定住脚,却发现坐着的那人向左移了少许,似乎是允许了晚七坐在他的身边。
    
    一愣,晚七显然没有想到这人会这样做,他有些紧张的坐了下来。
    
    “这位公子?您每晚都在这儿么?”
    
    斗胆问了一句,晚七有些不敢直视这人的美貌,他的确是比藏凤楼的任何一个人都美,包括唯一的花魁牧冉。
    
    可是也只有离近了,晚七才发现,这人身上似乎有种气质,不同于百霰有冷艳与孤傲,他就像是有个透明的屏障将身外的一切隔绝,隐隐散发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冰冷,远远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包括离他如此之近的晚七。
    
    “我一直在。”
    
    这人的话音刚落,晚七突然觉得那将要把自己覆盖的冰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伤感,淡淡的,顷刻将身边的这人包裹,如雾,但却不露出丝毫的罅隙。
    
    转变之快,让晚七乍舌。
    
    那人看向晚七,犹如深海明珠的双眸里仿佛碎尽了漫天星辰,他只停留了一眼,却像是将那似是数不尽的悲伤印影在了晚七心上。
    
    伤淡如月华的嗓音。
    
    “你知道么,我一直在,在等一个人。”
    
    ........

    之后的晚七又陆陆续续的问了好多,可是那人却也再没有说过一个字,他的悲伤就如环绕在他周围的溪水,在某一时刻终于冰冻成了冬季。
    
    悲伤变得寒彻透骨,溢出的寒气仿佛要将晚七的鲜血冻结,最后的晚七不得不离开了藏凤楼的楼顶,独留下那人一个坐在凤凰下面,点翠宝石的巨大尾羽遮住了他的身影。
    
    盛夏的夜。
    漫心悲伤熬成冬。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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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七月末。炎阳。
    
    初升的朝阳将苍穹劈裂出一道深渊。
    炎烈的魔鬼手持利剑。
    刺穿云朵的眉心,毫不留情的将大地曝晒与烈光之下。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着你跟他不熟,暗着你恨不得想弄死他,可当猛地有另外一个人冒出来威胁到你们统一的战线时,你就会顶着为他着想的名义来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即使他还没有威胁到你的利益。

     “啪。”
    
    芙蓉榻上的百霰玉指一甩,手中的螺贝小圆镜随着一声闷响随即化作花纹氍毹上的碎片迸开。
    
    百霰一生气就喜欢摔东西。
    越响的越好。
    况且他也从来不缺东西摔。
    
     “我说,水仙儿,他叫水仙儿是吧,呵,能耐的很呐!”
    
     百霰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随即倚靠在塌上,玉指轻柔着太阳穴,带着怒的嗓音沿着尖锐的声线起起伏伏,穿梭在沉闷的空气里,一瞬间,晚七直觉的呛鼻的火药味漫延。

    雪霁。
    藏凤楼十大红牌之一。
    
    这个月初才刚跻身于红牌之列的水仙儿,今早上拉走了已站定在雪霁房门口的熟客。

    晚七见百霰视线已转,连忙弯下身子捡着碎片。晚七不说话,他更不能说话,百霰就是这样,他一个人发泄完了就完了,他不需要任何一个人来帮他出谋划策。
    
    百霰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谋略走出来的,他习惯相信自己,而且,他也只相信自己。
    
    晚七心里想着事情,走了神,重心一个不稳,本能的双手向前一按,没想面前成片的细小瓷片立刻如细碎的尖刀般深扎入他的掌心,鲜血顷刻如密密麻麻的雨点涌出,汇聚一起,顺着指缝浸湿晚七身下的氍毹(地毯),晚七皱着眉,龇牙倒吸了口气一下。
    
     “滚滚滚滚!”
    
     百霰厌恶的瞥了一眼晚七手上的鲜血,随即不耐烦般的朝晚七摆手,晚七咬牙忍痛站起身来,弓着腰退出了房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日牧冉所写的八个大字不停地徘徊在晚七脑海里,这些天来如同是一把匕首,将晚七所有的思绪搅的混乱,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那日之后,他的心中便被不安所占据。
    
    强烈的不安,如隐藏在深海的洪兽。
    
    难道,这几个字,和水仙儿有关....?...
    
~★~☆~★~☆~★~☆~★~☆~★~☆~★~☆~★~☆~★~☆~★~☆~


    将心中的不安压抑,晚七一路小跑着来到后院的下房,手还在留着斜,他清秀的脸上泛起一阵苍白,四处看了看,简陋的房间空空,顾小点没在。
    
    不知怎么了,心中一阵沮丧,晚七连忙摇摇头,似乎想把某种想法甩出脑袋,他掂起地上的水壶将里面的白水悉数倒入架上的铜盆。

    他这是怎么了,变的依赖起顾小点了么?
    
    还是....
    
    不可能 ! ! 
    
    使劲甩了甩头,不在想这不着边际的事情。晚七熟练地把伤口洗了洗,粗活磨练的双手上血迹消去,掌心上留下的是碎片扎出的密密麻麻的伤口,和残余的罅隙间依然可以清晰可辨的,无数的细小的老旧伤疤,如成群破卵的虫子一般蠕动在这双消瘦的手上,乍一看竟有些挣扎。
    
    一道一道。密密麻麻。

百霰曾换过三个小厮,现在都埋在朝霞苑的八仙花下,用自己的尸骨为百霰开出美丽的花。

    晚七从柜子里拿出药膏擦了擦,略带有纹路的瓷瓶在入手的那一霎那冰的晚七一颤,小心的拿开瓶口的棉花,这可是他和顾小点最后一瓶药膏了,可得省着点用,上次不小心弄打了一瓶,顾小点回来差点没掐死他。
    
    顾小点。
    这个名字在晚七这儿有了出奇高的出现率.。


     “瞎眼鬼,赶出去。”
     “对对,把这个瞎眼的赶出去,赶出去。”
    
    .......
    
    正小心擦着药的晚七听到门外一阵响动,他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现在却不知怎么有种莫名的烦躁,晚七的心静不下来,他把这一切都推卸到门外的吵闹上。于是,他大力的把药膏放在桌上,大步走出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
    晚七也有些哑语
    
    离他门口数丈远的地方,站着两个晚七略微眼熟的人儿,他们俩拿着光亮的长竹片,竞相的往地上蜷缩似是一团黑影的活物身上打去,嘴里还时不时的骂着什么。
    
    晚七皱着眉,“嗖嗖”夹杂的风的抽打在晚七耳里清晰的甚是刺耳。
    
    而那团黑影就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佝偻着瘦小的身子,任由上面的人打骂,如个认命的狗一般,已经被泥泞沾染的乌黑长衫早已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两人似乎并没有注意的晚七,专心的玩着这比谁打的狠的游戏。
    
     “呸,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真是,快点把他赶出去。”
    
    晚七似是想到了什么,两忙往地上那蜷缩的黑影儿身上一看,觉得有些熟悉,而那黑影像是感觉到了晚七的目光,抬起头望这儿一看。
    
    消瘦如骷髅的脸上左眼的的位置果然被一块简陋的泛黄的纱布绕脑后缠起。
    污垢掺杂。

    他随即想起前些日子是听沐筱说珠儿被水仙儿用簪子刺瞎了左眼,他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那人,桃子脸虽是消瘦了很多,但绝对是珠儿,他真的瞎了一只眼。

    再看看那两个手执竹片的,可不就是那天站在珠儿的身侧的,笑脸奉承的两个人?。

    呵呵。
    
    晚七泛起一阵苦笑,他看着那个地上的黑影,那双还略显稚嫩的眼眸里竟没有向他求救的欲望,而是只是淡漠的看着他。
    
    淡漠的,没有仇恨,只有对自己的绝望。
    
    两个人像是感觉到了有人,本来准备发火叫嚷上几句,但一看是皱着眉的晚七,扔下竹片就如鸟兽般跑的散了。
    
    只留下珠儿。
    他看着珠儿,珠儿看着那两个扔下竹片跑走的少年。
    
    晚七不说话,良久,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房,在桌上的药膏上停留的了半响,最后一个咬牙,拿起药膏又折返回去。
    
     “滚开,我不需要。”
    
    晚七利落地掀起珠儿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消瘦的身躯上遍布青紫血迹,鲜红满目,宽棱子的伤痕狠狠的交叠的压了一起,渗出大片发紫的血斑,中间几道结痂的伤口也被强行剥落而深陷进肉里,晚七倒是不怎么惊讶,想当初不了解百霰脾气时,他身上的伤不比这轻。
    
    自顾自的打开药膏,在珠儿一脸诧异的模样下,细致的在少年背上涂药。
    
     “别死在我房前,晦气。”
    
    说罢,手下的珠儿转头,像是无意间看到了晚七手上还正在冒血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口子让少年眉毛一皱,倒是颇有晚七的风范。
    
     “喂,你叫什么?”
    
     “晚七。”

   ...........
    
    晚七见涂完了背上的药,想来珠儿也不会在让他涂其他地方,况且他也不是什么老好人,也没有替人疗伤的闲情雅致,藏凤楼里一天死的残的多的是,他还能挨个管管善后了?
    
    这就是个人吃人的地境。
    别期望有人在这里还有一颗同情心。
    
    活不活随你。
    
    晚七扫了一眼珠儿,白皙的皮肤早已不见,面黄肌瘦,他一个用力,把地上的少年横抱起来,无奈蹭到了手上的伤口,一个咬牙,硬是把珠儿抱出了藏凤楼的后门外,蹲下身子,把手中的药膏塞进珠儿怀里,随后又伸手探了探内衫,掏出悉数的铜板。
    
    他塞进少年怀里,淡淡一句。
    
     “就这吧。”
    
    说罢,晚七胡乱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不料却把那些伤口扯的更大,狰狞的伤口再次显露,晚七只是轻微皱了皱眉,随即不带回头的就折返回去,只留下倚靠墙边一脸错愕的珠儿,看向晚七消失的方向。
    
     “晚七....”

    ~★~☆~★~☆~★~☆~★~☆~★~☆~★~☆~★~☆~★~☆~★~☆~
    
    
    夜晚。
    盛夏的晚风徐徐地带来丝丝凉爽,梧桐的枝桠抖落星辰的光。
    暖暖的烛光在墙上摇曳。
    
    晃动着光影。

     “蒜苗!你说啥,把药给他就算了,你居然把家当也给他了?我奶奶的婶阿,你脑袋叫驴踢了阿,你个败家玩意儿,滚蛋滚蛋,甭让顾爷我再看见你,赶紧滚蛋,滚蛋!”
熊喵喵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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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笔好棒哇~~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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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11-08-05 0
谢谢熊喵喵~~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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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朱帘斜控软金钩

八月中。黄昏。

夕阳昏眩在橙红色的云朵里。
戏弄着璀璨的霞光。

嫣红如脂。不知南北。

“呦,这不是晚七么。”

一袭嫣红色绣七彩杜鹃的锦缎长衫,翠绿朱红点缀其尾,流彩翔羽。
白玉一般的细腕上环了个暗红嵌珠镯子。

泛着微光的青丝仅一根含珠翡翠百叶簪轻轻挽起,风轻撩着吹过,如锦绣绸缎般逸散成丝,妖娆上如玉的脸颊。

一双狭长上挑的妖眸,迷离中漾起淡淡雾气的波澜。

摄魂。勾魄。

正端着托盘,准备给百霰送茶的晚七闻声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碰到水仙儿,这个两月不到就当上红牌的人儿。

他的美。
就犹如幻化千年的红狐。
妖媚惑魂。

水仙儿的身后跟了一个小厮,显然已经不是珠儿了,晚七看了两眼,竟是那天拿着竹片抽打珠儿的其中一个,他垂首低眉的乖巧的站在水仙儿身后,左手掂了个小巧的楠木勾边红纱灯。

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出藏凤楼。

晚七端着个墨漆翠钿托盘朝水仙儿行了个礼。

“百霰兄他近日可好?”

水仙儿笑了笑,唇齿轻启,妩媚的嗓音随风而微颤,几个字句间便撩人欲火。他莲步微移,上前靠近晚七一步,美目一转,又盯向晚七手中托盘上的茶盏。

“劳烦公子挂心,主子他近日安好。”

晚七不动,他低着头,任水仙儿的目光肆意。他仔细的一遍遍的搜索着记忆,他并未与水仙儿有过任何瓜葛,难道他那天顺手帮了他扔弃的小厮——珠儿,被水仙儿知道了?可这也并没什么可在意的阿。

他是真的不知道水仙儿叫住他究竟有什么用意。

“啧啧,这茶盏制着真精细,要不是霰兄他喜欢喝茶呢,看着茶盏就讨喜的很。”

水仙儿说罢,自顾自的拿起翠钿托盘上的五色彩釉瓷茶盏,盏上鲜艳的流彩熠熠生辉,映的那纤细犹如光洁千年的狐皮滑嫩。

晚七不说话,他静静的站着,他不清楚水仙儿究竟是要干什么。

“啧啧,这茶也是真香,晚七可真是用心呐。”

朱唇勾人,水仙儿玉指一翘拿开了茶盏上的茶盖,袅袅的雾气如炊烟徐徐上升,朦胧了水仙儿脸上的彩妆,迷离间万种妖媚尽显。

名叫水仙儿,可他偏偏妩媚像是一只千年狐妖。

“唉...可惜水仙儿我这辈子命苦的很,身边的小厮又很是愚笨,从没福气喝过这么香的茶呢,晚七聪慧,要不把这茶让给我吧,百霰兄定是大度,不会与我们这些晚辈争抢,你说是吧,晚七。”

说话间,水仙儿竟自顾自的把手中的茶盏递给了身后了小厮。

百霰兄定是大度。
定是不会与我们这些晚辈争抢。

听到这儿,晚七是犹如醍醐灌顶啊,他是懂了,这水仙儿果真不是闲来无事来找他聊天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含蓄的挖苦与挑衅就再也遮挡不住了。

晚七皱着眉,心里急速思量着,这若是放在以前,晚七定是会将茶给了水仙儿,再去泡一杯,哪怕自己挨了百霰的打骂,也不愿招惹他们这些吃人的角色。可如今这茶里放了涣神散,虽说是无色无味,可要将它给一个无关这件事的无辜人,晚七心里还是会觉得愧疚。

“是吧,霰兄怎么去争...啊!”

未来来得及反应,晚七只觉得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推翻在地,墨漆托盘摔落在地,晚七耳边只听见一生一声,似是掌掴的声音,响亮之极。

    “啪。”

“我说,我的茶岂是你喝的起的?”

晚七连忙抬眼一看,眼前这美目冷艳的,不正是百霰?

一袭天青秀梅簌花潞绸长衫,略微发冷的颜色配上那一副未有任何妆点的弦月之眉。
他高傲着头,居高临下。

青丝如泉倾泻,被一个嵌翡翠白玉的束发冠束起,一双狭长的美眸里,似是有着幽幽漆黑在荡漾,如水潋滟,惊起一漩深邃。

百霰就站在那儿,一身孤傲淋漓尽显。

晚七连忙站起身,退居到百霰身后,水仙儿想来是被百霰扇了一巴掌,簪子早已摔碎在青石板上,发髻凌乱的水仙儿侧身匍匐在地,一双勾人的眸子瞪的没了模样,尖若葱削的指尖抚着的是那皙如玉的脸颊上嫣红一片。

甚是刺眼。

“你...!”

匍匐在地的水仙儿玉指一伸,涂着茜红凤仙花汁的鲜红指甲指着百霰,一双摄魂的眸子添了几分惊慌与分不可置信,硬是气的颤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想必是自以为在藏风楼里一路混的如鱼得水吧。

也是,水仙儿他在一楼的时候一下子抢了散台一半的客人,甚至没当几天的单台就直接上位成了红牌,两个月就不可思议的一跃成为红牌,使他一夜之间在整个朔城中名声大噪,甚至被有些人称作是藏凤楼中的传奇。

而他愚就愚在,自以为来了二楼还是一样,却不成想,这二楼的人,哪个开始不是踩着一楼人的尸首爬上来的,哪个又岂是他这个“新角儿”能招惹的起的。

更何况他招惹的居然是百霰。
藏凤楼的红牌之首。

良久。

只见百霰莲步微移,他从那个已经吓的哆嗦的小厮手中拿过那杯五色彩釉瓷茶盏,玉指轻掀开了茶盖,美目斜眯,慵懒地晃动了两下。

晚七瞪大了眼睛,他好像知道了百霰下一步会怎么做,果然,百霰他直径走到伏地的水仙儿身边,抬手,精致的茶盏略微倾斜。

“哗啦。”

清香的茶水在暗橘的黄昏下流转如莹莹波光。

“我说,你叫水仙儿是吧,我百霰的茶,就是给,你也喝不起。”

说罢,五色彩釉瓷茶盏刹那在水仙儿的额旁的青石板上迸裂,溅起的细碎瓷片如雪花,其中一片划伤了水仙儿的额角,留下一道妖冶的血痕。

收手的百霰皱着眉,抬手自顾自的揉了揉太阳穴,晚七上前连忙上前搀着扶回了房。

独留下水仙儿。

水仙儿身后的那个小厮也被这幅场面吓地把那灯也掉了地,待缓过神儿来,连忙跑过来擦拭水仙儿那嫣红的锦缎长衫上的茶渍,可茶水早已浸透,无奈怎样都是徒劳。

“滚开!滚开!”

水仙儿沾了泥污的手一巴掌扇在他旁边的小厮的脸上,他随即恶狠狠的站起身,扶正了头上的斜落得簪子,颤着身子指着晚七和百霰远去的背影。

“百霰,你等着,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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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如指间流沙,转眼就八月末尾了,越发燥热的天气向是要把人蒸腾殆尽。百霰自从月初与水仙儿那角色“交战”了一番之后,虽说基本是全胜,可却连着整个月都火的厉害,也不知是给水仙儿抢客了还是怎么着。

依着晚七想,水仙儿就是再有能耐也不会抢到百霰的头上,不然这藏凤楼还不得翻了天。

这不,刚出了彩霰阁的晚七就一身狼狈,清秀的脸颊上几道似是瓷片划开的口子,鲜红刺眼。

百霰早上又借着茶凉发泄的不知名的火气,摔了茶盏在他额角,可晚七明明记得昨个他才嫌弃茶烫了把茶盏摔在他心口。

也许天都不知道百霰是怎么个思考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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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蒜苗,勤快呐”

晚七不用想就知道是顾小点来了,蒜苗,这种没内涵的外号也只有他能喊出来。不过晚七也有反击,他也乐此不疲的叫着顾小点平生最讨厌的名字——顾小点,而且要专门强调“小点”这两个字。

“哟,小点,不然你以为了?”

挤兑了顾小点一句,见着面前这少年的脸听到那“小点”两字青了一阵,晚七心里暗笑,继续拿着芭蕉煽着火,嗖嗖的火苗舔舐着风炉底部,晚七撸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呦呵,能耐呢你,今儿刚弄的?”

顾小点上前一步,弯下腰,修长的食指暧昧的挑着晚七的下巴,一双俊美的眸子看着晚七脸颊上伤,四颗小虎牙微露,那一副调侃模样是被摆弄的淋漓尽致。

晚七甩开头,白了少年一眼。

“你说了?这血还是新鲜了。”

多少年了,这点“小伤”他们早就习惯了。

“说的还真潇洒,....给。”

顾小点从怀中寻摸了一会,随即扔给晚七一个素白红纱帽的瓷瓶。

“这可是你顾爷我刚刚才买的,给你捡了个大便宜。”

晚七接过一闻,精致的白瓷瓶里草药味飘然而至,想着那次他把药给了珠儿的事,回来知道的顾小点差点没掐死他。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呀嘿,你还敢嫌我啰嗦,我说蒜苗,咱以后能少办点那脑袋给花啃的事不能,喂喂喂,顾爷我说话你听见了没,不是不让你救人......”

“顾小点,罗哩罗嗦的没完了你,你快成顾爷升级成顾老妈子了。”

“呀,你还敢说我是老妈子....”

晚七看着龇牙咧嘴的向自己争辩的顾小点...高瘦的身子,邪美的双眸,微露的四颗小虎牙...他弯着眸笑了...

真的,真的很想要珍惜,现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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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倦倚玉阑谁憔悴

向往常一般,晚七很早的就从睡梦中醒来,鸡还未鸣,藏凤楼的一切都归于沉寂,晚七一旦就醒了就睡不着,随即便起了身。

坐在镜前,持一个几乎没有修饰的木制小贊,晚七悉数将背后垂腰的黑发挽起,就如以前一样挽个简单发髻定住,可却无奈今天怎么也挽不起。

有些气愤地把簪子拍在桌上,却从铜镜中看见了塌上起身的顾小点。

“诶?还早呢就起来?今儿咋这么自觉了...赶紧先把鞋穿上,病刚好,踩着地在着凉了。”

晚七一边对着铜镜里的顾小点念叨着,一边又拿起簪子挽头发,可却无劳是再一次的失败,他低骂了一句,懊恼着今天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顾小点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还没穿上鞋?赶紧的,再病...”

话没说完,晚七就起了身要去塌边给顾小点拿鞋履,没成想又给顾小点按下,坐了回去。

“坐着,别动。”

“干嘛你?先赶紧把鞋穿上,说几遍了,真是,你就不能省点心....”

顾小点没理晚七啰嗦的念叨,自顾自的拿起顾小点拿了桌上的木梳,圆润的木齿随即轻柔的陷进晚七的黑发中。

晚七浑身一僵。

清晨略微泛冷的风搅动着纷飞阳光的碎末,荡漾起一阵扰乱人心弦的曲子。

“蒜苗,十二月就是你生辰了吧,快到了。”

“刚九月呢,还早呢,倒是你,九月三,后个就是了吧。”

身后的少年没再搭话,不像晚七一般悉数把头发盘上,少年只是轻手将晚七的发盘了两圈,便就拿着发簪固了定。
    
    多半剩余的发丝随之倾落。
    幽幽黛黑,随风拨起犹如梦中的水晶曼帘。

晚七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发愣,耳边,只听见少年那略带痞气的轻笑出声。
    
    “蒜苗,你头发真漂亮,小心我哪天爱上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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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微阴。

黄昏的天戒备森严。
偶尔几缕光逃窜出,随即被刀戟挥砍成乌云。

昏阴。欲雨。

百霰来了客人,备好了一切的晚七自然不能在屋里待着了,他想着去街尾的那家裁缝店里看看百霰前几天定的衣裳好了没,好了就拿回来,也省的百霰再问。

百霰这段正火呢。
做事利索些吧。

十里街。

这十里街可是天枀朝都枀都最繁华的地方,当然,也自然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顾名思义,这十里街又分十条街,一里一条街。不过它当然不是每条街都只有一里。十里街里街街买卖的东西都不一样,门类齐全,有专门买卖胭脂水粉的,有专门倒腾玉器字画的,琳琅不一。总之这大江南北甚至是异域的货物都能在这儿看见点身影儿。

而晚七要去的是四里街,专门给富贵人家裁定衣裳一条街。

晚七信步走在喧闹的四里街上,斑驳的青石板沿街而展,眼前全是这城里顶好的商铺,砖墁菱纹,翠绿明黄相掺的琉璃瓦拼雕成各种富贵的图案求喜,缤纷的纱帐缦维随风飞舞如蝶,两侧各种散家商铺聚集,沿街叫卖的小贩连成一道儿。

这地境儿。
莺歌燕语。胭脂缭乱。

穿梭于不同脂粉间的晚七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来这四里街的也多半是是些商户或是官儿家的夫人小姐,味道哪里能跟那买卖兵器的六里街的粗男彪汉相比。

“呦,小哥来了,快,那谁,过来招呼着。”

衾婳轩。

名起的好听,可这与这眼前满身铜臭的掌柜就差的远了。

“不用不用,掌柜客气了,我就是来看看上次我家公子来这儿订的衫子好了没。”

“呦,要不说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呢,昨儿才赶制出来,今儿个小哥就来了。”

晚七看了眼身边肥头大耳的男人,硬是挤出了个笑点了点头,百霰花钱像来大方,而这十里街又是指认银子的地方,他们不管你是爷,还只是爷的一条狗。

“多谢,我今天想取走。”

“不谢不谢,应该的,那谁,快领小哥到楼上拿去,我说你利索点。”

墨黑绣碧水粉荷的潞绸长衫。

晚七细细看了看,裁剪的倒是细致的很。看着身旁小厮看着这件长衫皱着眉头的模样,晚七也有些不解,这衫子是美,但他也不知道百霰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黑漆漆的颜色。

算了,百霰的心思他也不愿琢磨,也琢磨不透,照办就是了。

出了衾婳轩,黄昏已过,天上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沿街的小贩早就收了摊回家,行人不见,平日里喧哗的街顿时显得有些空寥。

晚七没带伞,无奈只好冲进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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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雨是越下越大了,黑压压的天空上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竟如是倾盆,泼的晚七浑身透湿,无意间的一瞟,倒是给正跑回藏凤楼的他吓了一跳。

这是,卖糖葫芦的???

跑近一看,果然是个扎捆,上面还插满满的糖葫芦,嫣红嫣红,而这卖糖葫芦的人却是不见了,晚七心里笑到,这跑的也太快了吧,连做生意的家当都不要了。

“大哥哥,您是要买糖葫芦么....”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的晚七三魂出了七魄,他往那扎捆倚靠着的墙下一瞧,果然见那蜷缩着一个瘦弱的男童,他如是一样的浑身湿透,却是仅穿着一件单衣,在这略寒的雨里瑟瑟发抖。

“大哥哥,您买一串吧,二娘说我要是没卖完,就要打折了我的腿...”

那男孩说着说着竟是自己哭了起来,晚七连忙蹲下身子,却看见那男孩锁骨出的一片乌青,向下一看,短小的单衫盖不住的小腿上也满是鞭痕,道道渗血。

记忆中突然浮现出上次晚七买糖葫芦的情景,晚七连忙朝着男孩的眼睛一看,果然就是那双澄澈的双眸,干净的宛如一汪清泉。

想起那日那个他喊二娘的剽悍女人一脚将男孩狠踹出老远,他身上的这些伤痕就不难解释了。

“大哥哥,晓晓求您了,您就买一串吧,不然晓晓会被二娘打死的..我求您了...”

男孩枯瘦的手紧攥着晚七的衣袖,他哽咽着,泪水与雨水混杂,强行地灌进嘴里,满身伤痕的男孩颤抖着,已一个最卑微的姿态向身前的这个少年哀求着。

晚七怔了,他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和那日在跪在百霰房门口哀求的自己好像。

“晓晓,哥哥身上只有这些了,你看能卖给我几串。”

深深叹了一口气,晚七掏出身上悉数的铜板,全给了男孩。男孩手捧着这些铜板,抹了把脸上的泪,清澈的眸里漾荡起阵阵欣喜,他欲要从扎捆上取下五串糖葫芦。

“呜呜..怎么办,大哥哥,糖葫芦都被雨打湿了..不能吃了...”

方才欣喜的脸上一阵失望,男孩险些又要掉下泪来,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铜板又递给晚七,一个人蜷缩在墙边哭了起来。

“没关系阿,没事的,五串是吧,这是钱,哥哥拿走了哦。”

男孩惊讶的扬起脸,那双澄澈的眸子随即又充满了欣喜与感谢,他仔仔细细的跳了五串最好的糖葫芦,好好的包裹起来,短小的单衫露出了手臂上的密密排布的鞭痕,鲜血未褪。

“给,谢谢阿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晓晓不用被二娘打折腿了呢。”

男孩的嗓音就如他的那双眸子一般清澈,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个得着糖的孩童,语句里满满仅是单纯的欣喜,没有丝毫的抱怨与恨意,他真的就如是以前的晚七一般,已一个最卑微的姿态,麻痹着自己,然后欣然接受一切的羞辱与打骂。

晚七在大雨里看着男孩,看着旧时的自己。

早在跟在百霰第二年的时候。
那沾了盐水的长鞭就已经烙印在了晚七的浑身了。

那时的鲜血淋漓,那是的疼痛刻骨...自己竟然全部都忍了,甚至毫无怨恨的继续为百霰尽心尽力了五年..整整五年..

乌黑的天瓢泼着大雨,滴滴化作利刃割在晚七脸颊上,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蹲在身子,一只手轻抚上男孩的的软发。

“晓晓,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什么是恨,也许,你的命运就会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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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滂沱之雨仍旧未停。
电闪雷鸣,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冲进下房。

“呀,蒜苗,咋淋成这模样了?差点没认出来。”

“风凉的你,给。”

“这是啥?包的这严实。”

“糖葫芦。”

“糖葫芦?蒜苗,奇怪了,你不是不爱吃这甜东西么?”

“这是买给你的。”

“买给我的?那更奇怪了!”

“.....”

“是买给你的,你不是后天生日么,就当是提前的生辰礼物吧。”

“.....”

“你为啥这幅表情?你不是爱吃甜的么?”

“蒜苗...每年我过生日你都送糖葫芦!!送了快十年了!!你不觉得我现在长的都有点像糖葫芦了么!!咱能不送糖葫芦了不能!能不能!这还是五个!蒜苗,你实话跟我说了吧,你是不是要预付我五年的生辰礼物!!”

情绪陡然转变,那声调甚至欲要盖过了外面的电闪雷鸣,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少年憋红了脸,邪美的双眸没了模样,他深深地吸一口气。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顾爷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另一个坐在榻上的少年取下了架上的巾帕,擦着湿头发,他张了张口,显得很淡定。

“好,有毅力,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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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砌下梨花一堆雪

昨夜的嬉闹让晚七这一觉睡的格外香沉,以至于直到早晨醒来的时候,才奇怪的发现顾小点不在身边了,晚七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只知道现在的天还仅是微亮,鸡也未鸣,向来是能多睡就多睡的他这么早干什么去了?
    
    晚七不禁担心起来,等了许久,顾小点还是没有回来,罢了,也许他是突然的勤奋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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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清晨。
    
    有些微凉的风驱走的燥热。
    丝丝凉气沁人心脾,将万物拯救。

    明就是顾小点的生辰了,呵呵,想当初两人的生辰还是在嬉闹中心口胡诌的,没想到十年下来,倒真的按着那日子过了。
    
    他突然想起来去年顾小点送他的那只猫,纯白色的,他很喜欢,只是最后顾小点那厮说什么要遛猫,最后不知走失在了那个街角里。
    
    回想起顾小点当时悔恨的欲想自杀的表情,晚七就不禁笑出声来,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当然,此时的他也完全不知道,一个极为爆炸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藏凤楼。
    
不知谁传的消息。
苏汐。
藏凤楼唯一的老板苏汐今儿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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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霰阁。
    
    百霰手持着眉笔,细细描摹着脸上的一双弦月弯眉,须臾,他才端过了晚七手中的茶盏,朱唇轻启,一双冷艳的美目流转。

    “我说,听他们说,汐爷今儿个回来?”

    其实百霰的很多问题都不需要你的回答,他更多的是自问自想自答,如果你猜不中百霰心中所想的答案,那最好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说不知道。
    
    百霰从不会为难说不知道的人,这是他的习惯。
    
     “晚七不知。”

    涂了茜红凤仙花汁的手指抿了嫣红的唇脂,百霰高傲着头,走向轩楻,玉指抚摸着白蓝釉瓷花盆上他最喜爱的八仙花。
    
    “汐爷是不会来的。”
    
    说罢,百霰侧身倚在轩榥下,一双孤高的眉目凝神轩楻之外,将朝霞苑的满苑缤纷的花景尽收眼底。
    
    “他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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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下房。

    “蒜苗,听说了没?汐爷今晚上回来。”

    从大早上开始,晚七就见各色主子都在为汐爷的到来的这个传言而精心打扮,小厮们也一个个忙翻了天,一会出了藏凤楼拿裁制的鞋子的,一会是跑了二里地为主子买胭脂的,奇怪的是百霰倒是什么都不准备,喝了杯茶就打法晚七出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难得落下一份清闲的晚七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了刚刚一路小跑过来,额上些许薄汗的顾小点。待顾小点喝着茶,晚七又倒水在铜盆里摆了摆了架上的巾帕。

    “切,倒是你,蒜苗,怎么没忙着给百霰准备?”
    
    晚七把摆到了巾帕递给顾小点,随即坐在了他的身侧:“天知道,他的想法谁能猜透,那你了?来偷懒来了?”
    
    顾小点三下五下地擦了擦汗,倒是没耍贫,他眉宇间也有透着点疑惑:“百霰也没准备?唉,奇了怪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牧冉他也是什么都没吩咐。”
    
    嗬,藏凤楼里为了这一个还没确定的消息是几乎全部出动整装了,忙天忙地的,而这一个红牌之首,一个当家花魁,这两个在藏凤楼里最有地位的人,居然没有做任何的准备。
    
    难道...?晚七顿时一怔。
    
    几年来,牧冉和百霰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在晚七看来都无任何的联系,可是牧冉却想至百霰于死地!两人到底有什么关联呢,如果是牧冉怕百霰抢了他的客人,那又为何要等到现在才下手呢?而且要用这样一个缓慢折磨的方式?

晚七的思绪混乱交错着,一旁的顾小点却是起身,他巾帕搭在木架上,展好,随口一句。

    “嘿,蒜苗,你知道不?十二月的夺凤之赛,还有四个月就快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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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歌舞缭绕下一场闹剧落幕。
    汐爷晚上没有来。
    
    那时百霰正在喝梨花粥,跑累了一天的沐筱来了通知的。

    晚七听罢便心下一惊,瞬间如同涌上了深海洪兽,他失魂的走出了百霰的房门,面色苍白,最后腿下一软坐倒在了拐角的楼梯上。
    
    牧冉让他下涣神散给百霰的时候是五月初,现在是九月初,夺凤之赛是十二月末。而涣神散的药效是半年,也就是说,若是日日给人服用,那人就必将会在半年之后,彻底疯癫成狂。
    
    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夺凤之赛。
    
    晚七怔了,耳边突然响起那日牧冉的话。
    
    “晚七阿,这药你只需要下到十一月就可以了,到那个时候,我就赎了你跟顾小点的身,再给你们一笔银子,你就可以跟你兄弟离开这里了,找个好活计,重新开始生活了....”
    
  回忆中牧冉那双俊朗的眸子在晚七眼里仿佛成了毒蛇的红信,晚七突然觉得,自己害怕了这个人,害怕了这个彬彬文雅的人。

   他做的这场局,真的是完美无比。

   牧冉先是拿出了顾小点这个筹码威胁晚七,之后又利用了晚七的仇恨,彻底的将晚七吃的死死的,就算是哪天不情愿了,因为顾小点,也不得不往百霰的茶里下涣神散。

   他用这样一个慢性毒物的方式,自然也是绝妙无比,他定计算好了,百霰毒发时那夺凤之赛已经迫在眉睫,就算有人要查,那么他赎回晚七和顾小点,确保了在查到晚七头上之前让他们也一走了之,唯一知道这场局内幕的人也远走,并还会带着深深的感谢,如果这样,牧冉他也自然撇开了所有干系。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让晚七下药到十一月,如果那时候的百霰并没有疯癫,那么在夺凤之赛前,他还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去密谋另一场局。
    
   多么缜密的安排,而这些都是为了在十二月的夺凤之赛中,减少一个百霰这样强劲的对手。

   种种的思绪仿佛都对上了号,震惊之余的晚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牧冉为了今年在夺凤之赛上再次夺魁,而利用了晚七去毒害对他威胁最大的百霰。这看起来在符合逻辑不过了,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晚七脸仍旧毫无血色。

   还是,这场局,根本就不像自己知道的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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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缠绵的歌舞在藏凤楼的大厅中升起。
    彩羽扇缭乱了盈盈柳腰,留下一片燥热的喘息。
    
    平日里的晚七很少进出藏凤楼的大厅,特别是晚上这样一个尤其喧闹的时间,晚上的大厅在晚七眼的里淫乱的,甚至是人们将尊严与恪守踩在脚下的一场宴会。
    
    可是,现在的晚七却不得不穿梭在这一群莺歌粉蝶中,浓烈的胭脂味将晚七熏的头疼,可是他没办法,因为,顾小点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个平日里牧冉那一没客人就屁颠屁颠的飞快跑回下房偷懒的顾小点,到现在这个点了,竟然还没有回来,等在房里的晚七焦急,担心之余连忙出来找寻。
    
    这厮,不会又干了什么缺德事,给人追着跑了吧?。
    
    “晚七哥!”
    
    蓦地,在这漫漫俗艳中一个清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晚七听出了主人,笑着回了头。

    一袭素白精绣千叶白莲锦衫,唯一根镂玉海棠梨花簪将悉数柔顺青丝散散挽起,丝缕垂落在后肩,宛如流苏香帘。
    
    云髻峨峨。延颈秀项。
    
    那人儿手持缀如意珠翠的玉箫。
    犹如穿梭在翠绿竹林中的微风,风中参着淡淡的阳光,静谧而又恬淡。
    
    远竹,藏凤楼的十大红牌之一,他擅长各种乐器,而那指尖琴艺更是无双整个朔城,也是唯一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红牌,所以远竹是藏凤楼里最与世无争的人。
    
    正如他的美,恬淡如风。
    
    而远竹身后站着的乖巧少年,就正是这声音的主人了,远竹的小厮沐筱。他小巧的身子上背了一把杉木雕镂清竹的古琴,颇有些吃力的向晚七挥着手。
    
    “哈,晚七哥,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不喜欢来大厅么?”
    
    沐筱笑着跑到了晚七跟前儿,好似这个时候背后的那把沉重的古琴对他完全没有了影响。
    
    “沐筱,不得无礼。”
    
    远竹说着,上前一步,将沐筱拉在自己身后,轻声嗔怒了一句,随后又朝晚七带着歉意的笑了笑,一双月眸温柔如水波荡漾。
    
    “你叫晚七是吧,我听沐筱常提起你呢,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看嘛,晚七哥,我就说你的名字好听吧。”
    
    被拉在远竹身后的沐筱又叽叽喳喳的蹦了出来,不安分的探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晚七跟前儿。
    
    “疼阿!呜呜。”
    
    玉箫又敲上了脑袋,背着一把古琴的沐筱捂着脑袋蹲在远竹脚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中雾气氤氲,模样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你呀,就不能安分一点。”
    
    远竹的绀眸如水,那白如温玉的脸上没有怒气,他看着沐筱那副小可怜的模样,粉薄如樱花的唇角边沾染着些许笑意。
    
    就如同是和自家弟弟闹着玩的兄长一般。
    
    晚七低下眼,不去看,只是向远竹和沐筱道了声再见,一路快走。他讨厌极了这种情绪,这种羡慕与嫉妒参杂的情绪,他晚七何曾不想要拥有这样一份恬静而简单的生活,可是他从出生,就仿佛注定了要辈子生活的黑暗,污秽,卑微。
    
    一直以来,晚七都麻痹着自己要庆幸还能在七年前的那场叛乱中活下来,甚至逼迫着自己要怀着感恩的心情活下去。
    
    他把十几年来拥有顾小点当作是庆幸,他把流浪的三年来与野狗拼搏而抢来的食物当作是庆幸,他把五年来百霰没有要了他的命当作是庆幸...
    
    晚七麻痹着自己庆幸一切悲惨,从过去到现在。
    
    沿途的胭脂在他眼里仿佛都变成了回忆的碎片,强行拼凑的冲闯到他的眼前。
    
    逼着他回忆,逼着他摧毁那道庆幸的围墙。
    
    顾小点,你在哪里?!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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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希望亲们留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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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雾窗寒对遥天暮


九月。雨僝云僽。
    
    深夜是光的挽歌。
    歌颂着茫茫苍穹化作沉寂的永恒。
    
    下房。
    
    “诶?蒜苗,你去哪了?我好找你..我刚出去,诶..你怎么了?”
    
    “别动,就让我这样靠一会。”
    
    晚七比顾小点矮了半头,他的前额正好抵在顾小点胸膛上,顾小点站在桌边,一脸莫名其妙,他右手提了个茶壶,看样子刚才是要给刚进屋的晚七倒茶。
    
    “蒜苗?你到底怎么了?”
    
    顾小点看着晚七这样沉默着不说话,他不禁担心起来,此刻的他也不知道晚七究竟是怎么了。静谧的空气中仿佛萦绕上一种莫名的哀愁,丝丝盘绕,像是要将人心勒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他愣了,顾小点似乎感觉到了身前这个清秀少年的悲伤,须臾,晚七那略带哽咽的嗓音颤抖在空气里,如同在凄风中飘摇的残旗。
    
    “顾小点,你说,为什么我们生下来就要给那个该死的四皇子陪葬...”
    
    “顾小点,你说,为什么我们从没有机会喊一个人娘...”
    
    “顾小点,你说,我们生下来,是不是就为了等待死亡...”
    
    “顾小点,你说,我究竟是谁?..”
    
    高瘦的少年只感觉到自己胸膛了一片泪湿,他也愣了,蓦地,方才还柔弱哭泣的晚七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他猛地攥住顾小点衣领,满目泪痕,逼红了脸,整个人如同一只失狂的豹子。
    
    “顾小点,你说啊!我究竟是谁!我是晚七么!不!那只是他们那群卫兵随意施舍给我们这些将死之人的代号!我不是晚七!你也不是顾小点!那我们到底是谁?!”
    
    “你告诉我阿,我们究竟是谁!”
    
    紧攥的关节泛白,晚七额头的青筋狂暴,清秀的面容第一次显得狰狞,他陡然松开了顾小点衣领,一个人蹲下身子来,环抱着膝盖哭了。
    
    “顾小点,我真的..真的只想和你永远安安稳稳的生活..我真的,我真的很想守护住现在的一切..守护住你,留在我身边....”
    
    股股窜流的泪水冲进了晚七嘴里,狼狈不堪,也许此时只有晚七才能了解自己的心情。

    自从那日将那个局梳理了一遍后,现在的晚七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发现自己开始害怕了,真的,他甚至后悔了踏入牧冉布置的这场局,因为他越来越有种强烈的预感,在这场局的背后,远远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甚至远不像,只牺牲百霰一个人那么简单!
    
    他隐隐觉的,如果自己继续当这局的棋子,他将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而他的一切,就是眼前的这个高瘦的少年,这个名叫顾小点的少年。
    
    晚七真的后悔了,可现在却已无路可退了!自己已经是无路可退了阿!如果他现在对牧冉说不,也许顾小点马上就化作了那朝霞苑下的一堆黄土了阿!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做阿!
    谁能告诉他自己又是究竟做错了什么阿!
    
    晚七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上不来气,泪水呛进了嗓子里,他的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他拼命的锤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锤出血来。
    
    “蒜苗!你到底是怎么了阿!我们再也不会回到以前的岁月了阿!我们已经从那里逃出来了!八年前我们就逃出来了阿!”
    
    高瘦的少年紧紧地抓着晚七的肩膀,看着自己最为珍视的晚七挣扎在痛苦里,他红了眼眶,语句甚至是朝晚七吼了起来。最后,少年终是掉下了眼泪,他将浑身发颤的晚七紧紧地拥在怀里。

邪美的眸子里盛满了泪光。

        
    “蒜苗,我顾小点,与你永世相随。”
    
    
浑身止不住颤抖的晚七紧靠在顾小点怀里,他头痛欲裂,在将要昏沉中,他却清晰无比的听见了这个高瘦少年的承诺,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泪水再一次决了提。
    
    顾小点,你可知道,我说的永远,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永远。
    顾小点,你可知道,我,早已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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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中旬。午时。

    天气渐变的冷了。
    几只鸟儿从灰白的天空上飞过,也只留下几声凄清的悲鸣。
    
    彩霰阁。
    
    端着个梨花粥的晚七脚步一个没稳,卡在嗓子里的叫声没喊出口,只见朱罗纱帐内一个丽影儿闪动。
    
    抬脚,淡彩墨描荷瓷碗在婉如片玉的脚尖上腾起,伸手,冒着热气的梨花粥稳稳落与素白若凝脂的手中,下榻,抬手便是凌厉的一巴掌。
    
    “啪。”
    
    “我说,你干什么吃的?”
    
    晚七被打的偏头在侧,嘴角一片青紫。

百霰的身手很好,晚七也不知道为什么,百霰也从未对任何人说他会武功,包括跟了他五年的晚七。而他也只是会偶尔在突发的情况下显露一点,也看不出究竟是深是浅。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晚七看来也还是很奇怪,一个青楼的人有点悲苦背景倒不足为奇,但百霰却从没说过他的身世,他从哪来?为什么会来这?没人知道百霰究竟在来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就是藏凤楼里最通晓人事的沐筱也不知道。
    
     ——百霰在藏凤楼里是个高调的迷。
    
    白瓷汤匙轻轻搅动着梨花粥,蒸腾的热气袅袅盘旋,迷蒙了百霰的眉目。站在塌尾的晚七也默不作声,他抚了抚嘴角,发现并未像从前一般渗出血迹,而只青紫了起来。
    
    也许现在的百霰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有力了。
    
    “啪。”
    
    一身清脆的声响,晚七连忙看去,正看见百霰那突然止不住颤抖着双手,梨花粥洒淌在地上,瓷勺与碗已经在地上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百霰一双孤傲的眸子吃惊的看着自己颤抖着的手,他冷艳的容貌吓的毫无血色,恐慌着尖叫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

    晚七连忙上前准备抑制住百霰颤抖的手,只是刚靠近百霰便一脚狠踹在他的腰腹上,晚七摔倒在地,肩臂正好压上那一地碎片,无数尖锐顷刻深刺进了晚七的皮肉里,鲜血汩汩而冒。
    
    “滚,你给我滚,滚下去!滚!”
    
    百霰疯了一般的大叫着,晚七见百霰这时候好似是神志不清,顾不得地上的碎片,连忙起身逃一般的离开了彩霰阁。
    
    直到走到拐角的无人处,晚七才放慢了脚步,那张清秀的脸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的吃惊与慌张。百霰,就算不论牧冉,我也说过,要将我和顾小点所流的泪,所受的苦,所淌的血,一并还给你!


你那孤傲的模样,就快要画上句点了...
    

    
    
lxy199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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