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已去,天未暖,初春的风依旧有着丝丝寒意。风吟亭的花园中,正站着一位男子。穿一身青衣,凝视着花瓣,像是正在想着些什么。清风吹乱了他乌黑的发丝,亦拂动了他瘦削的身体。正有些出神,忽然听到了一个冷清的声音说道:“都过去三个月了,再怎么想,也是没用的。那人已经走了,再怎么着也追不回来,何必这么折磨自己?”那男子回过头来,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分诧异,但随即被笑容所替代。这笑,美得让人忘魂。看向身旁年纪稍小的俊秀少年,男子开口道;“可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心中却总会有一丝希冀,想要尝试一番。等到希望破灭,也仍旧会沉浸在回忆里,不愿脱身。”说完,男子听到一声冷哼,道“当初我就劝你不要陷得太深,你不听。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不知道好好地珍惜自己,反而找罪受,活该如此。”男子听闻,并未气恼,只是转回头去,微笑依然。只是这笑中,多了一份无奈,亦多了一份自嘲。再次凝望初开的花。并不理会身旁的人,任他带着怒火离去。
雪画回到自己的宣黛阁,看到霖棋和霜书正坐在桌旁吃茶。两个人见雪画回来,不先开口,只等着他去说。雪画气的坐下,执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便一饮而尽。顷刻间,静谧无言。过了一会儿,雪画终于开口道:“你们去看看他的那副样子,哪里还是过去的雲琴,瘦的就只剩下一副骨头了。当初让你们跟我一起劝他,你们不干。还说没准他就能遇到真爱。哼!真是糊涂,这么多年,你们见谁遇上了?结果怎样,现在他成天的折磨自己,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雪画一口气说完了心中所想,倒是稍微缓解了气闷之感。听他言尽,霖棋才道:“雲琴还年轻,跌了一跤,总能站起来的。事情早晚也会忘怀的。”雪画怒道;“你又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雲琴是动了真心的,哪里那么容易,说忘就忘的?”霜书说道:“就像你所说的,这么多年,见得还少吗?”说完便离开了。霖棋站了起来,道:“雲琴是聪明人。会想明白的。担心也无益,与其想着雲琴,还不如多想想自己吧。”随后也离开了。只剩下雪画一人,叹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是有忘记的,但是粉身碎骨的也不少啊!”
暮色初降,街上的商贩多已收拾回家。但在苏州城中,总是有个地方与众不同,愈夜愈热闹,这便是烟柳巷。顾名思义,这里就是苏州城内,妓馆集聚的地方。而烟柳巷中,暮雨楼是最特别的,因为这里揽客的不是女子,而是清一色的男色小倌。这里的小倌,个个非凡。不仅容貌不输女子,还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以四公子------雲琴、霖棋、霜书、雪画为甚。可能也正因如此,暮雨楼的生意总是最好的,人来人往,夜夜喧嚣。
风吟亭的卧房内,一位少年对镜而坐。面容憔悴,却清丽依然。嘴角微扬,不似往常一般清淡,而是带着几分妖魅。拿起了平日不用的艳色胭脂,双唇微含,镜中之人便有了些许神采,却不甚熟悉。扑上香粉,芳气勾人。脱去身上的青衣,换上了殷红的袍子。这是平日里他最反感的颜色,可今天,他却只想穿这个。梳妆完毕,瑰丽万分。对镜而视,这人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禁问道。对了,这是雲琴。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那些恩客之中,有情有义的又有几人?从今天起,他是为自己而活的雲琴,是暮雨楼中最美的雲琴。浓妆厚粉,遮了面,也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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