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再见
“我不知道木叶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家伙，显然打算以毁灭木叶为目标。”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先前赤砂之蝎留下的话，自来也带着阴郁的神色回到木叶，远远的，就看见卡卡西在门口走来走去的身影，微微愣了下，他迅速敛起神，换上一抹无谓的笑容。
“怎么了卡卡西？在这里做什么？”
“自来也大人！”一见到是他，卡卡西急忙奔了过来，“你快来帮帮忙，茉莜中毒了，雪奈小姐却说什么都不肯送她去医院……”
不送医院！
自来也显然愣住了，想到得知茉莜中毒时雪奈刷白的脸色，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头，自来也心头一震，这才记起稍早被自己险些忽略的一件事。方才赤砂之蝎愤怒之中喊出雪奈的全名，那个因为险恶的能力而曾经驰名五大国的姓氏——浅仓！
忽然推开卡卡西焦急地奔了出去，留下少年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自来也迅速运起忍术赶到雪奈的住宅。一边赶路一边暗中为了自己刚刚的发现而懊恼不已。
竟然是浅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女人的长相！那一丛即使在染血的战场也从不曾沾染一丝污垢的金黄色长发，一身万年不曾改换的天蓝色衣衫，还有那茶色的瞳孔！
他明明在战场上见过那个女人的！为什么竟没有认出来？是因为当时他没有机会和浅仓爱染正面交锋，还是他记忆中的浅仓爱染，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
她看着那个名叫茉莜的孩子时，温暖而慈爱的眼神。
那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也不该有那样的眼神。
自来也带着莫名的不安来到雪奈的住宅，果然见到四周筑起了强力结界，他皱起眉，在这个独属于雾隐村的结界面前呆愣了半晌，心，也微微开始下沉。
果然是她吗？那个一夜之间杀死自己的全族，从此消息不明的女人。
“传说浅仓爱染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怎么也是需要解药的吗？”
看着正在努力观察茉莜状况的雪奈，自来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喟然，却并没有过多的戒备。自来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眼前的人既然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浅仓家，就断不会再回到战场，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木叶？
关于战场上那个浅仓爱染的记忆早已模糊不堪，自来也只知道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心急如焚的母亲。
坐在床侧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却也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先前的动作。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份能在这个人面前隐藏多久，也早就做好了一旦暴露就立即离开的准备，只是这个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蝎研究过我的体质，他知道怎么对付我。”雪奈低着头，幽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然而自来也还是在其中听到一丝悲伤。
其实当初蝎的本意是想改变雪奈那诅咒般的体质，只是才进行了一半，刚找到对付她的办法，他们便已经被迫分离。
想到之前在旅馆见到的场面，自来也怔愣了半晌，“其实他……”有留下解药给你。
“请自来也大人先离开可以吗？”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自来也犹豫的话语，他微讶的抬起头，年轻的母亲正神色苍白的看着他，眼神沉痛且哀戚，“等茉莜的毒解了，我会亲自到火影大人面前解释清楚的，在此之前，希望您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说罢，她便转过身不再理会自来也，仔细的端详着茉莜中毒后的症状，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她在制毒方面一直赶不上蝎的成就，不止是因为天赋差距，还因为蝎狠厉的性格——她的毒目的在于让人一击毙命，不至于承受太多的痛苦，而蝎却旨在让人在临死前受尽挣扎，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力流失，绝望的死去。
正因如此，她才一直在担心，即使真的被她做出解药，茉莜也无法完全的逃离那般痛苦……那样挣扎的生死边缘的痛，她已经受够了，不希望茉莜也受到这样的待遇。
“妈妈！”病床上的茉莜忽然呓语出声，雪奈一惊，急忙凑过去，看见女孩小小的拳头正高举在身前，攥的死紧，苍白的小脸上眼睛紧闭着，神色不安，稚嫩的声音凄厉地叫喊着，“妈妈！不要走！”
站在床侧的身影僵住了，雪奈愣愣地看着女孩眼角倾泻而出的泪水，良久，才无奈的扯开嘴角，“真是聪明的孩子……”
即使看不懂雪奈与蝎之间的汹涌暗潮，小小年纪就很聪慧的小姑娘却隐隐感觉到那个人在母亲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比身为女儿的自己更重要的地位。这样的认知给近乎拥有恋母情结的女孩带来重重的阴影，自然开始担心母亲真的会离自己而去，尽管她早就知道，一旦雪奈决定了的事，任谁都无法改变。
无论是她，还是“那个人”。
缓缓伸手握住女孩颤抖的双手，雪奈的神色带着从未有过的慈爱，轻柔的声音拂在女孩耳畔，抚慰着陷入被母亲抛弃的噩梦的女孩，“不会的，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我说过将会看着你长大，就一定……
微微有些混乱的思绪停止于女孩忽然开始挣扎的动作上，雪奈的视线落在因茉莜的动作而从她衣襟口袋里掉出来的小瓷瓶，眼神一紧，雪奈一下子僵住了！
她当然认得那个瓶子，当年在砂隐时，那是身为俘虏的自己最让高层不满她的原因之一。来自遥远东方国度的美丽瓷器，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却深得她的喜爱，她本意也只止于欣赏，然而蝎……
雪奈忽然无措地摇头，不想那些过去的甜蜜回忆影响了此刻的心绪，她几乎是颤抖着伸手将小瓷瓶攥在手心里，小心地翻转过来，果然在背面见到独属于蝎的那个红色标志。
“我留下解药，你现在立刻跟我走，再也不要见她。”
不期然想起之前蝎冷然的言语，雪奈的身子不自觉晃了晃，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慌。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选择了留下，蝎怎么还……
“或者，你留下，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我。”
是吗？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一定会选择留下，却还是给出这样的选择。蝎，是在以这种方式向她告别吗？
终于明白蝎此举的企图，雪奈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几乎是机械式地将解药喂进茉莜口中，这才在女孩的身上发现一样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那只弄丢了的蝎的傀儡……它为何会出现在茉莜这里雪奈已经顾不得多想了，她只是忽然记起多年前自己固执地回到雾隐后，那个少年每次来到她的房间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要将两只小傀儡并排摆在一起，肩并肩，看夕阳落下的余晖洒在爱染的眸子里，折射出他们最喜爱的那抹光彩。
而现在……她只看到这只小小的傀儡孤零零的躺在茉莜身边的床板上，一贯冰冷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仿佛在控诉她的抛弃……
双手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耳畔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结界被打破的声音，自来也担忧的询问声，少年卡卡西不安的声音……这些声音纷杂地在耳边匆匆走过，雪奈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满脑子都是先前自己瘫软在地上时听到的自以为幻觉的那句话。
“是吗？我早就知道了……那么，再见，雪奈。”
泪水忽然倾泻而出，她听不到茉莜清醒的声音，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句沙哑且异常冷漠的声音“再见，雪奈”……“再见……”
再见……他说再见……他竟然说再见！
蝎是从不会说再见的。
自从儿时那个早晨父母在他的那句“再见”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的时候，他便执拗的不肯说这句话。即使在当年决定了要放她留在雾隐，那个别扭的少年也只是在临别的时候丢下一句“我等你”便再没了下文。
他是如此的厌恶甚至恐惧说那句话，如今却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此轻易的说出口……
雪奈忽然站起身朝门口奔去，不顾身后几人异样的眼神和茉莜不安的呼唤，不顾自己身体的颤抖和脚步的踉跄，拼命地向前奔跑。
当年与蝎的一切匆匆在脑海闪过，雪奈忽然无法呼吸，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一时没注意脚下，她在甫出木叶没多远的路上被老树伸出的藤蔓绊住脚步，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她一下子倒在地上，脚踝传来的疼痛无法抵达脑海，她所有的思绪都停留在当年因为浅仓家的族长，她和蝎争吵过后的情形……
红发少年摔门而去的身影此刻还历历在目，雪奈忽然伸手捂住脸，却怎么样也无法止住疯狂倾泻的泪水。她知道的，今日的蝎，藏在绯流琥内的眼神一定也也如当初那般，那么寂寞，那么悲伤。
同多年前一样怎么样也无法恨他，更多的，只是心疼。
“蝎……蝎……”她忽然站起身大喊起来，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我说过绝不会离开你，我说过的！所以你休想丢下我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