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陈若走出了校门,她想去校外的商城买些东西。公路左右似乎没有车辆,陈若慢慢的走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恍惚状态,可是,顺着身体被猛烈的撞到一边,陈若笑了,那抹笑似有似无。陈若知道自己不会死,就任人抬上了车辆,往医院驶去,没人听见那三个字,“可惜了”。
看着自己腿部打得石膏,陈若没有感到疼痛,她在想着,又要花一笔钱了。陈若知道撞到自己的司机逃了,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银行卡,想着由谁来给自己交费,也不知道这些费用是交了还是没有。所幸,舍友来了,陈若在感慨她怎么知道的这么快,看来是有同学见到自己出事了。陈若告诉了舍友银行卡的密码,也不管舍友那疑惑的眼神,就拜托她帮自己办理一切手续了。陈若知道舍友的意思,住院费加手术费对一个学生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自己向来是比较节俭的,也让人以为自己的家境不太好。陈若看着窗外,又低下了头,确实,自己的家境只是一般,但是要比好多同学强多了,在这一点,陈若没有感到自卑过,她只是习惯的把每个学期的生活费留出一部分,然后存起来,陈若不知道自己留着有什么用,只是这样,陈若觉得一切都很踏实。“卡里应该只剩三万了吧”,陈若自己喃喃自语着。上天总不会留太多的时间给独处的自己,陈若想着,因为她听到了舍友秦月明特有的脚步声。果然,门突的被打开,秦月明快速的走到陈若面前,焦急的问着“你怎么会出车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陈若知道,舍友一直都在担心着自己,看着舍友责备的表情,陈若轻声的说“不小心的”,“不小心?我知道你迟早有天会出事,可是没想到你居然……”,秦月明的眼睛开始丝润了,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舍友属于心思细密的,虽然外表看着很乐观、很开朗那种,可是只有自己了解,真实的陈若是什么样的。真实的陈若一直都是不快乐的,起码跟自己相处的这两年,她知道陈若的微笑只是一张面具。陈若看着舍友,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秦月明比陈若小半年,可是秦月明就像一个懵懂的高中生,她的世界还是一片纯真,没有加入太多忧伤的东西。陈若舍不得让秦月明难过,她喜欢这个小她半年的舍友,于是她对着眼圈泛红的舍友说到,“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发誓”,看着秦月明依然的不信任,陈若撒娇着,“真的,我哪有那个勇气啊,不要高估我,我顶多自虐一下,而且那还是以前的事情了”,陈若晃着秦月明的胳膊,终于,秦月明笑了,她又跟陈若聊了一会,看着陈若苍白的脸和勉强露出的笑容,秦月明知道该让陈若休息了。她不放心让陈若自己待着,可是自己还得回学校带一些日常用品,于是她告诉陈若先休息一会,自己回学校准备些东西。陈若微笑着,点了点头,给秦月明了道一声谢,就躺下了。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秦月明想问陈若,要不要告诉家里,可是转念一想,下午再问好了。走在满是医药气息的走廊上,秦月明再次湿了眼眶,“为什么陈若要这么的折磨自己,可是除了感情,还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她吗?”。而在门的另一边,陈若侧躺在床上,脸朝着窗户,任众多回忆在脑海里回放着。
02
陈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孩时的陈若同其他的孩子一样感受着父亲的威严,除去对自己父亲的那份惧怕,陈若整个童年都是无忧无虑着。在家是个霸王,仗着母亲的溺爱,以欺负姐姐为乐;而在外面,不能说她有天生的领导能力,可是附近的孩子也是以她马首是瞻,可以看出,陈若从小是个孩子王。这样的陈若,任谁也不会想到长大后会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人们只会说,以后又会多一个假小子了。也是这份快乐的童年,支持着长大的陈若坚强的向前迈进着。
03
快乐总是很快就会过去,初二时的陈若,打开家门,看着两眼通红的母亲,她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这么伤心,可是她好像就是晚熟,什么也不懂,她只听到母亲说的几个字,“你爸爸出事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陈若把母亲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没有爸爸,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父亲一直在陈若眼里是高大的,尽管陈若的父亲并不是很高,可是陈若总感觉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眼里就是天神。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寡言少语,附近的孩子都怕自己的爸爸,这让陈若一直感到自豪,可是这样的天神怎么会出事呢,陈若还是不太相信。她跑了出去,看见了高挑的姐姐,姐姐刚理了一个很时髦的发型,陈若跑去问姐姐,“你眼怎么了?”,看着姐姐的脸,过了好一会,她才弄明白姐姐说的话,“眼睛进沙子了”,在这一刻,陈若相信了,自己的爸爸真的出事了。在之后的几天,陈若一直都在学校家里两头跑,她不再调皮了,她会很按时的回家,等着妈妈的消息,偶尔也会跑到隔壁问婷婷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死之类的话题。婷婷比陈若大三岁,可是少时的婷婷的回答,也确实给了当时的陈若不少的安慰,这让以后陈若回想起那段时间的煎熬时也会再次从心里感谢婷婷。算是上天的留情,陈若的爸爸摆脱了死亡,陈若的印象就是那段时间家里刚添置的冰箱里堆满了各类肉质品,只是为了给爸爸补身子,陈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出了工伤,伤了脑子。在父亲住院的那段时间,陈若没有去过几次,她发现自己的父亲不是以前的父亲了,现在的父亲缺了威严,少了自信,一向沉默的父亲变得更加的沉默了。而在父亲出院以后,陈若发现生活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在饮食上,陈若不止一次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荤菜没有了,基本上都是素菜。陈若的母亲没有文化,可是她知道好日子好过,难日子也要继续过的道理,所以,她只能告诉自己的孩子,“你爸现在在疗养,待遇不如以前了,我们要省着点过”。陈若在家里没以前那么嚣张了,爸爸去外地疗养了,她亲眼看着瘦弱的母亲支撑着整个家。陈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爱俏的女人,从来也不会亏待自己,可是看着现在的母亲的憔悴和日益粗糙的手,陈若也会心疼。陈若把这份心疼带到了学校,同时,陈若也学会了打架,学会把同桌的书本从四楼直接扔下去,而对方又不敢说什么。其实,陈若没有变坏,只是有了些野蛮,这是当时的陈若没有意识到的。她其实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情绪,想要躲避家里的巨变。每逢夜晚放学,看着瘦弱的母亲的身影,陈若总会冲过去告诉母亲“自己会好好学习,会努力考个好大学”。可是,时间总会消磨一切,包括那份雄心壮志,期间有让母亲欣慰的时候,也有让母亲难过的时候,这让陈若后来也是后悔万分。其实,最让陈若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不应该继续升学,应该去上个中专,然后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这样死心眼的妈妈也不会早去了。陈若当时的想法是家里并不是很困难,尤其是姐姐也上了班,为什么妈妈还是这么不顾身体的拼命呢。大了之后,陈若从姐姐口里得知,爸爸隐瞒了妈妈家里的存款和当时的工资,只因为妈妈花钱的无度,所以妈妈才会变得这么拼。这让得知真相的陈若有一阵非常痛恨自己的父亲,陈若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个可以相濡以沫的人。
高中的三年,陈若慢慢的长大,可是依然天真幼稚,但还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尝到了羡慕的滋味。陈若放弃了市高中,改读了私立高中,陌生的环境,使得陈若一切变得拘谨,周边的同学一致认为这个女孩是内向的、害羞的,可是没人会想到一年前的陈若是粗暴的、野蛮的,打遍班里无敌手的。陈若讨厌过周三,因为一到周三校门口就有老多家长,他们是专门跑来给自己住宿的孩子改善伙食的,而那群拥挤的人中,从来都没有过自己母亲的身影。陈若在这一刻尝到了羡慕的滋味,也是在这个时候,陈若会想象如果自己的父亲不出事的话,自己也是这群幸福孩子中的一个。还有更让陈若痛心的事情,周六回家,家里没有陈若的房间了,原先的属于陈若和姐姐的房间被刚从姥姥家回来的妹妹占去了,而且这个小妹不允许陈若进自己的房间,这让陈若感到很委屈。晚上更难熬,陈若想跟妈妈挤一张床,可是妈妈也不同意,后来才知道当时的母亲已经病情加重了,她都在死撑着。陈若记得当时自己蜷缩在沙发上,有人给自己添了被子。朦胧中,陈若仿佛看到了晶莹的东西,可是陈若选择忽视,她想惩罚自己的母亲,只因她觉得很委屈,她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请求。数年之后,陈若还清晰的记着那些相似的夜晚,也痛恨着自己的自私,痛恨自己的任性和不懂事。
04
高考结束,陈若的成绩很烂,挂上电话,陈若哭了,父母的劝慰陈若都置若罔闻,不久,陈若去了复读学校,可是学校的压力使陈若喘不过气,在看到那张通知书的时候,尽管学校很烂,陈若还是踏上了火车,迈进了大学。自由的空气使陈若悠闲了一阵子,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陈若的这份悠闲。坐在汽车上,陈若不明白,为什么半个月前往家打电话,一切还是很正常的,为什么说去就去了呢?陈若在汽车上没有哭泣。到了家里,夜色已经吞没了一切,陈若看到了门口挂的黑绫,她还是不认为那是自己母亲的,尽管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踏进客厅,看到自己母亲的遗体,很可笑,陈若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羽绒服,是多么的讽刺。突然的撞击力使陈若回到了现实,陈若看清了,是自己的奶奶和姐姐抱住了自己,痛哭着。这份感染很快,陈若也止不住的流泪。浑噩的三天,陈若经历着姐姐的晕倒和自己的歇斯底里,然后,又返回了学校,继续自己的生活,并且一再的安慰自己,母亲的去世对她来说是好事,那就不用受苦和煎熬,不用受自己丈夫的粗暴的对待,不用受病痛的折磨。陈若返校后,半年的时间,没有笑过,倒是朋友东东经常来学校安慰她,鼓励她,所以到现在,陈若还是和这个叫东东的关系最好。
05
到了大三,陈若发现自己心里还有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感情,陈若不知道。陈若只知道自己会突然的很思念男生,会想听一听男生的声音,只要一声普通的问候就可以要自己愉快一个月,而女生是陈若高中的同桌,很优秀,陈若非常喜欢这个同桌,温柔恬静,善解人意,而且很聪明,虽然陈若的朋友都不太喜欢她,可是陈若把她们的态度理解为嫉妒。当然,陈若不会嫉妒这个同桌,她很欣赏对方。陈若后来明白,友情和爱情,她还是偏重了友情,结果两种情谊都失去了。专科的三年,陈若就和这两个朋友密切联系着,有时陈若也会在床上思考三人的问题,她可以肯定,同桌也是很喜欢这个男生的,可是男生喜欢谁呢?陈若也不知道。终于,陈若要参加专升本考试了,她很激动,因为考试地点就是男生所在的学校,她可以见到男生了,尽管她说考上本科才会见男生,可是老天让他们提早了几个月见面。到了男生学校,陈若见到了心仪的人,三年没见面,对方还是很帅,其实陈若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对放的气质,略带些忧郁、腼腆,是陈若欣赏的类型。和男生逛遍了学校,十一点回住处,才记得第二天考得科目有些东西还没背,尽管是比较拿手的,可是这次考试也关系到自己的前途,陈若还是收起了傻笑,开始了死背,一直过了凌晨,陈若放下了课本,一夜好梦。时间很快在愉悦和紧张中度过,陈若和男生告别,离开了男生所在的城市。陈若有些失望,为什么男生不要自己留下呢,陈若有些讨厌自己的矜持,她感觉男生是有些喜欢她的。到了学校,陈若给男生挂了电话,报了平安,然后说起了这个问题,男生没有说话,陈若更加失望。几个月的等待,一切只为了那一刻的喜悦。在成绩榜上,陈若查到了自己的名字,成绩不错,看着周边老多哭丧的脸,陈若还是选择自私一下,愉快的走下了楼梯。漫步在小雨中,陈若感到了希望,也把消息带给了自己的母亲。随后的生活是充实的,毕业设计做完,陈若选择了打工。去了好多小的城市,吃了不少苦,陈若把它们当作资本,当作收获。这个世界是善变的,当陈若决定做第二份工作的时候,接到了姐姐的电话,姐姐的公公也不在了,于是陈若开始了自己笨拙的保姆生涯,带自己的外甥。陈若看护外甥的时候,会想到小家伙出生时的样子。小小的,嫩嫩的,一整晚侧躺着,自己不停的擦拭着小家伙吐出的泡泡,就怕他堵了呼吸,虽然一晚没睡,可是自己还是欣喜万分的,这就是血缘的份量,血浓于水的力量,新的生命。想到这些,陈若就咧着嘴傻笑。看护外甥不是件易事,虽然很累,可是陈若还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