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4] 文案:叶言:在最无依无靠的时候遇见你,决绝的走进你的世界,用了一辈子拼命想要在一起,伤害,背叛都在所不惜,却因为这世上大多数人认定的伦常道德一次次的绝望,我知道我们的路会走的很艰难,可是只要牵着你的手,我就有信心走下去,一直走到白发苍苍的那天。
裘念:是谁说爱一个人就要卑微到灵魂里,可是小言,我喜欢看你任性看你耍脾气,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每当看到你伤痕累累一言不发的样子,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直在你身边,恨到想去死,我不求你的原谅,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对三十岁多岁的我们而言,十年,八年只是白驹过隙,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想和你平平淡淡的过,到老到快死的时候,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好不好。
在这灯红酒绿的城市,我们都回不去那年校园里单纯的叶言和裘念,可是一次次的分离,在我心中镌刻的,有恨,但更多的是矢志不渝的爱情,我还是那年雪地里偷偷发誓的人,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我,叶言这一生,纵使万劫不复,也要和身边的这个男人相依相守。[/size][size=4] 第一章
我默默的坐在办公室,额前长长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听见老师问:“叶言,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昨天又没有来课程设计?”心里想的是中午要去医院给叶守御和陈平送什么饭吃呢?我是叶守御和陈平收养的孤儿,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是谁,也从来不想知道,我情愿把他们放在梦里面,梦里面我有爸爸和妈妈,他们对我的爱浓的就像叶守御每天都要喝的黑咖啡,把我围的紧紧的。在梦里,幸福就在我眼前,对我微笑,明明知道是自己在脆弱时候的自我安慰,却乐在其中,又或者,连我自己也没有发现,这已经成为我支撑自己的信念。
八岁那年,叶守御带着陈平来到孤儿院,不得不说,他们是特别的,那个时候叶守御穿了一件蓝色条纹的短袖和再平常不过的短裤,手里牵着的是另外一只手,唯一的问题是,他们都是男人。我记得那时候觉得陈平的长相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很平凡,却总是云淡风轻的笑着,那样的笑,装载了满满的温柔,就好象雨后的幽谷里,淡淡开放的山菊花,自然而清新,让我觉得,如果说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他的怀抱一定是倾诉委屈最好的避风港。叶守御一直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他们看彼此的眼神,是我从不曾拥有过的眼神,曾几何时,我总是偷偷去孤儿院隔壁的教堂里许愿,一次一次,许的愿望都没有变过,我想有人爱我。。。当我看到叶守御和陈平的时候,八岁的我知道,他们一定是相爱的,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个人把那样的眼神给我,我说不定可以靠着它活到五百岁。没有任何的踟躇,我跟着他们走了,做了他们的儿子,这十年来,我过的是最简单平实的生活,却已经很知足,人,是会顾此失彼的生物,如果不曾拥有过,并极度的渴望,那么从得到的那一刻便会用尽一生去珍惜,而我,就是这样。叶守御和陈平没有亲人,又或者,是有,却如同没有,我只知道是叶守御不顾一切带陈平离开家来到这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早餐铺,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十年来,小小的早餐铺,是我生活的原点,不管我走了多远,也还是要回到这里,听叶守御厚颜的调戏陈平,听他们刻薄的话语里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听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里那个叫做幸福的东西,近乎贪婪的嗅着它的气息,并在心里祈祷着它再也不从我的生命里消失。然而,我短暂的幸福终究有了尽头,几个月前,陈平被检查出了末期癌症,看着叶守御白昼不分的陪着陈平,看着陈平澄澈的眼睛渐渐黯淡,我知道,或许,我能做的就是最后一直一直的陪着他,然后在他走后,替他好好照顾,他最放心不下的,他。。。
办公室外的喧哗扰乱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见老师提了一个人走进来,愤恨的一甩,说,“你们现在越来越不得了了,叶言只是逃课,先让他出去,裘念你个臭小子连考试都给我放鸽子,是想大学拿个肄业证出去晃荡是不是?”我起身准备出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做裘念的人,却不经意的与他的眼神碰上,好奇怪,明明是装满了不甘和不爽,但放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好像是八九岁的顽童被人发现了恶作剧一样,很难想象一个快20岁的人还能有如此单纯清澈的眼睛。硬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组合在那张瓜子脸上,如果不逃课,应该是个蛮讨喜的孩子,只可惜,唉。。。
中午我背起书包走进车篷,打算跟以前一样直接去医院给叶守御和陈平送饭,每天,我都想空出更多的时间陪着他们,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一定可以再见面的,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想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连这种希望都感觉不到,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过来,当然也应该这样一天天过去。昨天、今天、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她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别。我好怕某天听到有人跟我说:“叶言,陈平不在了。”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怎么去负荷,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亲情给了他们,而他们也倾尽一切爱我,就好象把一个杯子装满水却硬生生的打破,碎裂的那一刻,心也被掏空了。甩甩脑袋,我看看四周无人,拍拍自己的脸,我告诉自己:“叶言,你要坚强,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垮。”“这位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在车篷搞个人表演?”我楞了一下,回头就看见裘念瞪着我,然后一脚踢开我的车子,拉出他那被我的车子当坐垫的自行车,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就是一个衰神,见到你我不是被老师刺儿就是我的东西跟着遭殃,背死了。”话音刚落,只听刺啦一声,他的上衣被我那辆破车的钢条结结实实的划了道口子,他回头,暴戾的看着我,我耸耸肩,说:“要么我赔。”“不用了,”他手指了指他的山地车,“我更在乎的是,你的车压坏了我的车,我要怎么回去?所以你要先把我送回家我再索赔。”我看了看他,如果他知道我是两个男人的儿子,肯定是要吃惊好一阵子的,于是我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要去医院给我爸爸送饭,没法。。。”“哎呀没事,能带一程是一程吧。”他已然跳上了我的车子。我只好平生第一次自行车上带了一个男
人去医院,到了医院门口,我说我要进去了,裘念看了看我说,“那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先骑你车回家。”我想反正我今天是要一直待在在医院的,就把钥匙给他然后进去了。这次短暂的交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静,今天的叶守御太静,在走廊上完全没有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踏进病房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像沉入幽暗的水底,冰冷彻骨,因为我看到陈平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胸口不再有起浮,叶守御只是静静的守着他,不哭也不闹,手紧紧的握着陈平的手,就好象想把自己的生命过渡给他一样,好像过了很久,他抬头看见我,说:“小言来了,过来给平儿梳梳鬓角,都被枕头压乱了,他总说枕头硬,明天我要再去买个才好。”声音听起来平静却沙哑,我想,当一个人的悲伤已经渗透到了灵魂里,反而变得与平常一样,仿佛这样日子就能恢复如昨,消逝的人也依然等在最初的地点,从相遇的那天把人生再走一遍。我走过去把叶守平抱在怀里,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再是孤儿院里那个祈祷得到爱的孩子,现在的我,可以让别人放心的依靠。他把头埋进我的怀里,肩膀轻轻的颤抖,良久,抬起头来对我说:“不够,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走之前只许给我下辈子怎么够?”然后他就在我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很久很久,旁边的陈平一直静静的,我想,他们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一定还会相遇,因为那样的眼神,只有彼此能给。夹在这样的他们中间,或许我只有祝福。处理完陈平的后事的那个晚上回到家,我看到叶守御一直默默坐在他和陈平每天都坐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盯着那个空洞的电视机,仿佛那里在播放他们走过的点点滴滴,躺在床上,我一夜无眠,任泪水肆虐,那个总是拍着我的头微笑的人走了,留下这样的我们,该怎么收拾一切,继续上路?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我看到的,只有叶守御的信,他走了,他说他要回家了,回那个十几年没回的家,希望我好好生活,他要让陈平家人明白,他不要他走的时候还是为了自己背弃了家庭,等他有勇气面对回忆的时候,再回来。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空洞的家,突然觉得,幸福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而我一直都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我终于止住眼泪决定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养活自己,我要守着这里,守着我们一家人的回忆,等叶守御回来。
第二章
再回到学校,已经恍如隔世,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收拾心情,我走进教室,挑了最不引人注目的座位坐下,后背却被人拍了一下,:“个人表演的大哥,谢谢你的车钥匙啊,听他们说你叫叶言?”我回头,忽然记起这张脸,“不用谢,本来就是我不好,你的衬衫我还要赔给你的。”说出话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现在根本是个穷光蛋,虽然找了几份兼职,但是工资还没到手,预支的也只够吃,哪里有钱赔他,他却好像没听到我的话,盯着我看了良久,小心的问:“听说,你这几天没来是因为家里出事了,是。。。”“多谢关心,没什么事,同学,你的衬衫我会尽快赔你”话音一落,我就发现我说错话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生气了,他噌的站起来说:“谁要管你的事,本大人才不在乎一件两件衬衫,还你的破老爷车钥匙,再见,后会无期。”然后就蹿出了教室。我也只当这是个小小的插曲,然而当多年后的我们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裘念管它叫缘份,而我管它叫命运。
没课的时候我在一家快餐店兼职送外卖,周末要做一份家教,生活对我来说,只有焦头烂额。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再见到裘念这小子,而且是在这么戏剧性的场面,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倒在外卖店后面的小巷子里,身上穿的是保安的衣服,我冲过去扶起他,他强撑着对我说:“带我去你家,别送我去医院。”我二话没说就把他扶上外卖车回了家,简单的处理了他的伤,他只是皮外伤,没过多久就幽幽醒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语气:“醒了就抓紧回你家去,我还有工作。”他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全家福,问我:“这哪个是你爸?”我瞟了他一眼:“都是。”我如愿看到他讶异的表情,他吐了吐舌头:“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不能接受男人的恋情,我理解,只是你是怎么来的?”“这个跟你没关系吧?”他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我瞪了他一眼,再一次下了逐客令,他无奈的一耸肩:“不瞒你说,我不是普通的保安,是给人罩场子的,罩场子你懂不?这会我恐怕要在你这躲一下。”这下轮到我掉下巴了:“你是黑社会?!”他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什么呢?我和你不一样,我什么都要靠自己,已经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了,哪里还在乎再多一层?”这次掉下巴的是我了,我盯着他看了很久,怎么也没办法把面前这个清朗的男孩和那些龌瑳的黑帮联系起来,他仿佛也明白我心里想什么了,尴尬的问:“我在这里不会有事吧,你的。。爸爸们回来怎么说?”我面无表情的把床头照片上陈平洁白衣衫上那不存在的灰尘拂去,:“没关系,他们不会回来了,我现在跟十年前一样是个孤儿,所以不会有人在乎我跟什么样的人厮混在一起的。”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神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晶莹着,剔透着,良久,他把手轻轻抚上我轻皱的眉,在我冰凉的唇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我像触电一样推开他,喊着:“混蛋你干什么,老子是男人养大的没错,但是我不是gay!”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冲上来抓住我的手,但是我毕竟也是一个成年男子,力气并不小,我们就这样一起摔在了地板上,双手十指相扣,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他的眼神好像要看进我心里,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他说:“叶言,我也是孤儿,我们都活在这世上最凄楚的角落,冷了,痛了也没有人知道,存在不存在都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相互依偎着取暖吧。”
我不甘心,他短短的一段话,却敲开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也是我一直封锁着,挣扎着不让人触碰,一个人舔舐的伤口,我像伤口暴露在空气的困兽一样,边踢边骂:“谁他妈的要你管,我不需要任何人,你们都走好了。”到最后已经是哭着在骂,他一直抱着我,等我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对我说:“叶言,跟我走,这里的温暖不属于你,是去我们的世界,还是留下来守着别人的回忆,你自己选。”阳光照进卧室,笼在陈平和叶守御的照片上,照片里的他们笑的像天使,有那么多个瞬间,我就是在这样的微笑里沉沦,幻想着不存在的光环把我笼罩,等待一切还能恢复如昨,只是到今天,梦醒了。那是1999年夏天要走不走的时候,我抛下了曾经抓紧的,不属于自己的,跟着一个叫裘念的男人,走进了未知的世界,当时的我不知道,那样的决定将带给我多少,又会从我的生命里夺走多少,但我却是那么决绝。
跟着裘念走进那个被他称做家的地方,我四处打量着,这里是这个城市最鱼龙混杂的地方,随处可见叼着烟,拎着啤酒瓶子的小混混,带着不屑的眼神,挑衅的语气,也带着对生活的绝望,生活于他们,是一天又一天,却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从何处升起的茫然。裘念带我转来转去,走到巷子深处,那里就是他的家。低低矮矮的几间房子,屋顶是早年的大青砖,红彤彤的大铁门锈迹斑斑,窗户的木头生了层薄薄的青苔,玻璃也有好几面是裂了的,屋内的摆设再简单不过,只有睡觉用的床和老旧的木桌木椅,上面零星放了几只水杯,想来住校的裘念怕是很少收拾这里了。裘念看看呆呆的我,嘿嘿一笑:“大少爷没住过这样的地儿吧,简陋是简陋了点儿,不过自在,话说你的行李就这么点儿?巷子口的小黄毛带个马子回来小住几天都比你的多许多。”我点点头,走的时候看了很久,除了最简单的洗漱用品和衣物,实在想不到还能带些什么,最后拿了叶守御和陈平的照片,算是能够证明我们三个人曾经在一起的东西吧。裘念顺手一指小房间的一张床跟我说:“你就睡那儿吧。”我看了看,这个房子有一大一小两间房,大小房间是嵌套式的,没有门,另外还有一间吃饭用的厅,一间百年没有解封的厨房,上面落的灰尘兑点东西发酵发酵够壮二亩地的,还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子,用裘念的话说,杂草好啊,没有管没人问自己就长得膘肥体壮的,末了还不忘伤感的吸了吸鼻子说:“跟我们这些人一样的。”我瞪了他一眼,想说我这根杂草,在未来的几年里,就要这样踏踏实实的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了。
第三章
有了彼此作伴,我和裘念不再因为惧怕寂寞而拼命赖在学校宿舍,我解封了百年没用的厨房,每天随随便便弄点吃的,叫上他巷子里的那些哥们,生活倒也真的乐得逍遥自在。裘念不是黑社会,只是和巷子里的一帮兄弟一起给腐败一条街上的一家酒吧做保安,他说这些的时候再平常不过:“你真以为老子是一杂草,喝喝露水吸几口氧晒晒太阳就能皮糙肉厚的活到现在?”上次经他一闹,我被那家快餐店辞退了,裘念就帮我谋了份在他们做保安的娱乐场所做侍应生的工作,他说方便照顾,又不跟学校的课冲突,倒也合我意,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开始了。
跟裘念相处久了我发现他虽然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却是还没有被污染,他和他的那帮哥们其实就是一帮血性的青年,他们每天都商量好去巷子口的烟伯那里买上几包烟,问原因,答曰:“我们小时候没有东西吃的时候,烟伯就用他少的可怜的卖烟钱给我们买些吃的,他没有儿女,我们这些人,还不就跟他孙子一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小黄毛一直在笑,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立马呸了一声:“我干嘛说自己是孙子!”顺带一提的是,裘念觉得日本动漫里的大人叫起来倍儿爽,所以大家都叫他裘大人。
每天我和裘念在学校各自上自己的课,有时匆匆打个照面,总是会心的看对方一眼就走,这些日子的相处,有种叫默契的东西已经在我们之间盘旋围绕,下课,裘念就等在车篷载我一起去打工,金黄色的落日投下的光斑隐约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唇角勾起坏坏的笑容,对我说:“小言又刻苦的迟到了呢,人家等的好心急。”一句话总是说的我面红耳赤,心里七上八下,尤其当他骑着车子带着我在校园的小路上横冲直撞的时候,我抱着他坚实的腰,总是心跳加速的尖叫,阳光在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我好像觉得又嗅到了幸福的气息。
电台预报说秋老虎要来我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真的是。。。我瞟了一眼面前晃来晃去的人影说:“裘念本来天气就热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光着上身的裘念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约了小黄毛,小B还有难民过来玩,这不在准备吗?”裘念的身材很匀称,用高大来形容并不过分,栗色的皮肤上密密的汗珠把阳光反射成亮亮的光圈,紧致的肌肉服帖的遍布他的腹部和胸部,糟糕,我好像觉得天气越来越热了,于是就继续进厨房去准备晚饭。晚上,小黄毛他们来了,这些家伙都一个德性,全都光着上身,四仰八叉的横在院子里,小黄毛拂了一下额前的黄发,神清气爽的说:“告诉你们,兄弟我最近又上手了一个上等货,保你们开开眼。”小B白他一眼,愤愤的说:“上次那个你也是那么说的,还说什么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结果呢,只是比眼睛长在鼻子上的好一点点,还胸大无脑的,这个说是上等货,八成也是属于挑剩下的上等货。”小B其实有一个特别亮堂的名字,却活活被他们冠以如此难听的名字,他虽然声泪俱下的抗拒了若干次,还是妥协了。我看了看旁边的难民,瞪大眼睛再看,再看,终于找到了他,这家伙不愧非洲难民的称号,黑的就剩下俩眼睛了,用裘念的话说,去看电影的时候,只要这家伙闭着眼睛不说话,保证逃票成功。事实上,这家伙大多数时候确实是不怎么说话的,我们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吃完了饭,吃完饭,裘念拿出几根皮管子,从屋里拉出来,说:“来,哥几个冲冲澡,热得快烤熟了。”说完他看了我一眼,走过来,突然伸手开始脱我的上衣,我惊的脸上一红,说:“裘念你干嘛?”他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是一刻也没停:“废话,难不成洗澡你还要穿着衣服?靠,你扣子还给我扣到第一颗?你怕被强暴啊你?”话落衣落,突然万籁俱静,小B突然小声说了句:“言哥,你的身材好。。。清瘦。”难民点了点头:“白!”小黄毛装着抹了一把口水:“言哥比我任何一个上等货都勾魂摄魄啊。”裘念回头一瞪,他们立刻都收了声,小黄毛淫笑一下:“裘大人你不能这么的,毕竟你天天看,我们这口素第一次哦~~”我尴尬的咳了一下,:“都是熟人,算你们VIP,看一下三百,全打一折。”裘念一愣,拿了个皮管子,说:“老子现在要清场!”说罢就冲了出去,于是惨叫满天飞,人手一根皮管子,都结结实实的洗了个冷水澡,我们欢笑着,叫嚷着,不管明天怎么样,只要今天尽我所能的快乐。
不知道打闹了多久,小黄毛他们都回去了,我和裘念也光着身子累得躺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谁也没有说话。突然他翻身压到我身上,表情怪异的看着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却忽然俯下身吻住我的唇,激烈地吸吮著,舌头翘开我的牙关,在我口腔里横冲直撞,好像要吸走所有的空气一样,直到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才停止。我听见他说:“小言,我要你,我爱你.”我瞬间石化,挣扎着说:“你冷静点,我们都是男人。”他的声音带着压抑情欲的隐忍,低低的说:“我想过了,我爱你,跟你是男是女,是张言李言叶言没有关系,我只想要你,我不想再骗自己,小言,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觉。”我试图推开他:“我承认我对你有感觉,可我不能接受男人与男人。。”未出口的话被他迎上来的吻锁在嘴里,他温热的手掌在我身上游走,我感到炽热的火焰从小腹渐渐蹿升,裘念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在我的耳后吹着热气,带来一阵阵酥麻,我不争气的软倒在他的怀里,还没来得及喘气,腿又被强硬地拉开了,我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未知的恐惧让我瞬间哭喊出了声,裘念身子一震,恢复过来,抽出身体走进屋。我颤抖着叫:“裘念你怎么了?”“他妈的没见过男的DIY啊?”他在屋里狂吼着,我起身,颤抖着走进屋,正好看到他满足的瘫在床上,没有焦点的双眼望向我,说:“小言,我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许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就想,那是我第一次为了爱,这个我渴望已久的奢侈品不顾一切,我只记得我扑到他的怀里哭着说:“我们在一起,在一起。。。”然后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裘念给我的,是一个冗长的吻,他说:“小言我好高兴,以后我们都不分开。”那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一次又一次品尝着禁忌的爱恋带来的身体和心理上的满足,甚至在小黄毛他们看不到的时候热切的对望,恨不能把对方揉进生命里,每天都相拥入眠,我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因为我知道,我在和眼前的这个人相爱,幸福而单纯的相爱着。那时候的我不敢,也懒得想将来,只要眼前就够了。
“小言小言,今天晚上我们骑马玩好不好?我会很温柔的。”
“你温柔个屁?我要是再相信你一次我就是傻瓜王八乌龟猪!”
“小言你干嘛对自己这么苛刻?”
“再废话一句今天晚饭自己煮。”
“可是。。。”“那位穿蓝色上衣的男同学,请你重复一下我刚才说过的问题。”老教授不耐烦的敲打着桌面,我在心里幸灾乐祸,哈哈,死气白赖的粘着我来上课,这下惨了吧。于是当天小黄毛来找我们的时候就看到了裘大人罚站时候的伟岸身姿。
下了课裘念郁卒的躲在墙角数蘑菇,我屁颠屁颠的吃着小黄毛他们带来的吃的。说起小黄毛他们刚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叫的那叫一个凄厉,隔七八条大街都能听到,连小B和难民这种平时还算冷静的也大脑转筋没反应过来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末了他们意味深长的对裘念说:“大人,你真厉害。”我看着裘念的脸仰的鼻子都能飞天了,心想他连这事居然都能得意起来,真是自恋。
每次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饱满的丹凤眼,眉梢还上挑着,圆圆的鼻子,薄薄的唇,干净清爽的白皮肤,清瘦的身段,明明是男的,但就是太过清秀了点,不像裘念那小子,经常运动的野蛮人,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还比我高了七八公分,用他的话说,要是地震了,他拎着我就能第一个冲出教室去,这家伙就是这么欠扁。
裘念终究还是没能顺利毕业,欠缺的学分那么多,哪是说补就能补回来的,更何况他还懒的去补,用他的话说,他本来就不是良民,误打误撞进了个劣质大学,进去以后才发现,想当初不进来或许后悔个一两年,进来了却后悔了一辈子,在这美女如云,恐龙如星的工科大学,从来都是万里无云,繁星满天,他还要穿的人模人样的跟这儿充知性,什么高等数学,经济论,简直要了他的命,与其最后被宣判死翘,不如早滚回自己的世界去。
第四章
偶尔我会收到叶守御的信,信里千篇一律的写着他很好之类的言辞,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没了那个人的他就跟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终日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一定很辛苦,只是我始终不敢告诉他,现在的我,或许跟当年的他一样,正在飞蛾扑火般的爱着一个男人,我总觉得我和裘念这样的人相爱,不会妨碍任何人,我们只要有我们小小的幸福就足够了,这个城市每天上演过什么,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裘念的学校对我而言真的只是一个读书的地方,我每天sb一样的骑着老爷车,包里装着大堆的复印材料为我的毕业论文奔走,眼巴巴的盼着回家,尽管那里除了那个男人,什么也没有,但是对我而言已经足够。子木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出现的时候我抱着路边的老槐树死命的撞自己的脑壳,直到把眼泪撞出来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是的没错,我,一个健全的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递了情书,我看着面前这个孩子,高高瘦瘦的身材,粉嫩粉嫩的脸,大大的眼睛上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浑身上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样的名牌我做零工做到死也买不到一个衣角,不闪才怪),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绝,怎么都害怕伤了这个脆弱的小人,纠结的把衣服下摆攥了又攥,我特感性的说:“那个。。。你还小,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意义。”啊呸,你就知道了,知道就不会跟个男人厮混了。“咳咳,再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个满。。清秀乖巧的女孩子。”脑海里迅速把裘念那张喷火巨兽一样的脸跟乖巧清秀拼命联系,平生中我第一次因为自己太过恶心而想要哭泣。哪知道他把情书朝我手里一塞就跑开了,边跑边说:“言学长,我叫王子木,比你低一届,你等我,等我再有自信一点,我要你永远属于我——”这下我真的是被雷到了,现在的小孩真的很开放,雷声滚滚中我面前好像被劈开一道大峡谷,头上还顶了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代沟。
狼狈不堪的回到家刚好看见裘念在院子里晒钞票,这家伙就是这么劣根性,拿到钞票就在院子里铺,每次还屁颠屁颠的冲我喊:“哪天把这院子铺满了,我就去打一对对戒,要俩男式的,你一个我一个,要是那个老板敢瞪一下眼睛,老子就用钞票砸死他。”我呸,要到那个份上,估计我要等到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了,就是有命盼也没命花了。我一脚蹬在他屁股上,看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今天吃什么?”“面。”“恩,有面吃啊,好香”“你不会准备论文傻了吧,这香味是隔壁家的,我们的面还没下锅,我等你煮呢。”这下我这颗冰山下的火种终于燃起来了,“那不吃了,我又不是你媳妇儿,活该给你烧火做饭,补衣服?”他刚收拾好他的钞票,闻言粉委屈的抬起头:“小言你这样算是要抛弃我吗?你忘记你对我做过的事情吗?那个口素人家的第一次,算了,不吃就不吃,反正你比那些都要好吃的多。”说罢还口水乱喷的舔了一下线条优美的嘴唇,我终于被这个淫魔彻底击垮了,妥协的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吃的。
等到我灰头土脸的从厨房出来,看见裘念脸色阴沉的坐在院子里,旁边放着我的书包,我把手在他面前晃晃,抬头看了看,确定没有UFO,又一屁股坐下开始吃面,他突然暴跳起来:“你就这么没心没肺的,也不问问人家怎么了。”我头也不抬的说:“你怎么了。”他把拳头砸在木桌上,差点在年久失修的木桌上劈出一圈年轮,末了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我说:“没事,快吃,一会还要去打工。”
但是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差点没飙血,先是在图书馆准备论文的时候收到一杯贴心的黑咖啡,我正准备道谢的时候却看到王子木花痴一样的捧着脸坐在对面,靠,惹不起老子躲!收拾好行装我就冲出了图书馆,谁知道那小东西还孜孜不倦的从图书馆一路小跑跟到大门口,刚刚打算更狠命的拒绝他,却好死不死的看到门口那个拉风的男人。V型开襟领的紫色线衫外加宽松的休闲裤把他完美的身段衬托的更好,正双手抱胸不耐烦的敲打着手肘,看到我的一瞬,他嘴角开始漾开微笑,然而却在看到子木的下一秒彻底冻结,裘念走上来粗暴的一拽我的手,把我拉到怀里,抱的紧紧的,挑衅的看向子木。这时候我的大脑已经彻底当机,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生怕子木下一秒尖叫着跑开。谁知道那小鬼只是愣了几秒便了然的一笑:“言学长,这就是你说的心上人?乖巧清秀的女孩?”我捂住眼不去看裘念额头上暴突的青筋,听到子木说:“我有信心比他好,你等着。”说完就跑了,他倒是好,打了别人一棒子跑了,留下我等着别人还手,其结果就是当天晚上裘念为了宣称对我的所有权,不仅在床上把我折腾到死去活来,老腰险些折断,更是吻遍了我身上每一个地方,印上了他的专属标签,害我只能用高领毛衣遮住那些呼之欲出的红印,末了他还死皮赖脸的说:“你不也就脸能招摇撞骗吗?我这不是给你留着了?”
我就是这么忐忑着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过完了我的大四,毕业聚会被秃槌的班长定在了游泳馆,说是最后狂欢一把。我回去跟裘念一说立马被否决,他眉毛一挑,:“要把你勾魂摄魄的身体给别的男人看?我想想就不能忍受,你要是去了,那我也去,保管那天的游泳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我想了想说,那一起吧,你也好久没出去好好玩玩了,他思量再三参考了我的建议,原因居然是我最近没让他碰,他炽热的心需要冷却?我对于他的厚脸皮真的没话说。
校游泳馆这天被我们包场,几个女生都穿着精心挑选的泳衣,希望美足大学,美到最后,男生自然再简单不过,三角裤衩一遮羞,满世界的溜达都行。我愤恨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裘念,这家伙不知道哪来的低级趣味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泳裤说是要跟我配情侣,最火大的是买回来的泳裤上赫然写着,我的比他的小一号?!牵扯到男人的尊严问题我自然动了真火,却被他一句话噎到吃鳖,他说:“泳裤又不是避孕套,无关那个的大小,你要是真想比,今天晚上我们较量熗法。”
很快我们就在泳池里游开了,互相泼着水,或者打闹着开着玩笑,想把记忆中的大学在这一天死死的印在脑海,我想的却是,我和裘念,一年了,好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这么过去啊。裘念仗着水中没有人看我们,专心致志的吃着我的豆腐,倒也没搞出什么事情。就在我以为一切就要这么美好的ending的时候我看到了子木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在泳池边,并迅速以优美的姿态向我游过来,我瞬间石化,任他像条小美人鱼一样的游到我身边,裘念在我身边,像是好东西被别人觊觎的小孩一样愤愤的看着子木,子木一本正经的对我说:“言学长,我已经提前修完学分,可以跟你一起毕业了,我不是小孩子,你给我一个争取你的机会好不好?”他清澈的眼睛里装满了真诚,嘴角固执的牵起,我不知道要提前一年或者是两年毕业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还是满可爱的。可是下一秒我就看见子木一个猛子扎进,不,确切的说,是被裘念拖进了泳池,他们在水里互相撞击,旁边很快聚集了一批男生叫好,我看见子木瘦瘦的身体在水里面无力的摆动,知道他怎么也不是裘念的对手,就也一头扎进水里,想分开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哪知道我不加入还好,看到我裘念突然加重了力道,像是要把子木捏断一样。我救人心切一口咬上了裘念的手臂,他吃痛放开子木,三个人一起浮出水面。裘念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我:“你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另外一个男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我也没了平时的耐心:“他还小,你不需要把问题上升到这样。”裘念一把拉住我的手,力度大得像是要把我揉碎:“叶言,就算我做了什么,也是因为我他妈太爱你!”
跌跌撞撞跟着裘念跑出来,却找不到他,想着他应该回家了,就回去拿了东西再回去。走进游泳馆我发现所有人的眼光都很怪异,有鄙夷的,有轻蔑的,还有玩味的,我也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又走了出来,我想后面的他们大概会把我的脊梁骨戳到断吧,但是我不在乎,早在决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的很清楚,我只是爱一个人,没有错。我们的爱情无关他人,就像人每天要呼吸一样稀松平常却又无可取代。
回到家一进门就遇上裘念尸体一样的躺在院子里,我扑上去摇晃他,挠他的痒痒,耍赖的挂在他身上,良久,他才睁开眼,这下我清晰的看见他眼睛里漾开的水花,这家伙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是跟个小孩一样,要哄着才能不别扭,我低头在他耳边亲昵的说:“别生气了。”他翻身把我压住,鼻尖与我的相触,带来冰凉的感觉,:“小言,不要离开我,我也会嫉妒也会焦虑,只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我敲了敲他的脑袋,嗔怪的说:“吃醋了就是吃醋了,还惩什么能?恩?”他哀怨的看了我一眼,突然一脸淫荡的笑开了:“小言今天毕业了,不用再理会学校里那些迂腐的条条框框了,看我今天晚上怎么让你欲仙欲死。”糟糕,我只当他是只受伤的小鸟,却忘记这家伙也是只凶残无度,会把人吃干抹净的秃鹫。看来今夜注定无眠了。。。
第五章
我们打工的酒吧位于市中心的腐败一条街,每到晚上就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其中也不乏来寻乐子的高官,这些人白天带着伪善的面具在人群中传播的是健康积极的思想,到了晚上,就来亲历亲为体验社会的阴暗面,真是可笑,当真是毁人不倦。我是在游泳馆事件后的三天看到子木的,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品着红酒,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酒吧光怪陆离的一切对于他,仿佛是不存在一样。其实在这里做侍应生,不只要点头哈腰,有时还会被男性客户骚扰,裘念早就劝我辞职,我却固执的不愿从他的世界抽离,而他也格外的保护我,所以我并没有太大的麻烦。子木那么干净的一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未免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他还是每天都来,不说什么,点上一杯红酒,喝完就走,什么也不多说。至于我,每天下了班,就跟着裘念坐上小黄毛从二手市场捡来的一辆没上牌子的破车满世界的兜风,偶尔到郊外喝喝啤酒,拎着啤酒瓶子互相追逐打闹,裘念有时趁他们不注意趁机揩油,再把手指放在嘴上调皮的眨下眼睛,或者偶尔会跑到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巫山云雨一番,对我而言,已经很满足。我知道我的灵魂已然堕落,但是有他在身边,哪怕一同堕落,迷失在这灯红酒绿的城市,我也觉得是种幸福,偶尔回头看看过去,想起小时候的儿歌,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我就不禁失笑,我,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小黄毛在酒吧无意中救了一个叫忘川的男孩子,那个男孩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经历和面容,我们后来才知道,这个男孩是市里最红火的gay吧里最受欢迎的男孩子,因为他娴熟的床上技巧和不经世事的眼神搭配起来,任哪个男的也扛不住。小黄毛救下他的时候,这个孩子身上已经几乎没有一丝完好的皮肤了,空洞的眼神盯着静谧的夜空不知道在找什么,身上的伤痕有鞭痕,棍痕,烙痕,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工具造成的伤痕,后来一起打工的男孩告诉我,忘川会这样都是因为心爱的男人病死了,他就不停的找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伺候,用清晰的痛觉洗刷自己无穷无尽的想念,我看着这个孩子受伤的眼神,感觉就像看到叶守御那时候决绝的样子一样,心疼又难过。小黄毛把他安置在我和裘念那里,每天都按时来我们这里报到,讲着新的黄段子,要么就装模作样的读报纸,却始终换不到忘川的任何回应,他干脆就整天的陪着忘川,把之前那些蹩脚的上等货全都狠心断了联系,黄天不负有心人,忘川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嘴角也挂上了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光是这一点点的改变,小黄毛已经激动的上窜下跳,把他枯草一样的黄毛抓的更加惨不忍睹。我和裘念每天看着这两个人只言片语的一来一回,总是相视而笑,裘念抓着我的手说:“这小子,这次怕是真的陷进去了。”
由于每天过着吃饱等饿的生活,我以前打零工赚得一些钱渐渐的不够用了,冬天到来的时候,我和裘念已经快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我终于开始穿着借来的衣服拿着还算受用的毕业证满世界的找工作。有一天小黄毛说馋了,我们就用少的可怜的钱买了两根火腿肠,我尽量把它们切得碎碎的,用牙签插好,然后我们四个大男人冻得瑟瑟发抖对着两根火腿肠吃了很久很久,我还扇着两片鼻翼闻了很久那不存在的香味,多少年以后我回忆起那个小院里那个场景,感觉到的却是满满的暖意,只是在当时,年少无知的我们,只把这些当作横亘在面前的生存现实,当生活的残酷淋漓尽致的展现,我们谁也不能逃脱,我们不是圣人,只能屈服。
忘川在跟小黄毛约法三章,说好只端茶送水不理会任何特殊服务的情况下回到了gay吧工作,但就是这样小黄毛还是一天三接三送,生怕在他一个转身再回头的时候又看到那个人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眼神,而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份工资微薄的工作,每天坐在办公室打这些不急着要的文件换取些糊口的钱,但是月底拿工资的时候我的眼球差点掉到地上再跳个华尔兹,:“那个,这个比合同上的多不少。”主管一脸狗腿儿的笑:“这是经理特别交代的,不用客气。”“经理?请问他贵姓?”“言学长不会猜不出来吧。”听到这声音,我瞬间反应过来,早知道这小子满身名牌不是善类,不过没想到居然是个经理,太有才了。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子木牵了下嘴角:“这间子公司是我爸送我的成人礼。”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一年了,子木不再是那个校园里没有自信,颤巍巍的递情书的小孩子了,那样犀利的眼神让我相信,他以后一定是一个成功的商业人,我抽出多余的钱,一字一句的说:“谢谢经理,只是功酬相等这点我还是知道的,这些钱还请你收回去。”他把钱又送回我的手上说:“谁说不相等,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特助,我记得学长的专业就是市场营销,我这也算是用的对吧。”卡吧一声,这下是我的下巴掉了,但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能放弃,这年头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我学的又是这个,试问哪有那么多市场让新人去营销啊,没办法了,老子忍!
这些日子我一直遵循“在其位,谋其职”的原则兢兢业业的完成我的工作,绝不越界,子木也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理我。裘念他们也只当我是命好找了个好工作,小黄毛还为此感慨了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裘念带着我们一帮人去郊外堆雪人打雪仗,的确在这个偏南方的城市要看到雪是很不容易的,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开进了郊外。忘川只是安安静静的堆雪人,莹白的小脸儿在雪地上更加显得透明一般,红彤彤的小手笨拙的往雪人身上填料,旁边蹲着很狗腿的小黄毛,在忘川还未加五官的时候爆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这样惊世骇俗的评价,又在忘川对着作品摇头叹息的时候,来了句:“这样蕙质兰心的雪人跟你简直是一样一样儿的。”惹得小B一个劲儿的在旁边说他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就是被驴踢了,还拉着不大讲话的难民同志一起鄙视之。我们这边裘念同志也是丑态百出的,从来不知道这家伙的平衡感差成这样,走了十步不到,摔了五次狗吃屎,其中两次被其归结为路太滑,另外三次的原因是左脚绊到了右脚?还理直气壮的把鞋子一脱,指着左脚说,:“我早跟你说我的左脚长得跟炮轰的一样,早晚要坏事,你还不信,这下左右同室操戈了吧?”我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在一边冷嘲热讽了个够,总算良心发现的扶着他走路,还不忘记毒舌的说你平衡感这么差,以后到老了十有八九是摔死的。他痛苦的摇摇头,突然灵机一闪,一脸流氓的说:“所以小言一定要一直在我身边,等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然后我们再一起依偎着出来看雪。”我平复了一下翻滚的胃部,突然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雀跃,七老八十的时候啊,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裘念的背是不是已经驼了,那样我是不是不用抬脚就能吻到他的唇了?叶言这一生,纵然万劫不复,也要和身边的男人厮守终生。
那边小黄毛一脸毕恭毕敬的表情问他美丽的天使大人:“我可不可以去旁边放水?”忘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小黄毛冲着这边喊道:“裘大人,这边如厕是不是还要钱?”我们招呼他过来:“理论上你可以随遇而安的解决。”“那万一被人看到老子岂不是形象尽毁?”我扑哧一笑:“你们有没有听过流传在某大学的一个笑话?”裘念立即配合的竖起耳朵,我清了清嗓子:“话说那时候学校还比较老旧,澡堂是男女公用的,学校只好规定男生女生错开时间洗,某天一男生因为有事耽搁去的比较晚,一丝不挂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女生的声音,他就急中生智,用盆挡着下身滑行着走了,后来回到宿舍告之众人,一男生曰之:‘其实你只要把脸挡住就行了.”小黄毛再蠢也听出我在影射他,立刻冲上来打我,很快小B,裘念也加入进来,几个人滚成一团雪球,旁边忘川和难民微笑着看,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枝,摇落的雪落在地上发出稀簌的声音,我们都笑出了眼泪,好希望一直这样。
第六章
隔天一回到公司我就被子木叫到他的总理套房似的办公室,看着他身上Giorgio Armani的西服我不知所措的搓着自己步行街上淘来的廉价衣料,一头雾水的等着下文。他说要没什么事情今天请我去一个地方,我一听就傻了,自恋的想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而且我晚上也的确是要打工,似乎是不大习惯被如此直接的拒绝,子木的眉头皱成大大的五线谱:“我给你拨的工资不够花吗?还要辛苦的做夜间兼职。”我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多存点钱。”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今天不可以请假?”“有什么事吗?”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脸的确是红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请你吃个饭,作为老板答谢员工的辛勤劳动没问题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的确是没有理由拒绝了。
打着饱嗝,坐在绣有雷鸟LOGO的打孔皮椅上,看着真皮包裹的排挡杆头、手刹把、车门,以及大弧度造型的中控台加以拉丝铝面板的点缀,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也被复古了,前面开车的子木心情很好,握在方向盘的小指不停打着拍子,只是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周围人越来越少,天色渐黑,一直到他把我带到郊外荒无人烟的地方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不会想跟我来段人鬼情未了吧?”子木没有笑,表情严肃的让我立刻收声:“你都不看新闻的吗?今天有流星雨,我想跟你一起看,只想跟你一起看。”我的确是不怎么看新闻的,对于我们这种为了糊口奔波的人,哪有闲情逸致抱着玫瑰花和女孩子共赏花前月下呢?子木跟我一起坐在硌人的杂草上,表情虔诚的像是在教堂里做祷告,当黄昏带走最后一抹光明,凝重的漆黑爬上天幕,夜渐渐的弥散开来,渐渐的有零星的亮点滑过夜空,然后是更多,最后就连成一片在夜空中跳跃,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捅了捅身边的子木:“你不许愿吗?”他叹了口气,“不许了,许了也不会实现。”“咳,我突然想起来一句歌词,‘就是因为背了太多心愿,流星才会摔得那么重’。”他转头看着我,突然把我搂在臂弯:“我的愿望从四年前第一次在校园见到你,就只有一个,每年就只有这一个,‘我想你属于我’,可是你从来都看不到我,你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给,我就是见不得你吃苦受委屈。”我拼命从他的怀抱挣脱,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听到他的声音里化不开的悲伤:“我要结婚了。。”我抬起头,明明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眼泪一直流,却始终无法安慰,那么多个夜晚里看着我的子木,如果没有遇到我,该多好,明明前程似锦的孩子,却不得不接受爱上同性的事实,还只能看却得不到。那天晚上我几乎是逃回家的,我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一直躲着裘念,子木清晰的悲伤深深烙在我的心里挥洒不去,我,毁了他对爱情的奢望,却不想毁了他未来的人生。
第二天我就递了辞呈,还在他桌子上放了我用我这几个月的工资买的一对银质的小人作为他的新婚礼物,我不希望他崭新的生活跟我再有任何牵连,坐上公车的时候我看到子木一直跟在后面跑,嘴里不停的喊着什么,我背过头不去看,我知道我欠他一个解释,可是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离开,这样他才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回到家就看到一屋子的人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小黄毛一拍桌子:“你马上给我辞职!”我定了定神,没错,这句话是对着忘川吼的,我从来没见小黄毛这么生气过,而且是吼忘川。裘念一拍桌子:“你冷静点,那个人不就是财大气粗了一点,也不是不能商量。”小黄毛看到我像看到救星,一个箭步冲过来:“言哥你来的正好,有个王八羔子看上忘川,非让他跟他,你说说,这是不是没天理了?辞职!老子不信惹不起还躲不起。”我拍了拍他:“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能躲的了的。”我们是这个城市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群人,无依无靠,拿什么跟人家抗衡,要是人家真想整我们,动动手指就能让忘川送上门,这是现实。可是如果我早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或许我就不会鼓励他们去谈判了。
那天晚上,小黄毛专门去理发店把他一头黄发尽数染黑,还破天荒的带了一个护身符,他特严肃的跟我说:“没了忘川的生活,我一天也不想尝试。”我们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去指定的包间,我知道我们是没法用钱解决事情的,只能看看能不能感动那个人了。在包间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成功了,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看起来精明且狡猾,比我们经历过更多的人世沉浮,我们的每一个价码他都不动声色的看着,玩味的笑着,始终没有表态,好像在看戏一样津津有味。等我说完了,他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像君临天下的君王一样,:“所以这就是你们所有的筹码?我不接受。”说完他示意手下把忘川带到他身边,我看到忘川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断发抖,我们却没法上前。那个男人用手指拿起一颗葡萄含在嘴里,粗暴的吻上忘川的唇,在他嘴里胡乱搅着,一直到紫色的汁液从忘川的嘴角流下才停下来回味着,忘川一直在哭,他又不耐烦的甩了忘川一个巴掌。他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在当时已是强弩之末的小黄毛看来是多么大的刺激,我第一次知道愤怒也可以爆发的如此强烈。小黄毛发疯一样的冲上去拿起桌子上的红酒瓶朝自己头上砸去,下一秒就把鲜血淋漓的半拉瓶子戳进了那个人的腹部,动作快的来不及反应。然后就是一片混乱,我只知道自己机械的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向迎上来的手臂挥舞,不时的叫小黄毛带忘川先走,还记得裘念发疯一样把我护在身后,紧紧攥着我的手,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手脚并用的打倒几个人,拼命拉着我冲出人群跑到大街上。
裘念拉着我一直跑,我们身上都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天大地大,却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小黄毛一直跑在我们前面,忘川扶着他,隔的太远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渐渐的小黄毛越跑越慢,最后在一个死胡同里停下来,背靠着墙软倒,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到他跑过的地方,血也稀稀落落的流了一路,他的手捂住的腹部还不断的有新的血液流出来,忘川已经哭不出来,只用手死死的捂住他的腹部。裘念也没经过这样的场面,冲上去抱起小黄毛就要去医院,被小黄毛挣扎着拦住:“裘大人,你,你要知道,那个人是这个城市最有权有势的男人,而我,咳,刚才可能已经杀了他,怎。怎么能去医院。”“出了事我顶着,你现在必须去医院。”“我不能连累你们,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我们回。回家,我睡一觉就好了,”到最后几乎是哀求着说:“求你,让我回家。”裘念转头抹了一把眼泪,抱着他往家走,身后跟着不知所措的忘川和我。
“他妈的,为什么还是止不住?果然还是要去医院!”小院里,裘念瞪着血红的双眼咆哮着,天空已经有了一丝亮白,小黄毛一直发着高烧,脸色苍白中透着灰败,忘川在旁边一直哭,一直求,求的是谁,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最后小黄毛睁开了眼睛,他一说话就带出了更多的血从嘴里涌出,忘川扑上去亲吻着他的唇,堵住不断涌出的鲜血,却是徒劳,小黄毛的眼睛越来越没有焦点,最后蒙上了一团水雾,他最后说的是:“小忘川儿,你是我的,我想守着你,我舍不得你啊。”就永远闭上了眼睛,忘川撕心裂肺的哭声久久回荡在小院的上空,中间夹杂着裘念的狂吼:“黄小冒,你给我回来,回来---”这是第二次,命运从我身边带走我在乎的人,那个在阳光下喜气洋洋的跟我炫耀他新的上等货的人,就这么消逝在冬日的清晨,在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又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再也不会绽放朝气的笑脸了。听不到他以生命呵护的人的哭喊,好像睡着了一样,那样苍白的面容,叫人心痛。
第七章
我蹲在看守所冰冷的地面上,想着小黄毛的后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办理,小忘川还是那样一直哭吗?那样瓷器一样易碎的孩子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离开却无能为力,他怎么受得了?不知道裘念怎么样了。那件事情发生以后,那个男人居然没有死,他的手下动用了一切关系找到了我们,那个清晨,我们还守着小黄毛的尸体,不敢置信他的离去,想着下一刻下一秒他是不是就醒过来了,就被冲进来的警察带进了看守所。我是在第二天知道,小黄毛死了后,那个男人就把事情算到我们身上,裘念为了维护我,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我疯狂的拍打着看守所的门,我说我要见你们头,事情不是那个王八蛋说的那样,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们只是一群孤儿,一群别人眼里的小混混,谁会为了我们这样的人站出来得罪那个男人?最后我也放弃了,开始跟裘念争着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可是我还是没有争过他。
走出看守所的那天刚好是裘念终审的那天,我不敢去看,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怕我会忍不住发疯,那个男人,为了我倾其所有的男人,我怎么能坐在旁听席上听他被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做不到。我抬头看着看守所外刺眼的阳光,一直看一直看,一直到阳光把眼睛刺出了眼泪,我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叹了口气,我早该知道,为何整个事情中我总觉得我一直被保护,想来是裘念跟这个人串通好的。子木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心疼的说:“我知道你是不会跟我走的,可是如果这是裘念的意思呢?这个是他让我给你的。”阳光下一只银色的尾戒闪闪发亮,我把它紧紧握在手心,心脏好像要停止跳动,想来裘念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把我托付给另一个男人,我颤抖着抓住子木的手:“你。你告诉我,他会怎么样,你告诉我啊。”“对不起,我尽力了,十年有期徒刑,那个男孩我已经安葬了,他身边那个叫忘川的男孩子葬礼一结束就不见了,我求你不要这样,看你这样,比要我死还难过。”“十年?我的裘念要在那样的地方待十年,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三年,却要付出十年的代价,我们这种人,想要平凡的相爱就一定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我们真的是不被祝福的吗?你告诉我,告诉我子木。。”失去意识以前我一直这样不停的问子木,他痛苦的皱着眉头看着我,涕泪横流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胸口疼的无以复加呢?
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的叶守御,他揉着红红的双眼,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言,只是生离,不是死别,十年,若你一直想着他,很快就过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我,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放你走。”我看着下巴被青色胡渣覆盖的子木,茫然的点了点头,还能有什么办法,生活不能没有希望,而我赖以生存的希望,就是十年后的重聚。
我抽空回了一趟小院,屋里还有干涸了的小黄毛的血迹,一切都没怎么改变,只是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交错盘绕着,再也回不去了。我把大门用锁锁上,走的时候不争气的掉了一路眼泪,那一方天地,曾经是我的全部,我却永远的把我们几个的欢笑和泪水锁在了里面,无法守护,唯有放手,我恨这样的自己。我一直在不停的找忘川却始终杳无音讯,那样两次毁灭性的打击后,那个孩子还能去哪里呢?中间我去看过裘念好多次,每次他都不愿意见我,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不明白,离开裘念的叶言,就又回到了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孤僻易碎,迷茫恐慌,只有凭着爱他的信念才能支持自己,不正常又怎么样?禁忌又怎么样?我只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我的生和死,快乐和痛苦,注定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我愿意沦陷。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好像那些生离死别从来没有发生。每天早上和叶守御守着小小的早餐铺,白天在子木的公司上班,只有到了夜晚,我才卸下面具疯狂的留连于不同的gay吧,看着那些纸醉灯迷的男人,他们很多人平时并不是这个样子,他们就象我们在公交车旁边,商店里遇到的每一个平凡人一样,而一旦来到这里,获得完全的放松之后,就象上了发条的布偶,极尽本能的摇摆着他们的臀部和灵魂。毕竟,有些寂寞是无法解脱的,你越是想摆脱它,就只会变的更加寂寞。渴望爱情是很多gay的寂寞,你越是想去寻找,就会越容易灰心,看着那些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抽根烟,呷口啤酒,然后静静离去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感叹,与那些醉生梦死的人相比,他们或许更无法摆脱寂寞的囚车。还有那么一些人,不寻找爱情,也不麻醉自己,他们只是想在不破坏婚姻与地位的情况下获得性欲的满足,一旦满足了他们就会全身而退,消失一个月,或者更久,直到下一次欲火难耐。偶尔他们也会诉说他们忍辱假面的生活,可这种情绪就象被火焰吞噬的烟灰一样,瞬间就消失了,在冷酷的外表之内是一颗破败的心,身体只是一个装饰。我已经分不清我是哪一种,我只知道,只有借着无休止的工作和放纵才能稍微减缓对裘念发狂的想念。生活就在这样死水一般的平静里过去了六年。
“小言,子子木今天来不来吃早餐?”我翻手拿起桌上的闹钟,叶守御这家伙有米搞错,才四点,搅了我的美梦就是皇帝老子都别想看到我的好脸色。我哼唧着:“你做的面条长得像肠粉,饺子长得像包子,包子长得像馒头,他又不自虐。”“你这么说不对哦,子子木哪次来都说我的手艺一级棒。”“他还说咱家的黑白电视机图像清晰,视角独到,说那台制造噪音永远比制冷制热多几倍的空调冷暖皆宜呢。”我不耐烦的穿上衣服,“啊对了”叶守御突然从热气腾腾的早餐旁边抬起蒸的粉红粉红的脸“今天几号?”“三月二十四。”离我的裘念提前出狱还有一百九十一天。“过两天我要回去一趟,是平儿妈妈的生日,老人家一个人怪孤单的。”“哦”“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爸爸会想你的。”
好不容易把叶守御那只丢脸的八爪鱼从身上弹下去,来到公司又遇到何晶这小丫头片子,这丫头是个纯粹的腐女,第一次看到我和子木的时候两个眼睛还在眼眶里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津津有味的说,以她腐女的特质,一眼就知道,子木对我的深情重意,然后孜孜不倦的盯了我和子木六年,最近不知道被哪颗彗星击中,中了邪一样的给我来了句:“你和boss终于走到一起了”一句话就把我刚买的咖啡说到了对面同事的华伦天奴上衣上,害得我最近见到她就想把她装进火箭发射到外太空去。对付他,我一向忽悠为主,逃跑为辅,美食利诱侧击,百试不爽。
“叶言,你原先有过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死了?怎么死的?”
“山天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
“喔,是天灾。那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手苍苍十指黑。"
“唉,不容易。那么你看见Boss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有那么好?”
“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
“你……对爱情的看法呢? ”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你跟boss有没有过,就是那些事情啦?”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算我怕了你,我闪。”我看着何晶绝尘而去的身影,笑了笑,把古诗集放回抽屉,以备下次不时之需。
中午午休,何晶到处抓壮丁晚上去她家里打牌,却是无人响应,刚巧子木风尘仆仆的出差回来听到,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何晶说:“今天叶言来我家吃饭,要不就来我家打牌吧,我们两口加上你们,刚好。”我差点没背过气去,这算哪门子的刚刚好?
子木的妻子是个很内向的女人,熟络起来会好一点,虽然说是子木的爸爸一手包办的联姻,但是毫无疑问,她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她从来只当自己是子木的妻子,而不是某企业总裁的女儿,他们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每次当我看到子木把儿子扛在脖子上一路小跑,后面跟着温柔美丽的妻子,我都真心的替他高兴,那个流星雨的夜晚,就当做是年少无知的子木的一个小插曲吧,这几年子木一直履行着他的诺言,无条件的陪着我,让我充满了感激,如果非要让我说,我想他一定会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第八章
作为收入微薄的下属,来到老板的豪宅,大概都会觉得束手束脚,窗明几净的复式洋房,自配SPA,还有一个特别有情调的花园,但或许是经常来的原因,我就没这么觉得,只是习惯性的走进书房和子木打招呼去了,留下身边看什么都新鲜的何晶。
“子木”我敲了敲书房的门,子木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的两张东西眉头紧锁,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我,突然有些局促的笑了一下:“叶言来了,进来吧。”看清他手上的电影票,我了然一笑:“人家都说结婚前的男人是放养,结婚后的男人是圈养的,子木被圈太久要出墙了吗?”他把电影票递给我笑着说:“这是楚凡让我给你的,她想撮合你跟何晶,你别误会,她也是好心,不知道你。。”我把电影票往裤子口袋随便一塞:“是吗?那谢谢她了。”起身打算出门,“叶言,你。,我是说,你会跟谁一起去?”我回头看了看他,今天的子木很奇怪,“我不知道啊,要不还是你跟楚凡带着小力一起去吧。你也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他像是很失望一样,理了一下眼镜:“你这些年的生活我不是不知道,叶言,你一定要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吗?”他甩出手上的一叠便笺,有些愤怒的喘着气:“杭州的君度,成都的黑猫,长沙的夜猫和月半弯,深圳的活力,广州的贵族,上海的HOME和DEEP,北京的目的地和上下线,香港的WORKS,这些gay吧你都不陌生吧,这些年我开给你的工资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不是让你用这些东西麻痹自己的!”不麻痹自己?难道任由疼痛把自己折磨疯掉?我自嘲的笑了笑:“子木也知道这些地方?这几年,楚凡和小力才是你的重心吧,至于我的事,你还是不要查了,由我去吧。”他一下子从凳子上坐起身,把他棱角分明的脸清晰的放大在我眼前:“由着你去?叶言你知道不知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是什么感觉?如果要你看着喜欢的人白天强颜欢笑,晚上却夜夜买醉,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粗暴的抬起我的下颚,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的晶莹的水光:“楚凡说要撮合你和何晶,我明明是最想独占你的人还要帮着她撮合你和别人,我知道你收下电影票拒绝何晶是肯定的事,但是一想到你不知道会和哪一次认识的哪个谁一起坐在电影院我又有多坐立不安你又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尽心尽力当你的好朋友,当楚凡的好丈夫,小力的好爸爸,可是你们怎么不看看,我有多累!”“累,总比连累也感觉不到要好。”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我是说给子木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结果就是那天打麻将,我,子木,楚凡,三个人虽然都做着同样的事情,心里却想的千差万别,何晶一直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好好的一次聚会搞得不欢而散。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发现屋里是黑的,想到早上叶守御说要去趟陈平妈妈那,我就自顾自的打开房门。怪了?叶守御这家伙出门都不锁门的吗?我嘀嘀咕咕的走进房间却对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来不及看清那个翻箱倒柜的男人的长相我就被强大的冲力撞到桌子上,腰部被桌角撞得生疼,借着窗外反光,他伸手过来拽我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我拼命的跟他撕扯,那个男人就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墙上撞,我觉得头炸裂般的疼痛却固执的保持着清醒,直到他松手拿起搜刮的东西夺门而出。我抖抖索索摸到开关打开灯,看到满屋一片狼藉,我想大概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这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把脖子上挂着的尾戒取下,放在手心不停的亲吻:“还好你没事,还好你还在,裘念,裘念。。。”
听说子木接到电话的时候蹬着拖鞋就开车赶到了医院,路上闯了不下五个红灯,后面还跟着表情怪异的楚凡,也难怪,这个时间别人的丈夫都在妻子的温柔乡里沉醉,他的丈夫却为了一个男人近乎失态的跳下床,对她而言,很不能理解吧。我咧了咧嘴,想笑一下来着,却加重了眩晕的感觉,只能眯着眼睛说:“只是轻微脑震荡,子木你不用紧张,住个三两天就出去了,你可不能扣我工资啊。”子木把拳头攥的紧紧的,任谁都感觉得到他周身散发的愤怒的小宇宙,楚凡看了看自己一整天没正常过的丈夫,转向我:“叶言没事就好,其他东西以后再慢慢重新添置吧。”我看看子木,还是像雕像一样,只好忍着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打着哈哈:“真的是医生太紧张了,你们都回吧,有小B他们在就行。”“是,都是我们太紧张,这满屋子的,就只有你不紧张自己的身体!!”子木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的,我楞了一下,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冲出口的呕吐物逼得掀开被子想下床,子木一惊,赶紧伸手扶我,我就在他怀里吐了个昏天黑地,他没关心自己的名牌衣服反而一手抱起我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急切的问“叶言你没事吧?”我推开他的手急喘着,“没,只是刚才头昏,我想睡一会。”他温柔的替我盖上被子,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前我从人群里瞟到楚凡,她的眼光犀利的在我和子木之间拼命捕捉着什么,我不禁感叹,事情怎么越来越糟糕了呢。
出院那天子木开着车把我一路送到家,我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惊讶的舌头都打结:“你你你,我,我以前还有些家具的。”“那些破烂我替你捐给希望工程了,这些是我新买的,锁也换过了,三重防盗的,比之前的好很多。”想着现在正有一辆车神气活现的把我的家当拉去希望工程,我决定暂时不跟这家伙计较。我打量着家里的摆设,干净简洁就跟子木平时的风格一样,道谢太生分,我只能嘿嘿的傻笑着。子木却忽然把我推到沙发上,我大惊之下想坐起身,却被他按了下去,他不停的吻着我的脸,好像恨不得我从里到外完完全全与他融为一体,末了我听到他说:“叶言,你要我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如果注定要伤害,这次就让我来吧。“啪”,子木捂着半边脸愤怒的问:“你干嘛?”“打醒你,王子木,你看清楚,我是一个男人,跟你一样的正常男人,你是有妻子和儿子的人,也就是说,你愿意抱的是女人,不是男人。”我站起身走到门口,语调平静的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楚凡还在家等你吃饭吧,快回去吧。”子木捂着脸咬牙看着我:“好,好得很,我现在就回去。”送走子木,我觉得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瘫坐在地上,我看看窗玻璃中自己模糊的影像,呆滞的眼神,不再年轻的面容,还有干瘪的身体,肮脏的灵魂,我还有什么值得你背弃伦常来爱?子木,我真的不值得。
或许是我那一巴掌打的太绝情,子木再后来的两个月跟我都仅限于正常的公事来往,搞得何晶不停的跑过来跟我说,夫妻打架还床头打架床尾和呢,作为男人,更应该大度的互相包容,我被她烦的实在没办法只好请她吃了几顿饭破财消灾,吃饭的时候我问何晶有没有特别大的愿望,哪知道这丫头居然一本正经的说:“我想找到一个人,祝福他,然后张开双臂跟他说‘回家吧’。”“那你找到了吗?”“已经有眉目了,叶言,那个人是我的弟弟,我在这世上唯一仅有的弟弟,我却把他赶出了门,只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害得他现在伤痕累累,我是不是这世上最不称职的姐姐呢?其实我怎么会在乎他爱谁,只要他幸福就好,只是当时我妈妈因为不能接受唯一的儿子爱上一个男人而病重了,我一时气不过才。。。”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后悔,我笑着安慰她,“至少他现在得到你的祝福了啊,不算晚的。”我们这种人,是不是一直都要这样艰难的卑微的相爱,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夹缝中苟延残喘呢?神说,我亲爱的众人啊,不论你是贫寒还是富有,在幸福面前都是平等的,可是我为什么看不到幸福的天平向我倾斜呢?
第九章
我走进令人眼花缭乱的酒吧,刚好是午夜,表演终于结束,酒吧里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散场,此时,却刚好是我们这种人活动的时候,这间酒吧硬件设施并不差,装修,灯光,面积,地段都比较理想,差的只是一个好DJ,假如换上比较HIGH的音乐,大概会招揽更多的人来吧。我每次来只是看着舞池里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中摇摆晃动的人影,有时找人聊聊天,因为只有在这里,我的爱情才能不被人狠狠丢在地上去鄙视和践踏,偶尔我会消费一些酒水利润更高的科罗那之类,算作对自己的犒劳,或许是生活长期没有什么规律,我现在除了一张脸看起来不像是三十多的人,身体机能已经大不如前,比起以前更加清减,抵抗力也不是多好,不知道那个人,过得好不好,没有人知冷知热的日子里,还要固执的拒绝我的探望,真希望下一秒,就能再见到他,然后永远不分开。
家轶是我最早认识的几个朋友之一,我第一回见到他的时候他在舞池里跳舞,穿着格子衬衫,跳完舞,把小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就跑上去唱歌,我那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帅哥很‘臭屁’。有点酷酷地, 又很阳光。特别是歌唱的那么好听的 。几次相处下来觉得很投机,今天他说要带一个新的朋友进来,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样的妙人。思量间肩膀被人重击了一下,回头的时候看到他牵了一个人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我的血液在目光触及他身边那个纤弱的人影时瞬间冻结,那个人也在看到我的时候失神了一下。我努力了很久才叫出他的名字,我说:“忘川儿,好久不见了。”他抬起头,莞尔一笑,酒吧绚烂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映照出他熟悉的单眼皮,清亮的眼眸,线条优美的嘴唇,还有他左脸颊上,那道刺眼的疤痕,尤其在他雪白的皮肤上,那道疤痕更是显得狰狞。仿佛意识到我在看什么,家轶很不开心的揽过忘川,护的死死的,忘川推了推他:“你先去跳舞,我跟叶言有话要聊。”“你们以前认识的?”“恩,你先去,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看着家轶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开,我重新转向忘川,还是天使一样的美丽,只是眼神里总有种忧伤不时浮现,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容,也是若隐若现。
“我找了你很久,这几年你还好吗?”
他呷了一口啤酒,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就是想法糊口罢了。”或许看到我的眼神一直盯着他脸上的伤疤,他不自然的笑笑:“你不用猜了,我后来去找过那个男人,但是什么也没能做到,还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之后就一直被他软禁,做。。”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变成他泄欲的工具。”难怪当时我和子木一直找都找不到,虽然他只是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辛酸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可能饶了他。
“那后来。。。”
“那个男人被小冒伤了以后留了很长的一道疤痕,他为此很懊恼,经常喝酒,喝完酒就回来折磨我,后来,大概这就腻了,又或者对那件事情释然了,反正一年前把我像条狗一样的扔了出来,我那时候跟你们刚认识我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毁了容,没法养活自己,再后来就遇到了家轶,他不计较我的过去,他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有些地方,和他,好像。”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只是我知道,他手里的酒杯,如果不是玻璃的,可能已经被他捏出了几道引子。眼前的忘川依然美丽依然淡然,只是有些东西,我觉得回不去了,那年的雪地上他看我们嬉戏打闹时候的眼神,大概我再也见不到了。
家轶回来的时候一个劲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我笑笑说不是很熟,只是一个朋友的朋友,忘川告诉我他和家轶在隔壁街租了套两居室,打些零工,日子也还过得去。我想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让他记起以前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这样脆弱的人不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与其活在过去,倒不如尘封过去,永远只活在当下,现在的小忘川儿,应该是幸福的吧。抽空我要去告诉小黄毛,他用生命守护的人,现在活得很好,而且一直都记得他的一切。
晚上我们喝了不少酒,连不胜酒力的忘川也喝多了,家轶拍着我的肩膀说,他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只要忘川开心,要他去死都行,听到死字的时候我和忘川都震了一下,忘川一直笑到眼泪都出来,还拿着酒杯不停说:“为了我们难得的重逢干杯。”后来我连我自己怎么回家的也记得不大清楚,只知道叶守御忙进忙出的,好像我又哭又笑的,颠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小忘川现在过得很好,裘念你也快回来,我们也好好的过。”
第二天我去公司的时候发现何晶表情诡异的看着我,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照了镜子,什么问题也没有啊。何晶指指子木的办公室说,刚才不知道什么事情,子木在里面大发脾气的,好像有一个项目怎么也谈不拢,现在全公司的人都不敢说话。我揉揉太阳穴,宿醉的头痛欲裂实在难熬,尤其太阳穴,好像有两面小鼓在敲,我努力的缩,希望把自己缩成一个点,尽量不要让子木看到我,却被他一下拎了出来,真是面子里子全丢光了,“陪我去谈一个项目去。”
我坐在镂金墙纸的豪华包间里看着墙上的电子液晶屏画里的鱼游来游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今天对方说要带投资人过来洽谈,却足足迟到了俩小时,子木的脸切切都可以炒猪肝吃了。门口突然一阵喧闹,我知道传说中的人物到了,连忙有些狗腿儿的开门,不停的说“您请”,却在看到那个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人时僵硬了,那个害死小黄毛,折磨了忘川几年,害我和裘念分离近十年的噩梦一样的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仇恨的种子已经填满大脑以至我一时竟忘记怎样反应。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子木一把拉过我护在身后,换上刻意堆上的表情,“张总好,原来一直的幕后投资方是你啊。”那个男人没有理会子木,而是看向他背后的我,良久,他轻笑道:“是你,我倒当真不知道,这次的项目合作人里还有那么几个故人。”说完他解开西装,坐了下来,我在子木身后不停的颤抖,现在的叶言,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混混,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仍然一点抗衡的能力也没有,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
那个男人用带点戏谑的眼神看着我,:“你还真是厉害,那个还在牢里,这边就跟了新的老总,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我已经听不到他说些什么,只知道现在我面前如果有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来刺进他的心脏,子木一直在桌子下紧紧握着我的手,他拉着我站起来:“张总,这个项目我不谈了,请你另谋高就,至于我和我公司职员的关系,也请你不要妄加评价,身份如你,请自重。”来不及看那个人的表情,子木就拉着已经手足无措的我冲出了饭店,他把我塞到车里,惊慌失措的摇着我:“叶言,我真的不知道会遇到他,你说句话吧,你不要吓我。”我浑身不停的颤抖,嘴唇早已经咬出来血,任他怎么摇我还是只沉浸在六年前的那个噩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起头看子木,他脸上写的全是焦虑,眼睛通红,我抱着他字不成句:“子木,那个人明明在我面前,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忘川,裘念,看不起我的,我是窝囊废,孬种。”他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裘念,如果是你,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替小黄毛和忘川儿报仇呢?可是我没那么做,我想好好的等你回来,我是不是软弱的令你讨厌呢?这样的我,连我自己也快要认不出来了。[/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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