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ckcolor=#0000ff][/backcolor]                                        《石头的故事》

                                            引子

  “快睡觉吧，妈，明天事情还很多呢。”女儿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老人看着窗外的夜景点了点头。小区的广场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明亮的夜灯正维护着这座城市的繁华，远处的柏油马路上依稀有着车辆穿过······

    再也简单不过的夜景了，老人却看的很痴很醉。现在的她才感觉到有一丝的轻松，因为此时她什么都没有想。人的一生中除去睡觉没有几时是头脑空白的，何况睡觉还有做梦的时候呢，窗外的夜景也只不过是眼前的一张白纸而已。

  “咳咳咳······”老头子的咳声把她从空白中叫了出来。本来可以不用管的，其实女儿照顾的已经很细致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走进了屋子。老头躺在床上，打着哈欠，用很抖的手抓了抓头发。女儿正给他脱裤子。老头半个身子已经不能动了，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看护着。

    他们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老头早年参加革命，从战场上捡回来了一条命，解放后去西部的一个小地方当了不大不小的领导，然后混了个离休干部。离休后就回到老家的农村里，但儿女们却都留在了西部工作，并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自从上个月病倒以后，儿女们便把老两口接到了城市里，轮流照顾着年迈的父母。

    这个是小女儿，但已经退休了。前几年工作单位效益不好，女婿便托了个人，把档案给改了。把工作年份从1981年给改成1971年，这样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退休了。女儿回过头来看见了她，微带不耐烦地说：“妈，怎么还不睡啊？”老头听见了女儿的声音，把头向门外偏偏了偏，算是告诉她快去睡觉吧。

    她听到了女儿的话，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子了······

    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看着由外面打进屋子里的灯光。安静的夜晚反而牵起了她更多的思绪。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子是四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从小就是那种放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心肝宝贝。也许是老两口和三个姐姐对其过于溺爱了吧，老小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人倒是挺孝顺，但就是没主意。都到了三十而立的人了，还是个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主儿。

    但往往生活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你越是希望能好好活地下去，命运却越捉弄你。

    故事也就是从小儿子石头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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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原上的天气总是那么的多变，刚刚还是炎炎的烈日，现在已经是狂风大作了。沙尘随着风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整个小镇。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浑浊，工厂里的工人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跑进了车间。刚刚还秩序井然地的车间里立马变得乱哄哄的。昏暗的车间里，人们有说有笑。石头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他独自走到车间里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手在衣服上揩了揩，然后从耳朵上取下卡着的烟，点着它，慢慢的吸着。是的，他喜欢抽烟，而且从小就抽，他喜欢尼古丁进入脑子的感觉，这样他感觉到很轻松。别看石头是个普通的工人，但在这个将近有一千人的厂子里，他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了。谁都知道他是个离休干部的儿子，两个姐姐都在州上混的很好，而且三姐夫就是这个厂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再加上俊朗的外表和脱俗的气质。着实让很多工友们羡慕。

“你喝水吗？”声音唤醒了石头沉浸在尼古丁里的幻想。

“哦，谢谢，我还没抽完烟。”石头抬起头看着王娜说到。

王娜是车间里的技术测量员，人长的很漂亮，一米七的个子和水蛇一样的腰身，高高的鼻梁和一双明亮的眸子。在这个工厂里绝对是属的上的美女了。但每个人也知道王娜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前年王娜嫁给张力的时候让厂里的未婚男人们着实吃了一会醋。有个家伙在张力的婚宴上喝了个烂醉，最后尽然大哭了起来，说自己没福气，张力又怎么其貌不扬了，王娜又如何漂亮啦什么的。最后弄得是不欢而散。但是事情却又是那么的巧合，现在的张力正扣个帽子在号子里蹲着呢。前几个月前张力回家探亲喝醉酒了，正往家里走，看见桥上有个匪徒正在抢一个女人的包，张力乘着酒劲上去就是给匪徒两脚，匪徒一个踉跄后，看见来着是个管闲事的主儿，而且还挺厉害的，便不再纠缠，放下包跑了。当时那女的倒是挺感激，问张力怎么感谢他，可张力脑子还昏着呢，二话没说就把女人的包抢了过来，还把女人一把推到了桥底下。张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这样进了号子。当时可把这帮穷光棍们的心里可乐坏了，心想谁让你王娜瞎了眼呢，但乐归乐谁也不敢表现出来，就冷冷的着看王娜的笑话。其实王娜和张力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张力的父亲以前是州上的书记，家里挺有势力的，王娜本想嫁给张力后就可以调到州上去，现在公公全顾着走关系保释儿子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王娜。不过话又说过来，要不是张力的爸爸有权力，王娜才懒得理会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事情男人呢。

王娜最近心情不好，没心情和那些无聊的男人们胡侃，看见石头一个人坐在这里，便拿着杯子也坐了下来。说了句客套话便看着水杯发呆。

“怎么样，能保释出来吗？”石头低着头吐着尼古丁问道。

“唉！”王娜仍然看着杯子里的热气。

“你说，这留下我们母子俩可怎么办啊？”王娜略带无奈地说道。

“呵呵”石头冷冷地笑了一下。

“怕什么啊，以后还不是一天三顿饭，该怎么就怎么。”石头盯着吐出的烟圈说道。

王娜惊讶地看看着石头，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这样说。这不是安慰，也不是讥讽，而是一种力量。一种石头自身就带有的坚强的力量。

“呵呵。”王娜颇带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自己的男人进了号子又能怎么样呢，日子还不一样是过。

“开工了啊，都别闲着”张主任的话打破了车间里的混乱。

“唉，开工了。”石头站了起来，转了转腰，活动了下快要僵硬的筋骨，懒洋洋地走到了机器面前。

天空又变得蔚蓝蔚蓝的，几朵白云自由自在地飘荡在高原的上空。远处连绵不断地山脉屹立在光秃秃的戈壁上。一只山鹰盘旋在上空，仿佛就是这戈壁上的神灵，守护着这里的美好与平静。高原上空气虽然很稀薄，但是清爽的空气无时无刻不让你保持清醒的头脑，刚刚的寒冷也被太阳驱散的一干二净了，工厂又热火了起来······

石头是车间里的钳工，在这里一待就是五年。前几年姐夫要把他调到保卫科里，他觉得那里都是些混着吃饭的家伙，硬是不去。结果去年保卫科里的人全被调到了县上，那几个成天游手好闲的家伙们都成了公务员。石头倒觉得没什么，照他的话，新中国自建国以来平均一天死一个警察，当警察还不安全呢。但这可把三姐给气坏了，多好的机会啊，在这个破烂厂子里，以后说不定连工资都拿不上。姐夫更是气急败坏，全厂多少人都盯着这块肥肉，结果是自己顶着头头们的压力把这个名额让给了他，他却不去。姐夫当时就想给他两脚，他妈的，成不了气候的东西。

很快就下班了，每次都是王娜和石头最后两个离开车间的，王娜必须把车间里每天的工作量核算完，而石头则必须检查完所有的机器设备才可以离开。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刚到大门口，李毅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李毅是另一个车间的技术工人，一米八七的个子，一脸无赖相，是厂里出了名的顽主儿，吃喝嫖赌这类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少干过，在局子里吃夜宵都算是家常便饭了，厂里的年轻人也都有点畏惧他。李毅早就对王娜垂涎三尺了，那生了孩子以后的少妇，就像成熟了的果子，饱满而有味道。再加上王娜本身就带着一中撩人的风韵，火辣辣的腰和丰满双胸，还有那殷红的双唇······自从张力进了号子，李毅便幻想起来，满脑子都是王娜那妖娆的身姿，想着想着就有一股子劲充满下身，恨不得立马在这片沃土上耕耘。所以这几天算准了王娜下班的时间，策划着看似偶然的相遇。石头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他不想去招惹这种垃圾。所以推车前进时就稍微慢了半拍。

李毅眼里是没有石头的，而且见石头还挺识趣，便开始大胆了起来，笑嘻嘻地把手搭在了王娜的肩上。

“你干什么啊？”王娜吃惊的叫着。

“哦，嘿嘿，我送你回家啊。”李毅一副无赖相地说道。

“你放开，不要脸的家伙。”王娜一边挣脱着李毅的胳膊一边气急败坏地喊着。

“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送你。”李毅貌似苦口婆心地说道。

王娜挣脱不开李毅的胳膊，便回过头来老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石头。

石头知道自己不管是不行了，不过话又说过来，遇上这种事情，搁着是谁也会管的，要不就太丢大老爷们的份儿了。石头大声喊道：“李毅，你给我放开，干什么呢这是。”

李毅心里先是一惊，在他眼里石头就他妈的是个软柿子，再他妈的有胆子，也不敢管到我李毅头上来啊。

“呦喂，英雄救美啊。”李毅略带嘲笑的口吻说道。

石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劲，头一热。走到李毅面前一把抓住李毅的衣领吼道：“老子今天还管定你了。”

“你个王八蛋。”李毅气急败坏的吼着。

接着就是石头捂着嘴躺倒在了地下，一丝血从嘴角内流了出来。

  王娜使劲推了一把李毅，骂道：“滚”。然后去扶倒在地上的石头。

  李毅站在了那里，他知道今天的好事情是让石头这小子给搅黄了，他恨不得将倒在地上的石头碎尸万段。但他也知道再这样闹下去王娜就更不好接近了，而且石头的姐夫那边也不好说。便“哼”的一声骑着自行车走了。

  “没事吧。”王娜不好意思的问道。

“这小子还挺有劲的。”石头撇着嘴角打趣地说道。然后拧了拧头站了起来，骑上自行车也就走了。

一望无际的隔壁滩在柔软的余晖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片金黄色，稍有寒意的清风吹拂着这片神秘的土地，几点绿色的草甸点缀着这高原上独有的金毯，给人一种超脱凡俗的感觉。王娜看着慢慢消失在斜阳下的背影。好奇怪的男人，为什么在他眼里总看到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不是懦弱，不是恐惧，也不是阿谀，而是一种对世界的不屑和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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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石头虽然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但仍旧是个单身。家里倒也都给她介绍过几个女的，结果石头硬是瞅不上人家。两个人坐在一起，石头连话都懒得和人家说，所以他的婚事也就搁浅了下来。当然，石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深信那个会和他携手走过一辈子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天突然地闯入他的世界。但是，石头的爸妈和三个姐姐们可就着急了。中国有句古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赵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等着他给赵家续香火呢，可石头就是对婚事不感冒，他们拿石头也没有办法，只有干着急。所以石头就一直住在他三姐的家里。

石头很像往常一样走进了院子，三姐夫正在厨房细心地料理着他的羊肉汤。三姐正低着头洗着池子里的菜，听见了放自行车的声音便抬起了头。

“你脸怎么了。”三姐看见了石头脸上的淤青后惊讶地说道。

“没什么。”石头扭过头去，想躲避三姐那犀利的眼神。

“没什么，没什么怎么肿了？”三姐提高了分贝喊着。

姐夫闻声便放搁下了正在料理的羊肉汤从厨房走了出来。石头知道，要是不说，三姐是不会放过他的。从小就是这样，他做什么姐姐们都要护他，要是他受了委屈，三个姐姐们是不会放过那个敢惹自己弟弟的家伙的。石头也习惯了这种让人厌恶的庇护。

石头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三姐一听就火了，她男的在号子里蹲着呢，说不好听的她就是一寡妇。与其说你这是为见义勇为，倒不如说你这是你和人家争食没争过人家。你想啊，两个男的为了一个寡妇打架，那说出去还不被人家笑死了，特别又是为了王娜那个狐狸精。说不定这会人家正在饭桌上激烈地讨论着呢。三姐是越想越生气。一边大骂石头没出息，一边骂李毅那个混小子。

“不行，我得找他去。”三姐是越说越来劲。她恨不得立马在李毅脸上刮上一道口子。要不是石头和三姐夫硬是拉了下来，李毅那小子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接招呢？

天渐渐暗了下来，漫天的星光如同雨天的雨水一样，洒落在了高原上的每一个角落，一排排平房坐落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却又是那么的孤独与无助，偌大的一个厂区，更显得破败和荒芜。然而这是看似简单而宁静的厂区却拥有着热闹非凡的夜生活，职工们要么是在路边的烤羊肉滩上豪饮狂侃至深夜，要么就是在谁家垒长城到天明。当然最忙的是莫过于厂里中层领导以上的家里了，往往一个车间主任，每晚都要接待十几二十几个的职工。其实大多数人的那点事就不是个事，无非就想和领导们套套近乎，说白了就是拍马屁来了。

石头吃完饭后就被几个哥们叫去打牌了。几个单身男人也没什么爱好，除了聊女人就是赌上两把，然后把输了的那几个子儿再宰回来。李毅在石头姐家徘徊了好久了，他还深怕石头今天不出去呢。他知道一个石头没什么好怕的，李毅在厂里面想打谁，也就是捏捏拳头的事儿。可是今天不同了，李毅打的时石头，石头可有个护犊子出了名的姐姐，而且还有个当科长的姐夫。石头的姐夫是劳资上的，管的是全厂人的工作分配问题。李毅也知道李科长肯定不会为了小舅子挨了他的打的事情，就会给他穿小鞋，但这要是在以前，李科长肯定是不会待见你李毅的，因为像李毅这样普通的工人多了去了，李科长特别有印象的可没有几个，但现在李毅打了你的小舅子，你就会记住这个人了，但能不能搭上这层关系，搞好这层关系，就看你李毅的本事了。

来开门的是石头的姐姐，李毅很轻声地喊了声“嫂子”。石头的姐姐很惊讶的看着李毅，她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敢来，但登门就是客。石头的姐姐把身子斜了斜，示意让李毅进来。

李毅不敢多说什么，缩了一下头走进了屋子。

  李科长家里刚走了几个人，茶杯里的水都还没有放凉呢。李科长知道李毅是会来的，也许这就是自信吧，如果说厂长在这个只有几千人的厂子里是上帝，那么李科长绝对就是掌管生死的判官，当然不仅仅是他手上的权利，还有他在这个厂里的辈分。厂长是换的很勤的，就像国家的某个军区总司令员一样，一段日子后就会调离到另一个军区，以免形成地方势力。但这些中层干部的势力就越来越根深蒂固。

  开始的时候，李毅有些语无伦次，胡乱说起了厂里的一些琐事，但又不着边际，显得很不自然。最后还是李科长说起了今天的事情，李毅才镇定下来，把今天的事情一一道来，当然中间还穿插了些责备自己的话。李科长是讨厌李毅的，他不喜欢这种工痞子。但老辣的他也很清楚李毅为何打了石头，也知道这不是来给石头道歉的，而是来给自己套近乎的。但总算是人家带有诚意，所以李科长还是很和气，一方面鼓励他要好好工作，另一方面告诉他今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太在意------

  李毅总算舒了口气，刚在李科长家太压抑了，自己本来想好的台词一句也没用得上，全被李科长那老狐狸给堵回去了。什么“厂里头你们才是骨干啦”、“年轻人要上进”“不要太冲动”等等，全他妈的都是废话。自己想调个车间的事情还没着落呢？李毅很懊恼的往宿舍里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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