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color=#6600cc][/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6600cc] [/color][/align][color=#6600cc] [/color][color=#000000]她站在杨树下,反手握笛,碧色的衣袂蹁跹。[/color]
流光碎了韶华,她眉眼淡漠,青色的风拂过云袖,拂过她墨黑的青丝,拂过她纤长指尖的玉笛,散了一地的柳絮。
有人说她是上京的乐师在谱曲,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已站了很久。
柳树上的年轮一圈圈疯长,年年断肠处,岁岁君不归。有人指着她,调笑。
她恍若未闻,依旧风清云淡。
她知道,她只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不会再来的人,等一个失了信的人,履行一个苍白的承诺,而已。
扬州的烟花掩映,恍然如梦。她想起那年他水墨色的袍子,想起他如玉的脸庞,想起他们对着四海八荒的山盟海誓,想起他们一笛一箫的浪迹天涯。
她也想起了,他们最终的入宫为官,她女扮男装,拉着他的衣袖。冰凉的手渗出汗水 ,面向那九五之尊,她几乎无法掌握自己的情绪。而他,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他要权势,他要光耀门楣,她陪着。他要锦衣华服,她陪着。他要玉宅豪居,她陪着。他要琼浆玉液,她陪着。她早就看出,这样一个气质无争彷如谪仙之人的野心。琴师只是一个借口,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可她不知道,要到哪一天,他们会决绝的走向那悲凉的结局。
终于。他要做皇帝的驸马,只有这样,他才会有最后的成功。
赐婚的那一晚,红烛长燃,相对无言。她看到他眼中的恳求和挣扎,和逐渐坚定的内疚。她的心渐渐凉透,恍然间,听见他低声决定迎娶公主。
她只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甚至此时尚是男儿身,如何反对。
纱帐里,泪低垂。
她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她赶至他们初遇的杨柳旁,抚摸粗糙的树皮,满面哀伤。她想起彼时他们约定离宫后来这里隐居,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日子,用小小的茅草屋搭建幸福。
阿杨阿杨,你不在,又如何幸福。
她在这里住了下来,她想赌一次,看看发现她失踪后的他会不会来,抛弃那繁华,陪她安好一生。
三年,柳絮败了又开,青色的风来了又走,扬州城的玉笛声久久不散,她在第四个年头等来了他大婚的消息。
她面上不动,眼中却已如死灰。
阿杨,我输了,是么?她想起那不知在何处的家乡和亲人,泪如雨下。
天地之大,她竟无一处可去。
扬州城那一晚所有的居民都说,他们听到了那杨柳旁怪异女子最凄美的笛声,闻者落泪,百鸟齐哀。
他们一个月后发现了杨柳旁她的小屋里她早已冷硬的尸身,居民们埋葬了她,就在那杨柳下。墓碑上无字无话,清明一片。
又是一个月后,扬州城的生活并未因少了一个女子而改变,依旧歌舞升平,依旧醉生梦死。
他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赶至这棵杨柳旁。
他看到了那小墓,如遭雷击。
他想起他们的初见,想起那时她仿若倒映星光的眉眼。
往事在青色的风里撕裂,那年美好的淡然女子,终于消失在了时光的洪荒里。他想起三年前他愚蠢的决定,想起她消失后他的焦灼,想起他用了三年寻找的无果,终于决定用大婚逼她出现。
阿柳,我竟这般痴傻,忘记了这里,我们相约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我的探子竟然这么久才查到你的消息。
阿柳,我终究,负了你。
是阴错阳差的错过,是天意弄人,是缘分太浅,他们,阿杨阿柳,彼此的生生世世,终于还是碎在了这棵结缘的杨柳旁。
大庆三年 ,上京,驸马失踪,朝纲混乱,圣怒,公主改嫁,除驸马宰相职。
大庆三年,扬州,百年老杨柳旁的墓碑终刻字--爱妻易如柳之墓。下提名,夫蓝之杨。旁添新墓,无一提名。
后又奇人来此,惊叹易如柳乃本国敌国失踪的长公主,而蓝之杨乃前驸马,二人均为奇人,其一少年失踪,其二抛宰相之位,竟有此孽缘。
杨柳微摆,岁月流金。
阿杨,我终于等到了你。
阿柳,这一次,我们再也不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