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洁回到家,将肩上的书包丢到沙发上,冲了杯咖啡。
她疲惫地环视家中,一张床,外加一张铺满资料书的写字台。突然就觉得茫然。读书为的是什么?没有梦想与追求?只是随便进一所名牌大学,找到别人都认为好的工作么?
“叮咚……”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非洁的胡思乱想,她极不情愿地走去开门,
然后极不情愿地摆出一个笑脸迎接门外的人。
“非洁,你妈不在吧?我弄了点东西,来吃一点……”胖婶很热情地邀着。
“不了,今天作业很多,我想去写作业……”
“噢,那你去吧,哎,你可真不让人操心啊!要是我家那小子有你一半就够了……”
……
是的,非洁有别人羡慕的分数,她也很茫然。今天,非洁没有作业,她只想一个人坐着……
南河仍然没有去上课,他受不了那种气氛。从他学画归来,教室的气氛全变了,寂静得让人窒息,每个人都想充分挖掘自己的潜力以应付那场至关重要的考试。他在街上游荡,看那些如蚂蚁般忙碌的人群,感到一丝失落。习惯性地,南河又走到本地唯一一家卖机车模型的商店,里面又来了新款式。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他从饭钱中省出来的几百块……
打开房门,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南河把刚买的模型车轻放在写字台上,
“嗯,又多了一个……”他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个破旧残损的模型上,他想起亲戚家几个讨厌的小鬼来,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发了很大的脾气的。他靠在沙发上,笑了,想到自己的爱车如命,想到那几个拥有此专业又在本地收人的学校,学校的录取分高得令人咂舌。
又一次考试结束了,非洁考得很好,只有数学很不理想,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满有红叉的卷子,非洁突然想起了他,那个数学超好,语文超烂的男生,也是她暗恋多年的人吧。算不算暗恋呢?她自己也不清楚,她还记得这十八年来做的最出格的那件事——向那男生表白。可惜,没得到想要的回答。
非洁看着那语文老师慈祥的面孔,出神。她刚刚见到他了,他很忧郁地一个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听歌:一只黑色耳机塞在左耳,静静地站着,也许眼睛闭上了。非洁走到他的面前时,却不想上课铃响了,然而他却没听见。非洁感觉很奇怪,因为那种忧郁的姿势是她一个成绩超棒的女性朋友惯用的姿势,她自己也很是喜欢的。突然间,她厌恶极了那种神情,她心里的他是温暖的,不是那种冷酷地似冬雪一般的。
然而不论怎样,她总该告别过去了,没多久了,几个月后非洁和她所有的朋友都要天南地北各自飞了。非洁非常迷茫,她该飞哪儿呢?她能飞哪儿呢?
非洁没有梦,连做一个少女的青春梦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南河想他快乐的单身日子结束了,也许对他还抱有什么希望吧,老妈竟然来给他做饭。其实呢,南河也正厌倦了到处寻食的日子。只不过家中再大的期望也难唤醒他对学习的热爱。听说他妈问他班主任他在班上的表现,好像当时那老头答得是:“嗯,还好吧,他在我的课上还是没有睡的。”这话潜在就是说他在其它课上都是睡过去的。南河不明白这个时代为什么以分取人,离高考前两个月了,他的那些朋友都发疯似地背书,写作业。很疯狂,很疯狂地。怎么说呢,也有受不了的时候。那些日子,特别是女生,背到发火时,就把书到处丢,丢了之后就到开始哭,哭完了,又拿起书背,南河这便显出他的功效了——捡书。南河不懂是什么魔力让她们坚持,也许是因为自己做不到吧。他仍然只是整天整天对着那些机车模型拆拆装装。对了,上周南河把她女朋友带回家给他父亲看了,还带去了一个女性朋友,以免尴尬嘛。他早就换女友如衣服了,带个人回去也是偶尔兴致罢了。怎么说了,在南河居住的这个地方,他的父母已算很开明了,换了其他父母,他也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哎……
日子一天一天,终于数完,非洁按规定的时间来到考场。她看见她的身边是一个男孩,飞扬跋扈的样子,眉飞色舞地对身边的人讲述他的梦,一个关于汽车的梦,一个因成绩而无法实现的梦。有那么一瞬间,非洁真的羡慕了:有梦的人,有梦的人真好。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考完英语的瞬间,非洁侧头看到旁边男孩的名字——南河。很好的名字呢,她想。几乎是无意识的,她伸手挡住南河,问:“你有梦想对吗?如果一个人没有梦想怎么办?”然后,他看见南河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去找。”走了,她想现在自己一定像一个疯子,呵呵,那我也因该为了梦想叛逆么?非洁笑了,很美的笑。
南河打开电视,看见一张死人的照片,他全身下得冒出冷汗,这是考试结束时的那个女孩,他听见电视在说:“成绩优异的女孩非洁,因填报志愿时与家庭争吵,轻易地从××大厦顶楼跳下,多么令人叹息……”
非洁仿佛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飞舞,如同一只白色蝴蝶瞬间飘落。终于自由了,她想。于是,看上去很诡异的笑绽放在她唇边。
也许,她死于一颗心。南河想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