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断案
如语阁。
方才苏依依将那碗茶一饮而尽，不一会便瞪大了双眼，似是痛苦万分地对着梦如叫道：“你，你，竟敢害我……”随后便开始吐出秽物，倒地连连叫唤，最后被赶来的侍卫抬回安宁宫去了。这祸，看来是躲不过了，梦如心想着，有点儿为父亲担忧，自己受苦也就罢了，但家人也许会受自己牵连而遭受苦难。虽然这毒不是自己所下，但皇后就在如语阁里中了毒，自己是百口莫辩了，即使皇帝英明，但总归苦于没有证据，也无法给自己脱罪了。更何况皇上对于自己“柳梦如”这个身份是嗤之以鼻的。
忧伤爬上心头，无限的怅惘，彷徨在环绕，看着心事重重的如妃，小莹有点心痛，明知道如妃是被皇后陷害的，可自己却无法帮她洗罪，自小就在宫中的小莹见惯了嫔妃们的明争暗斗，自然明白皇后这一出戏意味着什么。小莹心疼着梦如，如妃不似别的妃子般对下人百般刁难，而是很温和，并且时常给他们赏赐，如妃虽被打入了冷宫，可如语阁里太监丫头们的待遇并不比别的宫里差，反之，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这是自己报答如妃的时候了，小莹心想着，暗自下了决定。
月色如水，撩人情思。通往如语阁的小路上，沈墨看似不紧不慢的走着，心中却有些急切。抬头望望明月，眼前忽的浮现出那张笑脸。“烟儿”，他念道，“此时此刻，朕怎么又想起你了呢？你，是否也和朕一样，在此刻凝望这轮明月呢?”罢罢，沈墨在心中对自己说，既已成了回忆，又何必再忆，朕…总会将你遗忘的。
如语阁内，凉风习习，暗黄的烛火不断跳跃着，似是在叙述着淡淡的哀伤，无限凄凉。许是太过疲倦，梦如竟沉沉睡去。梦中，梦中，沈忆君绽开笑脸，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无限温柔的说道：“我沈忆君此生只爱你一个，不离不弃。”瞬间，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思念都涌上心膛，忆君，忆君，她轻唤着他，拥着他，下一秒，却发现那身影慢慢地淡去，到最后，如同空气般，消失不见。“忆君，不要走！“她呼喊着，奔走着，泪湿衣襟，但四处却是一片迷茫，看不到丝毫光亮，也触摸不到他的一丝一毫。
大堂，小玄子着急地等待着。方才皇上命他前来查看，似是很着急，想必心里还是关心如妃的，可过了那么久这皇上也没见个影，莫不是皇后中毒太深了无法将事情解决？回头，看着熟睡的如妃，紧皱的眉头，苍白的脸颊，好不可怜，迎着烛光，眼角似乎有什么在闪烁，不一会，便悄然滑落。如妃的心里也很苦吧，小玄子想着，不由得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暗自祈祷着老天能够让如妃平安的度过这一劫。却没注意到身边，小莹脸上那副同样凄清的表情。
似是过了好久，只听得小莹轻唤道：“小玄子，咱把娘娘扶到内堂罢，她在这会着凉的。”出了内堂，终于听到太监那细而长的声音：“皇上驾到——”小玄子忽然觉得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动听，而小莹，却在刹那间煞白了脸颊。
沈墨走进来，看到神色各异的两人，疑惑的说：“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小莹正失神中，一时半会也忘了行礼，被皇上这么一问，猛的回神，忙不迭的跪下，惊恐地说：“回…回皇上，娘娘在内屋睡下了，其…娘娘让其他人休息去了，今夜轮到小莹守着。”“休息？”沈墨感到有点好奇，“这宫女太监还有什么休息之说吗？不都整天呆在这如语阁里吗？”“回皇上”，小玄子的接过话，“娘娘寻思着一人伺候就够了，所以让这如语阁里的宫女太监们轮着来伺候，没轮到的就可以休息，不用前来候着。”“哦？”沈墨应了一声，心想着这如妃倒也体恤下人，想来也不似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个会耍弄心机的人吧？
沈墨看着眼前的两人，正欲开口，却看到小莹忽的跪拜在自己面前，脸色惨白，浑身在打着颤，似乎非常恐惧。“你——怎么了？”沈墨疑惑的问道，却看到那丫头抱着自己的双腿哭着说：“皇上请惩罚奴婢吧，皇后茶水里的毒是奴婢下的，与如妃娘娘无关，请皇上不要怪罪于娘娘，奴婢自甘受罚。”说罢，松开手，不住的磕头。“这——”小玄子刚想插嘴，却被沈墨一个眼神愣是给吞了回去。
沈墨早知晓答案，看到眼前的小丫头这般为如妃求情，不由觉得诧异，忙问：“既是你下的毒，你可知你毒的是谁，所犯何罪？”“奴婢知道，奴婢毒的是…是皇后娘娘，奴婢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说罢，又猛地磕起头来。看着小丫头这般，沈墨有些不忍，但还是淡淡的说：“那倒说说你为何要在皇后的茶水里下毒呢？这深宫大院的，就不怕害了自己的主子吗？”“因为…因为主子对奴婢很好，奴婢不忍心看着她被皇后欺负，一时气愤，所以……这一切都与主子无关，她并不知晓，请皇上治奴婢的罪吧。”小莹流着泪，声音也跟着身体不住的颤抖。和着一丝丝的恐惧，一席话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天。在一旁的小玄子看的好不着急，几次欲言又止。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有种莫名的悲伤在暗暗浮动。沈墨忽的清醒开来，自己刚登上帝位，就要找着机会给大将军治罪似乎不妥，毕竟，夺回兵权并非一日之功，也许会适得其反，一败涂地。而宰相也是动不得的，也罢，既然出来个认罪的，那就将错就错吧，这也不失为两全之策。虽然不忍，但身处着深深宫墙之内，沈墨也不得不下此决定了。
侍卫把小莹带走了，小玄子呆在原地，看着沈墨，有些惊讶，但又似是明白了什么，隐约决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皇上要看看如妃娘娘么？”他问道。似是有短点愣神，好一会，沈墨才摆手说道：“罢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朕改天再来看看。”
屋内，梦如躺在床上沉睡着，依旧走不出梦魇，只在一片迷茫中四处冲撞，直至遍体鳞伤。月光穿过窗子，轻轻的罩在在梦如的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一如那抹难以割舍的忧伤。苍白的脸在月光下褪去了最后一抹颜色。流连于梦中，浑然不知屋外所发生的一切，亦不知晓，自己将要面临的，又将是生离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