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记忆,始于一片天然的森林。
每日有蝴蝶嬉戏,鸟儿歌唱,溪水潺潺。
反复上演出和谐的寂静。
它向往那些可以自由活动的生命。
因为,它只是一块难看的石头。
然后,它空灵的心中产出了一种名为‘嫉妒’的心思。
再然后,一把天火,烧了整座森林。
不见了,所有的,令它嫉妒的东西。
它的周围,只剩一片废墟。
像荒芜的爬过它身上的黑暗,悄然衍生的寂寞,让它发疯。
孤寂的石头,有了自己的意识,过了千百年。
(2)
某一天,在黄昏的日落之中,看见了一张枯燥而干涩却欣喜若狂的面庞。
它知道,这叫‘人’,是所有生命中,自以为最是聪慧的。
它的模样变了,它被铸成了一种名为‘剑’的物品。
一把剑,那个于黄昏拾到它的人,以自己的鲜血为祭助它开锋。
它有了一个名字,百寂。
百年孤寂。
它爱上了血的味道。
那种腥甜的快感,无以言语。
它被誉为魔剑。
为什么呢?其实,它也不明白。
只不过,第一个得到它的人,却说:真是一把神剑。
它记得,那个人的名字,段青阳。
段青阳。
是怎样的呢?
都有些遗忘了。
哦,对了。
他杀人的时候,有一种似花瓣飘舞的美感,鲜血喷洒到剑身的快感,让它兴奋颤栗。尽管,那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却依旧可以做的,认真无比。
那么,这样厉害的人,又是怎样死去的呢?
???记不住了吗?
果然,记忆已经那么差了吗?
现在的主人呢?
剑身忽的放出一阵冷冷的光泽,照亮那个正在屠杀中人的面庞。
清冷加上那么些意味的孤傲。
真像。
真像,那个叫做段青阳的男子。
可是,为什么剑身上不再沾血了呢?
那种已经有些被遗忘的颤栗的快感,不再有了吗?
它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剑身随着意志而行动,沾上了鲜血。
泛出血色的光亮。
“我是段零。”在某一场屠杀之后,他用白布擦拭它剑身上的血迹。
“这是我第一次让你染上鲜血。”他轻声的说,像对待自己的妻子一般温存。
它垂首于一旁,静立。
(3)
一个夜晚,它看见了名为段零的他,与一个女子的纠缠。
美丽惊人的女子。
以及段零的言不由衷。
人心之险恶,段零的利用。
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
只为,世仇。
傻傻的无知女子,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相信他。
蓦的,发出一阵低鸣,古朴的剑鞘包裹了逐变的剑身。
它感到了兴奋的将至。
李清秋。
它几乎可以预见,她的结局。
爱上段零的女子,如花一般的逝去。
他如同美幻莫测的罂栗,看似美丽,实则是这世间最为可怕的毒药,一旦吸食,便会上瘾。
唯一的解脱,就是死亡。
那么,这个女子的结局,会是怎样?
夜深露重的晚上,许下为爱情而奋不顾身的承诺。
偿还,段氏一脉的血海深仇。
李家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必须因此偿命。
世人心中无比向往的爱情,竟然如此的肮脏。
它剑身上被白布擦拭的光亮,有一层白色的镀银。
剑口锋利,让那不柔软的身体也形成独自的风格。
百寂。
犹如百年的泥潭之中开出的一朵青莲,出淤泥而不染。
世人因此嫉妒,许下它嗜血的因子,化为了一朵孤傲的黑莲。
它却依旧美丽,那来自黑暗的诱惑,令人不能拒绝。
(4)
不够,不够…
血液的喷洒远远不够。
它兴奋的颤栗还没有来临,少了,少了…
剑身泛起的血色那么惨淡。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
只是需要更多的鲜血罢了。
来浇灌,来浇灌,它的身心。
否则,它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情。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鲜血?为什么剑身已经可以不受灵的控制了呢?因为,灵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了吧。
真悲惨,真悲惨。
…
……
一切发生的很快,爱情的誓言刚刚许下。
李家庄上下一百多口人,于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他们去哪里了呢?
它轻轻的颤抖,有许多杂乱的记忆。
对了,对了,是死去了。
那个漆黑的夜晚。
它的主人带着它,屠尽了李家庄。
它记得,它记得,记得所有的一切。
它的身体想要血液的快感,已经快要哭泣,剑身的绯红直至今日忆起,依旧可以兴奋。
它是剑,一把魔剑,正因为是魔剑,就要背负魔剑的命运。
魔剑嗜血,如不嗜血,必嗜其主。
它每日都需要血液,不论是人的血还是动物的血,只要是血,它就要。
(5)
它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断续的,总是记得一大段杂七杂八的,忘记最重要的一部分。
例如,它记得第一任主人很多的事情,却偏偏忘记,他是如何死去?
是被轰杀,还是刺杀,还是…
但常常是不等它回想多久,追杀它现任主人的人马就已到来。
它会被主人亮起。
满足一日的血液供需。
当剑身的绯色褪去之时,它已不再需要血。
可是,接连不断的人继续蜂拥而来。
血液的喷洒让它感到恶心。
那么肮脏,那么丑陋。
它不否认它需要血,却依旧对多余的血液感到恶心。
它的剑身不受意识的控制,只是想把这肮脏的痕迹抹去。
让那红色的液体滚开。
…
……
它看见了,那个名为李清秋的女子。
穿着白色的衣衫,宛若仙子。
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没有一丝仇恨的扭曲。
“段零,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它回过头,才发现,它主人的手已经脱离了它的剑柄,全身虚弱的躺在了地上,唇口溢血。
它忽然想起了很多。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它的第一任主人,像现任主人一样的死去。
它想起了,有人对它说过:当血液越过了想要的范围,持剑的人,必遭反噬。
是了,就是这样。
他们最终死于它的反噬之下,还一个接一个的相拥而来。
它漠然的看着躺在地面的现任主人缓缓闭眼,眼角划了一颗泪。
然后,它被叫李清秋的女子拾起,走向了西边。
不能怪它,不能怪它。
它是一把魔剑。
带来不幸与灾难。
经受不了诱惑的人才会握住。
(6)
它被埋在了地底。
一年过一年洒下的尘埃掩住了它昔日风光的身体。
它每日便是回首望四周的沙土。
直至一日,眼前的土地里,伸进了一只苍白纤细的手。
它知道,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