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飘零桃花问流水
一丝若有若无的箫声自远处响起,凄清、婉转、断肠!
抬首四望,看见远远的地方,他仍是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背影。
“鹫——”她欣喜地飞身奔去,见他黑色的披风在黑夜中无风微荡。
“鹫——”她高兴地冲过去,“我终于找到你了,鹫!”
他转过身来,看着欣喜若狂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之色,然后就变得冷冷的。
“你不死心,还是回来了。”一个声音冷冷地说。
她这才发现了他身边有个白衣如雪的她。
“瑛?”
“你现在应该叫我王后才对!”她眯起了眼。
“鹫——,不——!”她惊恐地看着他。他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应该叫他王!”瑛冷冷地说。
“鹫,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抓住他的衣襟拼命地摇着,“你说话啊,鹫!”
“她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冰山深处发出的,一声声在她的心头炸开。
“不,不,不!”她跌坐在地上,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大概,她的泪已经在五年前流干了。
“别再假惺惺了,你回来不就是欣赏你的杰作的吗?现在整个楼兰王国只剩下我和王了,你还不满意吗?”瑛的声音很愤懑、眼神却很空洞。
蓦地,远处传来几句似有似无的歌声:
花如旧,人空瘦。望不尽关山泪先流;
叹今日,无缘佑,道不尽红尘路茫茫!
之后,便无了。又过了盏茶功夫,响起了似怨似诉的箫声。
“他……他还是来了。”她爬起来,奔向城头,却只见茫茫大漠和一座死城,四下看不见“他”的影子。
“他?你的同伙吗?”瑛讽刺地一笑。
“不,我的朋友!”她神情肃穆地说,“我所见过最值得尊重的一位朋友!”
“是吗?”瑛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
“你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说。
“如果这是真实的你,”她从腰间拔出长剑,“那你应该杀了我。”
他没有看她扔在地上的长剑一眼,只是冷冷地站着。
瑛走过来拾起了剑。“王不屑杀你。你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她站着,一动不动,没有躲避的意思。但当长剑堪堪触及它的肌肤时,就再不能向前移动半分了。
他伸手抓住了剑!
“王——”瑛懊恼地吼道,“你还是舍不得这个贱人死么?”
“这,才是正真的你,我的鹫!”她眉开眼笑。
“你别想得太多,我只是不想看到楼兰再添新鬼,这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古井不波。
“是吗?”她嫣然一笑,笑得他的心一颤。
“‘狼烟四起,江山如棋,刀光剑影看英雄,演绎多少豪情;美女如花,才子更佳,飘零桃花问流水:天涯何处是荒冢?’这是两年前一位高僧为我留下的偈语,看来是错不了了。”她的笑容有变得有点冷了。
“花如旧,人空瘦,飘零桃花问流水……”他喃喃自语。
“你又花言巧语来骗人了,”瑛横了她一眼,“只有呆子才会上你的当。”
“骗人?”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何苦来着!要骗人用得着非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么?何况,真是骗人,也有呆子会相信啊!”最后一句话她是盯着他说的。
“你——”瑛气得牙痒痒,一时说不上话来。
她转过头,看了瑛一眼,又回头盯着他的眸子。“这次到江南,我见到了‘杏花春雨江南’的美景。”她走上前一步,“你知道江南吗?”
“江南?”他想,一定是个美丽、温柔的地方吧!
“那里山清水秀,有‘千里莺啼绿映红’的仙境。”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仙子般的笑容,“你一定没有见过莺吧?那是只有那种美景才配有的鸟,它是为了唱出江南的美丽而生的,它婉转的歌声十分美妙。”
“你别再胡言乱语了,那是在很早以前的书上记下来的鸟儿!它们早就不存在了!”瑛大叫。
“那里还有‘吹面不寒杨柳风’,你知道吗,是杨柳风,楼兰城消失了快百年的柔风!还有那杨柳岸的晓风残月……虽然是凄凉了点,但这儿呢,恐怕也是百年前的事了吧?”她继续说。
他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她的眸子。然后,他亮如寒星的眸子更亮了。
“那又怎样,还不是你这个妖女将楼兰的一切搬过去的,你还有脸说!”瑛气急败坏地跺脚。
“百年前就消失的东西如何是我的错!”淡淡瞥了瑛一眼,却将她彻底怔在了那里。
“不,那里的美丽与楼兰是同时开始的!是楼兰人太贪婪了,破坏了太多的森林草地,却不知悔改。这里的破坏到尽头了也不知离开另寻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舍不得这里有的如何能获得更好的!”她的神色愈来愈严厉。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瑛嘶声哭喊。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眸子,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眸子,没有谁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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