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整理电脑发现从前写的文一篇……发上来共雷之-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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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闲从前天开始就一直摆出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在他的房间和客厅之间不断地进进出出。楚行到他家拜访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站在苏闲的房间门口开口询问:“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苏闲回了一句,手里依旧不停动作。
“……”楚行叹口气,因为被晾在一旁只好环顾四周纷乱的空间——不管是客厅还是苏闲的房间还是一边的储藏室,都呈现出一种极为欣欣向荣的凌乱氛围。楚行深知苏闲是个爱干净爱到有洁癖的家伙,要是平常,这种地方他怎么可能呆得下去?
“你真的没事吧?”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苏闲直起腰板,脸上有一种被戳到痛处的恼火神色。“……你来我家干什么?”
“噢。”楚行耸耸肩,“你不是要去北方了么?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就算我忙到死也不会要你来帮我!”苏闲冲他吼了一声,然后怒气冲冲地埋下身子继续他手里的清理工作。楚行被莫名其妙地吼了一句,心情也被苏闲惹得莫名其妙起来。
“你没事冲我乱发火做什么?”
这回苏闲连理都不理他。
“……好吧,姑且把你算作离家综合症。”楚行嘀咕了一句,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没想到苏闲顿时冲到他的面前,双手叉腰呈骂人状,用非常嘹亮的声音叫道:“我有什么离家综合症?!”
楚行一愣。“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苏闲叉着腰僵在原地,实在找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他反常的怒火,只好哼一声然后转回身重新整理他那些似乎永远都整理不好的行李。
其实苏闲自己都不太理解这些天来他那些格外郁卒的心情。他不停地装拆行李,仿佛借此来发泄和平定胸中郁积的空洞。他常常拿着衣物就忍不住想哭,可是为了男人的尊严只能拼命忍住。
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其实这种感觉在填志愿之后没多久就开始了。那时苏闲兴冲冲地填了北方的大学,因为楚行曾经说过很想考去那里;可是交上志愿表之后楚行却告诉苏闲他准备就近上海了。
上海?被告知这个事实的苏闲当时差点傻掉。回过神来又差点抡起身边的菜刀把楚行大卸八块。他妈的那时候谁说要考北方的啊!害得他不得不挑灯夜战好和那个混球考到一起……现在居然说要去上海?
你把我苏闲当成球耍啊!
接下来的美好暑假苏闲都没有理睬楚行,而且原本想好的出游计划都没有了兴致。又鉴于两人邻居的尴尬身份,苏闲甚至都没有怎么出门,整天呆在家里打游戏。有时候楚行到他们家里来送点什么东西之类的,会站在他的房门口一会儿;当然苏闲统统处理为置之不理状态。
他妈的那个混蛋!一辈子都别想他理他!
虽然苏闲多少知道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但是怒气就是无法停止。因为过完了这个暑假,他就要一个人去那种沙尘暴漫天飞的地方——就为了一个当事人完全没有在意的口头上的小小承诺?
苏闲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不,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傻瓜。
可是不止这些。心底想要咆哮而出的,不止这些。
苏闲和楚行因为父母的关系从一出生就互相认识。小时候的他们简直就像是连体婴,同吃同睡同行就差没有同穿一条裤子。从苏闲有记忆开始,凡是自己到过的地方,就一定也会有楚行的足迹。这样的事情让苏闲没来由的安心。
那时候两个人总是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不管跑到那里疯,手都绝对不放开。仿佛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口的约定,可两个人都牢牢地遵守着。
苏闲记得他们有一次去大公园。两个七岁的小男生结伴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然后手拉手向目的地进发。可是以往都是被父母载着去的,对于路线没有丝毫记忆,所以走了半天不但没有找到公园的影子,反而迷了路。
苏闲看着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树,鼻子皱了皱。就要哭出声来。
楚行连忙安慰眼睛通红的苏闲,说就快要到了。他紧紧地握着苏闲的小手,装出一副大人的成熟模样,昂首挺胸向前方进发。苏闲跟在他的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鼻子。
苏闲后来忘记了他们那天到底有没有到达大公园。只是记得楚行的没有比他大多少的手掌,细腻的温热感觉,两个人紧密相贴。那一段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征途,却因为有人陪在身边而变得格外幸福。就连眼泪,也是美好的。
但是稍稍长大以后,两个人就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就疏远了。最起码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像约定着什么似的紧握掌心。但是苏闲感到幸好的是,他们两个人还是呆在一起,无论是小学,初中,高中,苏闲的旅途一直都有楚行陪伴。
只有有他在身边,其他无论在怎么波折,都没有关系了。
直到苏闲得知不会再和楚行上同一所大学,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多么地依赖着楚行。仿佛一旦没有他的陪伴,自己的处境就会变得死无葬身之地一样。苏闲对自己的懦弱自我嫌恶,可是没有任何解决方法。
他躲在被窝里,像多年以前那样流下眼泪。
“……苏闲?”楚行看着貌似已经呆掉了的童年玩伴,试探地叫了一声。
苏闲猛地被人从不自觉地回忆深陷里拉了出来。眨眨还未恢复的朦胧眼睛,他望向声音来处。……这个家伙怎么还没走啊!
“这样好不好,我今天请你吃饭。”楚行好像在对苏闲谄媚似的露出讨好的微笑。
“我在自己家里吃就够了!”苏闲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
“……可是伯父伯母都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啊?”
“……”苏闲瞪向那个笑得一脸奸诈的混蛋,这什么老爸老妈嘛,自己儿子明天早上就坐火车了今天居然还跑出去!“……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饭啊!”
不过嘴硬归嘴硬,一旦落实到实际行动上来,苏闲还是败给了自己很快就没骨气地咕咕叫的肚子。满脸不情愿(状似)地和楚行出去吃一家新开的港式茶餐厅,苏闲点了一大桌子的好菜,丝毫没有理会楚行在对面稍稍皱起来的眉头。
“……这个,苏闲,你吃得了吗?”
“怎么,请人吃饭肉痛啊?没钱就别请啊!”苏闲挑衅似的冲楚行挑眉毛。
“……”楚行认命地点点头,看着苏闲龙卷风一样狼吞虎咽。这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暴殄天物啊阿门……楚行手里攥着钱包,心痛地想着。
吃完了茶餐厅,苏闲和楚行在街上又游荡到了了一处路边摊。苏闲嚷嚷着刚才没有吃饱,楚行只好在脸上挂着三条黑线请他去吃。
苏闲斜过眼睛,“你不情愿啊?”
“……当然不了……”
苏闲这次倒没有点很多东西,只是要了几大瓶酒,一杯一杯地灌到自己的肚子里。楚行坐在一边看他喝酒,看得自己都有点心惊肉跳。想要伸手把酒拿走,苏闲却瞪大了一双眼睛恐吓他。
“你,你,你他妈的给我动一动、动一动试试!”
楚行脸上挂下来六条黑线。“你喝醉了。”这小子酒量这么烂还喝那么多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明天就要起程了么?瘫在床上起不来怎么办!
“我,我没喝醉!”
“噢噢,你没喝醉。你当然没喝醉。”楚行甚至和醉鬼辩解没有任何好处,只好顺着他说下去。
“……就是,就是你这个混蛋!”苏闲猛地把手指往前一戳,差一点戳到楚行的鼻梁骨上面,“你、你这个混蛋!”
“……”我哪里混蛋了!楚行在心里默默地替自己分辩。
“妈的骗我说、说考什么北京……北京那么好考吗?太阳!老子、老子我拼,拼死拼活念书,好不容易、容易考上了……你他妈的居然跟我说去上海!他奶奶的玩我啊!”
楚行愣了愣,眼底却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那你又何必一定要和我读一所大学呢。”
苏闲闻言一怔,呆住良久,混乱的思维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依稀以为自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就是要和你读一所大学啊!靠,问个屁啊!”
楚行忍不住开始微笑,“你不要一喝酒就骂人好不好。”
“妈的你来试试啊!”苏闲强悍(状似)的拍桌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我,我有多郁闷啊!本来以为……以为可以的……操你妈居然被你耍了!”
“……”
苏闲恶狠狠地骂了一通,又喝了一大口酒,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眼前的男生带着一如既往的可恶的微笑,可是自己却忍不住想要哭。
接下来的一段旅途,就再也没有他在身边了。
苏闲怔怔地落下泪来。楚行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从餐桌上抽餐巾纸递给苏闲,却被苏闲凶恶地打落。楚行也只好僵在那里,看苏闲咬着嘴唇,眼睛红肿。
“……那个……”
“别管我!”苏闲虚弱地吼了一声,不太雅观地趴在桌上,“别管我……”
“都是你……所有都是你……牵我的手是你……放开我的手是你……说要在一起的是你……说不再在一起的也是你……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我是什么……”
苏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副滑稽的样子。可是楚行却忍不住从心底温暖起来。
“把你当成什么……我喜欢的人啊。”
苏闲一早醒来,头疼欲裂。他逐渐想起昨晚那顿疯狂的喝酒,脸色有些青紫。楚行太阳,也不发挥一下精神帮他把酒撤下去——浑然已经忘却自己当初凶恶的模样。
行李在昨天下午已经理好,安安静静地摆在客厅里。苏闲穿好衣服,坐在餐桌边上,一个劲地盯着行李瞧。苏闲母亲看着儿子杀人一样的目光,脸上挂满黑线。“小闲,没事情吗?”
苏闲摇摇头,不说话。
九点多的时候苏闲出门,却神经质地在楼道口盯着对面的门,半晌自嘲一声,迅速下楼。也对,他不用这么早就走,他是在上海嘛。
苏闲一个人去火车站,早早地坐好位置,靠着车窗不知道应该要想些什么。接下来这样一段漫长的旅途,他究竟应该要怎么过,才能忘记那么多让自己伤心害怕的东西。
这样一段没有楚行陪伴的旅途。
火车的轰鸣声很快响起来。楚行望着窗外,一边听身边过道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有一阵脚步在他的身旁停下,那个人放好行李,坐下来。
苏闲扭过头去一看。
“……”
楚行对着他笑了笑。“没想到吧?那时候说去上海我骗你的,没想到你还当了真,对我一直都不睬一下,害得我都不好解释。你看,好好的一个暑假都花在生闷气上了吧。”
“……”
“现在不生气了?原谅我了?”
苏闲只想要挥拳头把那个笑得无比纯洁的男人揍翻在地。那算什么?楚行的意思是说是他自己小鸡肚肠,不把话听清楚就胡乱发火?可是他知不知道他这么这么多天到底有多么伤心!向一个傻瓜一样白白地伤心!
“……日你妈老子原谅你老子就不姓苏!”
……不过什么都好。不管是他被一个幼稚的谎言骗了一个暑假,还是他被温热的掌心骗去了整个时间。就算他真的被楚行弄得心肌梗塞,像女孩子一样躲在被窝里哭;就算他曾经以为一切都逐渐地结束了。
只要这一段漫长的旅途,他还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