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某年某月某日(小5首发)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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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夏·某年某月某日(小5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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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9-03-05 0
夏·某年某月某日(小5首发)
— 本帖被 逆° 从 原创小说 移动到本区(2016-03-31) —
我们不是天使,我们只是孩子,寻找可以安躺的海港。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应该是我这样方式生活的最后一个夏天了。抬眼看看外面,他正在饶有兴趣地摆弄阳台上那几朵花,同时毫不留情地指出这是附庸风雅。
“你又不懂花,小心他们枯死了。”宽大的拖鞋在他脚下蹭蹭地摩擦着我刚刚辛辛苦苦打好蜡的木质地板,一个高大的影子从阳台上慢条斯理地踱进来,挡在门口,遮着了阳光。
“没事,”我懒洋洋地回答,“重点在于你用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我的房子每天只能从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拥有的太阳。”
他嘿嘿地笑笑,摇摇头,挪动了身子,走到厨房里去倒凉水,递给我一杯。杯子上画了两片绿叶,飞在空中快坠落的样子,凄凄惨惨切切,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约莫又是某位对我毫无秩序的单身汉房间表示深切关注与同情的小姐送来的。

“夏天我要换个地方度假。”
“因为女朋友的工作么?”我仰倒在床上,把视线投向天花板。那些花纹繁复的土耳其马赛克式花纹我并不喜欢,它们把空间时间分成一格格的,繁复而缺乏想象力。但这却是弟弟的前一任妻子留下的纪念。那个美丽的女人总在寻找新的乐趣,所以喜欢去那些异国风情的地方。前年圣诞节她曾在炉火前绘声绘色地向我们描述那个奇妙的国度,街上有零零散散穿着长风衣、撑着大雨伞的市民赶赴上班的路上。酒店前的广场上,成群的鸽子踱来踱去,不停的啄食路人抛给它们的美味,街上偶尔还会看见流浪狗,它们也只是看到乞丐或是异类的人如她们时才汪汪的叫两声。弟弟在旁边看着她说的眉飞色舞,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他们亲爱的小儿子躺在我手挽里,快要睡去。“对了,我还给你带了条链子回来,集市上买的。他们说这可以栓住心爱的人的心。”那时我笑了笑就随手放口袋里了。现在有点后悔,应该转送给弟弟吧?
“不是。只是想换个环境,估计能抛掉这一身霉气。”他眼神空荡地望着楼下他那辆没停好的汽车。
“马尔代夫怎么样?那地方不错,又不象我们这儿一样热。”
“你刚去过吧。”
“恩。你在澳洲的时候。”
“我考虑考虑。回去问她声。”
“终于承认了你。最后决定还得听她的。”我挪开目光不去盯他,知道他现在一脸恼羞成怒状。看看吧,我们都是骄傲又不愿屈服的人,从来不屑于承认有什么对我们是重要的。所以一被人碰到了柔软的地方就气急败坏。唯一的不同是我更义无返顾歇斯底里,他么,稍微收敛些。
这点,我还是有数的。

下午无聊着大摇大摆敲开我家门的先生终于是觉得无趣,就倒在我那张便宜货市场拖来的转椅上,把脚搁在茶几上,觉得太硬了,皱皱眉,还是只有拿我的腿做了垫子。阳光预热过房间。正适合午觉。
我耳朵里倒灌着他整个人陷在转椅里快睡着去时满意的哼哼声,极度心理不平衡,只好刷地站起来,然后满足于两条腿沉重砸在地上的闷响。
他眨巴眨巴眼睛,换了个姿势,居然什么建议都没提,又睡去了。
天,春天就这么容易招瞌睡,怎么我还这么生龙活虎毫无倦意?看来这家伙不是最近过的太过幸福就是疲劳过度。
抱着双臂一动不动站着,冷冷地盯他。
他镇定自若闭着眼睛,不理睬。
我抬头去看看窗外,蓝的是天,白的是云,一朵一朵飘过,延绵无际。
接着听见他摆出低沉的嗓音问待会我去哪儿玩。
我走到厨房里去洗刚被他拖出来的杯子,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水声。知道他在外面盯着我的背影。
“不去哪儿。”
我把杯子放在垫子上,沉默着保持姿势站了会。
“我是说,我要稍稍改过自新一下了。”
“哦?你这种话说过几次了。”他嗓音里藏都藏不住的是调侃,或者说,是不当会事。

我从厨房里不满意地度出来,见到他睁大着双眼,冲我咧咧嘴。白色的牙齿闪了闪,让我想起小时侯看的动画片,大狗布鲁托。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刚擦过的落地窗照亮了他贯来棱角过于分明的脸,于是那个笑容在满室金黄的微光中奇迹般变得柔软而灿烂。我想我的眼睛里大约也是温柔一片。

很好的笑容啊,可以在回忆里封存很久罢。

昨天接到过去的同学电话,嘻嘻哈哈地说你这小子啊,现在还真是……
真是什么?过的不错?
我现在是还行。就算今年还是两手空空也不会影响心情。如果总执着于工作成绩我现在应该已经是歪歪斜斜躺倒在疯人院里了。可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所以夏天我还是会去海边度假,远方的霞光将沙滩撒成金黄,沙砾擦擦海风吹拂,火热的阳光照下来,喝完啤酒去海水里找弟弟玩颠球。如果无聊的话美女总是有的,再退一步我还可以给亲爱的小侄子上些人生启蒙课,不管他爸爸踅着的眉头。
呵呵呵,我们糜烂的生活啊。他总是兴高采烈地使用语意严重的贬义词。天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我总是一次又一次低估他顺便一次又一次高估了自己,就象他们说的,大凡奋斗得过头的人都会自视甚高。幸好,我的朋友中没有一个会严肃认真不留情面地指着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不过和你一样,斗不过时间的凡夫俗子。
或许有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水底斑斓的石头和柔柔的水草。只是无法像鱼儿一样真正置身其中。

他在转椅里翻动下,转头去找水杯。脸于是被淹没在阴影里。他脑袋的正上方挂了条苏格兰蓝灰两色交织的方格羊毛披肩,不知道是谁送的,已经有些脏,我一直喜欢那种冬天午后温暖的触感,就忘了拿下来。
“你又有什么新点子了?恩?”
“没什么。只是觉得老这样拖下去不行,总得好好计划一下。我脑子太不清楚了。”
“说的你七老八十似的。”他大口大口地把凉水灌进肚子里,然后举着个空杯子可怜巴巴地看我,那样子象极了找妈妈的小鸟。

有一年的盛夏阳光一直很刺眼,每天一张眼都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以后,在床上再磨磨蹭蹭闭会眼睛,伸手去找电视机遥控器,把频道从头到尾换一边,如果运气好看到什么吸引眼球的就再多赖一回儿。不过通常我换台到第二遍的末尾时我就开始把自己拖起来。拉上窗帘挡住正午的阳光,从超市的大塑胶袋里找出可以吃的东西塞嘴巴里去。
那年的很多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比如我们用很没原则的规定打篮球,啃很甜的橙味棒棒糖,不是在新发现的餐店里解决问题,就是去大型超市一次性带很多东西。每逢是后一种情况时我就想打电话给弟弟,还是这家伙聪明,早早找了个烧饭的。话线那头他总是操着家乡口音小声讲这话不能乱说,我和她可是很恩爱的,你少嫉妒。
那段时间我大约身体不好。越热,我的体温就会越高。因为天热,就会把冷气开很大;冷气很大,就会觉得很冷,而且奔跑了快一年的腿在通往夜晚的柏油路上总有些虚晃,和他们说了,于是大家一起抱怨天气的不近人情。后来他过来玩的时候丢给我们一大瓶水。喝了喝发现里面混杂了些清凉的怪味,象是杏仁、绿茶。
小心中暑啊。他皱着眉头吩咐。
那时侯夏天像风一样涌进我们的城市,未来在阳光里走走停停。他眼睛里有我们微笑的脸,柔软的树阴,半空中划过的白色足球,还有我温柔的眼睛。
算了,那些无知而快乐的日子,还是不要也罢。
那一年和这一年间,我们都已马不停蹄走过很多个城市,而且很快就不再年轻。

我终于还是好心肠地为他加满了水,耐心地听他抱怨这天气有多糟糕,偶尔还插话说是啊是啊,就是么,说的有道理。
终于他口又干了。没让我倒水。自己保持沉默了。
忽然想起来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打过球,我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把一瓶水倒在他头上然后揉他头发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我现在试试?
还是算了吧。他再怎么不注意边幅现在好歹也是一身名牌。

“那走吧。”他伸着懒腰站起来。
“说了我不去了。”
他站在门口回望。眼神出奇得犀利,我只好避开。
过了回我问他:“你在干吗?还不走么?”
“我想起来一件事。”
“又什么事?”
“那只杯子。”
“恩?”我不解地看看他。
一阵和缓的,平静的风穿过开着的阳台门吹进来,携带着那些买来的附庸的花朵悄悄的香味流过,我辨的出那里面波斯菊的淡香和松脂的强烈味道。我额前卷着的头发轻轻抖动一下。
“刚才你喝水的那只画了叶子的杯子。越想越眼熟,原来是我的么。”
“你穷到杯子都买不起要这样来问我要一只?你也注意点形象,别把我的脸一起丢进去。”
“算了,不说了。反正大概是我某次跑过来时忘在这里的。我拿回去了。”
然后他一阵风般跑进厨房,又一阵风般跑出来,出去的时候把我的门重重带上。
这时候我已经想起那只杯子是从哪儿来得了。确实不是他的,不过我曾用它装过那些可以治中暑的茶水,一口口喝下去,然后再斗志昂扬冲出去找娱乐。朋友走在我右边,店铺站在我左边,五色斑斓美好幸福嵌在远方街端楼宇的中间。头上是瓦蓝瓦蓝的穹隆和一缕缕很淡很淡的白色。
当然回忆是磁带粉,过久了就模糊,所以我从不强求别人也记住。

恍惚还记得从前他总在晨光里拎着一只足球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上面的快起来!于是我当仁不让拉开窗回句什么过去。他就在下面无奈地挥手,像所有别扭的小孩,摆着苦瓜脸,眼睛里都是笑。那时节空气澄清,一味清凉的草气和在雏菊的淡香中,连宿醉都能清醒。我们脸上斑斑驳驳,被阳光染成金色。
我眨了眨眼,然后又是十年。我正从窗户往下看,他冲我挥挥手,一脸对自己形象很得意的样子,大声说:“再见啊,慢慢计划你的夏天!”他左手中还提着只杯子,上面画着叶子,饱和了碧绿的汁液,亮的显眼。

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怎么计划?
到了头或许还是和他们开聚会,讲笑话,一千零一夜。
某年某月某日,谁想起我,然后打电话过来,切磋几句。
或许也真的会改过自新一下,让朋友跌碎几片眼镜。
有些应该不会变,比方说我还会在楼上向他招手,很多年前就这样,很多年后也还会这样。

总要付出些什么青春时光做祭奠吧,然后就周而复始回到起点,从头安排生活。
那么,就从这个夏天开始?

夏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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