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若不是那次不经意的回首，我不会知道，你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她那样含羞带怯，那样美丽动人，那样孤单无助，激起你的保护欲，与刚强的我是两个极端，你愿意轻轻的拦她如怀，原为她拭干眼泪，却不肯在我累时抱抱我，在你心中，我锐不可挡，比男人还要强，是啊！就是因为你，我才想要变强，能与你相匹配。
跨上战马，手拿长熗，我随你驰骋沙场，手扇长袍，弯刀臂剑，我与你拜会各地诸侯。人人羡慕你身边这位貌若潘安的战将，却不知，战袍下，裹的是那三千青丝与红妆，你把酒言欢，横扫中原，有没有想过，那大片疆域有你那结发之妻得一身血衣。
你并无弃我而去，而是我在高傲迫使下，无法接受二女共侍一夫得情理。轻轻一回首，一脸关切的目光注视的不是我，而是那轿中的美人，如莲藕的手臂挑帘对望。满目忧伤泪落成行，牵紧缰绳默默相望，夫君，在你心中，我只是你出生入死的战将吗？我不是妻吗？粗糙的手抚上面颊，痛！原来你也不想要这痛的感觉啊，是啊，那个男人不想香玉满怀呢！打马前行，夫君，今日一别，自当不再相见。
不知过了多久，我停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买掉了铠甲、战马，换上女装，自十三岁嫁人，五年未曾当过女人，如今我离开戎马生涯，但却以不在年幼。
万万没想到得是，在洗去一身的血与刚强，还会成为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踏门求亲的不计其数，最终我选择了他，因为他似你，也是一员武将。可是，出忽意料的是，他竟是书香门第，在朝为官，四代文职。
嫁与你，从未和我圆过房，因嫁到你家，便于你征战沙场，现在，嫁与第二任夫君，他惊诧我还是处子，那夜缠绵，竟比战场受伤还要痛，他欢喜不已，快乐如孩童，轻吻我的额头：吾妻，这一生终将爱你，始终如一。
我只是轻轻浅笑，当年你也是如此向我起誓，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巧笑轻盼，只是点点头，望着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他深深的埋下头去。日子平淡而过，他没有世家子弟的恶习，只是喜欢弄文习武，微笑与我诗词歌赋，环着我的腰，告知我他有多爱我。
一朝怀胎，十月分娩，我为他产下两儿，那一刻，举家欢腾，他幸福的抚着我的额头：妻，你如从前一样娇艳美丽。
就在孩子刚刚足月时，新皇统一天下，夫君应试为官，我也随即入京。没有野心的夫君只想幸福平淡一生，不争不抢，云淡风轻，如果没有那日相逢，我想我会一直幸福下去。
你为何莫名成了皇，又为何要到我家，望着夫君俯地称臣，刹时泪落如雨。曾记否，五年争战中，每次分离都会问你：若他日相逢，我该如何问候？以沉默？以眼泪？你弹指我额，轻笑回曰：我要得只是你的微笑。可如今望着你那张让我梦魂牵移的脸只能给你眼泪。
站在夫君身边，你诧异的看着我，认不出我吗？的确，我以洗去往日的刚强，温暖的夫君让我娇媚如云。
你是？
她是微臣之妻！夫君恭敬回答。
妻？你叫什么名字？
我扬起笑脸：名唤潘君。说完便靠在夫君坏里，虽然思念你的笑脸，但这里的安宁是我此生的追求。你眯起眼睛缓缓说道：若他日相逢，我该如何问候？以沉默？以眼泪？给朕以微笑。懂吗？
不懂！你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为之气结，甩袖而去，夫君只是诧异，旋即释然，像往常一样，环我入怀。
没想到你竟赐婚与夫君，我也万万没想到夫君竟会拒而不受！考虑前后，我劝他答应：就多个妻嘛，没什么……他却反常不似平常温文尔雅，怒气冲天大发雷霆拒求接受：抗旨不尊就罢官吧！我曾起誓，始终如一爱你，又怎能来一个与你分享我的爱呢……
夫……
不要再说了。他抱我如怀，如果我要了，你会离开吧，比起你离开，罢官算什么！
我没有离开……
你有，离开皇上，不就为此吗！
我抬眼望，聪明如他，有何不知，我俯上他肩，默默哭泣，夫君，我何德何能，让你始终如一。
你无德无能，但你在千军万马之中一身戎装，金戈铁马战无不胜。红装裹身又选我为夫，不在乎我是否功成名就，不催促我出仕为官，有伴我终老的决心，这一切，我就要回报你一般无二。他喃喃自语，但我听的真切，泪流成河。
抗旨不尊的他被判入狱，狱中他不似人形，但四目相对望，一脸温柔与开心，用口型对我说：我会用生命去守护对你的始终如一。
来到皇城，大殿之上，你一脸冷酷无情，潘君，从未看你如此柔美过！
是！我渡到殿中央，刚毅的线条又绷上脸颊。放了他，放我们一条生路。
好！如果你能取悦我，就放了他。
我摘下银钗，长发散在肩上，弯腰，抬臂，空灵似仙的舞姿是夫君教地，衣带渐宽，你忽然绝望的闭上眼睛：潘君，你……
我笑了，如烟花般寂寞，血顺银光流出体外，缓缓倒下，夫君，我也用生命守护你对我的始终如一。
二
怎能忘记，那比烟花还寂寞的女子，自十三岁嫁与我，就注定了你的戎马生涯，心疼的望着那越来越刚毅的脸，希你放下长熗，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深知那仅仅是希望，每次战鼓一响，铁甲之下的你便是我身旁一员得意的武将。
那夜的战斗让我如何也不能忘，只是去拜会，却被误认为是挑衅，四面埋伏，杀声又起，只要绝我。你——本来应是娇媚的妻，却挺身而出，一把纸扇换来一身血衣，杀出重围。当到达营帐时，倒在我怀里：夫君，我要变强，强到无人可挡。刹时，我痛彻伤骨，从小就盼你长大能嫁与我为妻，可是，我所期望的，并不是这弑血的修罗，而是那个衣饰华贵，环佩叮当的女娃。
绝望了，也放弃了，你舍去女人应有的特点，努力超越自己的界限变的更强，那我也放弃你作为我妻应有的地位，仅仅当成位貌比潘安的战将吧：妻，从今，你就改名为潘君！你只是一笑，不做回答。
战场上我救了那名女子，如你幼时相似，巧笑轻盼，环佩叮当。俯身下马，握住她的手，轻言细语告诉我：奴家名唤洛昔。抬眼望，轻抚额，那般媚人。嫁与我为妾吧。
她只是一怔，缓缓问：将军有妻吗？
妻？我苍凉一笑，你还叫妻吗，只是，我无法把妻位让给别人，那一身血衣让我永无忘怀。
没想到你会走，走的那样决绝，牵缰，不回头，忘记幼时我们的青梅竹马？忘记了五年血战的灰飞湮灭？忘记了你许我一生一世的诺言？忘记……不，应该是我忘记了一切，我违背了始终如一的誓言，吾妻，你就这样不给我机会！！
从没想过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但你走后，我变的更像修罗。大片疆域一时拦我入怀，不久，天降皇权，我南临天下，心中空却还是那娇小与刚强并存的妻。
洛昔一心想当皇后，可是，后之位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给她，你在哪？回来吾妻，我这一生终将爱你，始终如一。也许，老天听见了我的企求，让我们那天相遇，可相遇后，我却那样恨。
你在右中书的身边，如云似雾，倾国倾城，没了丝毫的刚毅，全然而至的是为妻之娇，右中书不过一介书生，怎能比我开国之将现世之王，为什么你肯为他展你笑脸与柔媚，在我面前永远是为铁铸的汉子。
若他日相逢，我该如何问候？以沉默？以眼泪？给朕以微笑。懂吗？这是以前上战场分离时你对我说的话，如今，还记得吗？还想回到我身边吗？
不懂！你微笑回绝，靠在右中书怀里，我甩袖而去，潘君，你会后悔，我一定会得到你。
宫中，我挑出最美最媚的女子赐予右中书为妻。如他抗旨不尊，就要罢官下狱，没有那个男人放着官位不做而想进监狱吧！如果他从了，那么，潘君，你会离开他吧。
出乎意料的是，右中书竟然选择抗旨，回答我说，曾答应你，终将爱你，始终如一。
一刹间，仿佛回到幼时，我环着你小小的身子，头顶青天脚踏大地，以血为盟，对天发誓：终将爱你，始终如一。我没有做到，他做到了，宁死也要忠于一人。
把他打入大牢，我知你会来找我，大殿之上，你一袭青衣，媚而不俗，只是在和我对话时，刚毅的线条有绷在了脸上：凌霄，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听了你的请求，我是那样不甘，无情的吐出我不想说的话：取悦我吧，那样我就放了他。
散发，弯腰，行云流水，空灵似仙的舞姿倾国倾城，突然，一只银钗插在你胸口，血滴落的瞬间，我紧紧的抱你再怀中唤你的乳名：洛儿，我这一生终将爱你，始终如一……
你缓缓抬头，轻抚我的面庞，微笑：始终如一……
三
我是个成分渴望平凡的男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一个不美又不丑的妻，生两个孩子，每天弄文习武，诗词歌赋，对酒当歌，幸福平淡一生。可是生于战乱，深知一生平安都成问题，何况幸福呢？
十八岁，我娶了那拥有倾城般美貌的妻，你是何等心高气傲，不甘平凡，每天催促我出仕为官为将，“乱世出英雄”是你常教导我的话。可你又怎知我心。
为了你对我的期望，已不知这是第几次拜会，行至半路，风沙急起，杀声渐近，我一心护你，那心比天高却娇弱如莺的妻，轻轻把你抱上马车：妻，你一定要活下去！打马赶行，末路狂奔。
我挺剑挡在路中央与人拼杀，片刻，血满衣衫，身受重伤，可我还在坚持，因我知道，多坚持一时，你活下去的希望便可多一分，虽然我不习惯你的催促，但你必竟是我此生唯一深爱的妻。最后的最后，手中再也握不住那把沾满血的剑，伴着“哐”的一声，一只沥血银熗挡我在的面前，铁甲之下的身影略显娇小，但熗法却刚毅无比，几番血战，敌尸遍野，战马上的人回首望，眉眼之间有股欲语还休的惆怅，轻轻问道：你没事吧？几乎就一瞬间，我断定，这位貌若潘安的战将，是位女子。
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家乡，你却没有归家，仆人说你被一位将军救下并当了他的一名妾室，一瞬间，我才明白，原来，我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你所求的标准，你是个不甘寂寞的女子，想要的荣耀我一辈子也给予不了，现在你应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吧！那么，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也许是那句问候决定了我跟她的缘份，在卸去铠甲红装裹身后，她也如云般娇弱，望穿秋水般的双眸诉说着无尽的哀伤。我派人去求亲，没想到踏门求亲不记其数，人人看上她倾国倾城的美貌，但我强烈的感到她拥有的不仅仅是美貌，还有一丝无言的孤独。难道戎马生涯也打发不了你心底的那份寂寞吗？她微微一抬头，对上我的视线，轻轻一指，我就成了她的夫君。
原本以为她跟你一样是位心比天高不甘寂寞的女子，没想到她比我还要淡泊，只是安静的读书，有时来了兴致就与我弄熗使棒，欢乐如孩童，她有着伴我终老的决心，我轻轻的环她入怀，重复曾经对你的誓言，终将爱你，始终如一。
一切如我所想，娶妻生子，日子云淡风轻。新皇当权，秉尊父命出仕为官，没想到我出任了大司徒右中书一职。新皇身边，你娇媚如云：洛昔，我已为官，但离你标准还有好远，如今你已得到你所求，应该幸福吧。
你缓缓摇头：皇上不爱我，他爱的是他那位娇小与刚强并存的妻，那位一身血衣换他半臂江山的妻，而我，不过一个替代，入不了他的心，如果他妻归来，皇宫中是容不下我的。
轻拂你额：我们回不到从前，始终如一已对你无法实现。
皇上游览后花园，与她对望，满目忧伤，轻轻说道：若他日相逢，我该如何问候？以沉默？以眼泪？给朕以微笑。懂吗？
她抬头微笑回答：不懂！那一刹，我突然明白，原来她就是皇上念念不忘随他征战五年的妻，就是因为一个女子介入而离家出走的妻。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他，缓缓道：始终如一。
伴着皇上甩袖而去，我被赐婚，望着她倔强的面庞，我深知，如我接旨，她便会离去，那时皇就会接她回去，洛昔，你会怎样？我呢，再次被皇夺妻吗？不甘啊，为什么在我已恋上她时，皇再来与我争妻。
抗旨不尊被打入天牢，她一袭青衣前来探望，发不出声音的我用口型告诉她：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对你的始终如一。泪满面庞的她抬首望，眼神对我诉衷肠。
狱中生活平淡而过，被放出的那一天，你却在牢外等候，梦中重复千遍与她相逢的场景一下子破灭，她呢？难道被接入皇宫。
你仿佛看穿我心中所想，摇摇头看着蓝天，哀伤的双目中落下清泉：潘君在皇的怀中，用生命守护住你对她誓言……
回眸满伤，死在皇的怀中，满面清泪中，我看不清你到底是对谁许下的誓言？我还是皇？
（完）
